浓郁政治氛围下，第73届柏林电影节开幕|柏林电影节_新浪财经

当地时间2月16日晚间，第73届柏林电影节如期开幕。本届的主竞赛单元评审团主席、美国演员克里斯汀·斯图尔特，偕罗马尼亚导演拉杜·裘德、德国导演瓦莱斯卡·格里策巴赫、伊朗裔法国籍演员格什菲·法拉哈尼、美国选角导演弗兰辛·梅思勒、西班牙导演卡拉·西蒙以及中国香港导演杜琪峰在内的评审团成员亮相。开幕片《她来到我身边》的主演安妮·海瑟薇、德国演员艾米利亚·舒勒、超模托尼·伽恩等同样是镁光灯的焦点。此外，中国青年导演邬浪与他入围奇遇单元的作品《雪云》的主演仁科和李梦，也作为嘉宾出现在开幕红毯上。

《雪云》导演邬浪（中），和演员李梦（右）、仁科（左）亮相柏林电影节开幕红毯

泽连斯基担任揭幕嘉宾

今年的主竞赛单元，共有19部影片入围。单看片单，谈不上有明显的获奖热门。这些影片中至少有一半主题上都涉及政治议题，倒符合柏林电影节一贯的偏好。对比欧洲三大电影节中的戛纳和威尼斯，一方面柏林电影节因为举办时间的原因，和奥斯卡颁奖季关系甚微，志在冲击小金人的作品对于柏林向来并无多少兴趣。但另一方面，近年来政治气氛越来越浓的柏林电影节，在意识形态上又是“三大”中跟随好莱坞步伐最紧的一个。不论是之前的反性侵运动，还是如今对于乌克兰、伊朗议题的关注，柏林电影节都远远走在戛纳和威尼斯的前面。

今年的柏林电影节上，有关乌克兰的纪录片和剧情片多达六部，其中就包括美国知名演员西恩·潘为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拍摄的人物纪录片《超级力量》（Superpower）。该片按计划将在当地时间2月17日首映，据说泽连斯基的夫人有可能会空降柏林，亲自出席首映典礼。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以视频连线方式出现在柏林电影节开幕式上

在柏林电影节的开幕式上，首先登场的重磅嘉宾也是西恩·潘。他畅谈了该片的拍摄缘起，随后便请出了纪录片的主人公。乌克兰总统以视频连线方式出现在大银幕上，再次提醒电影人，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独立于政治存在的艺术。他郑重呼吁，电影人也需面对现实，摆正立场，好好选边站队，“保持沉默也是一种立场，助纣为虐的立场”，言辞之中似乎有些让人想到美国近年来各种民权运动中的类似表述。

按照柏林电影节的说法，之所以邀请乌克兰总统来做今年的揭幕嘉宾，本身就是一种立场的体现。结果，开幕式上，包括德国文化部长克劳迪娅·罗斯在内，德国内阁成员也一下子来了好多位，过往并不一定会出席的副总理（罗伯特·哈贝克）、农业部部长（杰姆·厄兹代米尔）、家庭部部长（丽莎·鲍斯）等全都莅临现场，一时之间让人快分不清这究竟是电影节还是政界盛会了。在开幕式之前的红毯仪式上，也有名为“我们是最后一代”的环保团体成员，突袭现场，以惯用的强力胶黏手的方式将自己定格在红毯上。

今年的柏林电影节，美国元素也是相当浓郁。除了主竞赛单元评审团主席由美国女演员斯图尔特担任，今年的终身成就奖也将授予美国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开幕片也是美国电影《她来到我身边》。据透露，现任柏林电影节掌门人之一的卡洛·沙特里安，去年下半年专门跑了一次洛杉矶，希望能在疫情结束之后和好莱坞重新建立关系。

疫情影响仍未散去

疫情三年，德国电影业同样遭受重创，而且眼看着其他各行各业都快恢复如前，柏林电影院的观众数量却始终还是上不去。于是，开幕式之前的评委见面会上，不少记者都问出了电影前路何在的问题。主席斯图尔特、杜琪峰、格什菲·法拉哈尼等评审，都再次强调了电影的重要性，有如“生活中的氧气，不可或缺”。

不过，斯图尔特回答记者提问时重申“电影不死、电影永恒”的论调，多少显得有些机械、重复。在她看来，全球各地近年来的电影观众人数锐减，主要还应归咎于疫情，因此才让人产生“电影工业正在全面崩溃”的错觉，但早在2010年就已第一次出席过柏林电影节的她坚信，只要人类存在一天，电影就不会消亡。

第73届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评审团

相比之下，倒是继张曼玉后第二位实现三大电影节评审资格“大满贯”的中国香港电影人杜琪峰，大胆表示如今的电影，相比他年轻时候看到的电影，质量上恐怕无法相提并论。换句话说，电影正在倒退，至于倒退的肇因究竟为何，记者未再追问，杜导也未明示。

严格说来，今年的柏林，算是德国告别疫情状态后第一届全面恢复正常的一届。虽然早已不需要再像疫情期间那样，佩戴口罩、施打疫苗、核酸检测、保持社交距离，但某些当时定下的规则变化，今年其实还继续保留。

其中招来媒体人最大抱怨的，便是过往的传统实体票系统已经被网络售票彻底取代。不管是普通观众买票还是媒体记者凭证换票，都需要在网上完成。按照官方发言人的说法，这是进步，大家不需要再在天寒地冻的柏林，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去排队等着抢票了，但也有不少“积习难改”的记者表示，自己宁可回到以前那样人肉排队，也不想再面对如今这种拼手速的网络抢票难题了。

网上售票系统报错信息

另一方面，后疫情时代的欧洲，因多重因素叠加，经济和民生遇到不小挑战，英法两地连续上演大型连环罢工，德国显然也无法独善其身。就在柏林电影节揭幕当天，当地布兰登堡国际机场宣布周末将有大量国内航班被迫取消，原因在于全国机场工人大罢工，届时究竟会对影展有何影响，目前尚不知晓。但显而易见的就是，艺术恐怕确实无法独立于现实政治之外。

电影节的历史包袱

事实上，柏林电影节本身的历史，也和政治问题脱不了干系。2020年1月，德国《时代周刊》（Die Zeit）曝出柏林电影节首任掌门人阿尔弗雷德·鲍尔（Alfred Bauer）本身就是纳粹的重磅新闻，让电影节背上了沉重的历史包袱。

1911年出生的鲍尔是柏林电影节实际意义上的创办人，也是战后德国著名的电影史学家，自1951年第一届柏林电影节起就担任其主席一职，直至1976年退休，一路筚路蓝缕，为这个电影节的发展壮大立下了头等大功。长期以来，他一直被视作柏林电影节的精神象征，象征着它开放、包容与博爱的核心价值。1986年，鲍尔因病去世，翌年柏林电影节为了纪念他而设立了同名阿尔弗雷德·鲍尔银熊奖，每年颁发给主竞赛单元评审团选出的参赛片中最具“电影艺术新视角”的作品。历史上，除张艺谋的《英雄》之外，巴兹·鲁曼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后现代激情版》、关锦鹏的《愈快乐愈堕落》、蔡明亮的《天边一朵云》等作品，都曾获得过这一荣誉。

“柏林电影节之父”阿尔弗莱德·鲍尔

三年前，《时代周报》发文揭露：“柏林电影节之父”阿尔弗莱德·鲍尔就是纳粹，还在战后处心积虑掩盖了自己的黑历史！回看历史，鲍尔在1938年27岁时博士毕业，之后入伍服役三年，1942年加入德国乌发电影公司，随后又成为德国宣传部下属的电影局的顾问，直至1945年“二战”结束。战后，他转而成为英国电影局顾问，并且利用自己战时供职于德国电影界的优势，出版了不少电影史学书籍，对后世了解纳粹德国电影政策提供大量第一手资料，因此在行内格外受人尊重。

1950年，冷战形势基本确定。美军驻柏林信息部旗下的电影办公室负责人奥斯卡·马泰（Oscar Martay）倡议美国出资举办柏林国际电影节，以强化其意识形态渗透软实力。很快，阿尔弗雷德·鲍尔被他看中，全权负责柏林电影节的创办事宜。但事实上，早在当时就曾有德国文化界人士指出，鲍尔与纳粹政府关系密切，不适合担任此职，但马泰最终还是力排众议，坚持认为鲍尔只是纳粹电影局的普通顾问，本身操守并无问题。

1973年，时年30岁的德国电影史学家沃尔夫冈·贝克（Wolfgang Becker）通过调查发现，鲍尔是纳粹电影局的关键人物，绝非普通顾问云云。此后，在1993年、1998年和2008年，又先后有三位电影学者揭露过鲍尔的真实身份，但基于各种原因，所有这些指控均未能引出什么波澜，很快就平息了。

三年前，《时代周报》通过梳理德国国家档案馆和柏林市档案馆大量史料，再次提出这一棘手问题。他们给出的最有分量的一份材料，是当初戈培尔治下的纳粹德国宣传部对鲍尔所做的内部调查报告。在招募其来电影局服务之前，戈培尔需要了解鲍尔在政治上是否可靠，因此要求鲍尔所在的南维尔兹堡的纳粹地方党部对其调查。他们给出的结论：鲍尔是冲锋队的热心成员，对纳粹忠心耿耿。

此外，《时代周报》还调查发现，鲍尔在电影局供职三年期间，绝非普通顾问，而是其高阶成员。当时的德国导演和演员，谁有资格拍戏，谁必须要按规定去前线服役，鲍尔都有相当的话语权。但到了战后，他设法撇清了一切干系，甚至还不遗余力地营造出自己曾在暗中对抗纳粹的光辉形象。

《时代周报》的这篇报道，无疑在德国乃至整个欧洲影坛投下了一枚震撼弹。获悉这一消息的波兰导演、现任欧洲电影学院主席阿格涅丝卡·霍兰（Agnieszka Holland）尤其反应强烈，她的电影《糜骨之壤》曾在2017年拿到过阿尔弗雷德·鲍尔银熊奖，还有她的波兰前辈安杰伊·瓦伊达导演也凭《甜蜜的冲动》在2009年获得过这一奖项。“这可真是够讽刺的。”霍兰表示，“想想看，我和我已故的好友兼导师安杰伊·瓦伊达——‘二战’期间他还参与过波兰地下抵抗运动——竟然在柏林获颁了一项以鲍尔命名的奖项，那感觉真的是……但我们现在真正要问的：你们究竟还有多少秘密藏着掖着？”

面对负面新闻，柏林电影节的反应也来得相当之快。他们第一时间就宣布阿尔弗雷德·鲍尔银熊奖暂停发放。随后，组委会又委托位于慕尼黑的现代历史研究所来全面调查这一事件。现代历史研究所成立于1949年，是纳粹历史研究领域的权威。2020年9月，这份鲍尔调查报告初步出炉，鲍尔确实刻意隐瞒过自己的黑暗历史。随后，柏林电影节委托该机构继续调查，希望能给出终审意见，即鲍尔的纳粹身份，对于柏林影展当年的创立，是否具有实质性的影响。

去年11月，第二份报告出炉，其中明确指出，鲍尔虽在公开场合表示，电影作为艺术媒介，不具有政治性，但私底下一直强调，要赋予柏林电影节文化范畴之外的更大意义，要用它来展示西方体制的优越性，要将柏林电影节办成“自由世界的示范”。不过，报告也指出，柏林电影节意识形态上并未受到纳粹余毒影响，换句话说，哪怕鲍尔的历史有问题，但柏林影展没什么问题。

柏林电影节开幕式外景

《艺术学院》豪华声优阵容揭晓，《不虚此行》首发胡歌吴磊同框剧照

受到疫情影响的，当然不止欧洲电影界。疫情三年，中国电影人在国际影坛登场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令人欣喜的是，今届柏林电影节的各个单元中，都能看到中国电影人的身影，俨然预示着一种回归。单单主竞赛单元，就有两部中国影片入围，分别是张律执导，辛柏青、黄尧、田壮壮主演的《白塔之光》以及刘健执导的动画电影《艺术学院》。两部作品分别将于当地时间2月18日及2月24日举办全球首映礼。

其中，《艺术学院》是在主办方公布首批片单的一周后，惊喜确认入围。影片讲述1990年代初发生在南方艺术大学的一段青春轶事；聚焦在浪漫又残酷的青春岁月里，在改革开放的时代浪潮中，处在成长路口的一群青年人，对于生活本质、艺术理想、友情与爱情的思考及选择。导演刘健表示：“这并非一部怀旧电影，它只是想和每一个年轻的生命，以及每一个虽表面老去但内心依然年轻的人，共同感受生命的美好和艺术的美丽。”

《艺术学院》的声优阵容揭晓

随着柏林电影节的开幕，《艺术学院》的声优阵容也揭晓了。包括董子健、周冬雨、姜逸磊（Papi酱）、黄渤、仁科、大鹏、白客、彭磊、贾樟柯、许知远、王红卫、王宏伟、张子贤、毕赣、郑大圣、卜冠今、黄璐、蔡康永、陈寥宇、徐磊、沈黎晖等，都以自己的声音赋予角色生命。至于他们之中是否有人将和导演刘健一起亮相首映礼，目前还不得而知。柏林之旅后，该片有望于年内上映，在大银幕上与国内的观众相见。

第73届柏林电影节于2月16日至2月26日举办。继两年的线上接洽后，柏林电影节的特色组成部分欧洲电影市场重回线下，不少中国电影公司把它当作今年向国际舞台推介新片的第一站。比如坐标北京的国际销售及制片公司赤角Rediance就将影片《不虚此行》带去了欧洲电影市场。该片由曹保平监制，刘伽茵编剧执导，胡歌、吴磊、齐溪、白客、黄磊等出演。据《每日银幕》（Screen Daily）杂志柏林电影节场刊第一日的报道，《不虚此行》目前仍在后期制作中，胡歌与吴磊两人同框的剧照则是首度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