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春 又一秋 北漂从未失败

原标题：又一春 又一秋 北漂从未失败

    ◎小面

    南方秋晚，她在北京过了一个秋季，到南方，又是一个秋季

    一年没来上班，我的职位被另一位女士兼管。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听人胡姐长、胡姐短，胡姐是谁？这么炙手可热。正思考着，一位圆鼓鼓的女士走进来，她望着我，我望着她，然后，我们同时发出一声惊呼，迎上去抱在一起。

    胡姐，名叫胡艺。大约七八年前，我第一次见她，那时候人们不叫她胡姐，叫她胡艺。她在我们单位打“临时工”，进言纳谏都是轻轻的，唯恐说错了话办错了事。可偶尔也会坚持意见，脖子梗一下，嘴巴紧闭，就这个动作，让我觉得她是懂行的。

    职场女性，总得有个样子，可胡艺基本没有。她的头发总是油腻，一缕一缕挂在胖胖的圆脸上，身上的衣服邋遢廉价，让人不自觉地轻视。

    现在的胡艺，像舞台上的精灵，像那个“火红的萨日朗”，光影随着她的身影移动。体型还是胖，可圆脸水润光泽，眼睛满含笑意，她说：“昨天刚做的脸，秋天一来，要给肌肤喝饱水。”

    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妞，摸着她质地精良的藏蓝色上衣，这衣服真好看，哪儿买的呀？她说了个英文的名字，然后说：“价钱也美丽，三千多块。”

    我再次重新打量她，变了，变得太多了，从头到脚，妥妥的职场白领，甚至职场精英了，曾经油腻的头发，现在烫成亚麻色的小碎花，小碎花烘托着一张白润润的圆脸，像一朵奶油向日葵。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进行工作交接。在这期间，不停地有人进来，请教胡姐各种“似是而非”，胡姐总能分析到位，热情、周到让人如沐春风。有位小伙子还悄悄问我：“姐，胡姐是不是你们圈内的大拿？”我要是个气量窄的人，鼻子得气歪，但我不气，胡艺，她值得这样的称赞。

    作为外地打工族，我和胡艺是一样的，只是我有幸嫁给一位北京人，而胡艺的丈夫是外地的。她在北京，丈夫在老家，我第一次见她，是她人生最困难的时候，她一个人租着房子，带着两个孩子，不但要上班，还要另外兼职。她的头发能不油腻吗？根本没时间梳洗，衣服随便一套，就风风火火闯世界。

    问她，哪来这么大精力？哪来的劲头？她想了想，孩子一般笑了：“我是湖南的娃子呀，从小挑担出力干活，不觉得辛苦，这是从小练就的一身好本领。”一身好本领的胡艺，几年的工夫，把建筑业的本本全拿到了，这就是身价，薪水随着身价步步高升，终于让她的丈夫刮目相看，放弃当地的工作来到北京，和她并肩作战。

    幸福的时光啊，蜜一样流淌。湘妹子胡艺发挥了家长作风，洗锅洗碗，是丈夫的事，收拾整理，是闺女的事。她美容美发、养猫养狗，报个美术班，笑言：我要做个优雅的女人。

    人生鼎盛时期，人生高光时刻，胡艺却要告别北京，告别这个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为了尽快交接工作，胡艺开始加班，临交接前发现了一个漏洞，她抱歉地说：“明天吧，只能明天交了。”

    第二天的清晨，天还没亮，办公室一个小伙子因事提前到了，他推开黑乎乎办公室的门，吓了一跳，工作台上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坐起来，睡眼惺忪，圆圆滚滚，是胡姐。为了修补漏洞，她竟然加了一夜的班。

    我们围着胡姐，心疼又感动，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像少年一样拼命。她感激地笑着，带着激动和自嘲地说：“兄弟姐妹们，我就要走了，北漂结束，今天就和大家告别。”

    更深露重的夜晚，胡艺在加班。多少年不加班了，这一刻多像从前打拼的日子。高铁票已经买好，明天就要走。女儿高三，儿子六年级，要毕业，要回原籍，作为妈妈，她必须和孩子在一起。丈夫奔着他们而来，现在，北京却只剩下丈夫自己了。

    胡艺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刚来北京，3月末，她在南方过一个春季，到了北京，春天才刚刚开始，她神奇地过了两个春天。现在，她要回去了，南方秋晚，她在北京过了一个秋季，到南方，又是一个秋季。

    又一春，又一秋，春华秋实，北漂从未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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