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继伟：年龄已到 理想未至

　　来源： 衡颐资产 

　　即将69岁的楼继伟，退下了他最后一个实权位置——社保基金理事长。目前，他还拥有全国政协外事委主任的头衔，这个部门定位于宣传我国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

　　楼给外界的形象也是“改革者”“学者型”，在系统内对下面人也是不错的。但改革不仅是给下面人看，还是做给上面人看。时间历来对改革者是吝啬的，而改革又需要在最小的争议声中推进。

　　争议

　　楼继伟，时间太少，争议太大。

　　时间不是没有青睐过楼，45岁时，楼少被下放历来“出官”的贵州锻炼，升副部级。两年半后的1998年，项怀诚财长向朱相要人，从那开始，楼当了9年的财政部副部长兼党组副书记，协助推进分税制改革，有“楼部”之称。但也在那后，楼的升迁速度“慢”了下来。

　　参加过“莫干山会议”，也参加过“巴山轮会议”的楼继伟，在借调体改委后，受到朱的赏识。随后跟着去了上海，被任命为上海市经改办副主任。他的贵人是朱相。93年，楼继伟跟着参与了改革史上著名的“分税制”改革。楼后来在《40年重大财税改革回顾》中写道，“分税制改革在历史约束条件下做出了最大努力，土地财政的源头不在于分税制，而且土地收入的快速增长也是2000年以后的事情。”

　　25年后的2018企业发展高层论坛上，楼继伟还念念不忘说，“面对今天的金融乱象，我不禁感佩朱镕基同志当年的英明预见！”

　　人们常常拿周小川和楼继伟对比。两人都生得高大，都是清华大学的理工男，都是市场派的改革者，又是学者派官员，拿过孙冶方经济学奖，早年的经历多有交集，几乎同年升副部，操盘过国家外汇，最后一站都是政协。

　　不同的是，周小川在政协官至副国，连任3任央行行长。楼继伟最后也去了政协，是专门委员会的主任，级别上没有更进一步。对比而言，楼在财政部部长座位上仅仅3年半，在社保也只是2年半，谢旭人、戴相龙等在位都比他长。

　　楼的年龄到点了，但年龄从来不是卡人的唯一原因。

　　曾经对人大的同僚，楼说：“你不懂预算。”

　　对穆迪下调中国主权债评级一事，楼说：“我们并不是特别care……不必一个一个去拜他们的码头。”

　　2019年“50人论坛”上，楼说——“实际金融自己的加杠杆是2012年第四次金融工作会议以后综合经营造成的，我觉得这是失误的，现在造成了重大的金融风险。”

　　如果说着无意，听着难免有心。

　　行伍出身的楼继伟在公开讲话中，个人色彩较浓，敢说，听众对其个人观点、还是官方观点的界定往往产生误解，不断掀起舆论的热议。而周小川的语言风格，非常模糊，娓娓道来却让人捉摸不透，说了也白说，较好地避免了股市、汇市、楼市因央行行长的言论而引起的波动。在周快退休的时候，他才抛出“明斯基时刻”这样警示性的话。

　　如果说楼氏的语言风格更适合90年代的环境和土壤，周的风格则在2012年后的氛围中更加合适。

　　有一个观点说，楼部长得罪了农民。他曾主张大幅减少对农民的补贴，扩大农产品进口。他说，“价格放开之后，资源配置的结果，必然是粮食生产减少。其实不必过分担忧，适度进口就行了。”

　　农民未必听得到、听得懂楼部长的言论，但相关利益群体一定听得懂。加之，中国历史上从“以粮为纲”到现任最高领导说的——“中国人的饭碗任何时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上。我们的饭碗应该主要装中国粮”，粮食问题从来不只是个经济账。只要粮食不出大问题，中国的事就稳得住。

　　理想

　　楼继伟2013年上任财长，当时的宏观经济背景是宏观债务率高企，特别是地方财政暴露出不同程度的危机。主管经济的领导人给予了深谙财税、分税制之道的楼继伟5年时间。这一届政府组阁中，启用了诸如马凯、楼继伟、郭树清，周也得到连任，他们均是90年代的改革研究设计者。

　　2013年11月，著名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召开，赋予财政“国家治理的基础和重要支柱”的新的定位。因为历代巩固中央政权最重要的手段是财税。同年12月后，楼继伟在人民日报发表《建立现代财政制度》的文章，指出了当下财税体制的问题，给出自己的施政方针。

　　楼在财政部长任上，中央的经济的新判断是“新常态”，楼致力于推动预算、PPP、地方债、营改增等改革，都是财税改革的大事。

　　但中国宏观债务负担仍居高不下，央、地财政博弈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激烈，营改增后企业税负不降反增，在经济下行压力下没有很好地发挥好逆周期宏观调控的作用。

　　2017年中央把“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列为三大攻坚战之首，并把地方债风险列为重中之重。反观楼卸任时的成绩，可见并未得到认可。这不能单单怪楼，中国的举债发展模式到了这个阶段，非唯一人力所能扭转。

　　3年多后，楼继伟在任期内提前下台，57年出生的肖捷接替他，肖在完成剩下的任期后，升国务委员、秘书长，常随总理左右；肖的后继者是刘昆，地方履历丰富，曾是王在广东的助手，后为两任广东省委书记理过财，此三人都成为了真知局常委。

　　楼继伟曾这么思考：财政一半是“财”，另一半是“政”，如果说以往的改革，主要涉及“财”，也触及“政”，那么下一步，“政”是绕不过去的。

　　遗憾

　　2019年后，新的改革从“减税降费”出发，这一任务将在刘昆等人的任上完成。随着《关于完善国有金融资本管理的指导意见》、财金23号文等文件的出台，财政部在新的掌管者治理下，显得更为强势。

　　在2018年央行研究局同志就财政的强势和“不作为”进行了“批评”，引起一次不小的论战。金融系统的主要职责在于提高社会资源配置的效率，财政更多的功能是讲究社会公平公正，提供更多的公共服务。

　　楼继伟在任时也关注公平，他说过，“这几年薪酬的上涨超过劳动生产率，削弱了我国竞争力”，“研究实行职工医保退休人员缴费政策”，虽然从学术角度出发有其逻辑性，但是从官方角度来看，难免争议很大，收入、医保从来是触动民众的敏感神经。

　　在2014年，楼继伟在《求是》撰文表示“加快房地产税立法并适时推进改革，使房地产税逐步成为地方财政持续稳定的收入来源”。备受各方关注。

　　这是一个艰难的事情。在一次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他坦言“遗憾房地产税和个人所得税改革还没推出来，原因是信息收集能力弱，而且涉及利益调整而受到阻碍”，并坦言“我们会义无反顾地做。”直到2019年3月份《政府工作报告》才进一步提出“稳步推进房地产税立法。”

　　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自2000年成立以来，5位理事长均是正部长级，包括：刘仲藜、项怀诚、戴相龙、谢旭人、楼继伟，第6位刘伟是副部长级。楼在位时的两年多里，社保基金在推动地方养老金的投资运营、国资划转社保方面作出了很大努力。楼的自我评价是“慢”“不满意”。  

　　去年国务院机构改革中，将社保的隶属关系调整为由财政部管理，不再明确其行政级别。日前，社保降费综合方案出炉，将于2019年5月1日起实施。现在，随着楼继伟离开社保理事长的位置，财政部未来在社保中或将发挥更大的作用。

　　《中国政府间财政关系再思考》，是楼继伟在2013年出版的书，序言中他写道，“从我国的政府间事权划分来看，仅仅依靠修补性的调整已经不能解决目前面临的深层次矛盾和问题。政府间财政关系问题研究起来相对容易，但解决起来需要长期不懈甚至几代人的努力，即使有些想法一时难以实现，但至少也要让后代人感到前人的思考与梦想。”

　　4月4日，国务院任免国家工作人员，免去楼继伟的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理事会理事长职务。

　　2017年毕业季，受钱颖一的邀请，楼继伟在清华经管的毕业典礼上，对学生说：“致力于公共政策之士，要有扎实的经济学功底、提炼事实、切中要害的能力，和1500字之内把问题表达清楚的能力。有功底就有胆识，才能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还要不断地学习充实自己，学海无涯。致力于公共政策之士，学习的是观点、方法，把握结论成立的假设条件，以及出现偏差的约束条件。在逆境中不要随波逐流，要敢于坚持真理。”

　　而清华经管的领导班子，和这里走出的学生，仍然活跃在中国的政经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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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