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施训鹏 杨津
据人民网报道，2022年7月10日，必和必拓首船港口人民币贸易铁矿石靠泊日照港，标志着必和必拓正式启动在中国港口的铁矿石人民币现货贸易。必和必拓全球铁矿石营销副总裁表示：“将一如既往积极保持传统铁矿石美元销售这一主要渠道，并且会继续把绝大部分的资源投放在美元销售市场，保障钢厂用户的长期稳定供应。”“铁矿石美元销售和港口人民币现货销售两个渠道各具特点和优势，可以互补共存。”
根据这份新闻报道，必和必拓很可能在日照港常态化销售以人民币结算的现货，具有很重要的意义。但是，网传的这是澳大利亚首批人民币结算铁矿石则不准确。主要是因为现有报道中对于铁矿石人民币结算的问题存有诸多的混淆。
更不可能是首批用人民币结算的铁矿贸易。路透社2020年5月的报道说，世界第四大铁矿石生产商澳大利亚的FMG，于2019年4月在中国设立了贸易公司，开始以人民币销售铁矿石。早在2020年，澳矿企与中国多个企业陆续达成协议，铁矿石交易使用人民币跨境结算，其中也包括必和必拓，其与中国宝武合作，探索铁矿石人民币跨境结算和数字化新技术。
如果不限于澳大利亚，有关铁矿石交易以人民币结算，甚至计价的报道，早在2019年就已经出现。根据人民网2019年11月18日援引上海证券报的消息，当时，全球最大的铁矿石生产商——巴西淡水河谷与山东莱钢永锋国贸（下称“永锋国贸”）等国内大型钢铁企业签订两笔以大连商品交易所铁矿石期货价格为基准的基差贸易合同。该报道还提到，澳大利亚矿企力拓和FMG当年也成立了中国贸易公司，在中国港口开展人民币计价的现货贸易，其价格参考港口现货和期货价格等。
不过，国际金融报2020年8月的报道认为，早先的铁矿石人民币结算业务的都是交易额较小的港口现货交易。2019年以来，中国的大型钢铁企业才开始推进国外供应商的铁矿石贸易人民币跨境结算。2019年以来，宝武集团旗下核心上市公司宝钢股份持续先后与几家国际知名矿山公司及贸易商，就产自南非、乌克兰等国的铁矿石进行了人民币跨境结算的初步尝试，涉及金额共计约2.4亿元人民币（约合3500万美元）。
2020年上半年，宝钢股份与全球三大铁矿石供应商（淡水河谷、必和必拓、力拓集团）均进行了铁矿石交易的人民币跨境结算尝试。随着交易流程的日益完善，中国宝武进口铁矿石人民币跨境结算已开始从试单向一定数量的常态化结算过渡，其也成为国内首家常态化进行铁矿石人民币跨境结算的中国企业。路透社2020年5月的报道提到，2020年5月，必和必拓向宝钢销售了其首单以人民币标价（yuan-denominated） 的铁矿石，金额1亿元人民币，原产地为巴西。2020年8月，在力拓铁矿和鞍钢股份大力支持下，鞍钢国贸公司在短时间内实现了鞍钢集团首单、全国第二家人民币跨境结算铁矿石交易，合计金额约1亿元。
人民币结算和人民币计价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人民币结算是铁矿石生厂商卖方接受人民币直接作为支付的媒介。人民币跨境结算在大宗商品的交易中不断应用是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的关键一环。而人民币计价是以中国市场形成的价格作为结算价格。这个中国市场价格，可以是参考中国国内有影响力的指数机构的港口现货价格如Mysteel港口现货铁矿石价格、或者以大商所交易的铁矿石合约进行点价结算也可能是几大钢厂联合体出价。
结算反而不一定要用人民币。铁矿石人民币计价是境外矿山继长协定价、普氏指数定价模式之后的一个全新定价模式。在固定长协价格被推翻后，现在主流的国际铁矿石贸易正在逐渐采纳混合指数（Mysteel 指数、普氏指数或者其他指数机构远期指数月均值）作为定价依据、以美元为结算货币。
回到最初提到的报道，必和必拓铁矿石营销副总裁提到的铁矿石美元销售是属于我们前面提到的现货招标中使用混合指数结算的模式，是以美元计价；而港口人民币现货销售这一渠道则并非是网传的使用人民币计价，而是在铁矿石到港之前相关货物已经先行用美元计价与国外矿山结算，抵达港口后再进行人民币计价的销售。
相较于大宗商品人民币结算而言，人民币计价的意义更加重大。前者表明铁矿石生产商对人民币作为货币的信任，而后者表明铁矿石生产商对于中国大宗商品市场的信任。以人民币计价，表明铁矿石生产商接受了中国大宗商品市场形成的价格，也就通常说的中国市场具有一定程度的定价权。
不过，两者也紧密相关。随着人民币在大宗商品结算中广泛应用，量变形成质变，人民币可能逐渐成为大宗商品国际计价货币之一，从而进一步夯实人民币定价权。
还有一个可能的意外收获，如果国际铁矿石生产商（或者贸易商）持续在国内市场销售人民币结算的铁矿石现货，积攒了一定的流动性以后，也可能形成铁矿石的中国现货价格。如果有关大宗商品交易所将铁矿石现货的交易品种和交割地点标准化，并在此标准化产品的基础上推出期货等衍生品产品。
该期货价格一旦在国际贸易中被采纳为结算价格，会吸引更多的投机者加入交易，提高期货交易和现货交易的倍数（即Churn rate，是衡量期货市场成功和繁荣的重要指标），从而进一步强化价格信号的可靠性，可能会成为一个新的中国铁矿石基准价格。
(本文作者介绍：悉尼科技大学澳中关系研究院首席研究员、澳大利亚能源转型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
责任编辑：余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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