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经院学者 | 孙祁祥：一花独放不是春

5月26日，2024中国品牌节第十七届女性论坛在北京香格里拉饭店举行。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原院长，全国三八红旗手标兵孙祁祥出席论坛并发表题为《一花独放不是春》的主题演讲。以下为演讲原文。

尊敬的各位嘉宾，大家上午好！

很高兴再次出席中国品牌节女性论坛，与各位新老朋友相见。

前些日子，当组委会的负责人邀请我作开幕式主题演讲时，我问她今年的主题是什么？她说：“仍然是‘绽放你的美’。”她之所以说“仍然”，是因为去年也是这个主题，我在那次演讲中提出的女性的“阴柔之美、高洁之美、犀利之美和刚毅之美”，也获得了听众热烈的反响。但这次听到这个主题时，我却别有一番心境。

事情的起因在两个月前一个朋友的微信。朋友在微信中说：“孙教授，以我的浅见，当今中国一部分年轻女性，热衷于和男性争风头、抢地盘，追求所谓的个性、自由、平等，把自己固有的社会和家庭角色抛在脑后，使男性对她们失去兴趣，造成当今严重的不婚、不育，人口断崖式下滑，加速人类的自我毁灭。应该引起大家的高度重视。”

这位朋友的话让我感到无比震惊，不过我还是以调侃的方式回应了他：“我不是大女子主义，但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大男子主义呢？这个“锅”绝对不应让女性来背。”

是的，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变迁，人口老龄化、少子化的问题日益严峻，不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据有关资料显示，2023年，芬兰的总和生育率为1.26，美国为1.62，日本为1.2，韩国为0.72。中国为1.3，均远低于2.1的生育更替水平。这的确是一个需要引起人类社会高度关注和解决的问题，但这是一个涉及到多方面、多层次的问题，而我这位朋友却将此原因简单地归结为女性造成的，让人匪夷所思。

于是，在不久之后一个由傅莹大使组织的小型女性午餐会上，我与来自全球各地的十几位精英女性分享了这个故事，并提出了我的担忧，我说：“在我眼中，这是一位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很有正义感、责任感，且工作勤奋认真的地方基层干部。他对我一直敬重有加，对教育情有独钟。但像他这样的人都有这种想法，那其他人呢？”之后有些人对我说，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可能真不在少数。

这让我深感不安！在人类很长的历史时期中，妇女一直被沦为生育工具，没有经济地位、更谈不上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英国历史学家乔治·丹杰菲尔德在其名著《自由英国的奇异死亡》一书中曾这样写道：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是在顺服中孕育子嗣的配偶，没有欲望，是永恒低等的一方。婚姻是她的全部，她的安全感就在于丈夫的养家能力。她的全部野心就是帮助丈夫。这悠然的人造生活，这勤勉的配偶……，在这一切的背后，乃是一个原生态的女人，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女性。丹杰菲尔德对维多利亚时代女性的描述完全符合在很长的一个历史时期中，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各国女性的状况。直到近现代以来，随着妇女解放运动的发展和人类社会的进步，女性的经济地位、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才逐渐有了改变，女性的价值才有了不断提升。

然而，历史并未走远；而且，由于各种主客观原因，现实中性别不平等的问题依然存在，女性遭受歧视甚至摧残的事例并非个例，女性的作用并没有得到充分发挥，但这就已经招致了社会上一些人的不满，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和必须扭转的现实。

思考再三，我认为我们至少应当从以下三个方面来分析和解决这一问题。

首先，我们仍然需要大力倡导女性的“四自精神”。

全国妇联在上世纪80年代提出了“自尊、自信、自立、自强”的“四自精神”，激励了无数女性的成长。新时代的“女性”，作为家庭价值和社会价值的创造者和守护者，更应当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者，做最好的自己！我们追求平等，反对歧视；我们善于学习、勤于反思；我们懂得珍惜、知恩图报；我们崇尚自立、鄙视依附；我们拒绝躺平、敢于担当；我们精于协作，长于抗压；我们拥抱变革、勇于突破。

其次，社会需要大力营造男女相互信任、相互依存、共同成长的环境。

强调女性自立自强，绝不是否认依凭的重要性。我国古代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家把人世间的万事万物概括为“阴”、“阳”两个对立且联系的范畴，而对立的双方是互相依存的，每一方都以另一方为自己存在的条件，即阴阳互感。我认为这一思想也很好地阐释了男性和女性的关系。由于生理上的差异，男女在思维习惯、体力等方面可能会呈现出一些不同，但如果两者能相互信任、很好地合作，就能更好地发挥各自的比较优势，取得1+1大于2的协同效应。

不知大家是否听过这样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位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句没有标点符号的、一共有六个单词的英文句子。“Woman Without her man is nothing."老师让男生上来对其断句，男生将逗号打在man的后面，成为这样一个句子：“Woman Without her man， is nothing。" “没有男人，女人什么都不是。”然后，老师让一位女生上来断句，女生将逗号分别打在了woman 和her 之后，成为这样一个句子：“Woman， Without her， man is nothing." “没有女人，男人什么都不是。”

我认为这两位学生虽然都想强调各自性别的作用，结论却殊途同归。再完美不过地诠释了我想要表达的思想：即“一花不是春，独木不成林”。在现实中，人们喜欢说，“每一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优秀的女人”，其实，同样，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也有一个优秀的男人。格局远大、胸襟宽阔、能力超强、真正自信的男人，都是会由衷地欣赏和鼎力支持优秀的女性，而绝不会抱怨女性的出色和卓越的。多年前，我曾经用英文ABC这三个字母来形容女性和男性的关系。这里的A stands for Appreciation，欣赏；B stands for Bonding，依靠；C stands for collaboration，合作。我始终认为，女性和男性只有相互欣赏、相互依靠、相互合作，才能共襄大计、共同成长！

再次，我们需要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对妇女和家庭提供必要的支持与帮助。

繁衍后代、养育子女绝不是女人一个人能做到的。如果一个女人在承受“十月怀胎”的艰辛之时，能得到来自丈夫和整个家庭的呵护和关爱，能在生育之后从容地面对托幼，上学、抚养等各方面的实际问题，我想，许多女性是希望、是乐意、是开心成为母亲的。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21—2030年）指出，“妇女是人类文明的开创者、社会进步的推动者，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重要力量。男女平等和妇女全面发展程度，是衡量社会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并列出了妇女与健康、教育、经济、参与决策和管理、社会保障、家庭建设、环境、法律等8个方面的目标和策略措施。需要指出的是，好的目标和政策措施只有得到有效的贯彻和落实，才能真正发挥作用，解除人们的后顾之忧。这无疑需要通过有为政府、有效市场、爱心组织和和谐家庭的共同努力。

当然，在社会价值观日益多元化和不确定增强的时代，即使有些人，包括女性和男性，想要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他人和社会也应当给与足够的理解、宽容与尊重，而不应动辄就予以激烈的抨击。

从微观家庭到宏观社会，我们可以说，这个世界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的，也是由不同民族、种族、国家组成的。如果“ABC”的常识能被大家所理解和接受，如果“合作则兴，分裂则亡”的理念能够家喻户晓，如果“世界好，中国才会好；中国好，世界才会更好”的道理能够深入人心，那么，我们每个人都将拥有一个美丽和谐的家庭，我们将迎来一个美丽和谐的社会，我们将拥抱一个美丽和谐的全球命运共同体。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最后，我想借用我在去年大会主题演讲中的一段话来结束今天的演讲并呼应此次论坛的主题：“千百年来，不管社会对女性是一种什么态度，一个不可争辩的事实是，女性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中一直承担着、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绽放女性之美不是为了孤芳自赏，而是为了百花齐放，为了装扮整个社会的美，国家的美，世界的美，特别是在当下中国迈向现代化、实现大同世界的进程之中。”

谢谢！预祝今年的女性论坛圆满成功！

作者简介

孙祁祥

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美国C.V. Starr冠名教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首席专家。曾任北京大学经济学院院长，亚太风险与保险学会主席，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人类发展报告-2021-2022》顾问委员会委员，原中国银保监会国际咨询委员会委员。荣膺“全国三八红旗手标兵”称号；获颁国际保险界最高奖“约翰·毕克利创始人奖”。

主要研究领域：风险管理与保险、社会保障。她在国内外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200余篇；独著、主笔、主编、主译著作20余部；主持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国家教育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中国商务部、中国银保监会、国家社科基金等部委和国际著名机构委托的科研课题30余项。

美编：初夏

责编：度量、雨禾、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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