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万数据解读大病众筹：谁能筹到救命钱？

　　15万数据解读大病众筹：谁能筹到救命钱？

　　“人无法和命运对抗，当疾病来了，谁也不例外。”一位四川的患病年轻人在轻松筹上写下自述。

　　据不完全统计[1]，在轻松筹成立近四年来，有一群人，虽然在总样本中仅占比0.5%，却为自己和家人成功筹集了超过5000万“救命钱”，有将近一半的项目仅仅用时1天就达成了筹款目标，这就是大学生筹款人。

　　然而从项目数量上看，农民群体更加无法忽视。15万样本中，农民家庭占14.2%，共计20420个。他们也同样筹集到“救命钱”了吗？

　　“不一样”的轻松筹：大学生与农民

　　张明（化名）是一名成功保研的大四学生。2018年10月，他被诊断为恶性肿瘤。11月，他的同学们在轻松筹为他发起了众筹项目。在校友的积极转发下，一天之内有21245位轻松筹用户捐赠了50万元善款。

　　因为“急需用钱”，在大学生的筹款项目中，46%的项目仅仅发布一天就关闭提款，但绝大多数人都募得高于1万的善款，这些项目的平均完成度高达60%。

　　然而，“大学生”的身份也不是万能钥匙。2017年，一名211高校的大二学生被确诊患有隐性遗传病“Wilson病”。医生说，“如不及时治疗，将会导致瘫痪”。她等待了30天，203次转发为她带来了314次捐赠，筹款金额迟迟不见增长，停留在了5987元。

　　总体来说，大学生群体的筹款情况还是高于均值。相比之下，农民身份的筹款人平均筹集金额为43，651元，低于所有项目的平均值46，679元，更是比大学生的平均筹款额低了2万余元。

　　不可否认的是，大学生群体的互联网使用程度更高，普遍了解更多元的信息发布渠道，享有更广泛的校友资源、社会资源。因此相较地处偏远的农民家庭，他们更容易在这一平台上得到更多的帮助。

　　轻松筹这四年

　　作为大病众筹平台，截至2018年4月，轻松筹筹款总额突破200亿。

　　那么200亿筹给了谁？

　　无房无车无保险：我们只能众筹

　　2016年是轻松筹使用率最高的一年。纵观四年来的15万实例，累计筹款67亿人民币，可以建造13，400座希望小学；超过2亿人次参与捐款，相当于全中国每7人次中，就有1人次在轻松筹上贡献过爱心。

　　善款帮助了无数家庭，但也恰恰反映了需要帮助的家庭仍有更多。超过九成的家庭无房无车，剩下的一成也多为“农村自建房、廉租房”，或是仅仅拥有“一辆货车，谋生用”、“电瓶车，价值2000元”。

　　对于这些家庭来说，温饱才是关键。15万项目中，明确表示正常缴纳医疗保险的只有一万多人，占总数的7%；缴纳商业重疾险的，更是不到总数的1%。

　　哪些大病在众筹？

　　轻松筹的项目页面上，清楚地登记着每个人所患的疾病。“尿毒症”、“白血病”、“脑出血”、“烧伤”、“肺癌”、“乳腺癌”、“肝癌”、“胃癌”、“车祸”、“先天性心脏病”是其中最常出现的类别。

　　“尿毒症”是最为普遍的。患者需要依靠长期不断透析以及辅助药物维持生存，换肾更是需要巨额医药费，因此引发了长期高额医药费的压力。

　　筹款人荣先生坦言：“我每周做两到三次的透析，一个月就得花6000-7000块钱，即使有医保的报销，还是压得家人喘不过气。透析了11个月后，我接到匹配肾源的通知，向亲朋好友凑够35万才做了换肾手术。但是之后的半年，我的家人每个月得出1万元帮我完成排异治疗，家庭实在入不敷出，只能发起筹款。”

　　这段自述只是万千项目中的冰山一角。其他患有“血管瘤”、“舌癌”、“脑萎缩”等不常听说疾病的人们，也在轻松筹这一平台上得到了善意的关怀。

　　对于不同的患病群体，治疗的成本也存在差异。不同疾病的平均目标筹款金额反映了这一点。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的目标筹款金额最高。这是一种难以治疗的血液病，患者具有向急性髓系白血病转移的高风险。

　　白血病、烧伤、神经母细胞瘤、再生障碍性贫血、地中海贫血、特颅脑损伤、多发性骨髓瘤、骨肉瘤、肾衰竭等疾病的平均目标筹款额在所有项目中位居高位，治愈代价非常高昂。

　　这些家庭在轻松筹上的求助，又有多少得到了关注呢？

　　完成度较高的疾病与治愈成本是部分对应的。

　　其中神经母细胞瘤是儿童最常见的颅内肿瘤，是婴幼儿最常见的肿瘤。这也侧面反映了涉及婴幼儿患者的项目，更容易获得大众的帮助。同时，烧伤患者的证明材料（以图片为主）触目惊心，引人怜悯，因此整体完成度在所有疾病中较高。

　　不过，完成度高就一定意味着筹到了更多钱吗？

　　大病众筹的希望与绝望：救命钱筹到了吗？

　　“我刚看到未来的希望，我刚知道这个世界那么大那么美，我还有那么多梦想没有实现……你们的支持才能让我的明天阳光灿烂，谢谢大家，祝好心人一生平安幸福！”

　　这个项目的目标金额设立为20万，30天后，发起人提取了3310元，完成度仅为1.7%。

　　在15万样本中，像这样完成度不超过2%的项目共有8106个，完成度不足四分之一的超过一半。

　　轻松筹默认设定的筹款周期为30天，30天期满提款的项目中，仅有7%成功筹集目标金额。而且这些项目的平均筹款金额，甚至不如完成度在25%-50%区间的项目。

　　令人遗憾的是，真正完成的项目中，94%的目标金额等于或低于20万，与总体的平均目标金额相去甚远。

　　东西、南北差异：需要帮助的人在哪里？

　　小袁出生于广西的农民家庭，家中兄妹5人。两个月前，在广东打工的他得知父亲被查出颈部肿瘤，前后治疗已经花费了15万。走投无路，他在轻松筹上写下：“作为一个儿子，我实在不忍心让父亲不治而去，即使费用再高，我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我父亲。”

　　轻松筹平台上，像小袁这样的家庭不在少数。近15万轻松筹项目中，四川省、广东省和广西壮族自治区是最频繁发出求助讯号的地区。

　　筹款人南方多于北方，东部多于西部，这与“黑河—腾冲线”（人口密度对比线）所划定的范围也基本吻合。

　　在患病之后，60.44%的患者选择了省内就医，尤其愿意前往省会看病，广东省和四川省在这点表现尤为明显。也仍有大量患者选在省外求医，其中，广东省、上海市、湖北省较多接纳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患者。

　　不一样的声音：非大病众筹行为

　　在“大病众筹”模式为诸多患病家庭带来希望的同时，网友对轻松筹平台上“骗捐”、“诈捐”现象的质疑也从未停歇。面对质疑，轻松筹在2018年8月公布了“黑名单”，列举了违规、恶意使用平台行为。

　　我们提取了黑名单所涉及具体行为，如： “买车”、“想买”、“iphone”及各类跑车型号，在此基础上添加了“买房”、“包邮”、“出售”、“下单”、“创业”、“演唱会”等关键词，在近15万条数据的“个人陈述”栏目中检索。我们依次对结果进行人工筛选，剔除真实的求助信息，获得最终1573条“非大病众筹行为”样本。

　　在这些样本中，有一群人把轻松筹用成了电商平台。

　　从2015年至今，打着“众筹”的名义推销农产品、贩卖小商品的不在少数。“患者自述”变成了“商品详情”，“筹款方式”变成了“付款”，网友经由商品详情被引流到其他平台。

　　根据样本数据，各种“非大病众筹”行为已实现超过1500万筹款，单个项目最高“筹款”得508，767元。

　　售卖项目常常标注：“如果没有完成全部众筹，将无法发货。”因此，有超过45%的“非大病众筹项目”等额或超额完成筹款目标，相比正常筹款项目等额或超额完成目标的16.5%，这样的数据令人唏嘘。

　　“互联网+公益”的模式给原本捉襟见肘的家庭雪中送炭。像“轻松筹‘这样一个为需要的人而建立的平台上，能够得到帮助的人也是有限的，不同的群体能够得到帮助也存在差别，完全依靠爱心捐赠绝不是完美的解决方案。

　　对此，轻松筹创始人杨胤曾说，轻松筹正在由一个“单一的众筹品类平台”向中国最大的健康保障平台”转变[2]。如何更加有效的利用互联网推动健康保障事业发展，推动社会医疗保障水平进步，是更值得思考的问题。

　　[1] 我们从新浪微博中搜索带有#轻松筹#标签的项目，从链接切入轻松筹页面，爬取了143，917例众筹项目，合计2，158，755条数据，成为本文的主要样本数据。

　　[2]《以区块链技术驱动公益更透明 123轻松筹公益盛典打造公益界的奥斯卡》：http://www.xinwen110.org/a/xinwenzixun/2018-12-04/23523.html

　　作者：过馨妍 江婧轩 杨颜菲

责任编辑：万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