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祎：搜索更大空间

　　

雅虎中国区总裁周鸿祎

　　五年专注中文上网，业绩领先，为何要将公司卖给雅虎？

　　周：如果我能够有雅虎这种搜索技术这样一个补充，那我觉得，对3721来说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身价过亿的3721创始人，为何要给收购者打工？

　　周：我想雅虎可能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也是一个更大的平台。

　　一向以自信张扬著称的他，将如何塑造雅虎中国？

　　周：我们要变成搜索引擎的第一名。

　　本期第一访谈，3721创始人、新任雅虎中国区总裁周鸿祎畅谈收购后的天空。

　　访谈背景：

　　2003年11月21日，雅虎斥资1.2亿美元收购香港3721公司，除了一夜暴富，3721创始人周鸿祎还将从这次收购中得到什么？4个月后，答案似乎揭晓。2004年3月22日，雅虎宣布任命周鸿祎为雅虎中国区总裁，就在业界和舆论对这项任命猜测不绝的时候，刚刚履新的周鸿祎放言要将3721的专注带给雅虎中国，击败包括GOOGLE在内的强敌，成为国内搜索市场的NO.1。

　　2004年4月上旬，北京和乔庭园大厦。周鸿祎脚步匆匆地走进大厦的5层，雅虎中国区总部刚搬来这里不久。就任雅虎中国区总裁之后，周鸿祎的身影在这里频繁出现，雅虎中国全新的发展战略正在展开。不过，他的办公室仍然留在这座大厦的6层，北京3721公司，而且门上的名牌也没有更换。

　　芷宁：现在我手里拿的这两张名片，有一张是去年六月底，您到大连去推广中文上网，您的名片是北京3721科技有限公司的总裁；那这一张是您刚刚给我的，这个头衔就已经换了，是雅虎中国区总裁。所以说，我感觉上觉得这个变化是非常大的，而且觉得这个变化也来得非常快。

　　周鸿祎雅虎中国区总裁：我自己感觉应该说，这个变化是顺理成章的。因为我觉得作为我来说，我原来做3721是为了来圆一个梦，就是中国人能够用中文上网，那么当我

　　花了五年的时间，到去年年底，应该说绝大多数，超过百分之六十七十的网民已经习惯于输中文而不是输英文上网，那我觉得，我这个梦应该说做得已经告一段落了；下面随着搜索技术日益的兴起，那我们希望通过跟雅虎的合作，使得3721在中文上网里边，能够再把雅虎比较先进的搜索技术融入进来，然后在一个更大的平台上去做一个更大的梦。

　　一年前，《第一访谈》曾在大连专访周鸿祎，当时，3721公司正在举行全国巡讲活动，大连是其中一站。这是创业5年来，周鸿祎第一次带领公司从幕后走到台前，宣传中文上网的理念和3721的品牌。在推广活动过程中，3721将被收购的传闻就不断出现。而在那时，3721的网络实名服务已经覆盖了90%以上的中国互联网用户，超过30万的企业客户注册了网络实名。那么周鸿祎为何要将业绩良好的公司卖掉呢？

　　周：过去可能在中国国内的资本市场上，大家更多的看到的是这种产权的资本重组啊，产权交易呀，更多的大家会有一个习惯上的看法：一个企业不好了才会收购。但实际上在全球互联网市场，特别在国际的资本市场上来讲，情况恰恰相反：一个企业只有你有非常大的发展的潜力，你不断地在往上走，那么才会有国际的巨头看好你，没有人愿意去收购一个有问题的企业。3721呢是一个民营的高科技企业，它能够成功是因为它非常专注，它只专注在中文上网、网络实名这个市场，所以它取得了它的成功；但是坦率地说，如果想在中国互联网里做更大的事情，成为一支真正改变中国互联网的力量，同时能够有一个更响亮、更强势的品牌，我想雅虎可能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也是一个更大的平台。

　　宁：那其实在去年采访您不久之后，我们就听说好像有几家门户网站想收购3721？　　　　　　　　

　　周：因为3721这种独特的商业模式，它虽然不是说像短信、像游戏这么火热，但是它非常的坚实，而且它对于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对于中国中小企业利用互联网、信息化也是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所以说在去年整个一年中，应该说就有陆陆续续的国内外差不多大概有将近七八家公司，都是世界或者说中国比较著名一流的这种互联网公司，希望来跟3721谈这种合作。

　　宁：那3721的择偶条件是什么？

　　周：第一个，那么我特别希望我能够把中文上网这种理念，我一直希望把它推广到亚洲或者全球这些不说英语的国家，但是坦率地说，3721或者国内这些公司的力量不足以去做国际化的工作。第二个，3721在国内这几年的发展，很客观地说，我觉得我们是一直保持一种非常清醒的态度：虽然我们在中文上网这个领域，我们做到了NO.1，做到了第一名，但是我们其实也非常清醒地看到，随着搜索技术的、特别是网页搜索技术的兴起，应该说在中文上网这个内涵里面，网页搜索会占到越来越重要的这样一个地位，而我们在网页搜索技术方面，应该说我们是有自己技术上的缺失的，我们这方面的技术不如Google，我们不如国外的竞争对手。那么虽然这种竞争目前还并没有发生直接的对抗，但是我一直坚信这一点，那我们要在这个技术上来进行这种弥补。

　　宁：那么在这次收购当中，你们彼此看中了对方的什么？

　　周：从我来看，我觉得雅虎它在中国虽然做得不是很强，但是它在全球来说，雅虎是全球第一名的互联网公司，它在全球20多个国家都是当地第一名的互联网门户，雅虎有一个非常庞大的国际的互联网平台。如果有雅虎这样一个国际化的合作伙伴，那我们可以把我们这种母语上网的技术，通过雅虎的平台扩展到世界其它国家，那我这样一个“中国人用中文上网”的梦想就可以变成不讲英语的这些国家和地区，他们的人民能够用自己的语言去访问互联网，那我觉得这里边已经不是一个挣多少钱的问题，而是说它是更大的一个梦想的一个承载。第二个，在谈合作的过程中，我们了解到雅虎一共花了20亿美金，它收购了全球大约四家到五家非常著名的搜索引擎技术公司，然后把这些技术整合起来，又经过一年的开发，有了一个雅虎搜索技术，简称叫YST。YST搜索技术应该说，正好可以弥补3721在搜索技术上的不足，也就是说对我来说，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技术搜索这个市场，我具备用户、品牌、流量、销售渠道，还有企业客户；而在网页搜索技术上，如果我能够有雅虎这种搜索技术这样一个补充，那我觉得对3721来说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2003年11月21日，周鸿祎站到了一个更高的起飞平台上。就在这一天，雅虎以1.2亿美元收购了香港3721公司100%的股份。周鸿祎创立的3721包括北京和香港两个公司，北京公司负责运营，香港公司提供技术支持。对于雅虎和3721来说，此次合作并不单纯是一次在香港的购并，而是一次非常复杂而又非常互补的战略合作。

　　周：实际上这次收购是雅虎香港和香港3721之间的一次股权的交易，那实际上在资本运作的基础之上，北京的3721和雅虎它结成了一种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那么雅虎期望它能得到3721这种母语上网的技术，从而弥补它在搜索技术整个链条中，使它的技术更加完美；在产品上，3721会通过3721现在庞大的面对中小企业的渠道，帮助雅虎中国来销售它面对中国企业的这些帮助中国企业信息化的产品；那么更重要的是，我和3721的一部分员工，还有我们开始组建一个更加本土化、更有创业精神的这样一个团队，那我们会帮助雅虎中国在中国摆脱它目前这种比较弱势的一种地位，希望把雅虎中国整个的业务在中国能够往上有一个突破。

　　一个月后，也就是2004年3月22日，当雅虎正式宣布任命周鸿祎为雅虎中国区总裁之时，舆论反应更为强烈。甚至有人猜测，入主雅虎中国是周鸿祎出让香港3721股权的一大前提条件。

　　周：整个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在不断的合作过程中可能是大家很自然地走到这一步的，并不是有一个必须的条件或者是先天的约定。因为我在跟他们谈到雅虎在中国发展的一个战略的规划的时候，我很直率地提到说，雅虎在中国做了三年，但是一直没有特别大的投入，所以在中国的员工数目也很少，只有几十个人，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总经理，所以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雅虎中国更多的就是把美国的产品汉化一下，在中国进行一些推广，应该说也没有特别大的建树。那么我认为一个就是要本地化，就是说你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美国企业来中国销售产品，你这样的路子是走不通的，只有成为一个本地化的公司，你才可能跟新浪、搜狐我觉得才能有一争；否则的话，坦率地说，我相信未来特别是21世纪，我相信中国一定是本土化的中国人的互联网企业，那么会是现在这样一个局面，就是前三名跨国公司可能不是很有机会。

　　宁：也就是说，你们在谈合作收购的这件事情的同时，你又给雅虎中国提出了一些建议？

　　周：我们不断地在一起在设想说，怎么帮助雅虎在中国能够做得更好。我觉得，跨国公司在中国发展，它们可能要改变一种心态，就是在美国也许你是NO.1，你是第一名，在全球你也很大，可是在中国，应该是有一个非常清醒的认识，也就是说雅虎在中国它还是一个创业阶段，它非常小，新浪、搜狐都比我们大，它是我们的榜样，应该说也是我们强大的竞争伙伴。所以我觉得，我们只有比它们更有创业精神，跑得更快，行动更迅速，我觉得我们才在中国真正有这样一个机会。所以正是因为雅虎在中国它接受了我提出的这两点战略上的建议，所以它希望我和一些国内的更本土化的“土鳖”吧，希望能够请我们来帮助雅虎中国，在中国把它做成一个中国化的本土公司，同时希望它能成为中国互联网里领先的一个互联网企业。

　　宁：那现在您本人在北京3721这个公司里面担任什么样的职务？

　　周：我应该说不再担任任何明确的职务，但是我会作为它的创始人，也是它的股东，我会参与它所有重大的决策，那么我也会更多的在企业方向、产品的架构这些方面会发挥我的作用。

　　宁：这样的话，您是一边在雅虎中国，这边在3721，那如果遇到问题的时候，遇到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您会更倾向于哪一面？

　　周：其实这是一个假设，应该说两个公司非常互补，雅虎的优势可能刚好能弥补3721的不足，而3721的优势恰恰能够帮助雅虎的一些弱点。所以应该说从业务发展上来讲，两家公司没有任何的冲突。

　　宁：那在您的心里，您更侧重于哪一方面的工作呢？这边是您创业的公司，肯定有很浓厚的感情基础。

　　周：应该说两个公司我都会很重视，因为在我整个的战略布局里边，为了达到我们在中国搜索引擎成为第一名这个目标，两个公司的工作都是非常重要的。

　　宁：那对您个人而言呢，您的个人职业生涯来说呢？您现在毕竟还是给人家打工的职业经理人，这边又是老板，您怎么样来平衡这样的一种心理？

　　周：我讲过，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职业经理人，我在两边我都是一个，可能这个公司都不是直接属于我的，比如3721也是我跟投资人合办的，我只是在中间占一个股份；那么雅虎公司来讲，我也是有它的股票，那么对我来说，它都不能说是完全属于我的公司。但是我的心态，我就把自己看成是这两个公司的老板，我会把它们看成是我的孩子一样，那么我会是一种创业者的心态带着这个团队去冲锋，去认真地把每一个事情做好。我也认为，雅虎也许未来做大了，可能三年以后，它需要引入更多的职业经理人；可是现在我认为，它需要我这样的有创业者心态的人才能带着雅虎飞快地往前跑。

　　宁：那您觉得雅虎方面，它会不会有这样的担心？

　　周：我觉得我们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在谈这个合作，不光是涉及到在香港这种股权的交易，也涉及到在国内大家这种合作，包括这种利益、权利、责任的这种分担，都已经有很好的安排，所以说我跟雅虎应该说我们双方都没有这样的担心。

　　宁：那现在是2004年的第一季度已经过去了，您能不能用一些看得见的指标来说明两个公司合作之后的收获？

　　周：我想绝对的数字我可能不方便透露了，但我可以谈几点。第一点就是说，现在我们两个团队合并办公，我们的人员已经增长到300人，应该说在中国互联网里已经不是一支很小的力量；第二个就是说，应该是2月下旬的时候，我们已经把3721的搜索技术切换成了雅虎的YST搜索技术，那么这个动作非常快，应该是全球除了美国之外，我们是全球第一家切换上YST搜索技术的公司，而且在切换之后，我们的流量在最近这个季度增加了有50%以上；第三个在收入上来讲，我们一季度是120%完成了我们预定的收入指标，而且我们(雅虎中国)一季度的收入就相当于雅虎中国过去全年的收入。所以我想开局非常不错，而且大家也非常有信心。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我们确定了雅虎中国一个非常明确、非常清晰的一个中国最近这一两年的战略。我想有了一个好的战略，同时我们有很多的资源，我们有很好的团队，所以我对未来的发展是比较有信心的。

　　创立3721以来，周鸿祎最常说的一个词就是“专注”，的确，3721从诞生之日起就专注于中文上网，心无旁骛，终有所成。执掌雅虎中国以后，“专注”之外，“搜索”又成为周鸿祎言谈间出现频率极高的一个词汇。

　　周：我们必须专注，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为。我定的战略就是说，我们会暂时把一些不重要的业务，甚至不重要的产品我们先放置，然后我们会集中精力在一到两个领域,我们要寻求做到中国的第一，那么这两个领域，最大的领域就是搜索。也就是说，我们要把雅虎花了20亿美金打造的YST这种国际先进的搜索技术，要让它落户中国，然后我们整个公司的战略都是围绕着搜索来做。那么有了搜索，我想我们可以得到更多的用户，我们可以建立更多的品牌，我们可以有更强的影响力。那么第二个，我们会继续大力推行互联网的免费邮件，把雅虎最先进的反垃圾邮件技术也介绍到中国来，帮助我们中国网民能够更不受打扰地使用这种电子邮件的服务。那么在门户内容方面，我们会集中精力把比如说我们现在城市高端人群所关注的汽车、房产、体育、娱乐这些特色的频道、特色的内容把它做好。但是在中国来讲，我最重要的战略就是，我们要在搜索这个市场上我们来洗牌。就是我们要进入搜索市场，然后我们要让雅虎在中国成为一个最好的、也是最强大的、最先进的搜索引擎。

　　宁：可是根据有关数据显示，Google它在全球的搜索引擎市场当中占有45%的份额，这个数字不小了，尽管它在中国还没有扎根，可是它已经是国内的搜索引擎市场的亚军了，所以有人会问，雅虎中国会凭借什么跑在Google的前面？

　　周：现在在全球搜索引擎这个市场份额里边，也就是说Google是领先，但是雅虎仅仅比Google低两个百分点，也就是说一个是45%，一个43%。在国内来看呢，Google本身它的技术虽然先进，但是它不够本地化，Google在中国没有本地服务器，所以Google在中国服务不稳定，甚至有时候不能够访问Google的服务。所以，它在中国能不能做好，我觉得并不取决于技术，而是取决于它的本土化运作。现在作为雅虎YST搜索技术来说，我们在技术上是跟Google可以是相提并论，是差不多的，而我们整个3721和雅虎中国在中国本土化的运作，我想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有非常大的优势。我们(雅虎)在中国已经有了三年的经验教训，我们再加上3721五年在中国整个运作的经验，我们会比Google做得更本地化，会比它做得行动更快速。我们相信，我们应该能够很快地在一年时间里边改变中国搜索市场的这个格局，我们也很有信心说，成为中国搜索引擎的老大。

　　宁：但是您不要忘了，在Google的前面还有一个冠军，就是百度。

　　周：我觉得可能语言上，大家都会拍胸脯说自己是老大。据我们的调查，国内搜索引擎，如果广义来说，算搜索流量其实流量比较大的也就是三家，一家是Google，一家是百度，还有一家是3721加上雅虎。所以应该来讲这三家之间，目前因为大家都拿不到第一手的材料，都是凭借着一些猜测和推论，所以我觉得，你说现在谁是老大，我并不相信这个数据，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很坦率地说，国内搜索市场来讲，大家可以看到国内这几家搜索公司，它们的技术和Google、和雅虎相比，应该说还是有相当的差距。那么在国外公司没有进入中国之前，他们还可以利用本地化的运作来弥补这种技术上的劣势，但是我觉得从长久来看，技术上将是中国这几家搜索公司致命的所在。

　　据统计，2003年国内搜索及相关市场的规模为5亿元，比上年猛增143%，到2006年之前，这个市场将保持70%以上的高速增长，总体规模将达到30亿元。如此诱人的蛋糕，一向张扬自信的周鸿祎是志在必得，然而雅虎中国和3721，面对的将不仅仅是Google和百度的争夺，微软以及新浪、搜狐、网易这三大门户网站也正在发力。

　　周：前两天张朝阳也提到说搜狐要进军搜索，要开发自己的搜索技术。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message，这是非常好的消息。我觉得这说明门户也已意识到问题，那我觉得“大乱才能大治”，我觉得这个市场应该有更多的厂商进来，有更激烈的竞争，我觉得这里我们一定会有更多的机会。

　　宁：那面对这样的一个市场格局和这样的非常激烈的竞争态势，您觉得雅虎中国依然有信心吗？

　　周：那么应该说好戏还在后面。就像马拉松才跑了1500米，这时候我想这些选手可能会有一个谁在领跑，或者谁在第二，谁在第三。但是我觉得，未来还有几十公里没有跑完呢，所以我觉得现在去下这个结论反而是太早。所谓“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这是东北人的俗语。所以我是觉得在这场马拉松里边，大家拼的是什么？拼的是技术，拼的是产品，拼的是长期坚韧不拔的这样一个专注的努力，拼的是资金，拼的是后续源源不断的这种研发的力量，所以，在这方面我觉得我们有这个优势。至于说哪些竞争对手会出局，哪些竞争对手能继续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玩，我觉得我不方便下结论，我想还是等到今年年底，我们可以来看这样一个数字。

　　字幕：

　　采访结束5天后，即2004年4月13日，雅虎高层悉数汇聚北京，推出雅虎中国新团队之后，雅虎创始人杨致远正式宣布：搜索将成为雅虎中国今后最重要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