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买官卖官治理问题的答疑

　　———兼谈“求官热”

　　许成安

　　●“想当官”就是“有野心”吗？

　　●如何看待“从政欲望”的认可和满足问题？

　　刚结束的中纪委第六次全体会议把严肃查处跑官要官、买官卖官行为作为今年反腐倡廉的重点之一。这是非常有针对性的。可以说，当前的一些腐败现象，一个很重要的表现，就是跑官要官、买官卖官。

　　众所周知，所谓买官，是指“想当官者”为了获得职位上的晋升而对拥有官位提拔权的上级领导实施物质或金钱上的贿赂。从现实情况来看，正直的人们大多，非常反对甚至厌恶买官者及其买官行为，但是，理性分析却提醒我们：买官者为什么要买官？很显然，首先是因为他“想当官”。笔者以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人们想当官甚至公开表示要当官，本身并不存在太大的过错。我们既然不反感(甚至还推崇、颂扬)古代的“毛遂自荐”；也不反对(甚至还大力宣传并组织推广)农村的村委会主任或“村长”竞选制度———竞选“村长”的农民无疑是一个公开向全体村民“要官”的人———那么，我们也就不应该简单地指责那些想当局长或厅长乃至想当乡镇长或县长、市长的要官者。

　　伯特兰·罗素曾经说过，人类最大的、最主要的欲望是权力欲和荣誉欲。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大卫·麦克利兰则指出，人有三种基本需要：成就、权力、合群。这些概括虽不一定全面，但至少都说明，权力是人类社会不可回避的普遍现象，这也为人类的政治思想发展史所证明。否认这一点，我觉得是不符合实事求是原则的。但长期以来，我们的传统文化却不鼓励人们公开地表达自己的权力欲望或“从政”意识。因为在很多人的心里，“想当官”已成了“有野心”的代名词。过去，受“无商不奸”的小农思想影响，人们甚至对经商赚钱也持否定态度。现在，随着市场经济观念的普及，人们的从“商”意识已逐步增强，但是从“政”意识在我国现行教育模式中却没有给予足够的认可，很多人都有的“从政欲望”没有给予正面的认可和满足。

　　●在对官员的任用上，我们的制度还有哪些不足？

　　●有效的、公开的获取权力的机会或渠道相对充分吗？

　　笔者认为，一方面，正是由于我们的社会环境尚没有宽松到大家都可以公开表达“自己有当官的愿望”的地步，导致虽然有人存在当官的需求或欲望，而且他们本身也确实具有当官或被提拔重用的基本条件，但他们却不能公开表达自己的这一需求；更不用说社会为那些想当官者提供一个有效的、公开获提权力的机会或渠道。另一方面，传统而陈腐的排斥权力欲望的价值观念以及不给权力需求者提供一条充分、公开而有效地获取权力通道的制度安排。或者说，社会为权力需求者所提供的公开获取权力的通道相对不足，这“迫使”一些想当官、且自身条件已经具备的人只能通过非公开的途径(如私下跑官、要官甚至买官)来实现自己对官职的需求与渴望；而我国体制转轨时期的另一制度缺陷则表现为，少数拥有权力的上级领导恰恰可以撇开集体决策来、违反正常的任用制度而自行决定权力的供给。

　　这样，必然导致买卖官现象形成并产生如下新的问题：买官者在当官后必将会设法通过在职腐败、向新的求官者索取贿赂等方式来收回当初自己买官时的成本付出。这正如我们平常所说的，好的制度可以使坏人变成好人；而坏的制度(或好制度的供给不足)则可能会使好人也变成坏人。治理“买官卖官”等腐败现象不能只在惩治上做文章，还应该通过政治体制或干部选拔制度的进一步改革，为权力的追求者提供一条公开而有效的满足权力欲望的通道。这一点，我们有关部门正在逐步探索、不断完善这方面的制度和用人机制，其中

公务员考试只是这一制度中的一个重要方面。

　　●买官卖官有没有它的社会心理和制度不足方面的原因？

　　●如何通过制度完善来遏制买官卖官这一腐败现象？

　　当然，一个社会如果“求官”之风盛行也绝对不是一种正常的现象。法国杰出政治家托克维尔在谈到19世纪欧洲国家的政治问题时曾经说过：“普遍的和过分的求官热是一大社会弊端，它在腐蚀公民的独立精神并使行贿、钻营在全国成风，它在毁坏光明正大的美德；更用不着我指出，这样的歪门邪道只能产生有害的结果，扰乱国家而无所裨益。”(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这就是说，如果一个社会“求官”之风盛行，则必然会出现“权力需求”大于“官职供给”的不均衡状况。在“权力供求失衡”的社会，若法治约束又没有很好地建立起来，那么，对权力的“超额需求”必然会导致买卖官等腐败现象产生。因此，在官位供给数为既定或有限的前提下，设法降低或分流公民的权力需求动机是非常必要的。

　　一段时期以来，我国买官卖官现象久治不绝，原因固然很多，但社会为人们提供的“满足自身最大利益需求的通道有限”无疑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分流社会成员的“权力欲望与动机”对消除买官卖官现象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具体途径包括：(1)“增加政府官员的权力责任与风险”、“减少权力的潜在含金量”，以降低权力的净收益，最终减少人们对权力的渴望度；(2)拓宽社会成员的“需求满足”和“缺失补偿”通道，例如，清除各种不利于个体、私营经济发展的制度安排和体制障碍，以个体、私营经济来分散人们“追求最大利益”的动机；(3)让权力需求者在“阳光下”通过平等竞争的方式向全体社会成员“公开要官”，而不是在“黑暗中向少数人要官”，从而降低“非高尚的权力动机”，并为那些“高尚的权力动机”留下广阔的满足空间。

　　(作者单位：南京

审计学院经济系)

　　资料回放一：据报道，原黑龙江省绥化市市委书记(正厅级)马德卖官受贿案2005年3月22日在北京市二中院开庭审理并依法判决。在这起号称“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卖官案”中，检察机关指控马德在10年间共收受17人的贿赂共603万余元，其中包括绥化地区的市长、县长、县委书记、交警支队队长等各类官员的买官贿赂，共有265名官员涉案。

　　资料回放二：2005年中央和国家机关

公务员考试的报名人数达54万，其中31万通过资格审查，合格人数与计划录用人数的比例高达3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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