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家龙：一个冒险企业家的被捕

　　龚家龙有很多头衔，天发集团董事长、全国工商联石油商会主席、长联石油公司董事局主席……龚家龙在资本市场成名是因为打造了一个天发系，拥有两家上市公司天发石油和天颐科技，而他被更多人知道，是因为他企图在两大石油巨头的夹缝中建立一个民间石油帝国，并被称为“民企石油第一人”。在他的石油梦想刚起飞时，就因涉嫌经济犯罪被拘捕。

　　记者 谢九

　　上世纪80年代末，海南的投资热潮席卷全国上下，很多城市都希望在海南建立自己的窗口，其中也包括湖北荆州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龚家龙时任荆州市物资公司经理，带着在海南建立窗口的任务南下。

　　当时荆州市物资公司决定在海南做硅铁冶炼的业务，不过由于海南缺电、地价上涨等客观因素，硅铁冶炼的业务在投入几千万元之后便很快放弃了。龚家龙发现当时海南缺乏液化气，于是，他带领一帮人建立了第一个液化气站，后来在此基础上成立了龙海石油液化气公司，这也是天发石油公司的前身，从此进入石油行业。经过几年发展，天发石油于1996年在深圳上市。

　　天发集团曾是荆州市举足轻重的一家大型企业，除了石油液化气业务，龚家龙还大力发展农业、纸业等，旗下的天荣农业和帅伦纸业两家公司都一度有上市计划。当时著名的洗衣粉企业“活力28”经营陷入困境，也是由天发集团出面重组，将旗下的菜子油资产和洗衣粉资产置换，后来“活力28”更名为“天颐科技”，成为天发集团旗下的第二家上市公司。

　　2003年，天发集团拿到商务部颁发的

成品油批发牌照，成为中石油、中石化系统外第一家拥有批发牌照的公司，在市场上引起不小震动。记者当时在北京和荆州对龚家龙做过几次采访，龚家龙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在看似和善的表情下，并不掩饰他作为一个企业家的野心。

　　当时，国有企业的民营化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证监会还一度叫停了上市公司的MBO，记者向龚家龙询问天发集团的民营化进展，龚家龙曾回答说：“民营化后，我个人得到多少股权，多少财富并不重要，说到底都是社会的。对于我来说，重要的是能够保证我在天发集团的控制权就可以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我认为自己发展企业的思想还比较新，也相信能把天发集团带到一个新高度。”

　　出于对自己的自信，龚家龙有时为达到目的，不惜突破各种规则，身上带有危险的冒险色彩，这也使他成为一个有争议的人物。有些人说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有人说他只是想实实在在做些事情。

　　2001年，天发股份通过配股募集近4亿元资金，结果当年业绩出现大幅下滑，于是，市场人士纷纷指责其“配股圈钱、业绩造假”，引发了证监会的调查。后来，天发股份在2002年的年报中主动纠错，追溯调整了前两年业绩，导致天发股份沦为*ST天发。记者曾向龚家龙问及市场人士关心的业绩造假问题，龚家龙曾解释说：“1999年，国家为了重点扶持中石油和中石化，将成品油的批发权收归两大集团，天发石油的批发权因此被取消。但是公司下面有100多座加油站，如果不想办法进油就只能关门，所以从一些不正规渠道买油，但是没办法从这些个体户手中取得增值税发票，事实上已经取得的收入，在会计上没法确认。这也是求生本能。”龚家龙后来遭到了证监会“5年市场禁入”的处罚。

　　2003年，天发集团获得商务部颁发的成品油批发经营牌照，当时人们普遍认为这将是天发走出困境的机会，龚家龙当时给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按照规定，经营成品油批发必须在中石油和中石化之间选择一家作为合作伙伴，我们选择了中石油，和中石油华北公司签订了协议，他们每年向天发提供80万吨成品油，这个销售量对我们没有压力，我们希望做到每年销售100万吨。有了成品油批发资格，天发还可以拿到一些国家分配给非国有企业的进口石油配额，价格相当低廉。”这张牌照究竟能给天发带来多少机会？龚家龙认为，“关键在于中石油以怎样的价格向‘天发’供油”。

　　天发石油在2003年的确出现一定的增长，当年实现主营收入7.39亿元，同比增长43%，实现净利润2590万元，从2002年的亏损中走了出来。但好景不长，2004年，天发石油再次亏损1亿多元，2005年亏损3亿多元，2006年预计亏损1亿元，公司

股票也将面临暂停上市。

　　由于每年只能从中石油华北公司获得80万吨配额，龚家龙期望获得更多的油源，以及更多资金支持，于是计划成立

石油商会。2004年年底，石油商会很快成立，包括大连实德在内的50多家民营企业加入商会，龚家龙任商会会长。2005年，龚家龙再次联合多家民企，成立长联石油控股有限公司，当时说这家公司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去海外找油，“力争10～20年，从海外为国家获取1亿～2亿吨原油和天然气资源份额”。

　　海外找油的做法在国内引起不小轰动，不过无论是石油商会，还是长联石油，这些全国各地围拢在一起的民营企业家很快就分崩离析，很多人认为，龚家龙是在利用这些行为解决天发集团的资金危机。

　　天发集团的资金危机由来已久。2000年，著名的活力28公司陷入困境，为了保住上市公司这一壳资源，荆州市政府组织天发集团对活力28进行重组。2000年4月，活力28的大股东荆州市国资局以每股1.1元将5429万股股权转让给天发集团，天发集团同时接过了活力28的所有员工和债务。“活力28账面上就已经亏损2亿多元，实际亏损5亿多元。2000年，天发集团收购活力28，5亿多元的窟窿都是天发集团补上的，这成了拖累我们的一个巨大债务包袱。”龚家龙曾说。

　　接过活力28后，天发集团对其重组，用旗下的菜子油置换了原有的洗涤日化资产，“活力28”在股市上的名称也更名为“天颐科技”。天颐科技的主要业务是利用长江流域充足的油菜资源，加工成菜子油。公司从欧洲引进了一套先进的生产线，每年可以加工50万吨菜子，但实际由于收购资金不足，收购的菜子仅能满足5个月生产。

　　天颐科技的负责人曾向记者介绍，油菜产业有很强的季节性，收购时间主要集中在7、8月份，收购50万吨油菜子大概需要10亿元的资金，要在两个月内调动这么多资金，公司没有这样的实力，油菜子最多只能保存3个月，如果公司不能及时收购，当地农户也会损失惨重。而龚家龙的计划还不仅是一年加工50万吨，而是100万吨，对资金的饥渴程度可想而知。一方面是面临资金紧张，另一方面天颐科技的菜子油在市场推广上也并不成功，2005年，天颐科技开始出现亏损，现在则完全处于停产状态。2004年10月，荆州市一度收回了天颐科技的股权，不过在2006年明确了天发集团的民营企业性质之后，又将这家已经停产的上市公司归还龚家龙。

　　天发集团多次遭债权银行逼债，截至目前负债高达20多亿元，因资金链紧张，天发集团还一直占用旗下两家上市公司的资金，对天发石油1.8亿多元的欠款，终于在2006年12月30日，证监会规定的清欠大限前一天之前，通过以资抵债的方式完成清欠。而另外一家上市公司天颐科技，天发集团尚欠1亿多元，按照证监会的规定，如果不能在2006年年底完成清欠，公司相关责任人将会面临刑事责任。龚家龙此次被捕，巨额的银行欠款，和地方政府一些官员的微妙关系，还有他身上的冒险色彩，可能都是触发事件升级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