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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济必定会为油价的飙升付出代价，但滞胀的幽灵不会重现
□ 胡祖六/文
近来全球股票与债券市场表现低迷，预示世界经济增长趋缓。与此同时，国际原油价格一路飙升。西得克萨斯中级原油(WTI)价格涨到了每桶近50美元，和2004年初相比升幅达6
0％。油价顿时成了全球投资者与政府关注的焦点，也是美国总统大选的重要议题之一。
是什么力量在推动原油价格上升呢？首先，全球石油消费量创下了30年来最高记录。中国作为新型工业化大国的崛起，以及全球经济全面的强劲的复苏，导致了石油需求的迅猛增长。然而，全球原油产量已经接近产能限制，形成了供应瓶颈。供需的失衡是油价上升的基本面因素。在过去20年里，石油作为一个传统产业，其投资回报率远低于IT等高科技产业，因而投资严重不足。显然为了克服供应瓶颈就必须追加投资，据估算，为了满足新增能源需求，未来几年至少需要2.4万亿美元的资本支出，相当于上世纪90年代石油业总投资的三倍。事实上，只有原油价格的上升，才能补偿勘探，开采与运输成本的增加，保障适当的投资回报率。虽然地缘政治安全因素(伊拉克、沙特等国的动荡)，俄国尤科斯事件与委拉瑞拉内政不稳对全球石油供应带来了不确定性，但今天的高油价主要是过去投资不足的直接后果，是旧经济的一个诅咒。
如果油价飙升只是一个短暂现象，那么它对经济的影响也将是短暂的，全球投资者与决策当局不必过虑，但是，鉴于原油需求可能会持续保持强劲(除非中国经济如悲观的分析家所预言的那样出现硬着陆)，以及原油投资、生产、供应固有的周期较长，全球原油供需失衡在短时期难以缓解，意味着未来油价持续上升或维持高位的风险将大于油价急剧回落的可能性，这一判断得到了原油期货市场的证实。五年期货合同的价格从每桶20美元左右上升到了每桶35美元，市场预期高油价格可能会持续较长时间。
IMF、OECD与国际能源署的一项联合研究显示，油价每持续上升10美元，一年后全球GDP将减少0.5％。油价高企导致企业生产成本上升、利润降低，它降低了家庭的实际购买力，从而对消费支出产生负面影响。与此同时，油价攀升推动物价通货膨胀率上升，如果油价上升所造成的新增成本被有效地转移到最终商品与服务价格中，那么油价上涨可能会推动核心通胀率的上升。
由于油价冲击对产出与物价的逆向作用，它为各国央行出了一道难题。为了冲销油价上升对产出与就业的负面影响，央行应当减息。但为了抑制油价对通胀的推动作用，央行必须加息。顾此则可能失彼，令央行进退维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是，此一轮油价上涨会不会使世界经济重历上世纪70年代中期的困境？第一次石油危机使工业化世界患上了所谓“滞胀症”，即经济衰退与通货膨胀并存，高失业率与高通胀率成了孪生兄弟，今天，一些经济学家断言我们也已进入了一个新的滞胀时代：韩国就是一例，美国有此征兆，中国经济硬着陆势在难免，因此也难逃滞胀厄运。
一系列因素表明，“滞胀说”过于危言耸听。第一，与历史上油价冲击相比，此轮油价升幅还算相当温和。目前油价只比过去四年均价高出2/3，而在1973年～1974年、1979年～1980年和1990年～1991年三次石油冲击期间，油价每次涨了3倍。以实际价格计算，今天的油价仅是1980年峰值的一半。
第二，与30年前第一次中东石油危机时相比，今天的工业化国家对原油的依赖程度显著减轻。能源使用效率的显著改善，经济向服务业的转型，使得每一美元GDP所耗费的能源与30年前相比降低了整整一半！大多数计量经济模型证实，近来原油价格的上升对产出只有较温和的影响。如果油价维持目前价位，全球GDP增长可能损失一个百分点。但即便如此，在世界经济增长率接近5％时(20年以来最快速度)，油价的冲击远不至于触发全球性的经济衰退。
第三，今天的工业化国家，尤其是美国与英国，劳工市场有了质的变化，工会的势力大大削弱，工资集体谈判不再成为推动工资—物价轮番上涨的因素。技术进步，尤其是IT技术的普及，促进了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与单位劳工成本的下降。全球化(尤其是中国作为贸易大国的兴起)加剧了全球产品市场的竞争，从而缓和了物价上升的压力。
最后，央行当局独立性更强，货币政策的知识与经验更加丰富。迫不得已时，人们还可以采用美联储前主席保罗.沃尔克当年治愈“滞胀”顽症的药方。
油价飙升，反映了原油需求的增加，供应的紧张，是旧经济的诅咒。毫无疑问，世界必将会为油价上涨付出成本，但有充足理由相信，滞胀幽灵不会重现。■
作者为高盛(亚洲)董事总经理和清华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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