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辉超市的“爆改”看点颇多，员工涨薪80%、增加年休假最引人瞩目。最近三年，尽管其营收下滑、净利润为负，人均薪酬依然年年上涨，但7.67万元在业内只能算是平均水平。
最近三年，永辉超市门店减少超400家，减员超过3万人。目前，其有10万名员工，94%为普通销售员。在利润微薄的零售行业，员工权益保护与公司效益如何实现双赢？
曾经，永辉超市是A股较早全面发布社会责任报告的公司，如今，其报告披露数据和内容反不及上市之初。近年，晨星、标普、路孚特等给其的ESG评分均排在靠后位置。
胖东来入场调改，永辉超市的经营业绩和ESG评级能否V型反转？
来源：新财富杂志（ID：xcfplus）
作者：程静
6月19日，永辉超市（601933）员工涨薪80%的消息冲上热搜。
此前，永辉超市披露，在胖东来、青海一家亲生鲜超市的帮扶下，其对郑州信万广场店进行19天的闭店调改。
6月18日，永辉超市发布《致顾客的一封信》，透露了改造的细节：除了重新规划商品结构、改变动线布局、更新硬件设施，还将提高福利待遇，将员工工资从2500元/月提升至4500元/月，平均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8小时，增加年休假，满一年即可享受10天年休假。
19日该店恢复营业当晚，永辉超市公布数据：当日销售额高达188万元，是调改前平均日销的13.9倍；客流12926人，是此前日均客流的5.3倍，炸裂的效果点燃了市场情绪。
6月26日，又有报道称，针对门店开业期间客流量较大导致工作量增加等情况，永辉超市还为所有店员免费发放鸿星尔克鞋子。
在各行各业一片降本增效声中，永辉超市的“增本增效”令人瞩目。
此前，永辉超市已连续三年营收下降、净利润为负，如果调改从单店试点转向全面铺开，员工涨薪80%，其成本端能否承担得了？提升待遇的“增本”，能否带来“增效”，拉动永辉超市的经营业绩大幅好转？
01
人均薪酬逆势增长
过去3年，随着零售业进入存量竞争时代，曾以生鲜超市、新零售出位的永辉超市运营日趋艰难。2023年，其实现营收786亿元，同比减少12.71%，规模甚至不及2019年；归母净利润连续三年为负，2023年为-13.29亿元，好的是亏损逐年收窄。
尽管业绩不佳，但上市以来，永辉超市的人均薪酬几乎年年上涨，与营收增速明显倒挂（图1）。2021—2023年，其人均年薪分别上涨5300元、3500元和2500元，2023年达到7.67万元。
图1：永辉超市人均薪酬涨幅与营收增速倒挂
数据来源：Wind，新财富整理即使连年涨薪，在同行中，永辉超市的薪酬也并不具备明显竞争力，这或也是其在营收增速下滑之下涨薪的压力所在。
8家A股超市行业上市公司中，永辉超市的人均薪酬属于中等水平，三江购物最高，2023年为11.64万元，约为其1.4倍。不过，三江购物的处境略好，其2022年营收录得2.53%涨幅。除了永辉超市，近三年营收持续下滑还逆势涨薪的，还有人人乐和中百集团（表1）。
一边是上涨的开支，一边是缩水的营收，怎么办？永辉超市2023年年报提到，其通过关闭部分尾部门店、推动全渠道数字化、提升门店运营效率和门店优化等措施，不断转型升级、降本增效。
其降本增效，最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门店布局的优化。2023年报显示，永辉超市全国门店共有1000家，相比2019年高峰时期其门店数高达1440家，减少三成。
门店优化，伴随着人力团队的重构和薪酬机制的调整。
2023年，永辉超市的员工总数为9.85万人，较2021年高点时的12.38万人减少超过3万人。其中，销售人员有9.28万人，占比超过94%，他们也是减员的主要对象，2023年较2021年近12万人的高点减少2.69万人，采购人员近年则保持增长（表2）。
当然，裁员也意味着一笔巨大开支。根据青绿ESG数据库信息，永辉超市近年员工辞退福利（给与职工的一次性经济补偿金）持续上涨，2023年为4995万元，同比增长87%，占其当年归母净利润的3.76%（图2）。
在2023年社会责任报告的雇佣管理章节，永辉超市详细介绍了其为提升组织效能，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调整。
首先，是组织架构优化，精简编制，包括将客服、内控、食品安全部整合为客服与运营支持部，将筹划、工程、物配部门整合为筹建支持部，精简科技部，招商部与行政部合并，品类管理部合并至商业分析部，将20个省区调整为16个等措施。
其次，是组织能力建设，以适应需求变化，如新增34个市场采购组、28个属地采购组加强生鲜直采能力，完成10个标品加工厂建设以覆盖主力省区需求，组建线下服务小组等。
最后，在架构调整的同时，重点调整员工激励政策。其采用体育锦标赛模式的三分法竞赛，激发员工潜能，让头部、腰部员工获得更多资源和荣誉，腿部重组。此外，针对多个岗位推行计件制，通过多劳多得的方式激活员工积极性。
社会责任报告显示，其对电商仓拣货、打包等岗位试行计件制工资，实现电商小店整体单均成本下降4.2%，人事费用率下降1.6%，人均收入上涨3%；7月在福州试点试运行的商品管理岗计件制工资制度，单均成本下降8%，人事费用率下降4%，人均收入增长22%。
降本增效之后，一个突出表现是费率得到管控。2023年，永辉超市的管理费用率、财务费用率均有所下降。
不过同期，其销售费用率却显著增高，增幅达到1.18个百分点，完全对冲了前两项费用率合计下降的0.04个百分点（图3）。
同时，在其2023年的销售费用中，职工薪酬为64.34亿元，占比由43.5%提升到43.82%，相当于当年永辉超市华东地区的营业收入。以此测算，2023年，其销售人员的人均薪酬为6.93万元/人，较2022年增加2300元。
可见，其减员与涨薪同步进行，而薪酬成本上涨，或是其减员的原因之一。
永辉超市首席执行官李松峰曾在2023年度股东大会上表示，服务好客户、提高员工的收入跟提高单店收入有关。
那么，提升员工工资，到底有没有实现增效？
从近年的人均创收来看，其2022年、2023年数据已高于疫情前水平，恢复程度好过营收数据（图4）。至于人均创利，可以看到，即使在疫情前，永辉超市大部分时候也只有1万元不到的水平。
本次调改，郑州万信广场店80%的工资涨幅，远超永辉超市历年人均薪酬涨幅，如果全国门店全面复制这一模式，其销售人员全员涨薪80%，那么，以2023年64.34亿元的销售员工薪酬数据来测算，将涨至115.74亿元，占其营收近15%的比例。这样的成本激升，只可能靠营收和利润的大幅上涨才能覆盖。
由此来看，郑州万信广场店在调改后的年终盘点效果，将直接决定永辉超市其他各店员工的薪酬涨幅了。
02
较早发力ESG信披，但如今所获得的ESG评价却不高
零售行业的真实利润比纸还薄，又是典型的人员密集型行业，基础人员流动性大，因此，员工不仅是永辉超市激励机制改革的重点，也是其ESG领域避不开的核心议题。
在国内，喊出“新零售”的永辉超市在ESG信披上起步较早，并获得多家国际主流ESG机构评分。相比之下，零售业内大部分企业至今仍未获得ESG评价机构的关注。
自2010年上市以来，永辉超市每年均发布社会责任报告。根据新财富统计，其上市当年，A股只有不到500家公司发布了报告。此外，永辉超市还发布了社会责任制度，而截至2022年底，A股也仅有不到100家公司发布了相关制度。
此外，其第一篇社会责任报告就涵盖了公司治理、股东权益、安全生产、环境保护、员工权益、供应商和消费者权益保护、食品安全、社会公益等内容，相较于当时大部分公司报告仅泛泛而论，永辉超市覆盖的议题可谓相当全面。其中，仅职工权益方面，报告就涵盖了改善福利待遇、提供成长空间、引进高端人才等内容。
而其2011年、2012年的社会责任报告，在员工权益保护的披露上更进一步，公布了月均离职率分别为7%和4.26%。此外，永辉超市还于2017年推出股权激励政策，最终实际向341名激励对象授予合计16678万股限制性股票。
不过，近年，永辉超市社会责任报告中多项数据或内容已不再更新。如2015年之后，公司未继续公布员工离职率。其2012年报告中公布了经理级及以上女性管理者在员工总数中的占比等相关数据，在2023年报告中也已不再提及。
若参考上交所发布的《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引，比照员工章节的信批要求，永辉超市现在也未公布在职人员与性别的构成、对灵活就业人员的权益保障、职业安全风险及来源的识别等内容。
零售业员工众多，员工相关议题也是主流机构给出ESG评分的重要影响因子。
晨星Sustainalytics ESG风险评分对永辉超市重点关注的4个议题中，有2个议题涉及员工，分别是人力资本以及供应链人权。
标普对食品与主食零售行业的ESG评价方法中，与员工相关的议题有吸引和留住人才、职业健康与安全、人力资本发展等，共计占到25%的权重。
MSCI的ESG评级体系中，劳动力管理、供应链劳工标准、人力资本发展三项议题均为重点议题，权重占比合计达到17.7%。
目前，海外ESG评级公司对国内超市行业覆盖程度较低，主流机构如标普、MSCI、路孚特都只覆盖了永辉超市一家公司，晨星Sustainalytics则还覆盖了红旗连锁、家家悦。
那么，专业的ESG评价机构又是怎么评价永辉超市的？
晨星Sustainalytics ESG风险评分显示，永辉超市的ESG风险偏高，评分在全球200家食品销售公司中垫底（图5），红旗连锁和家家悦的ESG风险评分分别为24.66和29.46，均属于中等风险水平。
图5：永辉超市的晨星Sustainalytics ESG风险评分
资料来源：晨星Sustainalytics官网标准普尔给永辉超市的ESG评分为13分（满分100分），主要问题在于其数据有效性非常低，即信披不全，且E、S、G三大主题的得分远低于全球同行业平均水平。细分项来看，除了职业健康与安全、客户关系管理达到了行业平均水平，其他重点议题都远低于行业平均水平（图6）。
图6：永辉超市标普ESG评分
资料来源：标普官网路孚特的ESG评分显示，永辉超市ESG评分为48分，在全球154家食品与药品零售企业中排在第73名。只有产品责任和治理方面议题得分超过同行业平均水平（50分以上），劳动力、人权得分都不及平均水平（图7）。
图7：永辉超市路孚特ESG评分
资料来源：路孚特官网MSCI给予永辉超市的ESG评级为CCC，在11家食品与主要用品零售行业中总分垫底，在其评级体系中属于最差级别，E、S、G主题得分则分别为0.9、3.8和3.5分，除了G主题得分排在第5，另外两个主题均排在末位。
由此来看，ESG风险高、三大主题得分低于全球同行业，是各评级机构对永辉超市的评价。不过，能够进入国际主流评价机构视野也是一种肯定，毕竟国内大部分同业企业连评级结果都没有。
员工权益等ESG议题的得分，常常与公司业绩一脉相承，又互相作用。胖东来下场调改首日实现开门红，若能顺利复制铺开，永辉超市能否实现经营业绩、员工待遇、ESG评级、市值的多重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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