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的老家,江苏海鲜第一市

孙悟空的老家,江苏海鲜第一市
2022年08月22日 18:47 新周刊

开海的8月,中国人又迎来一年一度吃海鲜的“黄金时代”。每一个海鲜老饕,都有一座梦中情城,北有青岛、威海,南有舟山、湛江,而“不时不食”的江苏人,谈起本省“海鲜第一市”时却难得达成共识——连云港

8月1日,3个月的伏季休渔期刚过,连云港的千艘渔船竞发奔向大海,迎接今年“第一鲜”。梭子蟹、皮皮虾等数不清的“虾兵蟹将”,将要闹上连云港人的餐桌。

连岛渔港,渔船繁忙,海鲜爱好者的“春天”要来啦。摄影/王健民连岛渔港,渔船繁忙,海鲜爱好者的“春天”要来啦。摄影/王健民

连云港,这座江苏少有的“海味十足”的城市,也是一座“很不江苏”的城市。

江苏少岛,连云港却岛屿成群;江苏少山,连云港却有花果山、孔望山等名山矗立。作为“海江苏”的缩影,除了海鲜艳羡江南众城,这里还吃得了煎饼大葱,听得见山东方言......

山与海,共同塑造了仙气飘飘的港城。摄影/王健民山与海,共同塑造了仙气飘飘的港城。摄影/王健民

连岛、云台山、海港,“山海港”齐全的连云港也因之得名。连云二字,四舍五入便是——“齐天”!没错,那只最受中国人喜爱的猴子,就来自淮安人吴承恩在连云港花果山上的奇思妙想。而今天沿着公路、铁路上演的“新西游记”,连云港是“桥头堡”般的东方起点。

拥山抱海,接天连云,这座“仙气飘飘”的江苏北境之城,到底有多“鲜”

江苏海鲜第一市,凭什么是连云港?

2020年,连云港的海产品产量以63万吨位列全国城市中的第14位。看上去并不出众,但在“海产品小省”江苏,那就是遥遥领先的老大,几乎占据全省总产量的半壁江山。

与之相比,连云港海鲜更出彩的一面,是在“云上”。最近几年,连云港人霸气占据直播电商平台,尤其是海州湾腹地的赣榆区,是公认的猎鲜主场,赣榆海头镇更是通过直播卖海鲜而出圈,4万吨容量的冷库、完善的冷链物流,让这个不到10万人的小镇成为“全国海鲜发运第一镇”!

渔民正在晒虾皮,赣榆区是国内虾皮的主产地。摄影/王健民渔民正在晒虾皮,赣榆区是国内虾皮的主产地。摄影/王健民

在海鲜旺季,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后到第二天早上,海头镇的海鲜交易市场提前“苏醒”,无数商家在镜头下“炫”出自家的生猛海鲜。有的人一口吃掉一大把竹节蛏,有的人在海鲜上淋芥末.......花式吃法“馋哭”了全国人。

连云港的地理标志产品里,海水产品接近一半。制图/吴玖洋连云港的地理标志产品里,海水产品接近一半。制图/吴玖洋

除了连云港,江苏还有南通、盐城两个沿海地级市,凭啥连云港的海鲜一枝独秀

最主要的原因,是只有基岩质海岸适宜建造深水良港,而江苏唯一的一片基岩质海岸,就位于连云港。其次,这里的海州湾渔场是中国八大渔场之一,水温适中,沿岸有绣针河、龙王河等18条入海河流带来丰富的营养物质,适宜各类海鲜的生长。

赣榆梭子蟹,是中国2482个地理标志保护产品中,仅有的三种梭子蟹之一。此外,连云港还有好吃且便宜的海蛎子、十月“赛羊汤”的沙光鱼、“虾中之王”东方对虾......都是连云港的至鲜,盐水对虾,还是连云港宴席的标配。

“山如驾海海围山,山海奇观在此间”,明代在此地任职的杨本骏留下这样的诗句。山与海,共同塑造了连云港。她既有山的伟岸、雄浑、坚韧,也有海洋的博大、宽广、包容

所以,孕育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鲜灵海味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座山海之城

江苏不只“江南”海州尽是山海!

一提到江苏,我们就想到烟雨江南、鱼戏莲叶,还有不时不食的时令河鲜,而江苏沿海的一面,被长久忽视了。

其实,江苏拥有954公里海岸线、8.6万平方公里海域和5000平方公里的沿海滩涂,是不折不扣的“海洋大省”。“海江苏”的缩影,正是连云港

连岛,是江苏最大的海岛。摄影/王健民连岛,是江苏最大的海岛。摄影/王健民

淮海、陇海、徐海,连云港“海味”十足。

连云港人都知道,家乡的古名是“海州”——“大海之州”。

淮海战役、淮海经济区、陇海铁路……我们常听到的“淮海”二字,其中的“海”,指的就是连云港。尽管官方的简称是连,可许多老港城人心里,她的简称应该是——海。

江苏的海岸大多是滩涂,只有连云港有一片基岩质海岸。摄影/舒小简江苏的海岸大多是滩涂,只有连云港有一片基岩质海岸。摄影/舒小简

江苏90%以上的海岸是淤泥质海岸,这种滩涂是獐子、麋鹿等珍稀动植物的乐园,而大众钟情的则是宜人的沙滩、气派的基岩海岸。连云港,就收集了这齐全海景。

在这里,既有辽阔的滩涂湿地,也有秀丽的岩石海岸,还断续地伴有天然沙滩。连岛上的苏马湾,就是江苏最美的一片沙滩。

沙滩细腻柔软的苏马湾,又被称为“情人湾“。摄影/舒小简沙滩细腻柔软的苏马湾,又被称为“情人湾“。摄影/舒小简

连云港还有江苏最多的海岛——26个江苏海岛里,连云港就占了21个,远远多于盐城的2个、南通的3个。去年的电影《守岛人》,讲的就是连云港人与海为伴,守护连云港开山岛的故事。

正因如此,江苏海洋大学就坐落于连云港。海,成了连云港的代名词。海,也塑造了连云港人开拓进取的精神。

江苏海洋大学,江苏唯一的海洋大学。摄影/杨波江苏海洋大学,江苏唯一的海洋大学。摄影/杨波

先秦时期,这里先后是越、齐、楚领地,秦朝统一中国后,秦始皇在此地设东海郡,他派方士徐福东渡出海寻觅仙山。这位被公认为中国最早的航海家,相传就是连云港赣榆人。

南北朝东魏时,这里改称海州,直到明清依然如此。海州不仅因海得名,也承载了中国古人对海洋世界的想象。比如那部清代的“海上传奇”《镜花缘》,描写武则天时代奇幻莫测的航海之旅,和神秘的海外风情,笔触间还带着男女平等的寄托,如此开放的古代小说,大概只有在海州生活多年的人才能写得出来。

古海州佛道两教兴盛,准提寺便是建于晚清的佛教庵院。摄影/舒小简古海州佛道两教兴盛,准提寺便是建于晚清的佛教庵院。摄影/舒小简

作者李汝珍在海州采拾地方风物、乡土俚语及古迹史乘,“消磨三十多年层层心血”写成。《镜花缘》,堪称一幅古海州风俗图,使用的海州、灌云等地方言近200条,如“出室”“三朝”“对人心路”等等。另外,海州的一些民俗如“胡滔天”传说、“葛根解酒毒”等也被写入书中。

怪石嶙峋的鸽岛。摄影/舒小简怪石嶙峋的鸽岛。摄影/舒小简

开放进取,是自古以来连云港人传承的精神。除了《镜花缘》,还有一部更著名的小说能作映证——《西游记》。一个是去东边的大海探索,一个是向西天探索,似乎在古代中国人的想象里,就应该从连云港出发环游世界。不过,《西游记》的“主场”不是海了,而是海州的另一特色:

连云港的山,孕育出中国最帅猴王!

连云港,也是江苏罕有的“山城”

石棚山小长城,远处是海州区。摄影/李琼石棚山小长城,远处是海州区。摄影/李琼

都说江苏是全国地势最低最平的省份,连云港却是例外的多山之地。无论城区、下辖区县,都山峦连绵。连云港许多村镇也依山而建,是“地无三尺平,出门就爬坡”,过着山城生活。

海上云台山的盘山路与山上人家。摄影/舒小简海上云台山的盘山路与山上人家摄影/舒小简

《西游记》里孙悟空破石而出的花果山,自古公认就是连云港花果山,花果山所属的云台山,本来是海中列岛。黄河夺淮入海带来的泥沙淤塞,使海岸线不断向东推进,到了清代,云台山就与大陆相连。海州变成了内陆,那海上的山,就成了今日陆上的山。

吴承恩明明是淮安人,为什么要让孙悟空从隔壁的海州破石而出呢?

《西游记》里的花果山,正是数百年前位于海上的连云港花果山。摄影/杨波《西游记》里的花果山,正是数百年前位于海上的连云港花果山。摄影/杨波

且不说吴承恩有许多亲戚朋友在海州,所以他得以经常去海州游玩。单说山这一面,淮安地势平坦少山,因此,正是如同海外仙山的海州诸山,激发了吴承恩的创作灵感。

当年,吴承恩攀越花果山,穿越水帘洞,看猴群在树丛间跳荡嬉戏,品尝着山果野味的时候,他脑海里的齐天大圣就慢慢成型了。如今,花果山依然如吴承恩所见那般神秀,三百多只孙悟空的“猴子猴孙”,仍在山间自在生活。

紧邻花果山的,是孙悟空大闹龙宫的“东海”,孙悟空就在这里取走了定海神针金箍棒。灌南县,还相传是那位和孙悟空棋逢对手的二郎神的驻防地......甚至,《西游记》里记载唐僧的老家,也是海州。

如果没有海州,《西游记》很可能就是另一番味道。

东海县西双湖,东海县盛产水晶,《西游记》里东海龙宫就是水晶宫。摄影/李琼东海县西双湖,东海县盛产水晶,《西游记》里东海龙宫就是水晶宫。摄影/李琼

因为,这本书不知藏着多少海州人生活的影子。比如第一回,孙悟空带领众猴儿在山中尽情玩耍,“抛弹子、瓦么儿、跳沙窝”这些,都是以前的海州人爱玩的游戏。孙悟空离开花果山外出访仙,上岸后见海边有人捕鱼、打雁、挖蛤、淘盐,也正是今日连云港这座海鲜大市的缩影。

《西游记》也是古海州的“活百科”,据不完全统计,《西游记》中约有256处用的是海州方言,今天的连云港人从小读西游记想来非常亲切。“一骨鲁”(做事利索)、“吃了饭儿不挺尸(睡觉),肚里没板脂(脂肪)”,不就是淮海人平常用的方言么?

从孔望山顶望向连云港市区。摄影/李琼从孔望山顶望向连云港市区。摄影/李琼

无论面对玉帝、老君,还是如来、观音,孙悟空总是一脸的无所畏惧。他从花果山一出世,就注定是天地间最放得开的猴王,是永不安分的精灵。时至今日,他也是最为国人熟知、喜爱并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中国文学角色之一。

而孙悟空的身影,从未远离连云港这座城市。放眼江苏乃至整个中国,连云港凭借沟通南北、海陆交汇的区位优势,在历史舞台上翻江倒海。连云港人,个个都是敢打敢拼“孙悟空”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连云港人出海捕鱼的传统延续至今。图1摄影/王晶 图2摄影/王健民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连云港人出海捕鱼的传统延续至今。图1摄影/王晶 图2摄影/王健民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连云港人出海捕鱼的传统延续至今。图1摄影/王晶 图2摄影/王健民

江苏“孙悟空”,是如何诞生的?

作为江苏的“北大门,连云港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输徐州,尤其对于古代的南方政权。古人曾评价其“负海凭山,自古为南北紧要之地”,无论向东的海路,还是向西的陆路,连云港历来都要被重视。

连云区的国际客运码头。摄影/李琼连云区的国际客运码头。摄影/李琼

面向东方,古人想象出《镜花缘》,近现代连云港人则把家乡打造成国际枢纽海港;面向西方,古人想象出《西游记》,今天的连云港人把家乡塑造成新亚欧大陆桥东方“桥头堡”。

贯通东西南北,百年间崛起的枢纽大港。

连云港很古老,也很年轻,这个名字出现才60多年,而连云港开埠,不过一百多年。1919年,连云港被孙中山规划为中国第六重要的海港。1933年,连云港港始建,从此这里便有了“港城”别名。

位于山海之间的连云港港。摄影/王健民位于山海之间的连云港港。摄影/王健民

如今的连云港港,已是江苏最大的海港,是长三角港口群的“三大主体港”之一,也是我国能源外运的重要口岸之一,西安、郑州等陇海沿线城市从这里便捷出海。内陆的铁矿石、有色矿,海外的汽车、黄大豆等等,都从连云港进进出出。机械设备和车辆,从这里运向南美,出口量位居全国第三。

连云区的货运码头,迎接南来北往的货物。摄影/杨波连云区的货运码头,迎接南来北往的货物。摄影/杨波

而且,连云港也是中国最重要的东西向“大动脉”——陇海铁路的东部终点。

1916年,陇海铁路通至徐州以东,对于这条铁路的出海口问题,海州实业家沈云沛与张謇发生分歧。沈云沛主张陇海铁路修到海州,并配以三座海港,张謇则主张把铁路修到南通。

连云港,是陇海铁路的东端点。摄影/王健民连云港,是陇海铁路的东端点。摄影/王健民

最终实行的,是沈云沛先生的谋划。从此连云港不再是海边小城,而是中国铁路交通线上的一个新起点。海运和铁路运输的两大优势融为一体,让连云港成了全国重要的货物集散地。

据沈云沛第六子沈蕃回忆:“陇海铁路为沈云沛毕生最努力的一件事”。如今沿着陇海线横跨中国的自驾者,从310国道的0公里标志旁出发时,可别忘了沈先生当年的一番苦心。

图1:陇海铁路历史博物馆;图2: 港口博物馆;图3: 连云老站。摄影/李琼
图1:陇海铁路历史博物馆;图2: 港口博物馆;图3: 连云老站。摄影/李琼
图1:陇海铁路历史博物馆;图2: 港口博物馆;图3: 连云老站。摄影/李琼图1:陇海铁路历史博物馆;图2: 港口博物馆;图3: 连云老站。摄影/李琼

今天,中国东西向最长的一条高速公路——G30连霍高速,东端的起点同样是连云港。她还是中国南北、东西最长的两条高速公路——同三高速和连霍高速的唯一交点,陇海铁路、沿海铁路两大国家干线铁路的交汇点,“新亚欧大陆桥东桥头堡”,连云港实至名归。

县市“七十二变”,各显神通。

连云港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名字里带“海”的县区基本上都不靠海,比如海州区,比如东海县。孙悟空手持的金箍棒来自于东海龙宫,东海龙王住的地方叫水晶宫。现在的东海县,已经是“世界水晶之都”,璀璨夺目的水晶让世界都为之惊叹。

东海水晶博物馆。摄影/李琼东海水晶博物馆。摄影/李琼

名字里没有“海”的灌云、灌南、赣榆、连云4个县(区),反倒与大海紧紧相连。其中,灌南县工厂化食用菌集聚度全国第一,食用菌种类达数十种。有意思的是,灌云县情趣内衣产业规模在全国占比达60%以上,因此有“东方维密”之称。

从赣榆海鲜到东海水晶,从连云区的医药企业,到灌南、灌云的食用菌,山海之间一个个举足轻重的产业,正是连云港“七十二变”的缩影。

写下《天下无贼》的作家赵本夫曾说:“如果把城市也分成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的话,连云港无疑属于后者。”相较于烟火气,这座山海之城更多是野气、神气、仙气,这在中国城市里并不多见。

而孙悟空这块“摇滚的石头”“猴中的拜伦”,就最能代表连云港。“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这颗依山面海的黄海明珠、“海江苏”的缩影,如今仍在努力谱写自己的“新西游”传奇!

翻江倒海的港城人,正在书写平凡人的“新西游”。摄影/王晶翻江倒海的港城人,正在书写平凡人的“新西游”。摄影/王晶

文丨舒小简、李亦  设计 | 吴玖洋

文字编辑 | 李亦  图片编辑 | 王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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