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曹县的棺材，包办了九成日本人的葬礼

即便是一位从未踏出国土的日本老人，也会被好客的中国山东照拂好人生的最后一程。

躺进纯手工绣制的樱花图案浅粉色布棺，身下有层层棉布垫着柔软舒适，再轻轻合上棺头的塑料板天窗。接受过友人的悼念后，这口来自2000公里外山东曹县的棺材化为一团灰烬，和逝者共同完成了一场跨时空葬礼。

在日本，有超过9成棺材产自山东曹县，可以说是曹县的棺材产业包办了日本人民的身后事。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网易公开课”（ID：open163），原文首发于2021年4月20日，原标题为《山东曹县的棺材，包办了九成日本人的葬礼》，不代表瞭望智库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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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菏泽曹县666

日本人的丧葬习俗和中国不大一样，需要棺木和遗体一起火化。

棺木讲究轻便易燃，以便和遗体一起火化；其次要严丝合缝，不能发出一点声响；最后棺木还要带有樱花等日本文化符号。

曹县是中国著名的“泡桐之乡”，这种成材期短、轻质耐潮的树木不适合做家具，却是制作棺木的首选。

山东菏泽桐木

在自然资源紧缺的日本，买一口符合易燃且轻的桐木棺材要花200万日元，是足以把死人活活气醒的奢侈品。

来自中国山东曹县的棺材只要半价，在200-2000元人民币的价格中间还做出了花样繁多的细分领域，无疑成了日本人最佳的选择。

图源：日剧《入殓师》

最便宜的极简风棺材，只贴木皮、没有其他装饰。200元的低价和做公益没什么区别。定价300元往上的布棺就是网红热销款，棺外用白色、粉色等浅色布料包裹，小窗上挂着同色穗子，典型的日式风格。

就算是最贵的全实木雕刻棺材也不过两三千块，加运费还不到日本的一半。

对于凡事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日本人来说，最宽慰的事莫过于死前就亲自挑选好称心如意的棺材。“反正都是要烧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山东曹县生产的日式棺木。摄影/马纪朝

不仅是日本人这么想，生产低廉桐木棺材的曹县人也把这种洒脱的生死观融进了每一个作品里。

日本棺木大多采用实木，为了减少物流成本，曹县工匠把木材升级成更省钱的空心桐木。同样一方木材，实木只能做三四口棺木，空心木却能做几十口。

生产成本大幅下降，但品质一点不掉价。看似简单的棺木需要200多个配件，制作一口日本棺材从木材晾晒、下料、制作、包装，需要在工厂经过十几道工序，每一道都严格筛选。

就连车间工人的指甲盖都得是干净的。这是棺材厂老板从日本客户来访时得到的启发，“处理不好个人卫生问题的工人，也无法做出精细的棺材。”

图源：新华社新闻，制作员工骨灰盒盖和小窗户的员工（摄于2019年5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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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县棺材，凭什么那么横？

如今，在曹县从事木材加工行业的人差不多有30万，年产值破500亿元。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但商界的利益交换并不影响曹县人对艺术的热情追求。

“我们正在对木制棺材的重量，雕塑，外观以及对设计，织物和印刷的要求进行长期研究。”

几乎每家厂子都有自己的驻日团队，专门研究当地的文化习俗和消费动向。公司新入职的新员工，前3个月都不允许上岗，而是要先学习日本的文化和礼仪。

大恒兴厂房墙壁上贴着中日对照的颜色说明。图片来源：杨立赟

或许，早在樱花味可乐上市之前，曹县的棺材厂就已经开始量身定制下一个花季的图案。

图源：新华社新闻，山东省菏泽市曹县庄寨镇德广木制品有限公司的一名员工正在准备布棺材。

图源：新华社新闻，生产线上的白布棺材。

如果说在布棺锦上添花是曹县人为了适应日本习俗的花拳绣腿，那棺材上的雕刻工艺就是这里的一块铁打招牌。

曹县棺材和日本丧葬业的首次合作，始于2000年。当时日本刚刚结束高速经济增长，棺材厂利润日渐下滑，但棺木雕刻师傅的工资依然高达每天八九百元，厂商不堪重负。

另一边，山东曹县凭借优质的木材资源、明清流传下来的非遗木雕技艺，以及当时日薪只要10块钱的木雕师傅顺利接下了订单。

手指翻飞之间要保证棺木成品的尺寸误差不超过2mm，连日本客户都直呼“无需检查”，“日本棺材职人”在曹县师傅面前黯然失色。

“只有诚实的手艺骗不了人。”

图源：新华社新闻

布棺上的每一寸绣花，棺材图案上每一道刻痕，都蕴含着曹县手艺人在现实和浪漫主义之间游刃有余的生存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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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县人民的造富密码

“忙起来的时候看着棺材也没什么害怕的，我们缝蕾丝的车间就像服装厂，大家也说说笑笑。”

如今，曹县当地就把给人做棺材称为“做喜活”，你可以将它看做是曹县人民对死亡的一种豁达。

但在十年前，没人愿意接这样晦气的活儿干，来拉货的大货车看到东西掉头就走。厂家的人没办法，骗着说是日本订的工艺木箱子，才让这些棺木顺利东渡。

长久的避讳一度导致曹县无法摆脱贫困的阴影，20年前这里还是人均GDP全省倒数第一、扶贫攻坚的重点扶植对象。

过去闻着空气里的棺木味儿长大的曹县单身“棺二代”，如今只要贴一张征婚启事，就能一夜之间被捧上热搜。

网上一则曹县“棺二代”征婚，嫁妆是8家“棺材铺”，据说估值700万。

2017年12月12日，东京电视台《不可思议的世界》节目组顺着棺木的味道，专门来了趟山东菏泽的曹县。

结果，老板停在工厂门口的保时捷格外惹眼，再往前走两步，还有其他六辆豪车挡路。

曹县人民凭着棺材生意狠狠争了口气，从某种程度看，他们算是掌握着往生门的钥匙的灵魂摆渡人。

“好客山东”这句口号也在棺材生意中完成了自己的最终使命：让你来的开心，走的体面。

一旦有了精神层面的使命感，曹县的棺材生意就插上了翅膀，在线上也卖得风生水起。

曹县的网店开了130多家，在2018年双十一销量一举拿下“全网销售百强县”称号。

目前，曹县已经成为仅次于浙江义乌的全国第二大淘宝村集群。

在一声声“亲，您好”的问候中，曹县的棺材生意做遍了全世界。

2019全国十大淘宝村集群。图源：阿里研究院

现在线上下单一口曹县棺材，这里的一棵泡桐树从砍伐到变成一口棺材运到日本的港口，大约只需要3个月时间。

图源：阿里巴巴国际站

在与种种“忌讳”打交道中彻底取得唯物主义胜利的曹县人民，不仅摸出了经商之道赚得盆满钵满，也让日本人民因此面对未到来的死亡多了份安心。

以对待活人的敬意和礼仪去对待往生者，是每个曹县人的经商之道，毕竟每口轻轻的棺材里都是重重的人生。

参考文献：

[1]《日本市場の信頼勝ち取った「棺おけの町」の職人魂 山東省》

https://www.afpbb.com/articles/-/3225183

[2]《山东曹县电商“网红”成长记》

http://www.ce.cn/xwzx/gnsz/gdxw/201906/20/t20190620_32409758.shtml

[3]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qW411G7fD

[4]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vpFnuw7x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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