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市值风云
财务造假处罚高压态势收到成效。
最近风大，吹得风云君眼角多了一些细纹，热心同事看到后给安利上了一款美容养颜的食谱：糖拌西红柿（番茄）。
风云君想想非常有道理，现在讲究早C晚A，西红柿中含有丰富的茄红素和维生素C，具有抗氧化作用，被称为神奇的菜中之果，所以这个早C的安利必须吃。
天气也逐渐转凉了，家里的衣柜也早早备着棉被褥，每一朵棉花带来的温暖聚集在一起足以让风云君抵御寒冬。
正巧，风云君今天要讲的这家公司和这新疆棉花、糖拌西红柿的故事都有关，它就是冠农股份（维权）（600251.SH）。
造假超20亿，哭穷后喜提435万罚单
冠农股份是国有全资公司冠农集团的控股子公司，1999年12月成立，2003年6月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
公司位于新疆库尔勒市，这里属于温带大陆性干旱气候。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高山融雪输水稳定，非常有利于有机质的积累。同时地广人稀，有利于科学化农业生产。
这些都为公司的主要产品（番茄酱、皮棉、甜菜糖）的原料供应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得天独厚的条件，让公司在近十年里合计创造了近18亿的毛利。
然而就在今年的8月份，公司被坐实虚增收入超20亿。
这次事件主要涉及两个公司，分别是全资子公司新疆冠农天沣物产有限责任公司（以下均简称“天沣物产”）、控股子公司新疆银通棉业有限公司（以下均简称“银通棉业”）。
（来源：2023半年度报告）
涉及的业务主要有：天沣物产经营的皮棉贸易业务，和银通棉业轧花厂的承包经营业务。
事发始末如下：
2023年4月21日，公司发布前期会计差错更正的公告，称需要更正2020年收入、成本，涉及金额均将近2700万，2021年涉及金额4.3个亿，2022年前3个季度涉及金额20个亿。同时，更正2020及2021年的归母净利润，涉及金额22万。
7月份，针对因2022年度更正对现金流造成的影响进行补充公告。
8月24日，收到证监会的处罚决定书，处罚涉及的会计期间、金额与企业此前自曝的有一些不同。
处罚决定书只公告了2021年天沣物产虚增收入、成本，涉及金额3.5个亿，2022上半年虚增收入、成本。其中天沣物产涉及金额17个亿，银通棉业涉及金额7个亿，均不影响对应年度的净利润，对公司和相关人员处罚金额共计550万元。
10月9日，证监会决定减轻处罚，其中一项理由是刘中海主观恶性不大，薪酬偏低，100万罚款减少至75万，同时对冠农股份的罚款由300万减少至210万，其他人员不变，各50万，共计435万元。
（来源：冠农股份公告）
企查查显示，刘中海1968年生，今年55岁，固定年薪近25万。
对于罚款的力度，风云君就不做过多的讨论了。风云君不解的是，作为公司董事长，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对造假这件事情竟浑然不知？！
第一，公司用直接修改销售合同、证明、凭证等重要文件来替换原始文件的手段以达到确认相关收入的目的，手段明显且性质恶劣。
（来源：冠农股份2023半年度报告）
第二，处罚公告称王新作为天沣物产的负责人，组织了天沣物产相关人员修改原始单据，与这次造假有直接因果关系。
但从违法后果来看，并未影响公司净利润，王新为什么要引火烧身。王新被指为造假的主要组织者，有点内部背锅和踢皮球那味儿了。
（来源：冠农股份公告）
风云君认为这背后其实有更大的共同利益，事情要从2020年的股票激励计划说起。
股票激励不成，倒赔1.2亿
2020年5月，公司公告了限制性股票激励计划（草案修订稿）。
首次授予价格为2.72元/股，激励对象为公司董事、高级管理人员等，其中向刘中海、肖莉两人合计授予55万股，占授予限制性股票总量的7.08%。
（来源：冠农股份限制性股票激励计划草案修订稿，下同）
这其中，解除限售的业绩条件包括以2018年主营业务收入为基数，2020、2021和2022年的收入增长率分别不低于70%、110%、160%，各年度的总资产收益率分别不低于0.45、0.55、0.65，每年度的净资产收益率不低于6%。
大家最关心的应该就是限售是否如期解除了，答案是没有。
股票激励的目的虽然最终没实现，但风云君高度怀疑股票激励就是公司造假的最大动机。因为每期对应的会计年度业绩目标均未能完成，主要是收入指标未达要求。
从净资产收益率来看，该指标在三个会计年度的调整（更正）前后均满足6%的业绩要求。
（来源：冠农股份2022年度报告修订版）
从资产周转率测算的结果来看，2020和2021调整前后的资产周转率均满足要求，2022年调整前资产周转率为0.63，离要求周转率仅差0.02。
（数据来源：冠农股份各年度财务报告、前期会计差错公告，制表：市值风云APP，下同）
收入指标中，2020年调整前后的收入增长率离70%的目标均相差甚远。2021年通过虚增收入使得收入增长率提高了20个百分点，快接近110%的增长目标。
综上，前两个年度解除限售的业绩条件均未达到，2022年是解除限售的最后一次机会。
从上年的棉花市场行情来看，2022年是很有可能达到解除限售条件的。然而，在2022年，公司通过虚增超20亿的收入将增长率从7%调整至101%，还是未能实现160%的增长目标。
主要原因是2022年5月下旬开始，棉花期货价格持续大幅下跌，带动现货价格下跌，皮棉现货销售放缓，公司真实的皮棉业务相比2021年下降了近18个亿。
（来源：choice数据）
最终，公司不得不在四季度前遗憾收场。
看到这里，大家是否觉得奇怪，既然在2年多的时间里都没有被发现，为什么今年突然自曝呢？
这要回到2022年，因为这年皮棉行业普遍面临大额亏损，银通棉业的皮棉加工业务在虚增8.4个亿收入的同时，有近1.2个亿的应收款收不回来。
如果1.2亿的款仍无法在今年4月份出具审计报告前收回，这一定会引起各方特别是监管机构的关注。
既然股票激励也泡汤了，与其等着问询被查不如主动以前期差错更正的名义报告，争取从轻处罚。
由于这笔钱能否偿还仍存在重大的不确定性，在财报上也从应收款项调整至了“营业外支出”。
（来源：冠农股份前期会计差错更正的公告临2023-020）
另外，风云君发现公司在2020年更换了会计师事务所，原中审华的审计服务可以追溯至2003年公司上市时。王新也是在2020年11月份开始接任天沣物产负责人的角色。
（来源：冠农股份2020年度报告）
真是无巧不成书。
净利润常年依赖投资收益
公司主营三大产业：番茄产业、棉花产业、甜菜制糖产业。
这几个产业都有季节性生产的特点，生产期集中在下半年，销售期集中在四季度和次年的一、二季度。
在2021-2022年期间，营收经历了一起一落：
由于2021年上半年棉花行业皮棉销售行情较好，上年生产的皮棉在该年度已全部出售，整体营收增长至39亿元。
2022年，主要受国内棉花下游产业疲软，纺织市场低迷的影响，皮棉市场价格下降以及贸易皮棉业务减少导致营收下降39%。
今年前三季度，公司实现营业收入33.89亿元、归母净利润6.25亿，分别同比增长83.67%、137%，主业盈利（净利润扣除对联营企业和合营企业的投资收益后的粗略计算）近4亿。
这是历史最好盈利水平，因为公司在2013-2022这10年里，主业合计亏损-4.95亿，其中2020年2.3亿的利润主要是商品房销售贡献了1.92亿的营业利润。
（制表：市值风云APP）
过去10年里，公司盈利较大程度得依赖投资收益，主要来自对国投罗钾、国电开都河的投资。今年前三季度，情况有些好转。
2013-2022年，公司有8个年度对联营和合营企业投资收益占净利润的比重均超过100%，也曾因此收到过上交所的问询。
（数据来源：冠农股份财报，制表：市值风云APP）
皮棉业务规模最大，但几乎不赚钱
在三大产业中：
营收规模最大的当属棉花产业，主要产品为皮棉，历年合计占比约50%。
番茄产业排第二，历年合计占比约37%，主要产品是大桶番茄酱。
最后是白糖产业。
从自身毛利率来看，一般是番茄酱＞糖＞皮棉。番茄酱的毛利率维持在17%-25%之间，相对稳定。
（来源：冠农股份天猫旗舰店）
糖的毛利率虽然波动较大，但至少高出皮棉约6%。
在2022年度，糖的毛利率下滑也比较明显，原因是2022年主要销售2021年末库存糖，2021年糖产量较2020年下降使得库存糖成本增加。
（制表：市值风云APP）
皮棉的毛利率长期在1%-4%之间波动，但在2022年跌至-1.93%。主要是因为2022年皮棉价格大幅下降，同时库存皮棉的成本比上年高，导致该年度毛利率大幅下降。
皮棉作为营收规模最大的产品，常年来毛利贡献非常低，这是公司主业亏损的主要原因。
风云君认为，皮棉毛利率常年低下的主要原因两点。
第一，公司皮棉业务属于初加工，产品附加值较低，这一点从同行业也可看出。
同在新疆地区经营皮棉业务的新赛股份（600540.SH），位于双河市，主要业务有棉花收购、加工及销售，主要产品就包括皮棉和棉纱。在个别年份，冠农股份皮棉业务收入明显高于新赛股份，多数年份两者收入规模相差不大。
两者的毛利率都偏低。2022年之前，新赛股份的毛利率在1%-8%之间浮动，与冠农股份的1%-4%差距不明显。2022年，皮棉均出现亏损，新赛股份的亏损幅度比较大，毛利率为-18%。
（制图：市值风云APP）
第二，棉花产业链的上下游毛利率都偏低。
皮棉也还是棉花，它是经过籽棉初加工（去除棉籽，也称轧花）后形成的，一般用于纺成纱线，纱线可织成本色棉布。
其上游是棉花种植业，产品是籽棉。联发股份（002394.SZ）位于江苏南通，除了棉花种植，拥有色织布、服装、纱线等主要产品，近几年的棉花产量明显下降，2022年棉花种植的毛利率仅有2.5%。
（制图：市值风云APP）
种植成本逐年上升且优质棉的育种能力不足，是目前棉花供应面临的主要问题，也是棉花种植毛利率不高的原因。尤其是近几年，化肥、农药费用的攀升，高成本低收益影响了新疆棉花的质量发展。
其下游是将皮棉加工成棉纱，棉纱是棉花最直接且占比最大的下游产品，90%以上的棉花用于纺纱。
（图片来源：国金期货）
从联发股份来看，2022年棉纱营收规模已达到5个亿。历年来，棉纱的平均毛利率也不高，在10%左右。
（制图：市值风云APP）
我国是棉花消费大国，近两年棉花的自给率在80%左右，仍有20%依赖进口。根据国家统计局的资料，2022年新疆棉花产量占全国产量的90%，属于第一大产区。
（来源：中国棉花协会官网。制表：市值风云APP）
大家是否还记得，2021年西方国家对新疆棉花无虚有的制裁和抹黑，当时对新疆棉花及其制品出口的冲击很大。
棉花产业作为新疆的特色优势产业，全疆有近一半农民从事棉花生产。这个产业涵盖了一个庞大的就业市场，这也是公司发展棉花产业的意义。
信披有瑕疵
2017年的问询函，要求公司就盈利对投资收益是否存在重大依赖做出说明。在后续的回复函中，风云君对披露的投资收益占净利润17倍的比例很怀疑。
（来源：冠农股份关于对上海证券交易所问询函回复的公告2017-5-20）
经过测算后发现是公司小数点位置错误，导致披露数据与实际数据存在10倍的差异。上交所可能也没有发现这个错误，公司后续也未对回函进行更正。
（数据来源：公司各年公开财报，制表：市值风云APP）
另外在2020的年度报告中，公司错将资产减值损失的万元单位披露为元，4200万和4200元区别还是很大的。
（来源：2020年度报告）
造假已经说明公司内部控制存在重大缺陷。信披瑕疵的提及，目的是提醒公司今后提高信息披露质量，不然公司只能等着被看笑话。
责任编辑：杨红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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