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对话人行南京分行和金融机构业务负责人：自贸试验区金改如何推动更高水平开放
自贸试验区能否在新一轮发展中引领更高水平开放，金融开放创新是为最重要的改革领域。
到目前为止，江苏的南京、苏州和连云港三大自贸试验片区挂牌运营已满一周年，金融领域的改革都取得了哪些效果？重点和难点在哪里？在接下来的关键的“十四五”开局之年，又有什么打算？
在9月17日-18日人行南京分行举办的金融支持江苏自贸试验区建设活动中，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与金融监管人士、银行业人士进行了对话。
构建人民币国际化新高地
《21世纪》：人行系统是自贸试验区金融改革的牵头部门，目前江苏3大自贸试验区运作已有1周年，在金融改革领域都有哪些进展？
仲彬（人行南京分行资本项目处处长）：总体上，人行的工作主要是围绕国家批复的自贸试验区总体方案、实施方案，参与有关金融政策诉求的论证反馈，结合江苏省的实际研提了一系列政策建议。
一是，细化实化各项任务和措施。就实施方案中涉及人行南京分行的20条任务措施进行细化实化，并提出具体的工作举措和时序进度安排。
二是，率先发布金融支持指导意见。会同省地方金融监管局等部门开展金融领域开放创新专题调研，在此基础上发布金融支持自贸易试验区建设指导意见，从5个方面提出33条政策措施。
三是，大力推动金融创新政策的落地实施。目前，除QDIE政策试点外，其他19项均已落地实施。同时，努力上争政策试点，在自贸试验区推出9项外汇创新试点业务，根据各片区情况开展多项跨境人民币创新试点业务。
四是，不断加大金融支持政策的宣传培训。深入各片区进行金融支持政策解读、会同省地方金融监管局及省商务厅开办金融开放创新业务培训会等，推动市场主体充分吃透、利用好各项金融支持政策。
《21世纪》：提升贸易投资便利化水平，是自贸试验区金改的侧重点。这一改革的效果，体现在哪里？
仲彬：第一，资本项目外汇收入支付便利化试点实现增量扩面。截至2020年8月末，南京、苏州和连云港三大片区共有101家企业开展该项试点业务，业务发生金额为8.5亿美元。
第二，跨国公司跨境资金集中运营业务得到进一步发展。截至8月末，苏州、连云港片区共有7家企业集团开展该项业务，境内外成员企业46家，国内资金主账户累计收入373.63亿美元、支出373.46亿美元。
第三，贸易外汇收支便利化试点不断推进。截至8月末，16家自贸试验区内企业共办理贸易外汇收支便利化试点业务金额达5.22亿美元。
第四，跨境人民币创新业务取得实质性进展。截至8月末，自贸试验区内共计开展跨境人民币创新业务金额58.58亿元人民币，实现了创新业务的实际落地。
《21世纪》：跨境贸易投资自由化在自贸试验区金改中有哪些具体措施？
仲彬：经国家外汇管理总局批准，江苏在2020年1月发布《进一步推进中国（江苏）自由贸易试验区外汇管理改革试点实施细则》，在自贸试验区推出9项外汇创新试点业务。
如，优化经常项目外汇收支审核；放宽货物贸易电子单证审核条件；允许在自贸试验区内实施资本项目外汇收入支付便利化业务；允许试验区内企业在江苏省分局辖内任一银行办理境内直接投资基本信息登记、变更与注销手续；允许试验区内已确定选择“投注差”模式借用外债的企业可调整为以跨境融资宏观审慎管理模式借用外债；放宽企业跨境融资签约币种、提款币种、偿还币种必须一致的要求；降低自贸试验区内企业开展跨国公司跨境资金集中运营管理业务的准入门槛；允许自贸试验区内银行为其办理人民币与外汇衍生产品交易；允许注册且营业场所均在试验区内的银行为境外机构办理其境内外汇账户结汇业务。
《21世纪》：自贸试验区要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新高地。目前看，跨境人民币政策某些方面不如外币结算便利，对此是否有突破和进展？
严仕锋（人行南京分行货币信贷处副处长）：根据统一安排，2020年4月，人行南京分行开始在自贸试验区推动跨境人民币创新业务。
人行支持贸易新业态下跨境人民币结算，帮助小微外贸企业拓宽发展空间。在跨境电商蓬勃发展的趋势下，允许自贸试验区银行机构通过个人账户为个体商户开展跨境电商项下人民币结算，同时根据跨境电商特点制定有针对性的跨境资金结算方案，并通过优惠政策和优良服务吸引国内领先的第三方支付机构落户自贸试验区。截至2020年8月，江苏自贸试验区跨境电商项下人民币结算量从无到有、快速增长，达到32.81亿元，累计服务各地出口商户约3万家，其中90%以上为小微出口企业或个体商户，平均单笔出口约11万元。
在探索人民币跨境金融综合服务助力企业“走出去”方面，人行在自贸试验区试行开展了闭环运作型跨境人民币综合业务，为企业集团、产业链企业群等提供涵盖结算、融资、账户服务、资金保值增值、汇率避险、货币兑换等全流程的综合性人民币跨境金融服务方案，满足出口企业、对外投资企业、对外承包工程企业等多方面的跨境金融需求，并实现了人民币的跨境良性循环。在上述创新业务的推动下，2020年1-8月，江苏自贸试验区跨境人民币结算量达到372亿元。
三大自贸片区特色金融突破
《21世纪》：自贸试验区南京片区与国家级江北新区合署办公，其金融建设和改革有哪些特点？
范新（人行南京分行营管部党委委员、副主任）：我们成立了专门的领导小组，指定部门、指定专人专门负责金融支持自贸试验区工作。
第一，积极推动金融机构加大对自贸试验区企业信贷支持，进一步提升金融支持实体经济的精准度。
第二，组织金融机构开展业务创新，在自贸试验区内推出了诸如出口海外融资、资本金结汇、跨境人民币汇款、涉外预付款保函、外汇收入支付便利化、境外美元债券融资、绿色信贷等一系列特色产品和服务。部分金融机构还推出针对自贸试验区内企业的专属金融服务方案，为企业发展提供更加优质、便利、高效的金融服务。
《21世纪》：连云港曾是国家层面最早一批的沿海开放城市，也是当下一带一路的节点城市，自贸试验区内的金融建设有哪些特点？
张浩（人行连云港市中心支行行长）：从实践工作看，我们更加侧重诸多金融创新政策的具体落地。
在跨境融资便利化上，业务增量扩面，为境内企业融入低成本境外资金，目前新增宏观审慎模式外债8.74亿元；在资本项目收入支付便利化改革上，推动符合条件的企业将资本金、外债等资本项目收入用于境内支付时，无需事前逐笔提供真实性证明材料，目前已累计开展2236万美元资本项目收入支付便利化业务。
在跨境人民币业务上，推动优质可信企业实现便利化结算。迅速推动自贸试验区跨境人民币创新试点业务落地实施，截至8月末，已发生4.3亿元试点业务，试点工作成效显著。
同时，我们积极推动费用减免政策的落地，对境内外币汇款和跨境外币汇款手续费减半，对贸易项下结售汇进行点差让利。据测算，优惠措施减免到位，区内企业每年节省的财务成本不低于160万元。
在支持一带一路上，则创新融资方式，推动超短融、短融、定向工具和中期票据等各类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在企业的落实，发行增强型定向并购票据，拓展项目建设融资新路径，创新融资利率计价方式，降低企业融资成本。
《21世纪》：苏州一直是外向型经济的领头羊，外资企业是重要力量，与其他片区相比，其金融改革的不同点在哪？
庄为岛（人行苏州市中心支行副行长）：在金融支持自贸试验区建设上，苏州以创新为动力，先试先行，着力打造“苏州经验。”
2020年4月，苏州成为全国首个在地级市开展金融科技创新监管试点的城市，目前已征集创新项目近百个，于8月中旬正式公示了苏州市首批5个创新应用，业务类型涵盖征信、小微信贷等领域，项目均围绕当前金融服务中的痛点和难点，特别是金融支持疫情防控和复工复产、长三角一体化等国家政策和战略。
第二，立足全国唯一小微企业数字征信实验区持续创新，与多部门合作为企业精准融资。目前已率先在全国探索区块链技术在征信领域的试点应用，在应用场景上已实现金融机构信用报告查询和监管部门对授权、查询记录的监管场景部署。
第三，深入推动贸易投资创新改革试点增量扩面。这主要集中在有序推动贸易收支便利化试点实现增面扩围，积极推进跨境人民币创新业务政策，持续推进跨境资金池业务，稳步推进资本项目收入支付便利化业务等4个方面。
其中，跨境资金池业务有助于吸引跨国公司全球资金归集，有效解决跨国公司内部资金错配问题，节约资金成本，提高资金管理效率。目前苏州片区有6家跨国公司开展跨境资金集中运营业务，截至8月末，累计归集境内外资金371.84亿美元，有2家跨国集团公司成立了跨境双向人民币资金池，截至8月末，累计流出入8.66亿元。
获取更多融资、降低融资成本
《21世纪》：中行是最早探索金融跨境业务的金融机构，如何贯彻有关自贸试验区金改的政策？
邱伟（中国银行连云港分行行长）：中行国际化的专业优势、差异化的产品优势及综合化的服务优势，让我们在自贸试验区金融服务领域“大胆试、大胆闯”，走出了一条“快、专、融”的新路，服务国家战略，支持地方经济发展。
在自贸试验区创新性推动业务发展，先后实现了自贸试验区外汇NRA账户资金结汇、自贸试验区新政下人民币境外借款保值增值创新业务等20余项业务在全市范围内的首发。
同时，面对自贸试验区业务创新要求高、涉及领域广、企业需求千差万别等特点，中行发挥汇率市场产品的优势，利用利率掉期、货币掉期等金融衍生交易产品，为自贸试验区企业和个人客户提供多元化的金融市场产品，并差异性提供金融服务。
《21世纪》：交行是国有银行中唯一一家具有离岸牌照的商业银行，也第一时间成立了自贸试验区分行。在业务上如何顺应自贸试验区的建设？
夏萌（交行江苏分行国际部副总经理）：交行江苏分行为自贸试验区建设提供了两大类六个系列金融服务方案，从自贸结算、自贸投融、自贸汇兑、自贸财富、自贸离岸、自贸E区等六大领域的产品服务体系入手，重点突出“离岸+”特色金融服务、“NRA+”特色金融服务，分行对于自贸试验区的意向性授信额度总额将达到1000亿元。
第一类产品，焦区内产业集群客户，主要在跨境金融服务、产业集群服务、中小企业服务、个人金融服务。
除了针对自贸试验区区内客户的金融服务之外，交行还为自贸试验区的产城融合、城乡融合战略的实施准备了第二类专属金融服务。
在落实自贸试验区贸易投资便利化政策上，有很多创新，如联动交通银行东京分行，以“债券通”的方式进行申购江苏地方政府债，中标金额为1000万元人民币，期限为5年，该笔业务为江苏省分行首次联动海外分行以“债券通”的方式参与境内地方债一级市场投资，实现了跨境业务的模式创新。
考虑到中小企业的抵质押能力弱，影响到融资支持，我们就对某中小出口企业创新授信方式，充分利用企业向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投保保单的风险缓释作用，为客户提供信用类授信额度，满足其出口贸易融资需求。该业务是全信用额度，无需抵押；提款方便，有效地解决了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
《21世纪》：苏州外资外贸总量领先，如何针对这个特点提供金融服务？
徐洪（建行苏州分行国际业务部副总经理）：建行作为首家与中国国际贸易“单一窗口”签署合作协议的银行，不仅注重于向企业提供信贷资源，更重要的，还在于结合苏州开放型城市的特点，推动全球资源对接苏州。如， “全球撮合家”线上平台，为自贸试验区内企业扩大销售渠道，撮合境内外交易，也为“引进来”企业在区内牵线搭桥，协助上下游企业便利融资，不断降低融资成本，提供共享融资新途径。
释放更多政策红利
《21世纪》：从金融监管机构角度出发，在已取得一些经验的基础上，下一步如何更好支持自贸试验区的建设？
仲彬：在跨境投融资方面，积极探索对战略性新兴产业、高新技术企业的投融资支持，力争在外汇管理政策上有所创新；研究开展合格境内投资企业（QDIE）政策试点；积极开展合格境外有限合伙人（QFLP）试点，探索实施宏观审慎管理。跨境贸易方面，积极推动贸易外汇收支便利化试点增量扩面；支持自贸试验区内跨国公司真实合理的贸易新模式、新业态发展。
严仕锋：继续在贸易新业态、QFLP等领域深入推动各项跨境人民币创新业务发展，力争将自贸试验区打造为人民币国际化的新高地。
范新：继续加大支持力度，增加金融资源供给，将运用再贷款、再贴现等货币政策工具，精准定向支持自贸试验区企业发展。
推动金融机构针对自贸试验区企业融资特点，下放信贷审批权限，优化贷款审批流程，加强境内外联动，为自贸试验区建设和企业发展提供多层次、一体化的金融服务，提升跨境融资、外汇服务、贸易结算便利化水平，并进一步降低对自贸试验区内企业的贷款融资利率，免收或减收相关服务费用，降低企业融资成本。同时，积极通过金融改革，多部门合作，推进自贸试验区营商环境的建设。
张浩：进一步提升跨境贸易投资便利化水平，深入扩大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积极推动银行向上级行争取贸易外汇收支便利化试点，支持自贸试验区内贸易新模式、新业态发展。
总体上，希望引导金融资源支持自贸试验区优势产业发展，开展多种融资业务，实现投贷联动，为处于种子期、初创期的高成长性制造业企业提供有效的融资支持。
我们认为，加强创新试点业务跟踪监测和风险防控等，也同样非常重要，将积极推动完善反洗钱机制。
庄为岛：一是对标国内外先进城市，探索进行金融创新，如争取QDIE试点、外债改革试点、跨境资金池政策创新等。
二是，优化金融服务体系，提升金融服务水平。支持境内外金融机构在自贸片区设立金融市场总部等功能中心，增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功能。
三是，落实好跟踪监测及风险防控，加强对重大风险的识别和系统性金融风险的防范，确保自贸试验区内金融稳定安全高效运行
融合国内国际两个资源
《21世纪》：金融机构是自贸试验区金融建设最核心力量和政策执行者，如何更好将政策和企业、国内和国外融合起来？
邱伟：具体而言，将从三个方面强化对自贸试验区连云港片区的支持：一是进一步争取上级行的政策以及资源支持，从组织机制建设、战略资源配置、专业人才输送等方面不断加强投入。二是进一步优化流程及服务，助力区内企业和个人充分享受政策红利。三是进一步加快金融创新步伐，全力构建多样、灵活、高效的产品体系。
夏萌：未来，将充分发挥丰富的离岸业务经验、广泛的海外布局、全牌照的金融服务优势，从自贸结算、自贸投融、自贸汇兑、自贸财富、自贸离岸、自贸E区等六大领域的产品服务体系入手，重点突出“离岸+”特色金融服务、“NRA+”特色金融服务；同时包含自贸试验区跨境人民币服务和传统金融服务等多项内容，为江苏地区实体经济发展和自贸试验区金融创新注入新活力。
徐洪：及时跟进、全力推进自贸片区各项新政的落地，加强与其他自贸试验区和各部门的工作交流对接，利用先行先试的机遇，结合境内外两个市场，研发满足客户需求的金融创新产品，为区内企业提供差别化政策支持，加强自贸试验区特色金融服务落地。
（作者：王海平 编辑：耿雁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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