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鳌疫苗造假案：涉事医院未获取预防接种门诊许可

　　顶格罚款！高价宫颈癌疫苗造假案：涉事医院未获取“预防接种”门诊许可

　　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相关文件显示，九价宫颈癌疫苗适用于16岁到26岁的女性，可以预防90%以上的宫颈癌。因为目前供应数量有限，一针难求的现象时有发生。

　　疫苗问题，事关公众的健康乃至生命，各界异常关注。但暴利诱惑之下，总有人以身试法。

　　最近曝出的海南博鳌银丰康养国际医院（下称“银丰康养医院”）为客户注射走私假疫苗事件，最终获得官方定性，银丰康养医院涉嫌非法接种九价宫颈癌疫苗。

　　涉嫌非法开展疫苗接种

　　2018年5月26日凌晨，内地第一批九价宫颈癌疫苗运抵海南琼海。两天后，海南博鳌超级医院正式面向全国接受九价疫苗的接种预约。

　　然而近日有微博网友王女士反映，她于去年1月初就在银丰康养医院接种了九价宫颈癌疫苗，比正规渠道接种疫苗早了近5个月，当时价格为9000元一针，虽然比香港贵将近一倍，但考虑到时间和交通成本，她认为还是值得的。

　　疫苗接种卡

　　王女士告诉记者，2018年1月份，她在朋友的介绍下来到银丰康养医院交了9000块钱，并注射了第一针九价宫颈癌疫苗。

疫苗收款确认单

　　记者：“但是当时海南省并没有上市这个疫苗，您当时没有怀疑吗？”

　　王女士：“我们当时去问了，博鳌这边不是有个博鳌乐城医疗先行试验区嘛，她讲先行试验区有一些在国内甚至还没有正式可以用的，但是在国外可以打的。”

　　被博鳌医疗先行区这个高大上名头吸引的人不在少数，不知情的张女士甚至还把这家医院介绍给了圈内好友。

　　张女士：“就因为我们看着这是博鳌的这种国际医院，我们才去认着医院去打的针，小诊所我们大家也不会信，因为这个针的价格也不便宜。推荐了好多朋友，都觉得这个事儿是一个挺幸运的事儿。”

　　但是幸运并没有持续多久，今年3月份突然有江苏的警察联系她们，告诉她们打的疫苗是假的。

　　张女士：“在吉林四平生产的，仓库在江苏苏州，给我打电话的是姑苏分局的，（警方表示给他们）做分销的这种，销往全国，江苏警方查到这个线索，顺着这个线，叫（2018年的11月5号）115大案。”

　　据悉，注射疫苗的女性中现在还有一名孕妇。

　　王女士：“我们焦虑的是不知道我们打的是什么，因为我们一直不知道疫苗的成分是什么，担心会不会有些潜在的危害。”

被接种的疫苗包装

　　同样担心的还有海南的陈女士，她在事后去当地的妇幼保健院做过检查，但是没有结果。

　　陈女士：“医院做过类似检查，抗体方面我问过了，它们就是没办法去检查是否有抗体之类的，所以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检查这个东西，那个针到底干净不干净，卫生不卫生？

　　事件被披露后，一石激起千层浪。海南省卫健委高度重视，立即责成省卫生计生监督总队联合琼海市卫生健康委、琼海市卫生计生监督所进行核查。

　　4月28日，事件终被定性。根据海南省卫健委通报，银丰康养医院与青岛美伯门之家美容信息咨询有限公司（下称“青岛美伯门”）于2017年11月28日签订医疗美容相关业务和项目的合作协议，违法出借医疗美容科开展“医疗美容”诊疗活动。该行为违反了医疗机构管理相关法律法规。

　　通报还表示，琼海市卫生健康委于2019年4月18日下达了《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给予该院以下行政处罚：1、警告；2、没收非法所得；3、处以8000元罚款；4、吊销《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同时责令该院立即停止违法行为。关于疫苗来源及涉假问题相关职能部门已介入调查。

　　然而一些被注射假疫苗的人对此并不买账，认为处罚太轻，而且目前医院仍在营业。

　　琼海市卫生监督执法所的执法人员告诉记者，之所以医院仍在营业，是因为下达的只是事先告知书，并没有生效。“只是事先告知，还没有下达最终的决定书。它还要走听证的程序。最后的决定还没有下来。”

　　另据《中国经营报》报道，昨天晚上，琼海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涉案疫苗确定为假疫苗。而对于这批假疫苗的来源，这位负责人说：假疫苗是不法分子为了牟取私利，通过违法渠道流入海南的，源头不在海南，也不在江苏。该负责人表示，在中国，没有国家批文的走私疫苗也被认为是假药。“走私也好、造假也好，法律意义上都属于假药范畴”。

　　没有获取“预防接种”门诊许可

　　另外，第一财经记者通过调查发现，银丰康养医院不仅没有获得“预防接种”门诊许可，而且管理上也存在诸多问题；该医院的合作方青岛美伯门也没有疫苗代理服务资质。

　　疫苗注射医院没有疫苗接种许可证，疫苗提供方也没有代理资质，违法接种背后有什么秘密？第一财经记者进行了追踪调查。

　　相关资料显示，银丰康养医院2016年2月1日取得执业许可证，2018年3月21日开业。至今未取得当地卫生健康行政部门“预防接种”门诊许可。2018年1月涉嫌非法开展九价宫颈癌疫苗（九价HPV疫苗）接种业务，总共接种人数为38人（其中37人为收费客户，另外1人王某为公司内部福利不收费，其余每人收取9000元）。

　　根据记者了解以及相关工商资料印证，银丰康养医院确实没有获取“预防接种”门诊许可。

　　目前海南只有博鳌超级医院和睦家医疗中心开展九价宫颈癌疫苗的接种业务。各大接种点如社区医院也可以开展，但因为疫苗紧张等原因，这些接种点尚未开展该疫苗的接种业务。

　　“整个海南先行区只有博鳌超级医院一家有疫苗接种资质。”一位银丰康养医院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亲戚朋友如果前来咨询九价HPV疫苗接种，我也推荐他们去那里。”

　　据了解，博鳌超级医院所开展的九价HPV疫苗接种均由和睦家作为入驻医院来完成。“截至2019年4月23日，和睦家接种疫苗1.9285万人次，其中九价疫苗1.8245万人次，四价疫苗1040次。”博鳌超级医院办公室副主任刘娟娟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启信宝查询的工商资料也显示，银丰康养医院没有相关资质。

　　银丰康养医院成立于2016年2月1日，注册资本5000万元。通过启信宝穿透股权结构可以发现，多家公司通过多层结构持有其股权，直接股东是银丰生物工程集团。除了这家医院，该集团还在全国多地开设了干细胞工程、生物工程、医疗科技相关公司。

　　但最终的所有权，都指向一家公司——深圳市羽田广告有限公司，以及这家广告公司背后的两位股东王伟和汤莉。深圳市羽田广告有限公司成立于2003年，注册资本50万元。

　　代理商也没有疫苗代理资质

　　银丰康养医院没有疫苗接种资质，那跟该院合作的青岛美伯门又是一家什么样的企业呢？

　　启信宝数据显示，这家青岛美伯门公司目前处于“注销”状态，注册资本100万，法定代表人为王晓丹。

　　王晓丹旗下关联公司有9家，都是美容相关企业，除了青岛美泊门集团有限公司，还有海南康养方舟健康管理有限公司、市南区美箔门健康美肤中心、周村金装兰蔻美容店。并不包括疫苗代理服务。

　　何为疫苗代理商？以智飞生物为例，其与默沙东公司所签署的代理协议约定“智飞生物继续作为默沙东公司在中国大陆市场的市场服务方，负责默沙东公司九价人乳头瘤病毒疫苗（酿酒酵母）（简称“九价HPV疫苗”）产品在中国大陆市场的进口、经销和推广工作。”

　　工商资料显示，智飞生物在最近一次企业信息变更中显示具有“境外疫苗代理进口及销售”一项内容。

　　那么，这些疫苗到底来自哪里？目前仍未得知。

　　根据4月28日银丰康养医院发布的声明，针对擅自接种来源不明疫苗事件，“苏州警方、海南省卫健委等相关部门已经展开调查，目前涉事美泊门相关人员已被依法刑拘，我公司无人涉嫌刑事犯罪。”

　　银丰康养医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尽管现阶段银丰康养医院将假疫苗的主体责任“转嫁”给疫苗代理商，但其仍然避免不了公司管理混乱、松散的事实。

　　首先银丰康养医院自身没有获得接种疫苗的许可，其次，该院合作方青岛美泊门也没有疫苗代理商资格。对于如此严重和明显的漏洞，院方的基本管理责任何在？

　　受害者为何不选择正规医院接种

　　九价HPV宫颈疫苗销售一度是业界追捧的教科书案例。“去年销售了20亿，均为自愿自费。”东方高圣创始人陈明键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受害人为何不选择直接去正规医院接种？银丰康养医院内部工作人员透露，一方面是由于其他医院需要预约；另一方面则是由于银丰康养提供的如旅游、参观等一系列附加服务让人心动。

　　一位在此类医院消费过的顾客告诉记者，这种康养医院营销能力很强，类似全国吸纳会员的传销型营销方式，只要拉到篮子里都是菜。其他医院也有类似情况，在全国各地都有销售服务组织。

　　从价格上看，银丰康养医院并没有优势。博鳌超级医院三针的价格为5484元，而银丰康养医院三针的价格，网友提供的收款图显示为9000~1.6万元。

　　那么，这些来源不明的疫苗，到底作用如何？“疫苗属于蛋白质药物，无论是减毒性的病毒，还是免疫球蛋白制品都在此类。由于均为生物制品，所以容易被人体排斥，使用不当会产生程度不一的副作用，如过敏、发热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

　　目前，警方对此案正在进一步侦办。

　　第一财经 邹臻杰 张富贵

责任编辑：鲍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