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投资案发酵 “汇垠系”陷投资僵局

　　作者：郝嘉奇 何莎莎

　　12月4日，《中国经营报》记者获悉，曾出任浙江草根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草根投资”）首席律师的陈环，已被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他的另一身份是上市公司万家乐（000533.SZ）的董事长。陈环近期缺席了万家乐多场董事会会议。万家乐方面公告称，陈环“失联”了。

　　此前，浙江余杭检察院批捕草根投资董事长金忠栲等22名涉案嫌疑人。这家简称为“草根投资”的网贷平台，5年内注册用户近千万人，累计投资额近千亿元，因涉嫌非法吸收公共存款被查封。

　　记者另独家了解到，曾认缴出资6亿元参与收购万家乐实控权的孙剑铖，也被公安机关调查。金忠栲、陈环和孙剑铖，都曾是浙江拓远律师事务所律师。

　　“草根投资”曾接受“汇垠系”出资。“汇垠系”曾架设有限合伙企业、资管计划等多重通道，吸引巨资收购了汇源通信（000586.SZ）、融钰集团（002622.SZ）、万家乐等3家上市公司。

　　后续的金融去杠杆、重组监管升级和股价震荡，令风险快速暴露。当下，“汇垠系”可能从上市公司中退出。

　　广州汇垠澳丰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汇垠澳丰”）是3家上市公司共同的操盘人。汇垠澳丰的实控人是广州市财政局及广州产业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州基金”）。

　　广州基金一名管理层人士透露，广州市政府一年前要求广州基金回归广州的基建投资和产业升级，公司就对非广州范围的投资做了调整，要求汇垠澳丰转让上市公司股权。

　　起诉董事长

　　万家乐因被卷入“草根投资案”，控股子公司浙江翰晟携创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浙江翰晟”）被杭州余杭公安分局查封。

　　万家乐证券部人士对记者说，公司已成立现场处置小组，赴杭州和公安机关沟通。据悉，浙江翰晟的经营范围并不包括P2P业务，不排除个别人员以企业名义超出经营范围违法违规参与其中，使企业受到牵连，进而对上市公司产生负面影响。

　　浙江翰晟的法人正是陈环。万家乐方面已起诉陈环及浙江翰晟，称去年向浙江翰晟借款1亿元，今年8月到期后，被告仅归还了5000万元，陈环承担连带担保责任。佛山市中院已受理此案。

　　浙江拓远律师事务所一名已离职律师说，因涉嫌参与“草根投资案”，金忠栲、陈环和孙剑铖等5名律所（前）律师都“进去了”，其中有些人一直在做律师，有些人的律师资质已被注销。

　　万家乐2017年年报显示，陈环年仅31岁，于2017年12月29日起担任董事长。记者在梳理其经历时发现，草根投资与万家乐、浙江翰晟及陈环关联紧密。

　　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2015年2月，草根投资注资5000万元成立浙江翰晟。当年5月，陈环及林国平分别出资4500万元、500万元接手浙江翰晟。

　　2016年3月，广州蕙富博衍投资合伙企业（以下简称“广州博衍”）出资15.5亿元收购万家乐股权，成为其新的控股股东。

　　2017年1月，万家乐出资3750万元，以股权收购、增资方式取得浙江翰晟60%的股权，陈环持有40%股权。

　　2017年12月12日，蕙富博衍提名陈环为万家乐非独立董事，当月29日下午得到万家乐股东大会通过。同样是在29日下午，万家乐原董事长陈伟请辞，陈环被推选为董事长，后得到股东大会通过。

　　也就是说，陈环此前从未在万家乐任职，“空降”为（拟任）董事长。他的幕后金主会是谁呢？

　　“汇垠系”朋友圈

　　蕙富博衍的执行事务合伙人为汇垠澳丰。但从万家乐披露的信息看，汇垠澳丰在蕙富博衍出资15.5亿元入主万家乐时，实际上只出资了100万元（占0.0625%），这类似于1550倍杠杆。

　　汇垠澳丰的合伙人是浦发银行广州分行及自然人孙剑铖。浦发银行与孙剑铖分别认缴出资10亿元和6亿元（实缴5.5亿元），成立资管计划与广州汇垠合伙。

　　作为老同事，孙剑铖和陈环二人设立了浙江拓佳控股有限公司，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孙剑铖是法人，陈环是执行董事兼总经理。系统上留有二人股权被冻结的记录。

　　启信宝显示，孙剑铖曾任草根（深圳）融资租赁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2016年11月变更为金忠栲。

　　汇垠澳丰属于“汇垠系”。记者发现，“汇垠系”与“阜兴系”也有较多关联。

　　草根投资出借人称，融资方包括杭州钡耐贸易有限公司，草根投资曾向该公司授信过亿元，并为其撮合借款超过千万元。

　　记者发现，杭州钡耐贸易有限公司属“阜兴系”。公司两大股东阜宁稀土意隆磁材有限公司与上海阜锌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实控人分别为朱冠成与朱一栋，两人为父子关系。本报曾报道，阜兴集团相关资管计划违约，总金额超过百亿元，董事长朱一栋已被批捕。

　　2016年，阜兴集团曾宣布将旗下互金平台中阜投融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转让给草根金融信息服务（杭州）有限公司，金忠栲新增为董事。

　　2017年，华闻传媒（000793.SZ）通过子公司山南华闻创业投资有限公司，以现金方式对草根投资增资1亿元。彼时，华闻传媒亦受到“阜兴系”控制，董事长朱金玲是朱一栋堂妹。

　　草根投资与“阜兴系”二者更多的利益关联，将随司法机关调查浮出水面。

　　草根投资官网称公司拥有国资背景，2016年6获广州基金等10亿元出资。

　　不过，广州基金一位管理层人士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广州汇垠沃丰投资合伙企业（以下简称“汇垠沃丰”）曾向草根投资出资10亿元人民币，成为第二大股东。而汇垠澳丰只是作为普通合伙人，向汇垠沃丰出资1万元。因此，汇垠沃丰并不是国企，控股股东不是广州基金，草根投资也没有国资背景。

　　同时，该人士也坦承，公司之前工作有不周到之处，没有对草根投资的宣传做严格的回应，没有采取强硬的手段，原因是想帮助草根投资保持稳定，防止其崩盘。

　　草根投资崩盘后，汇垠澳丰采取了什么行动？该人士表示：“相关合伙人的10亿元可能‘打了水漂’，如果说草根破产，只能按法律程序来走。按法律程序，债权优先，最后剩的钱才可能回到股东这边。”

　　败退A股？

　　“汇垠系”曾架设有限合伙企业、资管计划、信托计划等多重通道，拉长资金流转链条，收购了汇源通信、融钰集团、万家乐等多家上市公司。

　　有媒体报道，这是一种高杠杆方式，回顾“汇垠系”上述收购案，2015年短短1年时间，“汇垠系”以102万元出资，撬动了总额43亿元的买壳交易。

　　不过，上述广州基金人士认为，这实际上不是杠杆，汇垠澳丰只是作为基金管理人，主要是由其他企业和自然人出资。“劣后和优先才能算杠杆，这是通道业务，媒体对这有误读。”

　　具体来看，汇垠澳丰是共同的操盘人，其担任蕙富博衍、广州蕙富骐骥投资合伙企业（以下简称“蕙富骐骥”）、广州汇垠日丰投资合伙企业（以下简称“汇垠日丰”）的普通合伙人，并出任有限合伙人的投资顾问。

　　2015年入主汇源通信的蕙富骐骥，其资金构成为：汇垠澳丰作为普通合伙人出资100万元，只占出资总额的0.17%；单一有限合伙人深圳平安大华汇通财富管理有限公司资管计划出资6亿元，占比99.83%。资管计划中，农银国际企业管理有限公司出资认购4亿元，珠海横琴泓沛股权投资基金认购约2亿元。

　　2016年入主融钰集团的汇垠日丰，其出资构成中，汇垠澳丰作为普通合伙人仅出资1万元；深圳平安大华汇通财富管理有限公司资管出资认购近25亿元。资管计划中，浦发银行广州分行出资14.33亿元；广州同加投资有限公司、樟树市创隆投资管理中心分别出资3.65亿元。

　　当年的“杠杆”买壳，在后续金融去杠杆、重组监管升级、股价震荡的境况下，快速暴露出风险。当下，“汇垠系”可能从3家上市公司中败退。

　　12月5日，融钰集团报收3.29元/股，汇垠日丰持股已跌破平仓线，面临被强制平仓风险，其第一大股东地位可能不保。此外，其与上海诚易企业管理有限公司已签署《股份转让协议》，拟转让15%融钰集团股份，从而交出控股权。

　　蕙富博衍也在年内传出转让万家乐股权计划。4月4日，蕙富博衍收到弘信控股有限公司的意向函，后者拟协议收购前者所持有的万家乐全部股权。陈环是弘信控股有限公司的实控人。不过，由于陈环被调查，此事已陷入僵局。

　　蕙富骐骥今年则公开称，其对汇源通信“控制力减弱”。

　　在股东大会层面，蕙富骐骥曾多次筹划汇源通信重组，但均以失败告终。在董事会层面，今年汇源通信股东之间的博弈日趋激烈，蕙富骐骥虽然仍为第一大股东（占20.68%），但对公司的控制力已受到挑战。今年5月15日，蕙富骐骥回复深交所称“鉴于人事变动，蕙富骐骥对于董事会及监事会的控制力受到严重影响”。

　　此外，汇源通信“元老”刘中一同蕙富骐骥有权益纠纷，向法院提出了诉前保全，截至今年11月20日，蕙富骐骥所持汇源通信股权全部被冻结。

　　蕙富骐骥正面临出局风险。公告显示，蕙富骐骥收到有限合伙人发来的通知，宣布资管计划于今年9月提前终止并进入清算期，未来或涉及上市公司实际控制人发生变化。

　　上述广州基金管理层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说，早在一年前，广州市政府就要求广州基金“两个回归”，回归广州的基建投资和广州产业升级。“当时，我们就对非广州范围的投资有意做一些调整，对汇垠澳丰提出转让上市公司股权要求。但市场价格不好谈，汇垠面临折价损失。”

　　“汇垠系”架设的有限合伙企业、资管计划等多重通道，在当时是符合监管要求的。“现在有了约束，国企得响应‘去杠杆’的号召。”该人士透露：“现在我们基本上不做这些业务了。”

责任编辑：张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