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鳌亚洲论坛2019年会:金融"突围"分论坛实录(全文)

图为分论坛会场

　　新浪财经讯 “博鳌亚洲论坛2019年年会”于3月26-29日在海南博鳌举行，主题为“共同命运 共同行动 共同发展”。安联保险集团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奥利弗·贝特，美国全国商会常务副会长兼国际事务总裁薄迈伦，永丰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嘉贤，光大集团董事长李晓鹏，意大利经济与财政部部长乔瓦尼·特里亚，厚朴投资联系董事长张红力，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朱民出席了主题为金融“突围”的分论坛。

　　与会嘉宾就如何破解金融支持民营经济和小微企业的难题，为实体经济最基础的单元造血，实现金融普惠等问题进行了讨论。

　　以下为分论坛实录全文：

　　胡舒立：各位嘉宾，各位朋友，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

　　全球经济危机爆发已经十年有余，时至今日我们很难说已经完全走出这一次危机的阴影，危机的教训非常深刻，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个问题，金融的功能是什么，相信大家起码有一个共识，就是金融不能成为复杂的金融工程游戏，进而沦为旁氏骗局的工具，必须为实体经济服务。这应当是基本点。然而实现这样的功能并非易事儿，世界各国都正在艰难探索，中国而言当前经济下行压力不断加大，风险集中金融、地方债、房地产市场三大领域，后两者也和金融息息相关。实体经济是金融之源、之本，金融风险不过是实体经济风险折射。我们说资金脱实向虚，在金融系统内空转主要因为实业回报率过低，基础设施投资回报率不断下降，必然会推高金融部门和地方政府杠杆问题。我们看到一边是一些预算软约束企业不断获得巨额授信、贷款，而且可以在还不上钱时借旧还新方式续贷。一方面许多具有竞争力企业，特别民营中小企业陷入融资、融资贵困境，这显示出经济生活中深层次结构性问题。

　　最近几年，中国政府高度重视金融风险防范，强调金融为实体经济服务。最近央行金融监管部门有多项举措出台，中国金融业的局面已经和正在发生深刻变化。金融和实体经济的关系受到更多关注，当然整个金融形势也面对更多挑战。我们今天请与会嘉宾结合各自在国外，国内的经验，谈一谈自己的认识。我想集中到一个问题，就是在次贷危机11年以后，金融是否由自我服务回归到服务实体经济基本点。为什么？该怎么做？

　　我先介绍一下我们与会的七位嘉宾，他们的简历大家手上都有我不再一一详述。只分别介绍一下他们的名字，坐我身边这一位是安联保险集团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奥利弗·贝特，美国全国商会常务副会长兼国际事务总裁薄迈伦，永丰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嘉贤，光大集团董事长李晓鹏，意大利经济与财政部部长乔瓦尼·特里亚，厚朴投资合伙人、联席董事长张红力，大家非常熟悉非常尊重的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朱民。

　　奥利弗·贝特先生，您2008年时加入安联，也目睹了安联如何度过国际金融危机，以及如何服务实体经济。

　　奥利弗·贝特：实际上就是我一生的故事，我尽量五分钟内完成。非常有幸当时我成为安联CFO。非常有意思，实际我们在过去二十年有三个危机，2003年当年，欧洲的股市下降了7%。然后2009年，欧债危机。我们经历三次危机。

　　给予我的经验我简单总结一下，这对于我们中国同事是有益的借鉴，不要再犯别人犯过的错误。这些危机源头都一样，虽然来自不同角落，实际都一样，就是杠杆过高。你的资本金不够，但是你的杠杆率过高。另外，真正资本透明度不高。金融模型无论有多好，它实际上都无法真正的来模仿实体经济，安联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第二个是无论你的杠杆率有多高，实际上最后都是流动性的危机。所以我认为直到今天，我们现在对于流动性和它压力测试实际关注不够，尤其对于监管方来说。因为流动性危机导致后边一系列危机。所以要在金融系统当中一定要关注流动性，要特别注意。

　　很多银行系统都关注资本金，实际上金融行业有不同的附属行业，有不同的监管部门。对中国，比如说把银保监会合起来，但资本市场还是由别人监管，所以希望中国人民银行有一个整体的监管，但是现在没有。在国际层面会有一个金融稳定理事会，但还是不可能把所有的这些金融风险全部监管起来。所以下一个危机可能不是银行业出来的，比如所谓的影子银行，这些问题实际最后都是一样的，就是因为你要借长贷短，这个问题就非常严重。我们特别要注意这个问题，中国现在就面临同样问题。比如有一些寿险产品，它的保障非常高，这意味着你的投资回报率要特别高。这样才能有一个高保障回报。实际在你们现在资本市场流动性不够，所以没有办法把资产和负债之间不匹配给它补上。所以我们要用实际现金流来推动。就是投资端，就没有办法用这一种短期借新还旧补上资金缺口，这是一个技术方面的回答。

　　说一个大白话实际上非常简单，就是我建议要更加透明，无论你的杠杆率在哪里还有流动性在哪里。不光是银行业，很多的政府，还有家庭，他的杠杆率非常高。它的资本、资产没有足够流动性，比如说房产行业就是有这样的一个问题。这听起来比较简单，实际核心就是这个问题。

　　胡舒立：非常好，非常有启发。薄迈伦先生请您来回答一下，你是中美关系的专家，这一次我想请你重点谈一下美国经济。你是否认为美国的金融行业真的吸取危机教训，到底实体经济美国是一个什么情况？特别扩张周期，现在衰退很快到来了，你对这个怎么看？

　　薄迈伦：非常高兴能够来到博鳌论坛，有这样一个机会跟大家讲一讲我们对于美国经济现在的看法。首先来说几点，就是重复之前所说的，我们也都知道金融危机时发生什么，当时有一些错误。包括货币政策也有一些失误，然后还有一些消费者的债务，还有楼市的泡沫，还有风险的防控不够妥善。所以我们也吸取了一些教训，我们也是后来包括监管提振经济，有些时候说要多度监管，确实有一个教训就是我们需要来监管，确实有一些地方风险过高，有一些金融工具需要进行监管。但是我们必须要小心谨慎，我们在使用监管工具的时候，不要做过度。在

这儿我们要做到的一点就是我们要认识我们是全球经济的组成部分，美国不管做什么，对世界其他地方都会有影响，而世界其他地方做事情对美国也有影响。我认为今天我们已经处在一个更好态势当中，我们的银行都经过压力测试，进行重新资本化，流动性充足率更高，我看来现在我们银行体系当中这样一个保障机制更强。但是仍然有消费者负债问题，但是大家也知道，我们的整个消费者负债率也在下降。经济当中一些其他问题，如果看一下美国经济的风险度，我们税收政策，特朗普总统进行税改，降低企业所得税的税率和个人所得税的税率，但是我们要确保这样的减税不要带来长久不平等，我们要想实现包容性的金融发展，需要确保税收政策跟监管政策益处可以造益于与整个实体经济而不是实体经济当中某些部门或者仅仅是一些银行。这些领域当中我们仍然努力出路。这是别人一句话，我们要让银行业成为增长和繁荣的，值得信赖的发动机或者促成因素，这是银行业的责任，和对冲基金以及私募基金一样有这样责任。考察目前整个经济状况的话，我个人职业生涯当中把三十年经历都很大程度上投入到了美国和其他国家的贸易关系上，包括美中贸易关系。

　　我现在的担忧之一是保护主义带来风险，全世界包括在美国，保护主义带来的风险。这样的风险影响到了我们对于经济的展望。毫无疑问美国今年的经济会保持强劲。我刚刚访谈过白宫首席经济学家，他预测美国的GDP能够增长3%，大部分经济学家给出的预测是低于3%，不管怎么样今年增长率会是强有力的。我们仍然受益于税收刺激政策和其他政策，包括劳动生产率上升，我们整个劳动力参与率也更高，失业率跌创历史新低。一些关切因素也在上升过程当中，刚才讲到税收政策，使政府负债过高，还有养老金改革，我们经济当中有多个严肃问题基带解决。但是我们现在最当期关切就是贸易战，就是贸易上给我们带来的干扰因素，不光美中，包括美欧，美国和其他国家之间的贸易关系。像美国，墨西哥贸易协议还没有敲定，和中国还是在谈判当中。当然下一段会专门讲这个问题，可能会听到更多乐观主义的声音。关税对于贸易是一个很大干扰因素，这在某种程度上会影响到我们的经济。但是如果你调查一下美国企业主，他们对于今年展望是非常看好的，但是明年就有一些喜忧参半了，没有那么的清晰。我觉得美国经济已经做非常好的调整，金融危机爆发有非常好调整。但是我们要确保世界各地有一些调整，无论七国集团还是G20，这些必须要协调加强，这一个领域中美日可以更好密切合作。

　　同时我想指出技术也在发挥重要作用，我们要充分认识到技术作用，有一些其他的经济体，在技术上正在以条约式发展超越美欧。我们必须要能够认识到这些技术对我们的经济发展带来影响，对于全球经济发展影响，我先讲到这里。

　　胡舒立：短期看多看好的？

　　薄迈伦：是的。短期，我们今年的经济增长会是强劲的。我对中国经济增长率有一点担忧，低于官方宣布增长点，欧洲我有一点担心，可能对美国地区产生一些拖累。

　　胡舒立：下面我们从欧美转到亚洲，陈嘉贤先生，台湾经济一直以中小企业发达著称，今年国力有所不足，您是否可以立足银行家角度分析一下原因和提出对策，经济，特别金融，经济应该呈现一个什么样状态，金融可以更好的服务实体经济？

　　另外台湾市场规模不大，但是银行数目很多。这一种格局下竞争非常激烈，商业银行怎么为中小企业服务并且自己能够得到发展，怎么找到更好平衡点？

　　陈嘉贤：2018年台湾总共有144万家中小企业，占台湾企业家的98%，雇佣劳动人口78%。台湾银行有37家，总共有3402家分行。平均ROE9.3%。如果我们用经济学角度来看产业经济学有一个名词叫做垄断性竞争市场，台湾金融业，银行业情况很符合这样描述。因为是以中小企业比重，所以银行家数多其实是一个必然现象。因为如果大银行多的话，中小企业融资相对就困难。所以这是市场自己演进。

　　主持人刚刚问到台湾中小企业这几年活力有一点不足，我认为有几个基本的原因，是因为人口增速降低，在我出生的1960年，台湾人口1085万，新生儿数是42万。到2018年台湾人口是2359万。新生儿数字只剩下18万。一来一回差五倍，所以市场这个人口就影响中小企业活力。

　　银行业一直是经济火车头，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我们在台湾的银行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呢？我今天要简短的跟各位分享三个事件。首先台湾有一个对中小企业很好机制，叫做中小企业信用保证基金。这是主管机关出资，然后找各会员银行一起来投资。政策的引导，加上银行的配合，透过它市场的机制，在45年以来，总共保证了40万家中小企业，这40万家的中小企业里面，有2762家，后来发展超越了中小企业规模。有892家上市，上柜，新柜，892家的意义是什么？去年台湾交易所上市上柜新柜总公司家数1590家，中小企业占发展起来大企业46%，这是台湾特殊现象。台湾有透过中小信保基金，后来又发展农业信保基金，甚至海外信保基金。透过这些机制，台湾中小企业得以发展，尤其是2008年金融海啸之后这个机制起很大的作用。

　　第二个实践是我们会跟着我们的客户，到他发展的市场设点，然后提供供应链的金融融资。举例来说我们用分银行2014年到南京设立了一家台资银行第一家在内地的全资子行，2015年底台积电决定到南京去，跟着台积电去的所有中小企业还有台资企业都是我们可以服务的。第三个实践是借着新发展的金融科技，银行可以服务以前银行服务不到的产业。我们最近发展一个农产品批发市场智能交易平台，把传统的批发市场变成无现金市场，不仅降低作业成本和风险，我们还可以透过大数据，及时提供弹性的贷款额度，让交易效能能够提升，让这一个市场的规模能够扩大。台湾中小企业数目多，银行数目也多，规模小，可是我们是在竞争中建立我们自己的差异性。比尔盖茨在1994年说了一句话，一般翻译会说银行服务是必要的，可是银行不是。我个人有一个比较接地气的体验，我认为银行是必要的，只是它会长的不一样。谢谢。

　　胡舒立：谢谢，台湾的经验应该说对我们是非常有借鉴意义，讲的非常细。下一节我想请李晓鹏董事长介绍一下光大情况，因为光大在中国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国有金融控股集团，现在这样一个格局下，背靠过去的一个历史变迁，光大在为实体经济服务这一块儿是什么样的思考与实践，特别是遇到哪些困难和挑战，请李晓鹏董事长讲一讲。

　　李晓鹏：非常感谢主持人的推荐。在我40多年的职业生涯当中90%时间在金融，所幸还有4年在中国招商局工作，也在实体经济，因此对于金融和实体经济的发展还是有一些体会的。

　　我感觉现在金融有这么几个问题需要大家关注，第一个就是不忘初心，刚刚主持人讲了。从全球金融危机以后，大家都在谈银行的转型，金融的转型，搞了很多创新，取得很大进步和进展，但是也出了一些问题。总结这些问题，我认为就是我们的初心发生了动摇。

　　什么是初心？我职业几十年我觉得是五个方面，一个就是不管怎么干，怎么变，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这一个宗旨不能变。第二个就是不管怎么改，怎么变，我们金融作用信用中介的功能不会变，也不应该变。第三是金融机构经营风险的属性不能变，我们玩的是风险，首先不是要赚钱，而是风险控制好。第四个金融稳健理念不能变，最后一点是我们作为金融企业，从事我们基本的商业道德底线不能变。因此我觉得五个不变，我在几个场合都讲了，今天特别再讲一讲，这是我们保证支持实体经济的一个理念性东西。我觉得需要跟大家共享，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刚刚主持人讲到光大不一样，因为我们是一个金控集团，它作为全球金融业发展的一个做的方向是值得肯定的。因为金融集团和别人有不一样东西，就是它有协同效应，有牌照效应，有我们的人才效应。可以通过业务牌照组合，人才的组合，多功能服务，向多元化的金融消费者提供服务。而这一点在中国特别重要，现在中国的金融机构很多，但是怎么说呢，服务产品的同质化比较严重。所以因此我还是呼吁，给我们的金融机构要赋能，使他们能够提供和我们多元化需求相配套的供给侧的这一种金融革命。下一步我期待我们的金融改革在这方面迈出新步伐。

　　第三点大家最近注意到，金融的改革开放正在加快步伐。我觉得有两个关键点需要注意。一个方面就是我们要开放我们的风险投资市场，由于中国需要资金，特别需要资本。资本里面风险资本是最为重要的一个资本，而这一个方面的管制有一点过严。中国的互联网也好，人工智能也好，在全球已经走在前面，而风险投资在全球还不处于领先地位，我们应该大量开放金融市场过程当中，在风险资本方面创造更好环境，使它跟我们互联网技术，人工技术能够更好结合，促进金融发展。

　　我想借这一个机会也对实业界提出几个建议，刚才主持人讲的很对，最近几年为什么存在一些脱实向虚问题，现在问题是我们实业创新步伐要加快，实业回报过低，不能完全覆盖金融业融资成本，所以因此使得一些金融机构寻找投资项目中出现一些困难。前几年产生资产荒，项目荒这些问题。因此我们要大力推进工业革命，推动技术创新，要培养中国的大国重器，使他们能够在技术上领先，资本回报上也可以适应资金这方面要求，总而言之这个话题很大，我们下来可以再具体讨论。谢谢主持人。

　　胡舒立：谢谢。我们下一个问题就提给意大利经济金融部长乔瓦尼·特里亚先生。意大利当时受到金融危机严重重创，影响一直没有消失，我想请您简单跟我们说一下意大利政府如何削减债务，控制赤字有什么措施？

　　乔瓦尼·特里亚：这个听起来简单，回答起来不简单。因为必须要考虑到实体经济和金融行业之间联系，影响就是对实体经济，对于财政的影响，财政对于实体经济影响。金融危机也会带来经济危机，但是在意大利，在衰退有两个。一个是2008年，第二个像你们之前说的，欧债危机时的衰退，那是2014年。然后我们必须要考虑到，银行业还有金融行业，在意大利是有影响，会影响到整体经济，实体经济传导到金融行业，然后再传导到银行业，而不是相反过来。其实就和公共财政一样，因为我们知道我们的债务率非常高，从1992年开始就一直债务率非常高。我们的意大利杠杆率自从2008年以来也都是非常高。第一个危机是在2008年。

　　然后债务继续上升。当然跟其他欧洲的债务率上升相比我们不是特别高，但是我们一开始的基础非常高，从上世纪以来就有这个问题。然后还要考虑到在过去二十年当中，除了一年以外，其他时候都是财政盈余，意味着大多数情况下意大利财政实际受控，比较好。但是增长不是很高，这就是一个问题，经济增长率不高，我们必须要考虑到这个问题，增长率必须要考虑到。一个要考虑到债务率，然后还要降低这个赤字率，但是与此同时，我们要控制赤字率的同时，我们还是要考虑到这个经济增长，尤其我们现在放缓特别严重。如果出现经济停滞就不行，我们必须要考虑这些不同的元素，我们必须要控制我们赤字在合理水平，我们不能再继续提高我们的债务率了。因为现在已经处于衰退放缓。我们需要提高生产率，还有全球层面贸易水平，意大利和德国制造业相互之间依赖关系非常严重。所以现在德国的制造业，也是处于一个放缓阶段。我们必须要考虑一下欧洲整体会发生什么事情，欧洲还要考虑到整体增长的问题。我们财政整顿还有金融稳定问题。然后还要考虑到如何提高增长率，另外整体经济增长率，还有生产力的问题。

　　在2008年，就像刚才所说，我们在经济学家当中，讨论时说我们没有预测到经济危机。因此也没有预测到经济危机，我们必须要考虑到下一个可能发生的金融危机。但是我们没有预测下一波的经济危机，所以真正问题就在于如果我们能够在宏观经济政策上协调一致的话，尤其在大经济体当中，比如美欧日，中国，我们就可以来成功应对一个大衰退。那这个问题如果下一次金融危机的话，是不是对于实体经济有大的一个影响，能不能把它逆转，把它化解开来，不会说让它真正由金融危机演化成经济危机，我们要改变金融行业，尤其是在一个全球化时代，如何来做一些变革。我们现在是一个高度互联的金融网络，这就意味着由于这样的高度沟通性，这一种成本高度下降，有一些时候它的这一种投资行为可能就比较高风险。现在这一种网络高度互联怎么办？会发生什么事情？很有可能他的这一种连锁效应会非常快的发生，所有这些投资组合，之前都是要进行多样化，但是在一个高度互联金融网络，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投资组合变得越来越同质化，也就是说在多样化的过程当中，我们很有可能会有系统性风险，就因为所有投资组合变得越来越相似。这就意味着我们这个系统当中风险，它有这些不确定性，它的风险系统性提高。因为有些人就想做冒险行为。有些时候它的风险跟他原来做投资是相关的。

　　胡舒立：意大利的情况非常复杂，非常有意思，非常的重要。我们可以让IMF前副总裁朱民先生提提问题，花两分钟给我们做一些点评。

　　朱民：刚才部长先生描述的意大利情况非常好，包括实体行业还有金融行业，他们两者之间相互作用确实使得情况非常难应对，确实过去十年当中，人均GDP仍然保持了跟十年前一个情况，金融行业恶化确实非常让人担忧。所以这个角度来说，意大利面临的挑战非常艰巨，从经济角度，实体经济角度和金融行业角度，但是更重要一个问题在于像刚刚意大利经济金融部长所说的，我们需要增长，需要投资，实体经济投资和增长，所以意大利加入了中国的“一带一路”，是一个共赢举措，双赢举措，我们可以来支持推动更多的意大利的投资，将意大利的投资纳入“一带一路”，支持实体经济的发展，将会帮助金融行业稳定发展。谢谢。

　　胡舒立：下面我们有请前工行副行长张红力谈一下。你觉得商业银行现在这方面准备怎么样，是不是有比较充分准备，应该做一些什么，你原来在商业银行讲这些不太方便，但现在可以比较自由的谈一谈。谢谢。

　　张红力：谢谢主持人，非常荣幸在“金融突围”这么一个大题目上跟大家一起分享。我来之前在想，我们说金融突围，突什么围，我们现在面临什么样的挑战。我觉得很重要一点是需要有一个，不管突什么围，作为金融人应该有做事哲学基础。我非常赞同刚才嘉宾发言，特别赞成和拥护李晓鹏董事长说的五不变，作为金融人有一些事情不能变，风险防控，稳健经营文化，为实体经济服务等等，作为我们突围一个哲学基础，这是我想说的第一点。

　　第二点主持人刚问我们十年金融危机，学没有学到教训。金融危机产生原因分析很多，我个人认为有六超，第一是超前的消费文化，第二是超复杂的金融创新。第三个是超弱的监管协同。第四是超大量的债务积累，第五是超高的杠杆。第六最后是超贪婪的文化，所以这个问题我们究竟是否吸取了教训，我想每个人都有不同看法。还是回到刚才那一句话，我们现在想突围，突什么围？十年金融危机以后，我们去年的股票，债券，黄金，石油，基本上都是负收益，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整个金融风险在积累。地缘政治的影响，贸易摩擦对于金融市场影响，一些整个区域冲突对于这个影响。资产价格，历史的最高点或者相对最高点等等的一切，整个世界上这个金融风险我觉得可以比较准确的说，确定的说，是在积累，在增加的。

　　回到刚刚主持人问的，中国金融企业怎么在这一种情况下突围，怎么样能够为实体经济做出各方面贡献。其实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的经济取得了世界瞩目的成绩，为世界经济发展也做出重要贡献，为中国经济自己本身也是可以说是日新月异。中国金融在这方面采取的，能够起到的作用和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下一步中国金融也需要二次腾飞，这一次腾飞我觉得更多是在资本角度，紧接融资，直接融资角度。无论对中小企业来讲，对实体经济来讲，对于资本的增加来讲，整个这方面使我们经济能够更好腾飞，中国金融应该从间接融资向直接融资更多的进行转化。

　　胡舒立：所以你选择开始做直接融资，对吧？

　　张红力：这跟我个人没关系。

　　胡舒立：谢谢。最后我们第一圈的最后一个问题请朱民院长回答，因为现在大家都在谈一个是金融和实体经济的关系，进一步中小企业问题大家有很多选择和纠结，如果到小微企业，普惠金融可能更是说得多，做的少，并且难度很大，不同层次问题。最后总归结为一点，主要是货币政策传导机制不畅，我想你能不能从货币政策传导机制角度，解答一下这一个问题？谢谢。

　　朱民：金融向实体经济的贷款如果不能实施的话，有传导机制问题。但是金融和小微企业贷款困难，我觉得和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不完善有关。理解这一点还是很重要的，小微企业融资困难本质上来说三个不对称，一个信息不对称，一个风险不对称，一个是收益和成本不对称。信息不对称是银行对小微企业太小不透明不了解，风险不对称因为没有抵押，小微企业破产逃走没有了银行倒霉。第三成本不对称，大银行做小微企业贷款每一笔要几千成本，这一个小收益大成本银行不做，所以小微企业融资难是全世界难题，这一个不但是中国，是世界难题。但是小微企业太重要，刚才台湾同仁讲那么多小微企业，中国5700万小微企业，这个企业没有融资，经济不能发展办？解决办法还是有的。

　　我讲三个具体例子，第一个例子德国模式，德国的经济和中国的经济很相近，都是制造业为主，大量中小企业。但是它对这个中小企业融资做的非常好。是几个层，第一是商业银行，大商业银行提供流动性，给地区的小银行，他叫做区域社区银行，区域社区银行给这一个中小企业贷款。同时服务于政府建立的担保，政府和民间的这一个信用体系，所以把这一个事件是合起来。德国对中小企业融资做的非常好，政府什么时候干预？社区银行没有流动性时，政府干预，让大型银行给他流动性，让它专门贷给地区性银行，支持中小企业，不然的话这一个系统运作很好，这一个例子对于中国有很大的学习空间。

　　第二个英国的例子，英国危机以后大量的中小企业没有得到贷款，英国迅速出一个政策叫做金融合作伙伴，怎么做？政府和PPP合作，他找三个PPP，政府给流动性给PPP，PPP直接贷款给小微企业，做的非常成功。中国有很好的案例，我给你一个典型的蚂蚁金服，蚂蚁金服三分钟可以接受一笔贷款申请，小微企业一笔贷款申请走正常银行渠道三个月以上，它三分钟，一分钟可以发贷款。

　　胡舒立：是不是增加风险呢？

　　朱民：它的不良率低于1%，他每一笔贷款成本是2.3元人民币，一般的商业银行发一笔小微企业贷款，成本是两千元以上，这一个2.3元人民币，2块钱是硬件和软件，不用人，所以政府和科技金融合作建立平台给小微企业贷款很重要的。

　　第三个案例我觉得也特别重要，就是宽松货币政策不利于小微企业贷款。从过去十年看，因为宽松货币政策流动性走向金融市场，股市大涨，债市大涨，赚钱太容易，钱都走向股市怎么会贷给小微企业。宽松性流动性不利于小微企业贷款反而有害于小微企业贷款，所以宽松流动性不是解决小微企业贷款的办法。这是在国际过去十年中学到很重要的教训。所以我想总结是小微企业贷款是世界难题，但是可以解决，这三个案例其实提供丰富的空间给我们中国，给世界来学习。谢谢大家。

　　胡舒立：谢谢，您把货币政策传导机制问题，从侧面把它回答的很完整，非常感谢。下面我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问在座所有人，我也请朱民院长第一个回答，就是在当前高科技发展在解构原有经济体，世界的经济结构，各国经济在进行解构，同时像我们刚才薄迈伦说的保护主义在抬头，另外像金融危机阴影还存在，这一种情况下我们还是想知道近中期内，还会不会有世界经济金融或者经济黑天鹅，就是灰犀牛出现，如果有的话在哪里，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另外应该怎么对待这一种危机的可能性，应该怎么面对？

　　朱民：第一个全球金融风险高的，危机十年以来，全球的金融债务增长了80%，十年平均债务增长速度高于十年平均GDP增长速度。所以这一个债务还是有的。

　　第二个股市是在周期的高阶段，特别是美国股市和欧洲股市。所以股市高位，高估值高风险也是客观事实。这金融市场是处在高波动高风险阶段，这一个情况下地缘政治，特别是中美摩擦问题增加很大不确定性，我们看到去年每一次中美摩擦加剧，特别是美国总统特朗普要发推特时，每天半夜四点金融市场就开始发生波动，所以市场还是很敏感。但因为美联储看来今年不会加息，这给市场一个很大的缓冲机会，所以流动性宽裕，真实利率仍然为负，货币市场稳住，特别是美国利率稳住，新兴经济的市场稳住，所以从今年的金融市场来看，我觉得一个方面是高风险，一方面是高流动性的存在，一个方面是逐渐有一点趋稳，因为美联储不再加息，所以我曾经说过2019年在高债务阴影下是一个贪婪和恐惧的临界点。

　　胡舒立：听来听去今年黑天鹅不会出现，但是永远不要放松，如果放松这个警觉可能黑天鹅就会很快出现。刚才我们的院长给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其他的请每个人也回答这个问题。

　　张红力：我觉得朱民行长对整个全球现在货币市场，资本市场面临挑战说的已经非常清楚。我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补充的，核心资产价值比较高，实体经济比较低迷，但流动性比较宽裕，这使得全球央行在货币政策和宽松货币政策，能够起到的作用变得有限，这样相对来讲如果出现问题，应对办法就变得有限，所以在这一个时候，就像朱民行长刚才提到风险作为7×24小时的永恒主题，必须严格把握好。

　　乔瓦尼·特里亚：首先刚才几位都已经讲到了，现在流动性非常充足。意味着投资者，金融行业的参与人士，他们的风险偏好更高，我们把这样的一个形式，金融部门和实体经济做对比，我们就得要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有那么充足的流动性的条件下，投资率却那么低？比方说公共投资，世界各地的公共投资水平都比较低。去年我就反复强调过这一个问题。另外就是私营企业投资，也处在一个低迷水平，这是一个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们必须得要看到这一个问题的存在，从全球范围之内到底发生什么。现在发生的是我们的技术进展突飞猛进，但是技术上的进步是日新月异的。而且技术变化扩散效应非常快，这意味着从企业投资的角度来看，实际有了更多的机会让他们投资。但是这些机会风险也很高，比方如果你在技术创新当中进行投资的话，可能另外一个国家当中，就会在这个技术发展的过程当中走到前沿，而且对你挑战不一定是大公司，可能是中小企业，他们技术前沿走的更远使得你的投资没有回报。这就意味着在一些新技术领域当中，你有可能或者占有整个市场，或者全部输掉，这样对于在创新当中的投资，对于新技术的投资来说。投资可以推动它的这一种增长，但是它的流动性出现一些风险，然后投资率比较低，尤其是来自政府的这一种投资也不够。

　　首先我们要稳定投资率，然后我们需要多边机构的帮助，还要进行协调。特别是在宏观经济政策方面需要进行协调。当然宏观审慎的金融政策要协调。另外货币政策也要协调，宏观整体经济政策也要协调。因为实体经济和金融行业它的联系非常紧密因此重要。在两个行业之间，如果不好好进行联系的话它就会有崩溃风险。

　　薄迈伦：我简单说一下有几点，像你刚才说的商业周期现在非常快，加速了。技术进一步推动周期发展。第二个就是劳动力流动性和灵活性。由于这个技术，我们实际并没有得到一个很好追赶，不光在中国，在美国我们就不行，中国可能还行，但是美国我们是滞后的，所以这一个是有关实体经济和金融行业。

　　第三个就是政策方面，无论是在欧盟，中国还是在美国，都是有问题的。我是要批评所有政府，习近平主席刚上任时，当时特别关注中央计划的一体化，私营部门给中国带来很多就业，但是这些很多资金给到了国有企业。所以信贷像跟中国以外的一些地方，实际很快的流入到其他行业。在美国技术行业还有其他方面的一些改革，我们也是面临很多挑战，在伦敦还有布鲁塞尔，欧盟这一边也是因为有英国脱欧有挑战，所以对于欧洲的增长和繁荣来说也是有挑战。他们成员国之间的协调并不是特别的有效，所以有一系列的政治和政策挑战，全球都是，这就带来不确定性，对于企业的领袖来说就带来这些问题。

　　下一个增长点在哪里，下一个热点在哪里。我们实话实说现在全球就是有很多的新投资的不确定性，这比较悲观。乐观的观点在于技术是推动我们的互联性，一个全新深刻方式来联系着我们。像我们现在在做的阿里巴巴，腾讯。不是在做，是在中国这些大的技术公司，帮助我们之间的互联性。我们由于这一种互联性，它的这一种交易能够在不同平台进行。不光会变革银行行业，包括保险业，证券业都可以来改变。要发现会有一个新的消费者的群体，他们教育程度更高，我们需要找到一些比较好的方法进行消费者的教育，由于这一种互联性加强，尽管会碰到一些我和刚才其他发言人说的一些障碍，但风险实际可以帮助我们不同文化当中发展，不光在美国，在其他经济体当中都会有一种风险因素的。谢谢。

　　李晓鹏：我认为技术角度去考虑黑天鹅和灰犀牛，只是大小和影响深度而已。但是就整体而言，我觉得缺乏信心仍然是当前金融经济界一个最大挑战问题。比如国内去年大家都遇到关于债务危机问题，本身这一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流动性很好。为什么会出现这一个问题？大家对民营企业，小微企业在债务融资方面一些不正确的看法产生偏见。现在中国政府对实体经济，特别是民营和小微金融给予很多方面支持，大家逐步看到这方面的严重性，而且树立信心，现在形势比去年大为改观，但是有一条任何敏感事情，都会造成挑战出发点。所以因此我想还是坚定信心，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陈嘉贤：我替98%的企业说话，中小企业在数据和科技劣势会是一个大问题，所以需要政府的政策辅导，更需要大企业协助。大企业为什么需要协助他们？因为大企业如果不协助，他78%市场会消失。谢谢。

　　奥利弗·贝特：我没有办法来预测下一个危机什么时候，从哪里来，但是回到最源头，我们说到这个杠杆率过高，充足流动性一夜之间就消失的问题。两个点，一个就是我们之前也说到了，现在我们的流动性实际比危机之前要更高，我们需要政治领导人，不是流动性而是债务率，所以我们要确保这个债务率能够不要失控。像在欧洲碰到这个问题，信贷不要过于宽松，刚刚特里亚部长说到投资率不是特别高，像企业家，政治领导一样，要看投资回报率，如果人们对于财政的再分配，实际会更关注，而不是更关注财富创造。就像中国要推动基础设施还有技术发展，而不是说要去平复这些一般的民众。

　　提问：薄迈伦先生说到中美之间贸易谈判，我们知道尤其央企，国企改革和补贴，就是结构性改革是关键一点，你觉得是不是这样一个问题可以来解决美方关注，我们也知道你对于补贴的定义非常宽泛。第二个是有关WTO改革，要在今年年底之前成为完全一个机制，像之前关税总协定时代，你认为对美国好还是对全球好？谢谢。

　　薄迈伦：我可以花三十分钟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只有两分钟，我就尽量简短。我持乐观态度，我们肯定会有达成一致意见是前进一步，对市场，对企业界来说，如何解决债务流动问题。这对于银行，证券保险业来说都是一个问题，对于技术公司也是一个大的问题，也是影响到国家安全等等。

　　结构性的改革，包括税优惠政策，这不光对于中央级别有关系，而且是对地方级别也有关系。不光美国关心这个问题，肯定对于中国来说它的政策和方向这是一个重要问题。

　　包括下边税的转移，我们外商投资法律，这是一个很大事件，因为几年都没有进展，现在在全国人大推动。有一些政策比较好，但实施方面不是特别好，说到中美两国之间的贸易协商，我觉得很快就能够达成一致意见，就是签署协议是一个方面，实施更重要。不光是一个中美问题，像在WTO框架之内。我觉得它的上溯机制，我对此不是特别乐观，包括日本，欧洲，中美，有关补贴问题，我们需要推动这样一个重大问题。中国语境下我认为可能会看到一些谈论，但是可能不会那么强劲。

　　提问：朱总裁刚刚谈到金融支持小微，能不能谈一谈金融怎么更好支持民营企业？谢谢。

　　朱民：金融应该支持，企业不应该分成民营和国营，我们有这个概念，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提问：我是金融界网站记者，我想问一下朱院长，美联储再开启全面宽松的话，是不是今年会限流？

　　朱民：现在市场共识是美联储今年不会加息。我们现在已经开始讨论美联储会不会减息。此前在达沃斯讨论这个事情引起巨大波浪，最新消息是特朗普任命官员此前公开说美联储应该减息，这一件事情变得比较认真，如果美联储减息全球资本市场形势会发生比较大变化。整个风险溢价和风险。这个公开发表意见就是有关降息公开发表意见并不是特别有帮助。现在只是提名成为美联储的货币委员会成员。回到你的问题，如果美联储真的减息，当然我们美国同事说不大可能，会加大市场风险。

　　提问：我是一个企业金融律师，你对最新技术，比如金融区块链技术应用，对此是悲观的还是乐观的？我想听一下陈先生的看法。有关于区块链在金融应用。

　　陈嘉贤：目前老实说没有看到金融科技尤其区块链在实体经济有重大影响，我认为这个很可能要再等等。谢谢。

　　朱民：对不起我不敢苟同台湾同胞观点，金融科技包括区块链，在票据，汇兑，金融服务中发展很快，在供应链，产业链，在旅行航空等方面应用前景也很大。而且现在区块链已经发展到第二代，第三代了，安全，规模，速度，连接性在快速改善，所以我认为区块链在实体经济，特别金融部门应用前景非常广泛。

　　胡舒立：今天我们时间关系就到这里，我知道大家一定有很多问题，我们台上也无法特别充分的回答，我们现在就结束，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上台去与我们的嘉宾进行面对面交流，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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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赵子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