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看到普京手中的这张“钞票”，会想到什么？

不久前结束的喀山金砖峰会上，俄罗斯总统普京手持着一张“金砖国家钞票”票样并向周边部长们展示的画面，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很多人可能要问，讨论已久的“金砖国家货币”，真的要来了吗？

根据俄新社发布的图片来看，这张票样面值为1亿，上面印有多个金砖国家的国旗等图案，还印有汉字和中国龙图案以及各国的代表形象。

俄新社的报道将这张钞票称作具有象征意义的“金砖国家钞票”，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张纪念钞。

微信公众号“趋势捕捉”查阅资料发现，关于“金砖国家货币”的传闻，大约是在过去一年开始出现的。

在去年9月左右，海外社交媒体上就已经流出了所谓“金砖国家货币”的样钞，引发诸多猜测。

当时针对有关俄罗斯驻比勒陀利亚大使展示金砖国家钞票样本的消息，俄驻南非大使馆还专门发文否认，称这其实是“金砖国家纪念钞”，是在当时南非约翰内斯堡金砖峰会前印发的。俄方还强调，发行纪念钞完全是私人倡议，并不反映金砖五国的决定。

所以，所谓“金砖国家货币”一事，目前还处在设想的阶段，并且金砖机制尚未提出非常有力的举措去实现这一设想。

既然如此，“金砖国家货币”难道就是“空中楼阁”吗？

探索“去美元化”的新机制

不妨回顾一下这一设想为何会出现。

首先，金砖国家的经济总量、国际影响力等都在日渐扩大。

今年1月1日，金砖机制实现有史以来最大范围的一次扩员，埃及、阿联酋、伊朗、埃塞俄比亚、沙特阿拉伯受邀成为金砖正式成员。至此，“大金砖”国家人口占全球近一半、贸易占全球五分之一，经济总量按购买力平价计算已超七国集团（G7）。

俄罗斯总统普京今年9月表示，有34个国家希望“以某种形式”加入金砖合作机制。而本次喀山金砖峰会通过的《喀山宣言》，宣布设置“金砖伙伴国”的模式，有13个国家入选伙伴国名单，并将以此形式参与到金砖机制中。

“大金砖”的经济实力越来越强，而与此同时，美西方产生的经济威胁也在不断加大，这正是“去美元化”的关键背景。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在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对俄罗斯实施的前所未有的经济制裁，甚至祭出了“核武级”的金融制裁措施——将俄罗斯部分银行从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支付系统剔除，此举严重影响了俄罗斯的跨境金融交易，一度对俄罗斯的金融安全造成很大威胁。此外，美国对伊朗也实施了经济制裁，作为伊朗核问题谈判的筹码。

可以看出，美西方以“制裁”等手段对一些国家的打压行为，不仅阻碍了俄罗斯、伊朗等国的出口能力和经济发展，也让其他国家意识到“相互依赖武器化”可能带来的巨大风险。

近些年来，不少发展中国家都在不断呼吁“去美元化”，寻求以本国货币结算等方式不断来挑战美元的“霸权地位”。

例如，2023年7月，阿联酋和印度提出以各自货币进行双边贸易，印度石油公司已使用印度卢比从阿布扎比国家石油公司购买石油。

在遭受长期的制裁后，俄罗斯在探索“去美元化”的道路上恐怕是走得最远的一位。普京日前就透露，目前俄罗斯在与其他国家间的贸易中使用本币结算的比例达到了95%，而除了本币之外，还有用人民币或者其他友好国家货币进行结算的情况，综合考量的话，俄罗斯或许在“去美元化”方面已经接近完全实现。

“金砖国家货币”与“R5方案”

美国外交政策智库“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的一份报告称，多年来，金砖国家的决策者们一直对美元主导地位给新兴市场带来的宏观经济影响表示担忧，比如南非央行行长去年4月警告，新兴市场“面临着长期更容易出现货币贬值和通胀上升的严重风险”。印度央行的一篇论文则认为，美元的全球角色存在“内在缺陷”，即美国经济的疲软会导致“混乱”和美国以外地区的过度损失。

正是出于对美元的高度不信任、对美国经济内在风险的担忧以及对美西方不断采取制裁等霸权行径的不安，包括金砖国家在内的大量发展中国家都在积极采取应对手段，例如通过减持美债、推动双边货币协议和外汇储备资产多元化等办法，积极探索货币多极化的路径。

而关于金砖五国的探索，新开发银行前副行长保罗·巴蒂斯塔曾经撰文指出了建立“金砖国家货币”的可行方案，即“R5方案”：

R5，指的是金砖五国的货币均以字母“R”开头——雷亚尔（Real）、卢布（Ruble）、卢比（Rupee）、人民币（Renminbi）和兰特（Rand）。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俄罗斯执行董事Aleksei Mozhin最早注意到了下面这一令人惊喜的巧合。于是，他提议将金砖国家可能使用的货币命名为 “R5”，这为金砖国家共同货币提供了一种可能的思路。

R5可以首先作为一个记账单位，采取五国货币篮子的结构，类似于特别提款权SDR。五种货币的权重将大致反映五个经济体的相对权重。人民币在一篮子货币中的权重较大，其次是卢比，然后是雷亚尔和卢布，兰特的权重较低。举例来说，中国货币可以占篮子的40%，印度货币占25%，俄罗斯和巴西货币各占15%，南非货币占5%。R5可以以特别提款权SDR为基准，1个R5等值于1个SDR，并在此基础上浮动，以反映其货币篮子相对于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的变化。

不过，建立共同货币，始终存在一系列的问题，这些问题不仅在于共同货币如何在金砖国家中顺利流通运转，而且还在于是否威胁到成员国之间的货币政策自主性的问题。当然，这些都还是更长远的问题，眼下“R5方案”毕竟仍处于萌芽阶段。

可以肯定的是，今年早些时候，俄罗斯驻华大使伊戈尔·莫尔古洛夫曾在世界和平论坛举行期间表示，要在金砖国家内引入新的共同货币还有一段路要走。“关于金砖国家共同货币的谈判正在开展。我不认为这件事近期就能做成，但趋势是明显的。我们在朝这个方向进步，对我们来说，这是明确的。我认为，这将花费一些时间。”

本次通过的《喀山宣言》，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批评任何特定国家或国家集团的贸易或金融行为，但对制裁等“非法单边强制性措施”表示关切，认为这些措施不利于全球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实现。这是一个重要的共识，因为它表明了当今国际政治中的一个重要政治立场。

微信公众号“趋势捕捉”注意到，俄罗斯总统普京在18日曾表示，目前打造金砖国家统一货币的时机仍不成熟。在启用统一货币之前，金砖国家的经济一体化必须达到必要的高水平。他同时建议金砖国家在投资中使用数字化货币。

此外，尽管俄新社在前述的报道中提到，在金砖峰会举行期间的一场闭门会议上，各国就创设一种共同的“金砖国家货币”而展开辩论，但包括《喀山宣言》在内的官方文件中，完全没有提及相关的举措。

这表明，金砖国家领导人在启用共同货币上意见有分歧，但也存在一定的共识，那就是时机未到。

尽管共同货币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但金砖机制正在探讨更广泛的经济金融合作方案，《喀山宣言》所提出的“跨境支付体系”的提议，并强调“根据自愿且非约束性的金砖国家跨境支付倡议促进本币结算”，这都是在“去美元化”的方向上发力，从而降低成员国的货币金融风险。

毋庸置疑，推行一种所谓的“金砖共同货币”面临大量的潜在问题，而有一些问题是更加迫切要面对的：一是降低美元体系带来的地缘政治风险，二是降低交易成本，三是加快结算速度。此外，即便不考虑地缘政治因素，长期以来也有人批评说，现有的支付系统成本太高，而且运行速度太慢。因此，《喀山宣言》所强调的“跨境支付体系”具有几个特征：快速、低成本、高效、透明、安全、包容。

是否有现成的替代方案？当然有，但都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推广。从技术和功能上讲，俄罗斯自主研发的SPFS系统和中国建立的CIPS系统都可以替代SWIFT系统。但目前全世界的金融机构普遍使用SWIFT系统，金融机构多年来形成的使用习惯，给了美欧等国将SWIFT武器化制裁别国的机会。而要扭转这一结构性的不利，金砖机制还需要走得更远。

作者 / 陈淼松

海量资讯、精准解读，尽在新浪财经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