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凯：复杂形势下“一带一路”安全风险新态势与挑战

　　2022中国企业走出去风险发布会（第八届）6月28日在京召开，本次会议由江泰国际合作联盟、江泰全球救援联盟主办，中国产业海外发展协会支持，意在帮助中国企业以更为主动的境外安全风险防控措施，应对当下大变局的诸多不确定性。

　　中国海外安全研究所秘书长戚凯在会上发表《复杂形势下“一带一路”安全风险新态势与挑战》主旨演讲。他表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面临的安全形势日益复杂。主要表现在五个方面：第一是大国关系更加紧张；第二是公共卫生挑战不断；第三是全球经济前景不明；第四是政治不稳定明显增多；第五是社会安全的威胁明显上升。

　　在谈到当下企业所面临的风险和威胁是，戚凯表示有三方面值得关注：

　　第一，社会安全风险和人、财、物所面临的威胁。企业关心的首先是不能有财物的损失，如果财物的损失实在不能避免，那最后底线是不能威胁到生命安全。

　　第二，经济金融风险与相关挑战。包括诸如汇率、能源、运输、供应链等多方面因素。中国是一个全球性的经济体，没有全球资本的支持，我们的发展尤其是可持续的发展、长期的发展会受到影响。

　　第三，地缘政治经济的风险和相关挑战极大。

　　企业该如何应对？戚凯提出两个战略大思维：

　　首先，中国改革开放的根本国策是绝对不会发生改变。对外开放不仅是迎进来，还要走出去。更让我们坚定信心的是，对外开放不仅会坚持，而且有新发展理念、新发展格局，要实现高质量的发展。我们一定要往一个更好、更快、更强的改革开放方向去发展。

　　其次，特别值得期待的事情就是党中央、国务院一再明确的说过，大力的支持民营企业的发展壮大。

　　具体来说，第一是做理性应对，要安全也要发展，行稳才能致远，这个信心一定要有！第二是要有睿智机敏的国际视野。第三是要塑造一个诚信、可敬的中国形象。第四是土洋结合。一方面中国人走出去要重视“传帮带”；另一方面也要思想升级，要充分的利用专业机构和专业人士等专业力量，咨询行业、保险行业、救援行业、公共关系行业以及在当地落地机构，要多用当地的人，多用当地的媒体，多交当地的朋友，这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最后，戚凯总结到：“全球的政治，经济，社会环境的迅猛复杂的变化，让中国的企业走出去，站得住脚、赚到钱、回得来，带来了更高的挑战和更高的要求。那么危中有机，要安全也要发展，更好的发展才能最大限度的保障安全，提升安全意识，做好安全保障，稳中求进，行稳致远！”

　　原文如下：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很荣幸有这样一个机会，来和大家分享一点我在日常研究中的一些心得和体会。那么今天我想谈的问题叫做“复杂形势下，一带一路安全风险新的态势与挑战”。那么首先我们可以以一句话来总结，叫做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面临的安全形势日益复杂。

　　给大家举几个简单的例子，第一个相信大家前段时间从新闻已经关注到，中巴经济走廊的安全风险事件不仅次数增加，性质也开始恶劣。左图是4月26日俾路支解放军，实际上是恐怖组织，悍然的用人肉炸弹袭击了我们在巴基斯坦的孔子学院，造成了我们中方的教授和外方的工作人员的一个伤亡惨重。这是前所未有的，不仅攻击平民，而且是攻击文化教育机构的一个恶性的恐怖袭击事件。右图是我们看到的一些媒体采访到的俾路支解放军，实际上去年8月，他们也曾经袭击过我们在当地的水电企业的往返大巴，路边炸弹直接击中了上下班的大巴车。实际上，从2017年开始，他们就明确的将瓜达尔港的中国工人当作非常明确的攻击对象。

　　第二个我举一个例子，意大利是一个发达国家，而且是和我们有着非常特殊的关系，它是西方世界第一个张开双臂拥抱一带一路的。但是它有一条法案叫做《黄金权利法案》，顾名思义，可以把它理解成为像黄金一样强有力，像黄金一样宝贵。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面，它多次的否决了我们好几个收购意大利本土企业的决议。比如有我们的香港的公司想收购它的无人机项目，也有想收购它的一个蔬菜种子公司，也包括我们很有名的民企，浙江金胜机电想收购他们的印刷业，这些收购案被政府连续否决多次，也可以看出他们的意志有多么的坚定。

　　第三个我们看一看无处不在的美国。左边和右边实际上说的是同一个事情，拜登政府再一次提出说，要用反腐这个大旗来规制全球的企业。历史证明，在曾经有一段时期里面，世界各国企业在各地发展的时候，都不同程度的面临着一些不规范经营的问题。但是用法国阿尔斯通前老总的话说，美国企业和我做同样的事情，付了一些咨询费一点问题没有，我却身陷囹圄。所以大家就可以感受到，美国拜登政府所谓的反腐，在全球中美战略竞争下，反腐的大旗一定是有针对性，它的双标甚至多标，主要的进攻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所以，综上来看，不管是在一带一路重点沿线的发展中国家，还是意大利这样的发达国家，还是美国这样一个全球性强国的背后，都在告诉我们，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面临的安全形势是日趋复杂的。所以造成五大特点：第一大国关系更加紧张；第二公共卫生挑战不断；第三全球经济前景不明；第四政治不稳定明显增多；第五社会安全的威胁明显上升。

　　我们具体看一看，当前一带一路安全风险的新态势和挑战有哪些。大家可以看一看这两张图，左图是我们2021年发布的预测情况，右图是今年年初预测今年的情况。可能大家会说挺好，绿色的似乎还多了一点，因为绿色代表着安全。但是我想提醒大家注意的一点是，我们关注的是一带一路，一带一路是中国企业进一步要发展的地方，是我们大有可为的地方。

　　大家可以看一看，明显我们更关注的地方、我们利益更多的地方，它的深红色也是特别多。尤其从中国往西走，那么广大的中东的国家，那么多非洲的国家也包括欧洲传统的东欧和南欧的地方。不管是浅红变深红，还是黄色的区域，都在明显的增多。所以这两张图可以告诉我们，安全形势没有那么好！恐怕反而是在一个往下走得形势。

　　我想具体讲三个方面的风险和威胁。第一个也是最传统、最关注的问题，就是社会安全风险和人财物所面临的威胁。所有的企业都特别敏感的一个事情就是，走出海不能死人。首先是不能有财物的损失，如果财物的损失实在不能避免也可以，底线就是别死人。所以这是中国企业最关注的一个问题。但是事实上，比如这两幅截图，左边是我们的外交部，右边是联合国，对于刚果金地区的一个重大风险的预警。我们的外交部很少发这么严厉的警告，告诉你有那么几个省你是绝对不可以去。如果你现在在那个地方，一个字“跑”！所以这个风险是非常非常大的。我们说非洲多国内外的动荡风险，要和俄乌冲突的背景一起看。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全球的粮食危机、全球的能源危机，对这些贫穷落后的国家打击最严重。咱们的祖训说得好叫仓廪实而知礼节，那么反过来很难想象一个粮食不足、能源不足的国家，它的民众和社会治安会很好？

　　一个国家的社会风险和这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一定是成反相关，所以尤其值得我们注意。比如说中东地区同样存在伊核的问题，谈一谈、停一停，仍然没有看到解决办法。阿富汗自从撤军以后动荡不安，近来的大地震中大家也关注到，民众的生活非常非常凄苦，各国内部的政权都有问题。南亚实际也应该包括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这些地方。我们现在可以看到，大家过去都提到阿富汗塔利班似乎正在朝着一个现代执政党的方向去发展，但是大家更应该专注的或者说没有关注到的另一个组织叫巴塔，它是一个极其残暴、极其血腥的恐怖组织，并且巴塔长期以来特别关注的、针对的对象，就是我们中国海外的企业和海外的利益。

　　第二个是经济金融风险与相关挑战。这个里面很多，汇率、能源、运输、供应链。比如汇率，大家最近都知道，美联储的一个缩表使得美元升值，美元的升值就是人民币贬值，对出口的企业是有好处的，但是不能因小失大。大家还要看到美元的升值使得大量海外的钱全部从各地撤出，回到美国。那么我们中国是一个全球性的经济体，没有全球资本的支持，我们的发展尤其是可持续的发展，长期的发展是要受到很大的影响的！比如说能源，国内的能源上涨，英国已经达到了差不多要两英镑，也就是二十多人民币。欧洲、美国都是一样，我们也在涨。但是国家在补贴，艰难的维持着。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少开一点车、多坐一点地铁的问题。相信对于大量的中小企业主，特别是民营企业，这种成本上升的痛是有切肤之痛的。还有运输的问题，过去的两年里出现过暴涨10倍问题，近期又出现了一个暴跌。所有搞运营的人都明白，我们不怕涨或者不怕跌，我们怕的就是急涨急跌。欧洲的商会采访当地的企业都明确提到了，他们现在希望把过去依赖的尤其是中国的独家供应商，至少要变成两家供应商，一家在中国，一家在中国以外的地方。供应链的动荡对于中国的企业来说，这种市场份额的变化是不可避免的。

　　第三是地缘政治经济的风险和相关挑战极大。这个不太好预测，不像前面我们说的国家不安定一定会有多很多小偷、多很多土匪、多很多绑架案。这个风险可能就来自于拜登的一拍脑门，或者就来自于我们边境地区的一次小冲突。比如说新疆问题，涉疆法案最终落地。我们说中国在美国的棉织品当中，有20%以上的产品一定找得到新疆的棉花的，美国商务部已经非常明确的说，这次的事情不像华为被制裁，我还可以搞豁免令，明确的告诉你，除非你能够提供极其强有力的证据，否则我不可能给你搞豁免令。所以不放水的制裁没有例外，这就代表着美国人在这件事情上死磕的态度是非常强的，而且它有一个特别心思狠毒的想法，就是积极的拉拢近期包括一些其他中间地带的国家，希望他们也增加到反华的联盟，要给中国的产品、俄罗斯的产品贴上不民主的标签，民主的世界只用民主的产品。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价值标签的东西，它的诱惑力很大，它的吸引力也很大。那么它对中国的破坏力就一定更大！我们再看一看欧洲的情况。我们说欧洲当前是一个纠结到要把自己纠结死的经济体。比如说俄乌冲突对它的能源安全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所以它迫切的渴望追求能源自主。能源自主又考虑到它又特别纠结的碳排放问题，它就一定想搞绿色能源。那只要你搞绿色能源，你就绕不开太阳能，绕不开光电，你就一定绕不开中国！欧洲又给自己搞了另一拨纠结，就是我如此的依赖中国的光伏能源，那么我的产业链安全在哪里，我的能源自主在哪里？

　　所以这一拨一拨纠结，使得中国的企业和他们的合作，可能永远处在一个不确定的问题上。比如咱们有一些相当拿得出手、世界排名前列的光伏企业，进军欧洲了。但是黄金法案又给你否决掉，那你的前期投入怎么办？投不完的钱却从来没有见到效益。而且大家可能都不知道一个笑话就是，马斯克在德国的特斯拉工厂，最近特别忙的一件事情是，忙着在与德国的环保团体打无边无际的官司，理由就是特斯拉在德国建厂砍了太多的树。所以这是一个很讽刺的事情。但是还有中印的问题。我们说中印历史上，过去这几年已经告诉我们，边境一有问题我们很多的企业就莫名其妙的在印度要被打砸抢。比如说小米，它甚至已经到了当地的厂、当地的旗舰店要把小米的LOGO抠掉，然后店里的员工也不穿有LOGO的工作服，下班了更不穿那个工作服。我们都知道印度经常还有一些称之为非常奇幻的操作，比如说它就突然告诉小米，我觉得你涉嫌非法转移在印度的资产，我要查你的税，我要扣押你的资产。所以这种风险真的是特别特别多！

　　那么怎么办？我觉得两个战略大思维一定要把握住。第一个，我最近开会包括国内的、国外的，很多人都在说，中国还搞不搞改革开放？甚至很多普通人问，我在有生之年还能再出国旅游吗？我说你的这个迷惑是从何而来？这绝对是被一些媒体误导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根本国策是绝对不会有改变的。我们看总书记各种各样的讲话，很多领导人各种各样的讲话，都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可以说就是一句话——对外开放是我国的基本国策，任何时候都不能动摇。而且对外开放不仅是迎进来也是要走出去，更让我们应该有信心的是，这个对外开放不仅会坚持，而且我们是有发展理念，新发展格局，实现高质量的发展。我们一定要往着一个更好、更快、更强的改革开放的方向去发展。

　　第二个，特别值得期待的事情就是党中央、国务院一再明确的说过，大力支持民营企业的发展壮大。大家也可以看到，总书记同样过去几年里面的讲话，反反复复的提到这个问题，甚至还专门提到民营企业要拓展国际视野，要形成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世界一流企业，要培养有开拓精神、前瞻眼光、国际视野的民营企业家。前几天总书记在宜宾考察，专门去看了我们耳熟能详的一个企业，就是吉米光电。它在国内已经做到第一，毫无疑问它现在正在往外走，经过了几年的栽跟头以后，它目前在越南做得非常不错，因为它开始吸取教训，摸对了路子，在市场营销、企业宣传各方面都开始慢慢的走上了一个正轨。这是一个特别值得期待、特别值得喜悦的事情。

　　总的来说，要理性应对，要安全也要发展，行稳才能致远。民营企业不再是下等企业，我们有一大批企业能够挑得出来，在全球产业链说得上话，甚至是尖端科技的企业。比如最近青山镍矿的事情，大家就发现原来中国有这么厉害的民企，在全球的镍矿行业是说一不二的，大家是很惊喜。比如说宁德时代最近刚刚发布的麒麟新一代电池，充一次电能够达到一千公里，而且明确说了，我们国家的市场是不足的，所以我们要在盐酸铁电池方面要有一个大的发展。要考虑到中国的资本禀赋。比如说龙基光伏，可以说是非常有眼光的企业，不仅做大，而且做强，而且做尖端科技。所以，这个信心一定要有！我们是有能力向国际化发展的，向一些蓝海区域、远洋区域进军，红海区如果要跟他们一对一的打拼，我们也不怕。中石油的朋友就说过，我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要到南苏丹去采油。有这个勇气，哪里不能去？红海、蓝海我们怕什么。

　　第二，思想上也要真的升级，要更新换代。我们新时代、新时期的中国企业和中国企业家，特别是民营企业家要做到：一是当年鸡毛换糖、吃苦耐劳的精神不能忘本。企业家的精神，民族的精神不能断。二是睿智机敏的国际视野。我们那么多的企业走出去，特别是民营企业，船小好掉头，他知道什么能挣钱，知道什么当中能插上空子。三是有待改进的地方，就是我们要塑造一个诚信、可敬的中国形象。我们过去不善于宣传，这个东西要改善！

　　第三，安全是一切发展的前提。也就是说，首先不能损失人财物，实在不行不能损失人。风险意识一定要强，整个过程当中要有底线的思维，要有极端的情况准备。既然出去你就要想，如果这个国家发生战乱，发生大规模骚乱，我什么东西都打了水漂怎么办？最后人能不能回来，买保险要不要。

　　第四，土洋结合。一方面中国人走出去要“传帮带”，这个是一个特别好的传统。另一方面也要思想升级，要充分的利用专业机构和专业人士等专业的力量，咨询行业、保险行业、救援行业、公共关系行业以及在当地落地机构，多用当地的人，多用当地的媒体，多交当地的朋友，这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还有英语要好，或者法语要好，当地的语言要好，不能让外媒占据了全部的发言的舞台。

　　第五，数字化的发展大有可为。中国企业走出海有两件事情特别擅长，一数字产业化，二产业数字化。在安全保障问题上，我们可以用的数字的东西太多了。数字经营、数字沟通，就像最近大家都在流传的一个笑话，叫做马斯克想买推特，就是因为它想把它办成国际版的微信。

　　最后，我做一个总结，全球的政治、经济、社会环境的迅猛复杂的变化，让中国的企业走出去，要站得住脚、赚到钱、回得来，带来了更高的挑战和更高的要求。危中有机，要安全也要发展，更好的发展才能最大限度的保障安全，提升安全意识、做好安全保障，稳中求进，行稳致远！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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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余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