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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罗振宇2018“时间的朋友”跨年演讲未删减全文
2018年12月31日20:30,深圳“春茧”体育馆,罗振宇2018“时间的朋友”跨年演讲如约而至。
罗胖曾发下大愿望:跨年演讲要连办二十年。今年,是第四场,也是倒数第十七场。
在历时四个小时的演讲中,罗胖通过对过去一整年的回顾和未来的展望,连发“扎心五问”,最终揭示出——
比起普通人无法把控的大趋势,真正能给所有人带来机会,从细微处引发大变化的,恰恰是我们身边的各种 “小趋势”。
以下是未删减演讲全文,与你分享。
第一部分: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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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9月22日正式开始准备今年的跨年演讲。从那一天开始,我身边有一些朋友就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他们说,看把你能的,还跨年演讲,看你今年怎么讲。
感谢各位的信任,你们还来听我讲。
这里是由7884名观众到场参与,深圳卫视、优酷全球直播,东风日产第七代天籁独家冠名赞助的《时间的朋友》跨年演讲。这是倒数第17场。你们又来了。岁月不饶人,你们确实没有饶过岁月。
2018年,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时刻,是我听到了一位船长的故事:
6月8日,这位船长驾驶着他的货船“飞马峰号”,从美国西雅图出发,目标中国大连。
我想象了一下,假如我是他,在拔锚起航的那一刻,我觉得跟以往的每次出航并没有什么不同。我非常有力量感。
我驾驶的这艘庞然大物,7万吨,船上的货全是大豆,价值2000万美元。在这艘船上,我就是国王,海洋是我的后花园,我制订航海计划,所有人都得听我的。
更重要的是,我会感觉,我这艘船就是全球化的象征。我的船东是摩根大通,船上挂着利比里亚国旗,船上的大豆属于阿姆斯特丹的农产品贸易公司,买家是中储粮。我的这段航程是国际贸易大循环中的一个典型片段。一切都在我的掌控当中。
其实我们现在都知道这艘船是谁。我们还在网上为它喊过话:“加油吧,大豆君!”它是中美贸易摩擦中最有戏剧性的一个片段。两个大国互相博弈,一会你加我关税,一会我加你关税。导致这么一艘船乱了方寸,一会要夺命狂奔,一会要原地打转。
这是7月9号到8月9号,大豆君“飞马峰号”的航行图,层层叠叠地画圈,等待命运给它新的信号。
这是2018年很多个体的一个缩影。等待信号,个体命运好像不由自己做主。就像万维钢老师马上要出的一本书的书名——《你有你的计划,世界另有计划》。
今年跨年演讲的所在地——深圳,我很喜欢,它对我有非常特别的意义:《时间的朋友》跨年演讲干完第一年,深圳卫视就来找我们谈直播合作。到今年为止,已经合作了三年。跨年演讲这个形态,之前电视上从来就没见过。从这一件事,就能看出深圳这座城市的大胆创新和变革精神。我非常喜欢深圳人,一直站在时代的潮头,用几十年的时间,把这座城市,从一无所有,建设成今天的样子。
2018年,深圳发生了多少大事啊。一些大公司干着干着突然遇到了危机,多少被公认有前途的行业,干着干着突然就遇到了拐点。甚至好多事和自己是咋干的没关系。
我们不操心行业和公司层面的事,就想想咱们自己。
我,一个靠谱白领,受过靠谱的教育,来到一座城市,加入一家有前途的公司。我买了房,成了家,是个典型的中产阶级的样子。在别人看起来,我是个体面人。我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对于未来我有一整套规划。但2018年过来之后,我多多少少感觉到,所有那些曾经看起来坚固牢靠的东西后面,现在都需要打一个问号:这个世界还会好吗?
以前,变化可能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现在,变化可能成了生活本身。
前年的跨年演讲,我们还在说有五只黑天鹅。今年何止五只黑天鹅?黑压压地飞过天空。
你想过没有,黑天鹅指的是一个熟悉世界里出现的意外情况,当黑天鹅一只又一只地从天上飞过的时候,也就不算什么意外了。正如一句俏皮话说的,现在黑天鹅都快成家禽了——一切正在起变化,熟悉的世界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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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我们告别了很多曾经熟悉的人。
歌手桃乐丝、宜家创始人坎普拉德、国学大师饶宗颐、设计师纪梵希
科学家霍金、作家李敖、作家奈保尔、前联合国秘书长安南
相声演员常宝华和常贵田叔侄、小提琴家盛中国、评书艺术家单田芳
演员朱旭、科学家高锟、相声演员师胜杰
主持人李咏、作家金庸、演员蓝洁瑛、漫威之父斯坦·李
政治家老布什、科学家张首晟、作家二月河……
我们都曾经为他们哀悼过,时而还感慨:一个时代结束了。这种感慨在朋友圈里如此密集,以至于有人说:2018年,时代结束了太多次。
但只要我们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我们就应该意识到一个事实:其实并不是这一年故去的人特别多,而是我们这一代中国人,从40年前开始,才有机会知道很多人。在我们的少年时代,大众媒体把他们推到了我们面前。他们成为我们理解这个世界的符号、原型、榜样、接口和拐杖。所以今年他们的离场,才对我们有这么大的冲击。
我们并不是在告别谁,我们是在告别自己的一部分。他们曾经结队成群、浩浩荡荡,他们曾经活色生香,陪伴我们这么久,今天他们的生命开始从茂盛走到凋零。这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2018年,他们的离去提醒我们:我们必须习惯,这个世界抽换掉一些我们喜欢的、熟悉的东西。
所有正在看跨年演讲的人,虽然我们岁数各不相同,但其实都是同一代中国人,也就是“改开一代”。如果你觉得2018年有很多复杂的情绪,那正说明了,改开一代终于从青春期走到成年礼。成年的滋味总是很复杂,熟悉的也许只能用来怀念,依赖的也许必须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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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40年中国最成功的公司之一——万科,在2018年的一次大会上,会场只挂满三个大字:“活下去!”虽然我不相信万科真的会活不下去,但这确实是它对自己生存焦虑的朴素表达。
有人在社交媒体上转发了这么一句话:“2019年可能会是过去十年里最差的一年,但却是未来十年里最好的一年。”我看到之后,就去问王兴,他是美团的创始人,也是我见过的最有见识的人之一。我发微信问他:“请问你认可这个段子吗?”王兴只回了我一个词:“no。”他不悲观。坦白说,我也不悲观。
跨年演讲进行到第四年,我们越来越想清楚了跨年演讲是为谁服务的:为做事的人服务。做事的人无所谓悲观还是乐观,我们只关心如何把事做好。
做事的人和不做事的人,有啥区别?
不做事的人经常讨论一些抽象的问题:情感和理智哪个重要?理想和现实怎么能平衡?远方和苟且怎么选择?着眼未来和回到初心哪个更重要?你妈和我,你救谁?
就说最后这个问题,一个全世界男性共同面对的难题,叫“我·妈·水测试”。一个姑娘认真地问你:我和你妈同时掉到水里,你先救谁?你就说这个问题,难不难?烧脑不烧脑?好答不好答?想不想死?
如果我们就这个问题进行讨论,你站岸上三天三夜,也得不出一个让姑娘满意的答案。但是如果她俩真掉水里了,那问题就具体化了:是掉到游泳池里,还是掉到海里了?你离谁近?谁会游泳?旁边还有没有别人……所有在岸上讨论的假设马上会具体为硬邦邦的现实,这时候选择有什么难的?你会立即作出反应。而且你还会发现,让你做决定的那些因素,和你没事瞎讨论的那些因素没什么关系。
你看,做事的人和搞评论的人,完全在两个世界。有些事情在做事的人面前,完全不难。
再举一个例子。我们公司的脱不花,创业四年的同时,结了婚,还生了两个孩子。所以,经常有人问她:作为一个女性创业者,怎么平衡事业和家庭?这个问题,你抽象地摆在一个女性创业者面前,她是没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的潜台词就是:你一个女性创业者要创业、顾家、养娃,根本搞不定。
但是,对于做事的人来说,对于脱不花来说,这个问题从来不会抽象地摆在她面前。摆在她面前的问题永远是:下午五点,孩子发烧,是接着开公司例会,还是赶紧回家?那肯定是赶紧回家啊。晚上八点正在家里吃饭,是陪家人吃完晚饭,还是回公司处理一个急事?对于创业者来说这还用选吗?肯定回公司啊。如果她觉得最近陪孩子时间少了,那就专门抽出一天来陪孩子呗。
你看,真实的世界里,并不存在抽象的两难选择。每时每刻,我们做事的人面对的就是一张时间表,就是这张时间表上具体的时间安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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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准备跨年演讲的过程中,很多人跟我说:罗胖,我知道你是个乐观主义者。今年那么多人悲观,你能不能借跨年演讲,给大家鼓鼓劲,打打气,说点乐观的话?
我说:我是个创业者,你可能搞错了乐观在创业者心中真实的位置。乐观是我们这批人的性格底色,不乐观啥年头都没法做事。评论家们分析环境,有的人说悲观,有的人说乐观,这些分析,哪个我都听,哪个我也不全信。我唯一关心的是,我手头的事上具体的难处。
所以,说好说坏,都只能是我们做事的背景音。
这些难处,好年景未必更少,坏年景也未必更多。这句话你听起来有点奇怪,薛兆丰老师打了个比方你一听就懂:“宏观好坏就像全球平均气温,你要是关心人类的命运,平均气温有价值。但是你今天要出门办个事,它真没啥用。”
查理·芒格说了一句更精准的话:“宏观是我们必须接受的,微观才是我们可以有所作为的。”
2018年是很难,但是我们做事的人都知道: 2018年难,哪一年不难?
你去问一个创业者,哪一个决策不是如履薄冰?
你去问一个医生,哪一次诊断不是战战兢兢?
你去问一个设计师,哪一个甲方的要求是好伺候的?
你去问一个程序员,哪一个产品的需求是好实现的?
你去问一个老师,他带的哪一届班上没有几个难缠的孩子?
你来问问我,哪一年的跨年演讲是好准备的?和今年这个年头是什么情况有关系么?
对我们这些做事的人来说,什么时候不难?难就不干了吗?对那些不做事的人来说,难不难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是伞兵,伞兵,天生就是被包围的。
一个做事的人,总要以某种方式确认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罗曼·罗兰有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还仍然热爱它”。
既然这个世界另有计划,今晚就让我们重做计划。
第二部分:小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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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跨年演讲,我们只关注个人的行动策略,关注大环境里小个体的命运。就像诗人说的:“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关心你。”
过去几十年,我们这一代人的行动策略是什么?随大流啊。就拿我自己来说,都说上大学重要,那就好好学;都说读研究生重要,那我就接着考;都说大公司好,我就努力进500强。我们这一代人,只要身处在中国经济发展的大趋势中,跟着大趋势走,基本不会有错,整个国家发展的红利人人有份。
过去几十年,我们这一代人有一个底层思维模式:宁可被说成是猪,也一定要挤在风口。即使看到千军万马,也一定要走上那座独木桥。
感谢2018年,让我们有机会反思。我们还能抓住某个大趋势、随大流、凑热闹,然后鲤鱼跳龙门、一劳永逸吗?我们还可以拿着一张通用的入场券,叩开某一个大门,然后从此躺着分享里面的红利吗?2018年我们知道,那个时代再也不在了。
整整100天前,我们发布了今年跨年演讲的主题:小趋势。对小趋势最简单的理解就是不能随大流。请大家看看这三个字——“小趋势”。我判断,这个词会成为2019年的流行词。因为一张通票吃遍天的潮流结束了,我们必须学会用新的方法,找到小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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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小趋势呢?
有一次,跟投资人李丰吃饭,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年餐饮业突然出现很多明星公司,能拿到大资本的投资,餐馆也开始上市了。这是为啥?
我说,这不就是个大趋势吗?是不是因为中央厨房、餐饮标准化这些建设开花结果?是不是因为中国的城市化、消费升级了?
李丰说,是有这些原因,但还有一个,你想到没有?他说出了一个我从来没想过的因素:移动支付。
为什么餐饮业原来没有资本投资、上不了市?因为一家餐馆的收入真实性不可核查。进多少货、收多少钱,全是现金交易。如果不可核查,对整个市场就建立不起信用。那它就不可能成为资本市场上的玩家。好了,现在有了移动支付,它对餐馆的意义不是顾客支付方便,而是让餐馆的每一笔收入都可追溯、可核查、有信用,这个信用还可以扩张到整个资本市场,让大家都加入到这局游戏中。
你想,这个游戏可不仅是撬动了餐饮业,所有行业一旦用上了移动支付,就变成了另一个东西。猫眼的老板郑志昊跟我说:“移动支付是很多行业信用的数据化基石。”
还有,因为移动支付,餐饮业开始清晰地知道,我这家餐馆,什么样的人喜欢在什么时间点吃什么样的菜,我应该在一周的什么时间,备什么样的货。即使是一家不想上市的小餐厅,也可以借用数据来持续自我优化。
正是因为移动支付带来的红利,餐饮业也可以资本化,也可以上市了。
你看,刚才我们说的城市化、中央厨房、消费升级这三个因素,就在餐饮业里,它们是人人看得到的大趋势。而移动支付呢?虽然它很大,但因为它不发生在我的行业里,我觉得它与我无关,容易被我忽略,但它对我的影响和改造是巨大的。它是其他人的大趋势,但却是我的小趋势。
这段道理对于一个不干餐饮的人来说,可能有点意思。但是,我们应该往下深想一层。
我们再来回顾一下这个逻辑,你会发现推动变化的是来自隔壁的力量:
餐饮公司能上市,是因为可以通过开分店、做外卖迅速扩大规模,增强盈利能力;
为啥能扩大规模呢?因为资本愿意加入这局游戏了;
那为什么资本突然间愿意上牌桌了呢?因为餐饮业现在账目清楚、摆脱现金交易了;
那为什么账目能清楚了呢?因为移动支付。
这是一个链条,你要是想往前捯,依然可以问:为什么移动支付会爆发呢?因为4G网络普及了。好了,不能再往前捯了,再捯脑子就乱了。
从后往前看一切顺理成章,但是如果回到这些事情发生的现场,我们真的能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么?那些会导致变化的力量,往往都是来自其他领域,来自那些我们平时观测不到的因素。它们才会对我们这个领域,产生意料之外的影响。
假如我是一个餐馆老板,我们穿越回2013年底。确实,我听说国家发4G牌照了,我最多能想象到,手机看视频更方便了,我怎么能想到这玩意通过移动支付、通过大数据,对我这个行业产生了那么大的影响呢?
你还别觉得这是因为我智力低,现在一道智力测试题就摆在我们每个人面前。4G时代快要过去了,现在5G要来了。所有人都知道,这将会引发一系列大变化。请你预测一下,这对你所在的行业,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这是公平的吧?这是清空台面,再来一局啊。你还是会发现,虚着说谁都会,一到具体谁都懵。这不是谁的智力不行吧?人类在这样的变化面前,实际上就是无法做到精准预测。
过去是大河模型,世界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我们判断的方向对,搭上的船对,顺流而下就行。
而现在,我们可能有必要把世界理解成一组多米诺骨牌,它摆成什么样不知道。但是只要有一个小小的颤动,哪怕是一只路过的蚂蚁碰倒了一张牌,一个极小的趋势,那么抖动了一下,就推动了一个大一点的趋势,接着又会推动一个更大的趋势,经过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等推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而且还变成了个庞然大物。每一张牌倒下的时候,我们都很难预测,它会推倒什么?放大什么?又会消灭什么?最终的景象又是什么?
好了,我们终于明白小趋势这个难缠的妖精是啥了。
第一,它小,所以很难察觉。第二,它不发生在我熟悉的领域里,它是通过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才滚动到我面前。
所以,你说我们怎么预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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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今天才发生的事,这个世界一直都这样,你很难预测小趋势。我举一个很不起眼的例子。
跨年演讲的总撰稿李翔,他自称是个“猫奴”。这就是他们家的猫——可乐和雪碧。
他告诉了我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商业周刊》曾经把猫砂评选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发明之一。奇怪,不就是个猫砂嘛。猫砂是干嘛的?就是垫在猫的便盆里的那层砂。猫拉了臭臭之后扒拉两下,猫砂能够迅速吸水,然后结团,很容易被清理走。就这么个东西,它怎么就能被称为最重要的发明之一?
我们来看,这个奇妙的多米诺骨牌被推动的过程。
1947年,猫砂被发明。然后,大家发现,有了这个东西,猫的臭臭就不会在室内产生异味了。这带来了一个什么结果?结果是,猫就可以一直养在室内,猫可以不出门了。
紧接着,就是城市化浪潮的到来,人和宠物的关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人类主要的宠物就是猫和狗嘛。狗被人类驯化至少几十万年了,跟我们是老交情了。而猫被人类驯化不到一万年,是个新朋友。人一旦进了城,你会发现狗这个老朋友不容易带过去。狗是需要出去遛的,城市里哪里有那么多可以遛狗的地方。而因为猫砂,猫是可以养在室内的。所以你看仅仅猫砂发明这一个小趋势,就让猫这个物种的优势,在城市化的大趋势下,突然被放大。
很快,猫的另外一个优势被发现了。狗是需要人天天陪的,而猫呢,只要给够水、食物和猫砂,猫就可以自己在室内待上10天。如果你是一个上班族,生活没那么规律、偶尔需要出差、住在城市小格子公寓楼里,如果你要养宠物,那养猫是一个更方便的选择。
刚开始,这个差别还没有那么大,但是放在养宠物大潮下呢?这个差别会进一步放大。很多人不结婚,或者结了婚不生孩子,但是情感上需要陪伴,要养一个不怎么费心的宠物,猫和狗之间你怎么选?猫的优势被进一步扩大。
我们来看数据,全世界,今年猫砂的销售额是50亿美元左右。你就想吧,全世界围绕着猫、猫粮、猫爬架、猫抓板、猫沙发、猫玩具、猫医生、撸猫手套,是个多大的产业呀。而且,你还别觉得猫仅仅停步于此,猫还对一个你万万想象不到的产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爱猫咪的相关视频、图片,为互联网公司贡献了巨大的流量。说到这已经跟猫完全无关了,这变成了互联网公司的事,这个产业叫“云吸猫”。以至于中国最大的电商平台,叫天猫。看,大公司都在蹭猫的流量。
而所有这些趋势追溯到最源头,都是因为1947年艾德·罗伊发明了猫砂。你说,它是不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但是如果要求你在1947年猫砂发明的时候,就预测到云吸猫产业的爆发,甚至预测到现在有一个互联网平台叫天猫,这也实在是为难你吧?你看,小趋势是不是很难预测?
人类文明发展到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一个小变化越长越大,砰地一下,膨胀成了一个大变化。老天爷是个魔术师,是这个变化,引发了另一个变化,一层一层地传递过来的。
现在,我们就知道什么是“小趋势”了。它不是大趋势的小时候,它本身也未必能长成一个大趋势,它的威力是能启动连锁反应。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给小趋势下一个相对准确的定义了。小趋势是啥?小趋势是影响趋势的趋势,带来改变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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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趋势这么玄,我们可咋办?小趋势这么容易错过,我这一错过是不是就成千古恨了呢?是啊,有人就是这么吓唬我们的。
前两年,想必你听到过一个说法,就是现在创业机会窗口关闭得越来越快,从三五年,到一两年,到三五个月。所以如果用跟趋势的思路,那你错过小趋势的概率就太高了。你会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是巨无霸和幸运儿的天下,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和小透明,打个盹就没机会了,只能被按在地上摩擦。是这样吗?这个世界对我们真的那么残忍么?机会真的那么难把握吗?
其实,你说得对,机会还真的就很难把握。我举个例子,证明给你看。
一般人看美团,看到的是个劳动密集的公司,但是直到今年,我和他的一位副总裁王莆中,他是负责外卖平台的,聊了个天,感到有点意外。王莆中84年出生,5年前,他管理20个人;现在,管理60万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如果靠人,管理能力的提升肯定没这么快。只能靠系统啊。他们开发了一套叫做“超脑”的人工智能管理系统。这个系统的复杂程度,你只需要看几个数就能知道:美团每天有2000万单,要靠60万个外卖小哥配送,高峰期一小时要进行29亿次路径规划,全是这个超脑系统在干。没有人工智能,怎么可能?你还觉得人工智能远?但其实天天点开美团时我们都在用。
这已经很厉害了吧?这个系统是谁开发的、谁维护的呢?1万个工程师。这么多工程师,又怎么管理的呢?还得靠另外一套人工智能系统。
何止是美团。今天,市面上所有你叫得出名字的所有超级平台公司,都使用了人工智能这样的武器。
比如说,天猫双十一,用户在手机和电脑上看到的首页焦点图,每个人都不一样,千人千面。
刚刚过去的2018年双十一期间,这样的图,阿里巴巴设计了5亿张。那得用多少设计师呀?你算嘛,人类设计师就算能5分钟设计一张图,也得一个人不吃不喝不休息干上4756年。这不可能嘛。
这个千人千面的背后,是一个人工智能系统,设计这些图的是一个叫做“鹿班”的人工智能系统。平均每秒,鹿班可以设计8000张图。使用了这个系统之后,阿里巴巴首页焦点图的点击率提升了一倍多。你看,人家这人工智能的效率。这只是阿里巴巴这样的公司,人工智能系统的冰山一角,还有好多好多系统。
有一种被碾压的感觉吧?这就是巨无霸们赶上了大趋势的样子。如果你感慨错过了这样的大趋势,怎么办?我只能说你想多了。这种趋势只是少部分人才能感知和把握,绝大部分人都不能掌控这样的趋势。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玩的游戏了。
但是我们能玩的是什么呢?还记得我们的主题吗?小趋势。还记得刚才我说的这句话吗?小趋势是影响趋势的趋势,带来改变的改变。
如果你觉得,现在这局游戏不是你的游戏,没关系,别打盹,因为这局游戏是那些大佬的游戏,有可能产生的那个连锁反应会滚到你面前,改变你的游戏。上一个窗口虽然关闭了,没准属于你的窗口,正在打开。
我要向你介绍一个朋友,前夜市烧烤摊摊主汪国玉。他开了一家餐厅叫南城香,专门卖夜市烧烤的。2014年南城香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餐饮企业,只有几家店而已。2015年美团崛起的时候,外卖大战开打,汪国玉可没觉得这个游戏跟自己没关系。他之前为外卖做的产品、配送、运营上的所有准备,都派上了用场。我直接告诉你结果吧。因为外卖这个趋势汪国玉把握住了,到今年,汪国玉的南城香每天光外卖就有2.5万单,一年的流水近6个亿。
现在我们来算一笔账,都说王兴、美团这种巨无霸把握住了趋势,没错,美团市值从40亿美元到3、400亿美元,增长到原来的10倍,大飞跃吧?但我们忘了给汪国玉的生意算一笔账,他借助别人的大趋势,作为自己的小趋势,流水5年翻了10倍,不也是一个大飞跃吗?你怎么就只看到王兴的10倍,没看到汪国玉的10倍?
是,赶上大趋势,做一个超级平台,这跟汪国玉没关系。但是,超级平台形成后,汪国玉们就迎来了他们的小趋势。影响趋势的趋势,带来变化的变化,他捕捉到了。他把它变成了自己命运的一部分。
在小趋势的逻辑里,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坏消息是,每一趟班车停靠的时间都很短,而且看起来都像末班车。好消息是,真的没有末班车,车是一会儿一趟,越来越密。
都说干事得趁早。假设你想在网上卖东西,如果你回到2012年,你是个悲观主义者,你就会觉得没机会了。因为电商这件事在2012年以前就已经爆发了,那你看到已经有人成了,是不是就应该不干了?
你在2012年之前,没成为一个淘品牌,是不是就错过了?没有啊,
这一年的9月,微信公众号上线了,微信电商的春天就来了。
这波又没赶上。没事啊,2013年,淘宝开始扶持网红电商了呀。
这波您还没赶上。2014年,O2O开始了。
你还没赶上。2015年,社交电商开始了。
你仍然没有赶上。2016年,拼团开始了。
你还是没有赶上。2017年,直播电商开始了。
到了2018年您还没醒,我只能说有人已经醒了,这位快手散打哥,通过短视频一天带货1.6亿。
你说,这个机会窗口什么时候关闭过?只不过它不在大趋势里,打开它的只是一个个小趋势。
这说明啥?总有新机会,总有下一班。哪有末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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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来对比一下,想靠上大趋势的人和想借上小趋势的人,两拨人的想法有什么不同。
想靠大趋势的人,他们的思维模式是:“要是怎样怎样,就好了。”要是我能考上好大学,就好了;要是我进了500强公司,就好了;要是十年前我买房了,就好了;要是五年前我买了比特币,而且今年上半年及时把它卖了,就好了。这背后的想法是,进个保险箱,上一趟快车,骑一匹快马,搭一艘大船,从此一生有靠、高枕无忧。
只要是个做事的人,你不觉得这就是做梦吗?
而想借小趋势的人呢?没有一劳永逸的想法。他只是随时在做准备,把自己感知能力磨得锐利无比,随时等待、捕捉那个小趋势的信号的传来。
有一句金句,大家都知道:“凡杀不死我的,都让我更强大。”今天,我把这句话改一改,表达一下我们这帮小趋势信奉者的态度——
凡我赶不上的,我就做好准备,到未来等它。
第三部分:我能看到事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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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扪心自问:我们这批做事的人,能抓住小趋势吗?小趋势是什么?小趋势是影响趋势的趋势,带来改变的改变。
前面我们讲了,小趋势不能跟,不能追,靠感知。那怎么办?只能把问题的方向指向我们自己。也许今晚能通过一连串的问题,让我们找到抓住小趋势的方法。
这些问题我提个醒,都很扎心。
先问第一个问题:所有趋势都起源于事实,想抓住小趋势,那就得能认清事实。那问题是,我们看得到事实吗?
我们和世界之间的真实关系,经常会被误解。
我的朋友梁宁给我讲了一个故事。2018年,她去大学校园做了一个调查,调查题目是:什么样的姑娘想整容?进校园之前,梁宁心里其实是有一个假设的,长得不好看的女生应该更倾向于去整容。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假设。当然,梁宁多聪明,她会直接问吗?她策略性地改了一个问题,她问的是“长得不好看的人会不会自卑?”结果,她调查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说,“我怎么会知道?我相貌中等偏上”。请注意,是“每一个人”都这么回答。
如果你经常上网,会发现很多发帖子的人,只要谈到自己的相貌,都会说“楼主素颜7分,妆后8.5-9分”。
听完梁宁的这个发现,我心里默默地想,原来有这么多人,跟我一样,相貌中等偏上。
你的五官比例、你的身材尺码,这是真实世界。但是人人都觉得自己相貌中等偏上,那可就是感觉世界了。感觉世界和真实世界,这中间有道鸿沟,而且还有两种力量在把这个鸿沟越拉越大。
在鸿沟这边有好多人,我们的亲妈、男朋友或女朋友、商店里的导购,还有美颜相机,他们总是夸我们,长得真好看。这使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远。这条鸿沟的另外一边呢?其实真相自己,也在往后退,退得离我们越来越远。
比如,经常有朋友说,罗胖,我能不能去你们公司参观一下?我不是不欢迎大家来,但是参观什么?我们公司能被看见的只有三种东西:桌椅板凳、电脑设备,还有一堆你不认识的人。你以为我们有福特生产线吗?我们公司的那些真相,我想给你看,我又做不到。公司的真相,存在于那些一点都不神秘,但是很隐秘的地方,比如大家的交谈、眼神确认、邮件、微信群……这些看不到啊。
真相未必神秘,但很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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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到真相和感知之间的鸿沟,一边是人类拼命努力,扭曲事实;一边是世界拼命努力,隐藏自己。感觉世界和真实世界就是这么分裂的。说到这,很多人肯定说,分裂就分裂了呗,从来如此,又不影响什么。
下面我说一个今年我丢脸的事。第一次跟别人说,知道这事的就算是自己人了。
话说去年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有一天突然福至心灵,脑子一热,想到了一个大招可以推广我们公司的业务,推广得到App,那就是:咱能不能去央视春晚做一个广告呢?想法一出来,我们几个合伙人越想越兴奋。你想,这么一个小App要是上了春晚,在全国人民面前一展示,那效果,那流量,那收入。广告还没做呢,哈喇子就流了一地。因为我们确实知道春晚的广告效应。
我们特别认真,下了好大的决心,把公司账上的每个钢镚都数了一遍,觉得还行,基本能够着春晚广告的门槛,咱得All in呐。怕央视瞧不上我们,我们还就怎么做这个广告,想了好多主意,都很妙。做了精心的准备之后,我们正式去拜访了央视广告部。我们心里那个口号,你是很熟悉的:“我要上春晚。”好多胖子都喊过这话。
广告部的领导也接见了我们,很客气,但是会谈之中感觉很怪,人家就是不跟你谈价格的事,话里话外,就是不接我们这单。我就有点着急了,瞧不起我咋地?哥们真不差钱。
被我的上进心逼急了之后,广告部的领导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振宇啊,特别感谢你对我们的信任,但是互联网公司要想上央视春晚,有一个小门槛,达到才有的谈。标准很简单,互联网产品日活得过一个亿,要不然,广告出来的那一瞬间,你的服务器就会崩掉。你崩掉了我们也没法对全国观众交代。 ”
这一口气就给我憋在那了。这个标准确实简单,但我们也确实做不到,只好臊眉耷眼地回去了。
过了两个月,春晚的招标结果出来了,中标的果然是一个日活超过一个亿的互联网产品,大家伙,不能更大了——淘宝。输给它,我服。央视的领导没骗我。人家确实在技术上接得住,有保障。你想啊,双十一那么大的事,人家不都平稳地过来了吗?
又过了俩月,就过年了。你猜怎么着?春晚一开演,淘宝就崩了。大公司也没扛住啊。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躲过了什么,央视的领导对我那是真爱护啊。有句话说,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是,钱花光了,人还在。但是,我后来才知道,世界上更悲惨的事是,花光自己的钱,搞崩了自己的产品,人还在。
回到2018年的春节,看看除夕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看到淘宝自己的总结,他们知道春晚的流量大,他们还推导了各种极端情况,最终决定稳妥起见,在2017年双十一的基础上,再扩容3倍。结果是什么呢?春晚当晚登录的实际峰值,超过了双十一的15倍。
他们的团队对此的感慨是,我们真的对春晚的力量一无所知。这个事件折射了什么?折射了我们经常对真相一无所知。
这就是我震惊的全部吗?不是。后来我们听说,当天淘宝的客服电话被打爆了,这个在意料之中,但是有一件事是意料之外,三分之一的客服问题是:买东西怎么填地址?这说明一大批从来没有用过淘宝的人,被春晚从中国的社会结构中翻出来了。
这还不是我震惊的全部。那些不会填地址的人,打客服电话问啥?他知道自己在哪个省,也知道自己在哪个村、哪个镇,但是说不清楚自己在哪个市。这说明啥?通过春晚,淘宝突然涌进来了一批没怎么离开过家乡的人。这感觉我打个比方你就明白了,你到外地住个酒店,你知道自己在哪条街上,也知道自己在哪座城市,但你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区。
这就是‘得到’、春晚和淘宝的故事。
故事说完了。来看看我们遭遇了什么。过去,至少在我身边,大部分人是不缺席双十一的,至少会关注一下,倒是说自己现在已经不看春晚的人很多。很多人会感觉中国大部分人都参加双十一,但是会觉得越来越少的人在看春晚。但这是事实真相吗?事实正好是反过来。要看春晚的人,比参与双十一的人多得多。这个真相你看不到,你会把自己搞崩的,不仅是自己把自己搞崩,阿里这样的大公司也会把自己的服务器搞崩。
你看,看到事实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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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这样的大国,经常会有这样的错觉。
我经常提醒我们公司的同事,你们千万别把自己当主流,要对自己的趣味保持一种警醒和谦卑,不要动不动就以己度人。
比如,我们每个人身边都有好多大学生吧?但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大学毕业生占我们这个国家人口的总和,也就5%。换句话说,至少有13亿人没有大学毕业文凭。你之所以觉得大学生多,可能是因为你生活在大城市,也可能是因为你很年轻。这并不是说上了大学就怎样,而是说这个世界和你默认的事实不一样。
媒体人沈帅波有这样一句话:“在中国,再众所周知的事情,都起码有一个亿的人不知道,而大多数时候,是十个亿的人都不知道。”
我们很容易忘记,我们生活在一个庞大的、远超过自己感知力的共同体当中。这使得我们想要接近事实的真相,变得难上加难。
那怎么办呢?为了看清事实,我们人类有一项本事,就是给自己发明了很多工具。问题是,工具发明越来越多,但这些工具到底是让我们离世界越来越近,还是越来越远呢?
我来说一个2018年我最开脑洞的时刻。
除了‘得到’,我们还有一个少年得到App,里面有一个给孩子讲数学的栏目,叫《数学有意思》,作者是林欣浩老师。
林欣浩问了一个问题:请问等号是什么意思?是左右两边完全一样的意思吗?不。等号的意思是,有些东西不重要。听着有点匪夷所思啊。
比如,我说1+2=2+1,这其实是在说,总数才重要,次序不重要。
比如,我说你家3个人,我家3个人,加起来等于6个人。这其实是在说,规模才重要,大家之间彼此那个具体关系不重要。
比如,我们说考个好专业等于工作有保障。这其实是在说,收入才重要,你的爱好不重要。
每当我们用到等号这个工具的时候,其实我们背后都有一句潜台词:有些东西不重要。
所以你看,等号的一边是事实,一边是根据某种原则的抽象。真实世界的很多东西,被等号全丢掉了。
我们从小就认识的等号,听了这节课之后,我发现,我其实并不懂它。何止是等号,我们从小到大,认的每一个字、读的每一本书、懂的每一个道理、受的每一次教育,认识了多少和等号类似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个把真实世界抽象化的过程。过程中,有大量的东西被丢掉了。
这就是人的宿命,我们的心智成长一直伴随着这个过程,一边得到,一边丢掉。刘润老师正在为‘得到’做一门新课,专门讲商业洞察力的,他说:“不抽象,我们就无法深入思考;不还原,我们就看不到本来面目。”
你发现没有,刘润老师讲的前半句话,我们一点都不陌生。我们一路受教育过来,就是学这个。但是后半句话,“不还原就看不到本来面目”,我们没地方学。
这个还原能力重要得不得了,没有这个能力我们不能行动。
相过亲的人都知道,介绍人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对方的身高、年龄、收入、学历、工作、爱好,甚至还有相片,你要任何数据我都能给你,但是你能根据这些数据,决定跟对方结婚吗?不能吧。你怎么也得跟对方见个面、吃个饭、处一段时间试试。这就是抽象和还原,两个都不可或缺。
我们再来看,比如说扶贫,在抽象世界里,这件事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有人缺钱,给他们钱嘛,顶多细化到咱们定一个标准,划一道贫困线。在这个逻辑里,唯一的难题,就是钱够不够。但是,如果你有还原能力的话,也就是说你要干具体事的话,你就会发现,事情绝不这么简单。
假设我是一个基层的扶贫干部,我手里的工具是很明确的,一个是扶贫政策,一个是各家各户的收入统计,只有这两样我能干活吗?不行。我遇到的问题不是抽象的政策和抽象的数字之间的对比关系,我遇到的问题往往是这样——
一家人收入高于贫困线,但是家里有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要不要纳入扶贫名单?
一家人收入低于贫困线,但是家里有三个壮劳力,整天在家打游戏,该不该直接发他们救济金?
还有一家人,今年收入比去年多了几百块,抽象地看数字,算脱贫了。但这个变化有可能是因为农产品价格上涨等偶然因素,他自己并没有觉得生活水平有本质的变化。要把他从扶贫名单上划掉吗?
你看,我必须把扶贫政策,还原成每一个家庭的真实情况,才能开展工作啊。
事实上,中国的扶贫工作已经到了最后的攻坚阶段,剩下的更多就是这样的问题,这个时候你光拿钱有用吗?光给原则有用吗?没用。那怎么办?就得靠一线的扶贫工作者把抽象的原则,还原为世界的真实面目。现在战斗在扶贫一线的人,不容易。除了善良,这真的需要能力。
你看,看到事实有多难?
过去,我们以为能把世界抽象化,这是个很大的本事,因为你能用一个很高明的、很简洁的抽象模型来解释这个世界,那是最了不起的事,那是牛顿和爱因斯坦式的成就。但是,对做事的人来说,使命不止于此。还原能力才是做事的人,逼近事实真相、把握小趋势最稀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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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原能力,就是我们逼近事实真相的一副眼镜。戴上了这副眼镜,你看待世界,评估价值的标准就完全不一样了。
举个例子,我们经常说两个行业,一个是服务业,一个是制造业,听起来很对等。我们假设它们产出的GDP相等,你说,哪个行业价值更大?你可能会说,既然GDP一样,那价值就一样。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你鼻子上架着的是一副抽象的眼镜,你把产业抽象成了GDP数字,所以你觉得它们一样。我们如果换一副眼镜,还原的眼镜,再来看看这个问题,答案会变。
服务业和周边社会要素的连接没有那么强。所以,在一个贫穷的国家,你能看到一座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你也能看到一个不错的软件园,你还能看到一个国际银行的地区总部,这些都很正常。它们都可以在某道围墙里做生意,不需要和周边社会打什么交道。
如果是一个制造业的园区呢?它对真实世界会提出苛刻的要求:得有运转良好的港口道路、良好的社会治安、稳定的税收和行政方面的治理能力;得有劳动技能、劳动态度都良好的工人;有稳定的能源、原料、供应;还得有周边的居住、餐饮、医疗、教育等配套设施……
一座工厂,它必须连接一个真实世界。我们甚至可以说,一个国家制造业水平的高低,本身就是它社会治理能力的晴雨表。说到这,你就明白了,为什么中国经济不能过度虚拟化。不是虚拟产业不好,而是制造业不能丢。制造业是我们构建一个真实的、良好社会的压舱石。
我们再看,制造业和服务业,如果你看到抽象的表层,它就是个数字。但是你往底下看,如果你真的有看到事实的能力,你就会看到更多的人的因素,数字就有了区别。再往下看,它们体现为不同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这个差别就更大了。越往底下看,越往真实世界走,这个差别就越大。你看得越深,就会发现它们在这个社会的存在感大小是不一样的。这就是戴上还原这副眼镜的意义。
顺便回答一个问题,2018年很多人都担心:我们的经济增长曲线会不会一个倒栽葱往下走?
你要是天天刷朋友圈、天天看评论家的分析,你就会觉得这个可能性真的有。
但是我要提醒你,这个问题一点都不新鲜,过去一两百年很多人都问过。
那怎么办?换一副还原的眼镜。就刚才的方法,回到真实世界,往下看一眼。
金融学家香帅给我看了一张图,这是过去两千年人类社会GDP发展的曲线,你看有没有过倒栽葱?
你说两千年跨度太大,不说明问题,来,咱们再看过去一百年:
你能看到第一次世界大战、1929年全球经济大萧条、第二次世界大战,还有石油危机、2000年互联网泡沫、2008年金融危机……你看,当一些大事发生的时候,经济的发展会受影响,短期的波动会有,但是一个鹞子翻身就接着往上走。你何尝见过倒栽葱式的陡然下滑?
真的没有。一件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你非说今年或者明年就会发生,你非说我们这一代人眼下就会遇上,你怎么说服我相信呢?
现在很多人的感受,就好比你住在一栋100层大楼的第100层。突然,你的隔壁开始装修,动静很大。一会儿砸墙,一会儿电钻,你确实感到很混乱,怀疑楼要塌。但是只要你往下一看,发现就我这层装修,底下99层都没事,稳如泰山。你担心个啥?
说到我们中国的基本面,你只要看到中国的基本现实,它就不再是那个数字。中国是什么?它是好多好多全世界最勤奋、最想通过努力改变命运的一群人组成的。有了这个对真相的把握,你担心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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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菲特还有一个提醒:没有一个人可以靠做空自己的祖国成功。他为什么这么说?这不是在讲什么爱国主义,而是说每一个人的成功,都是在分享一个共同体的红利。我们一生的所有红利,其实都来自于这样一条经济增长曲线。
尤其是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我们的祖先埋骨于此,我们的血脉扎根于此,我们青春在此,也将终老于此,除了盼着它好、相信它好。我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做一个理性乐观派。只有这个选择既符合我们的理性,也符合我们的情感,还符合我们的利益。
回到这部分的主题,我想说的是:还原的力量极其重要,但是很容易被忽略。那么问题来了,我们怎么拥有这种还原的能力呢?
没办法,上半场确实没怎么学过如何还原,所以要求我们开始下半场的修行。上半场的修行,更多是抽象和简化;下半场的修行,就得加上还原和丰富。
其实修行的具体方法早就有人说过了,就是六个字——多元思维模型。让很多种认识世界的模型在自己的脑子里并存。
今年我们试验了一个新的项目,叫得到大学。有人说得到大学是商学院,是培训班,错了。那些事有人做得很好,不需要得到大学再来做一遍。得到大学做的是一件全新的事,它是为做事的人提供解决具体问题的方法。所以得到大学最核心的教学内容,就是多元思维模型。
这所大学现在已经招收了第0期的实验班。招生特别严格,第0期的入学率是3%。为什么这么精挑细选?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在我们看来,我要找的不只是一个学生,他一定是某个行业的高手。他身上就自带这个行业独特的思维模型,当我们把他招到得到大学来,当这些人以极高的浓度交织在一起,就构建出了一个庞大的、丰富的思维模型交流场。现在可以向大家报告,我们的实验班,第0期277名学员,现在都快毕业了。
正如我们刚开始所预想的,这所学校里发生了一些奇妙的效应——
在它里面,一位医生会分享,如何在信息不完备情况下,做出性命攸关的决策;
一位特种兵会分享,怎么建立集体心流,打造一个有战斗力的组织;
一位核电站的总工程师会分享,怎么运行一个超大型项目;
一位研究精益管理的工程师会分享,怎么优化一家卖兰州拉面的夫妻店;
一位火箭设计师会分享,怎么用湍流原理理解股市……
平时,这些人都生活在你的圈子之外。但是在得到大学,他们会带来各自在职业中养成的思维模型,大家在一起互相享用、彼此嵌入。
还记得我们这部分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吗:为了抓住小趋势,我能看到事实吗?
现在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能,如果你掌握多元思维模型。
说到这,你才会明白为什么我特别喜欢菲茨杰拉德的一句话:“一个人能同时保有全然相反的两种观念,还能正常行事,是第一流智慧的标志。”
第四部分:我能感知“非共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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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关于2018年的这场跨年演讲,也许你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我特别希望你还记得下面这句话:决定我们个体命运的,除了众所周知的大趋势,更是那种需要我们自己去主动发现的小趋势。
为了更精准地感知小趋势,刚才我们自问了第一个问题:我看到事实了吗?那么现在我们开始扎心第二问:我能感知“非共识”吗?
听到“非共识”这个词,挺陌生,今年是梁宁把这个词带到了我面前。
梁宁告诉我,“非共识”这个词在她脑子里面一直挥之不去。这是她对什么是创新的一个解释。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觉得,就这仨字能在你脑子里绕一年?这不是一个很浅白的词么?创新不就是别人没想到,我想到了,我想到的和大家不一样。你们的那都是共识,我的这就是非共识。
梁宁说,这一年,我见过的绝大部分人跟你的反应都一样。以为非共识就是跟这个世界抬杠,抬杠谁不会,见什么骂什么,看什么都不顺眼,什么都想否定。那不叫“非共识”,那叫“反共识”,反共识搞长了,是自绝于人类。那怎么会是创新呢?
梁宁讲的非共识,是个微妙得多的概念,是在原来社会的共识里面,突然有了跟大家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请注意,这没有完。那个瞬间有点像孩子离开母体、分娩降生那一刻。孩子的感受是,这一刻受到了母亲的排斥,来到孤独的、寒冷的世界,他感受到的这种压力,压得他要大声啼哭。但很快他就会被母亲拥入怀抱。所以,这是两个过程完整地、连续地被接在了一起。从被排斥到被承认,从脱离共识到再造共识。整个过程,才叫非共识。
这好像是在讲一个陌生的词。但其实,各行各业都在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话诠释这个非共识时刻。
比如,投资人张磊就说过一个词,叫“傻瓜窗口”。什么意思?就是在某一段时间里,大家觉得你的商业模式非常不靠谱,非常傻。这就对了呀。在别人看不起、看不懂、觉得你不靠谱的这段时间,你有机会积累用户、试错,并且创造出一定的壁垒。紧接着,有人认可了。这段时间叫“傻瓜窗口”。
政治家罗斯福也有一句话:“你一心想领导人们前进,回头一看,跟着的人却一个都没有,真可怕呀。”伟大的政治家从来如此。从自己提出一个主张,到发现没人跟这个可怕的时刻,到众多的人追随,你成了领袖的这个时刻——这段时间窗口,也是非共识。
我们这一代人提起创新总觉得特别高大上,或巧妙新奇,或震古烁今,一旦出现,大家恍然大悟,疯狂鼓掌。但是在实际情况真的是这样么?创新者往往承受了超出想象的压力。梁宁之所以说创新过程是一个“非共识”的过程,是想强调,穿破当下共识难,承受当下共识的压力更难。
从事后看,成功者的路上,那是一个正确连着一个正确,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但这是事后看。如果从过程中看,你就会发现,在他的路上,那是一个非共识连着一个非共识,甚至在别人看来,是一个错误接着一个错误。在他自己看来,是一个压力连着一个压力。
今年我经常跟人谈起印刷术。印刷术是中国人发明的,我们很自豪,在木板上刻字、刷上油墨、盖上纸,不复杂。但这事不能细想。
中国人至少在汉代就已经有了一项传统,把经书刻在石碑上,刷上墨水,拿纸把它拓下来,把经书复印走。那你说这和印刷术有什么区别呢?你非要说区别的话,它跟印刷的区别,就是一个竖着放的板,和一个横着放的板,就这么点区别。捅穿这么一层窗户纸,用了400年。
从汉代到唐代,漫长的400年啊。我们老祖先在干什么啊?他们脑筋怎么就这么慢,怎么就捅不破这层窗户纸呢?
再一深想更可怕,中国人在几千年前就会刻印章了。印章不也就是在木头或者石头上刻好字、刷上油墨、盖在纸上、把字复印出去的技术吗?它和雕版印刷的区别好像也不大,一个是纸在上面,一个是纸在下面。为什么从印章到雕版印刷术居然花了好几千年?
是我们中国人笨吗?好几千年才让纸换个姿势。不,就这还是中国人老祖宗先发明的。就隔着一层窗户纸,几千年都盼不来那一线划过它的光明。你就说,创新难不难?
所以我们必须要回到创新的现场,才能观察创新。才能感受到那种真实的艰难,和突破之后的震撼。每一项创新,在它诞生的那一瞬间,都好像是突然点亮了一盏灯,照亮了长夜。
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创新层出不穷的时代。每天都有好多创新,不是说创新容易,只不过这样的点灯时刻变得越来越多而已。我们今天看到的一个明朗的白昼,其实是由无数盏这样的灯彼此辉映而成的。
就在我自己这短短几年的创业历史上,其实就感受过好几个这样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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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看到的,是早期的《罗辑思维》视频节目的一个截屏。
今天,你在互联网上看到的,绝大部分视频脱口秀都长这样,你觉得这很正常。但是你有没有想过,2012年之前,我们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镜头。为什么呢?
我们是做电视节目的,如果用这样的镜头,电视人学的所有本事就全撂下了。电视人学的是什么?那叫视觉艺术,用画面表达思想。谈到景别是远全中近特,谈到镜头运动是推拉摇移跟,还有蒙太奇、场面调度、平行剪辑等等。
如果电视节目都是这样的画面,一镜到底,所有这些镜头视觉技法,一概用不上。一个干了十几年电视节目的人,是很难想象这样的形式的。
就像一个武术家,练的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一夜之间,都不让我用了,只让我用眼神。你说我怎么想得出来一套武功是不用我学过的任何手艺的?
关于做《罗辑思维》这件事我很多年前就想清楚了,做什么,为什么做,大概怎么做。但是,它具体该是个啥样子呢?不知道。就隔一层窗户纸。为什么?因为我被困在我10年的电视经验中,被困在这个行业原来的共识中,所以我没能找到那个非共识时刻。
那种困扰,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体会过。比如说,有一次我去装修市场买窗帘,卖窗帘的给我一个大本本,里面有好几百种窗帘的小样,质地能摸,花纹能看,颜色能挑。但是我就是懵的,没法挑,不到窗帘挂在窗户上的那一瞬间,我还是不知道这个窗帘究竟好看不好看、合适不合适。我没有那个想象力。这个感受,看着只隔了一层纱,其实隔着的是一座山。
回到刚才我们说的那个话题,那后来我怎么又能想到《罗辑思维》这个画面呢?在这里,我要正式感谢一下高晓松。
2012年3月16号,《晓说》上线的那一天,这就是我通过非共识、抓住小趋势的那个时刻。后面的故事你都知道了。
再举个例子,2015年8月,我们公司想做个新产品,拉了个群。我把自己的好多设想,关于这个产品的很多描述,在里面说了又说、讲了又讲,但是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是懵的,因为我们并不知道这个东西最终做出来是什么。我们只好取了一个群名,叫“音频怪物产品群”。“音频”这两个字,是我们当时唯一想清楚的东西,但是“怪物”这两个字,才能表达当时我们所有同事对它的感受。
三个月后,2015年11月,这个产品上线了。那就是你们都知道的得到App。来,看一下它的样子,你觉得它像个怪物吗?
几年之后,当得到App被市场初步认可之后,我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一个创新的想法,在它冒头的那一刻,连亲爹亲妈都觉得它是个怪物;
第二,如果它后来不被社会接受,它就真的是个怪物。
这两个逻辑结合起来理解,才是梁宁说的“非共识”。
英国科幻作家道格拉斯·亚当斯,也就是《银河系漫游指南》的作者,他有个说法,叫“科技三定律”——
“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世界本来秩序的一部分。任何在我15-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要遭天谴的。”
这段话描述了很多人对科技创新的心态。这就是非共识的宿命,任何创新在它诞生的那一刻,先会被当作“异端邪说”,然后成为“伟大革命”,最后还原为“稀松平常”。
这是一个神奇的循环,不走完这个循环,就不是真正的创新。
我们这一代人就亲身经历了很多这样的过程。比如在我年轻的时候,百货商场就是“本该如此”,超市就是“伟大革命”,淘宝就是“异端邪说”。到了我女儿出生的时候,超市变成了“本该如此”,淘宝变成了“伟大革命”,今年拼多多之类的,就成了“异端邪说”。
但是请注意,这并不是在说你当了“异端邪说”就了不起。就拿拼多多来说,它必须像淘宝一样走完从叛逆到回归、从被非议到被认可的过程,走完之后,这才叫“非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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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问题来了:非共识怎么达成、怎么找到呢?
梁宁说了一句让我琢磨了半天的话:非共识从来不反对什么,它只是把被忽略的东西呈现出来而已。
梁宁这句话不简单,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路标:非共识不是什么天外飞仙,它本来就在,我们只是把它重新唤醒。
这话听着还有点费解。我们举个例子,还记得网上有个段子:“今天晚饭挺丰盛,有红烧牛肉、香菇炖鸡、葱烧排骨。你说我泡哪包?”
这个段子,确实说出了我们这一代人对方便面的怨念。所有方便面包装袋上都印着大鱼、大肉、大虾,但是下面有一行小字:“图片仅供参考,请以实物为准。”这不就是“图骗”吗?这不就是货不对板吗?这不就是名不副实吗?
但是时间一长呢,之后我们就认了。我们也知道花那点钱买的方便面不可能有大鱼大肉。一方面我们觉得方便面还挺好吃的,另一方面我们都觉得方便面是个很羞涩的东西,替它的贫乏深感惭愧,对它的虚张声势充满了失望。
我们知道,方便面里是藏着这个小套路的。这个矛盾,在心里一搁这么多年,谁也没觉得这有啥不正常,谁也没觉得这个不正常要被还原——谁也没想着把我们对方便面的这份怨念给抚平了。
现在,真就有人把这种被我们忽略的东西唤醒了。
广州有一家餐厅叫“不方便面馆”。只卖煮方便面,每碗面的售价要28元。为啥这么贵呢?它把方便面包装上印的龙虾、牛肉、海鲜都加回去了,和方便面一块煮。
对不少餐馆来说很疑惑,煮方便面能叫餐馆吗?技术含量太低了,这就是对餐馆尊严的冒犯。但是,本质上,它何尝想叛逆餐馆,它不过就是把在方便面世界里扭曲的东西在现实世界还原,只不过是把已存在、被忽略的东西呈现出来了而已。
再举一个例子,还是餐馆。普遍的共识是,餐馆是吃饭的地方,也是社交的地方。但是有一个东西就被忽略了:我们每个人是不是偶尔会有这样的时刻,想一个人安安静静、体体面面地吃顿饭。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吃饭,我不想跟别人说话,连服务员都不想见。但在过去的餐饮业,这种需求谁在意啊?这是你个人的怪癖,被忽略了。现在,这种被忽略的需求就有人把它唤醒了。
一种“一人食餐厅”出现了,上海和深圳都有。你去那里吃饭,进门点餐用手机,出门结账用手机,你坐在一个三面封闭的小格子里,上菜的时候,有人打开活动隔板,迅速把菜推到你面前,你连服务员都看不见。这种餐厅现在挺受欢迎。但它不是对原来餐馆的冒犯,也不是什么奇思妙想,它只是把人心底里的某种愿望呈现了出来。其实它一直就在。
这不是什么餐厅故意作怪,搞什么奇技淫巧。现在满足这种需求的商业模式到处都是。租房有一人租,旅行有一人团,便利店里开始卖两片装的面包。2018年天猫“双十一”显示,迷你微波炉销量增长980%,迷你洗衣机销量增长630%,一人吃的火锅销量增长210% ……这背后都是同一类非共识:一个人也想好好生活。
刚才我们举的例子,你发现什么没有?看起来是奇思妙想,但它们背后都是一个一直都存在、但是一直被忽略的潜在需求。看起来不是共识,但只要你回到人心深处和历史深处,它们是什么新东西?它们一直都在,明明白白。非共识,来源于更深处的共识。
所以,很多人看到创新者都会问:你干的是什么事,你疯了吗?创新者心里其实在说:你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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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很多古老共识,并没有沉底,只是在潜水,它们还会回到水面。
世界上有很多创新,不是往前,不是走向从来没人去过的陌生地带,而恰恰是往回走。
比如说,哈根达斯在中国市场推出冰淇淋月饼在当年是一个创新,但是这个创新的原点是月饼。仿照天上的月亮做个小吃,在1000多年前的唐朝、开始过中秋节的时候就定下来了。央视在35年前办春晚是一个创新,但是这个创新的原点在上古时代有“除夕”这个概念的时候就定下来了。
1931年,可口可乐用自己的主题色,把圣诞老人的衣服从绿色变成了红色,但是这个创新的原点在欧洲中世纪出现圣诞老人传说的时候,就定下来了。
2011年,微信出现,为什么微信的开屏图永远是这个样子,从来不换?对啊,微信是一个10亿用户量级的产品,它不能搞怪,搞什么奇思妙想,它的开机画面必须指向所有人都认同的故乡。请问,所有人都认同的故乡,除了地球,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请问这张图片的样子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至少40亿年前。
说到这里,对于非共识的理解,我们又深化了一层,用华杉和华楠两位老师发明的说法:达成非共识的过程,是一个“回到母体,强化母体”的过程。
简单地说,所谓的创新,就是要回到一个古老的事物,但是用全新的手段把它再做一遍。所谓的非共识,就是你初看不认识,但是后来你知道,原来是老相识。
这听起来还是有点玄乎,我们来举个2018年很多人都有印象的例子。11月3号那天傍晚,要么是你自己,要么是你身边的年轻人,为一件事特别激动。什么事呢?iG夺冠了。
这事简单说就是,iG是一个电子竞技战队,相当于足球俱乐部。而且是中国的战队,参加了一个叫“2018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的比赛,拿了冠军。就这么个事。
年纪大一点的人、尤其是不玩游戏的人可能会以为,这不过就是小孩玩游戏赢了而已,咋就能高兴成这样?咋就还有人能激动到落泪呢?
还有人稍微理性一点,会做产业分析,说电子竞技是个新事,很新、很大,一年900个亿,相当于一个半电影业。
年轻人自己为iG夺冠欢呼过、落泪过,会觉得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老东西退出舞台了,一代新人和新东西,登堂入室了。
你看,不管高不高兴,所有人都会把这件事理解为新的。
如果站在人类文明的角度来看,你会发现,把iG夺冠、电子竞技、中国战队赢了,看成新东西,可能恰恰是把它看小了。
有三件事,人类自古以来,就会为它激动,为它落泪欢呼,一点就着。那就是:庆典、征服和竞技。这是经典的传播学理论。
我们就拿竞技这件事来说,从古至今一脉相承:从我们的老祖先在草原上追逐猎物开始,是竞技吧?到古希腊人的奥林匹克运动会,是竞技吧?再到现在的各种排行榜、选秀PK、手机性能跑分儿,都是竞技吧?本质上这些事,都来自于我们人类同一种精神需求——得比划比划,分出个高下。这是同一件事,只是在不同时代的不同表现方式而已。
今天年轻人为iG夺冠流泪欢呼,我这个岁数确实体会不了。但是一切回到我的少年时代,我会为同样的事情欢呼,我同样理解他们的心情。少年时代我为中国女排五连冠欢呼、为聂卫平赢了中日围棋擂台赛欢呼,这是一个事。
古老的母体,在不同时代化身为不同的样子。我们每一个人要做的是,不断回到它、不断把这个时代最好最新的东西献给它、强化它。
量子体育的创始人,也是国内主要的电竞比赛组织者应书岭就跟我感慨说:根据母体这个说法,电竞不是新怪物。“竞”就是它所回到的那个母体,人类一以贯之,“电”就是这个时代对它的强化,是我这个时代的人能为母体做的贡献。
回到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我能感知“非共识”吗?这个问题的本质是,我们能创新吗?
现在我们可以回答了:能,只要你有本事用最新的方法把那些古老的事情再做一遍。其实创新一直都存在一个稳定的路径,我在法学家刘晗老师的著作里就读到了这个路径:“若不进入传统,则无法添加新物。”
第五部分:我的时间够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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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的核心任务是希望你记住这句话:决定我们这一代人个体命运的,除了众所周知的大趋势,更是那种需要我们每一个人自己去主动发现的小趋势。
刚才我们已经问了自己两个问题,下面我们要发出的是扎心第三问:我的时间够用吗?
很多人觉得时间不够用。因为我们处在一个时间无限碎片化、空间无限被分割的时代。有人用“时空内爆”这个词来描述这个感受。
小说变成了段子,专辑变成了单曲,大片变成了短视频,站台上的别离变成了微信上的常联系。可不就是碎片了吗?
今年,著名出版人方希老师说了一个词——“摸机率”,简直就是时代符号。
什么意思呢?这是一个衡量会议质量的指标。一个小时的会议,你会忍不住摸几次手机?次数越多,会议质量越差。过去,这个指标是用上厕所的次数来衡量。所以,将来我们夸一个会议开得好,就不再是“全程无尿点”,而是“全程不摸机”。
所以,这个时代很多人感慨,我们的活法,从岁月静好变成了岁月惊惶。
扑面而来的信息,多到了我们受不了,杂到了我们接不住。我们感觉时间不够用,于是就有了一个词,叫“信息过载”。
听起来很有道理,这个世界不正在变得快速、浅薄、嘈杂、凌乱吗?但是,这个问题不能深想,深想就会发现,所谓的信息过载立不住。信息过载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事吗?就说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喊出来“信息太多了,信息过载了,受不了了”这种痛苦的人是谁?庄子。战国时的人。那个时候,连纸都没有,能有多少书?他就开始叫苦了:“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意思就是,知识多,人生短,追着学,就得挂。
信息过载哪是我们这代人遇到的问题,有信息、有知识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已经在了,我们每一代人都这样喊。习惯了就好了。
万维钢老师有一个判断:所谓信息过载,原因只有一个,你对环境的熟悉程度太低。甭管什么时代,只要你到陌生的地方,就会觉得眼花缭乱、信息过载。你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是这样,你去一个新开的百货商场是这样,刘姥姥进大观园也是这样。
而在熟悉的地方,你只会觉得新东西太少。你要是不信,我们做一个思想实验。
咱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熟悉的行业,回想下,2018年一整年,就你所在的行业,你看到过几篇让你觉得真棒、真有洞察的好文章?你会发现,没有几篇,至少没多到你看不过来的程度。哪儿有什么“信息过载”可言呢?
再看视频网站,那么多的内容,再过十辈子也看不完。但是当你打开视频网站的时候,你经常会觉得没东西看。
那怎么能叫信息过载呢?在熟悉的地方,不会有信息过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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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时间,对我们这代人确实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但问题不是不够用,而是太长了。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怎么用这个太过漫长的时间。
此话怎讲?前不久,生命科学家王立铭老师告诉我这么几个事,全都是在2018年发生的——
九价HPV疫苗在国内上市,宫颈癌这种癌症,居然可以用疫苗来预防;
进口抗癌药物关税统一下降为0,中国人买抗癌药更便宜;
两位科学家因为他们在癌症免疫疗法方面的贡献,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奖;
从2011年起,每年至少有10种癌症新药上市,迄今已经有超过150种癌症药物在临床应用。
把王立铭告诉我的这些事实,拼起来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众病之王癌症,这个人类寿命最凶残的敌人,长期来看,它将不再是寿命的终结者,它将渐渐变成一种可管理的慢性病。
稍微拉开一点视野,你会发现过去几百年这个进程一直在推进。战争、饥荒、瘟疫,甚至包括凶恶的癌症,这些威胁人类寿命的因素,一个接一个,逐渐落入人类的掌控之中。
王立铭所说的关于癌症的这些信息,在我们这些做事的人听起来,可就不仅仅是一个医疗信息那么简单,也不是只是一个科学进展,而是一个小趋势给我们发射的清晰信号。更不必说在癌症治疗技术进步的时候,其他医疗技术、营养、公共卫生、食品工业等行业都在大踏步进步。
那结论就来了,听着有点匪夷所思:我们这一代人,大概率上,人人都有机会活过100岁。这不是我的结论,几乎是医学界的共识,具体的论证我就不多举了。有一本书《百岁人生》讨论的就是这个问题,得到App里有电子书,也有听书版,推荐大家去了解一下。
如果回到刚开始问的那个问题:我的时间够用吗?回答是:太够了。
活得长,有充分的时间,这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它会变成了我们这代人的一个大问题,为啥?因为我们每一个人、我们整个社会都没有为这个好消息、为这么长的寿命做好准备。
比如我自己,按原定计划,17年后,2035年的1月1日凌晨,我20年的跨年演讲就结束了,那一天我刚61岁,这是一个标准的退休年龄,我该去安度晚年了。但你想想,60岁就退休,这是谁定的?这只是我们过去的一个习惯,是在原来对寿命预期的基础上定下来的。如果我能活到100岁,或者120岁呢?那61岁我才刚刚人到中年,后面还有大几十年呢,我怎么可能退休呢?那时我应该说,来呀,干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所以你看,这是我们在百岁人生的框架下面对自己的一个极大挑战。做事的人,是不肯把这么长的时间用来虚度的。
可我还能干啥呢?如果我此前没有为此做好准备,我多少都会有这样的疑惑。这是我面临的第一个挑战。
同时,第二个问题出现了:我怎么和我的孩子相处?
活得长,影响的不仅是我们自己。你想过没有,我们和我们孩子之间的关系,会因此变得不一样。
比如说一对母子,母亲92岁,儿子70岁。当母亲真活到120岁的时候,儿子都98岁了。从年龄上来看,这母子两代基本上就算一代人了。但是他们真实的关系,他们的社会关系,并不是一代人。那你说这个亲子关系,该怎么处理呢?
按照过去的习惯,老人家、上一代总想着把自己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甭管是金钱、宝贝,还是经验、观念都攒着,传给下一代。人类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来的。你还别小看这件事,代际传承的秩序,是这个世界的基本的价值纽带。但是,当人人都有百岁人生的时候,这个纽带就变松了。
你先是发现,那些东西传不下去了。我们想想一百年前的大户人家,他会想着收藏一套名贵瓷器,打一套家具,虽然占地方,又不见得实用,但都可以世世代代往下传。但是,情况变化了。
你能想象一个场景吗?今天小两口结个婚,女孩会要奶奶的一套老家具吗?这种事在日本已经发生了。祖辈传下来的几十万套名贵瓷器,都堆在二手店里。在百岁人生这个坐标系下,代际传承的价值就这样尴尬地呆在半路,可能传不下去。
连宝贝、好东西都这样,年轻时候成功的经验和观念,也传不下去了。现在我们说,你要和你的孩子做朋友,这好像还是个比方,是一种理想。但在百岁人生的框架下,你如果不能和你的孩子、你的父母成为真正的朋友,你们怎么相处得下去?
我们每个人对自己的人生和后辈的幸福,总有一些计划。但是这些计划都建立在一个默认的基础上,就是这个时代的预期寿命。当预期寿命变化的时候,我们的计划有的时候就会变成变化。我想到了泰森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有一个计划,直到被一拳打到脸上。”
接下来,是第三个挑战:婚姻可能也得重新定位了。
亲密关系对于我们的人生特别重要,但是我们一生当中能维持多长时间的亲密关系?我们过去那种对于长久婚姻的终极想象,其实是有顶的。结婚50年是“金婚”,60年叫“钻石婚”,再往上就没有定义了。因为人类过去绝大多数活不到那岁数,寿命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如果人人都能活到100岁呢?情况就变了。70年的婚姻,甚至存续更长时间的婚姻就会存在,婚姻的意义会发生变化吗?当然会。
举个大家都理解的场景:现在年轻人和父母之间,经常有关于结不结婚的矛盾,年轻人觉得父母在逼婚。但你还真以为重点是结婚不结婚吗?其实是婚姻在长寿命这个背景下的社会意义变了。
过去,婚姻是成年的第一件事,是人的成年礼。只有结了婚的人,才被认可为合格的社会细胞。而现在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婚姻,是把自己的人生整理好后才做的事。年轻人想,我人生道路还没定型呢,我自己还没想清楚呢,我爱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人过一辈子还不知道呢,结啥婚?对,年轻人想的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以前关于婚姻,我们美好的愿望是银婚、金婚、钻石婚。从今往后,对婚姻最好的祝福有一个词——“顶石婚”。
啥叫“顶石”呢?就是修建建筑的时候,当其他都修好了,最后放上去的、在拱顶上的那块石头。它标志着这座建筑从此建成了,真正屹立在世间了。拱顶石是一座建筑的落成典礼,婚姻就像拱顶一样,它将是人生的落成典礼,所以“顶石婚”才是未来婚姻的最好祝福。如果你和你的父母为什么时候结婚达不成共识,你就可以告诉他们,不着急,你要一桩顶石婚。
说完结婚我们再来看,在百岁人生背景下的第四个挑战:职业会发生什么变化?
现在年轻人毕业进入一个行业,每一个行业都是一座大山,我们是默认要在这座山上一直往上爬的,所以才有一句古训叫“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也因此才有那么多人那么在意第一份工作。因为不能错,错了,一辈子就完了。很多人在职场上那么谨小慎微,那么恐惧,就是因为这个,即使自己非常痛苦,也没有勇气修正重来。
但是,如果把这个困境放在120年的生命周期里,用新的坐标再看一次呢?情况完全不一样。在这个坐标下你会发现,过去有些想法是可笑的、荒谬的。
今年,有一个收费站的员工出了名。因为收费站裁员了,她非常悲愤地说:“我都36了。除了收费,啥也不会。到这个岁数,学东西都学不了,也学不会了。我这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呢?”请注意,她觉得自己啥也学不会了,36岁。
而一位100岁的老奶奶说:“我特别后悔60岁的时候没有开始练小提琴,如果当时练了的话,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有40年经验的小提琴手了。”
你看,多么刺目的对比:一个36岁的人说自己来不及了,一个100岁的人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儿开始另一项人生任务。
这不是有出息没出息的区别,这是两种寿命坐标系下,对境遇的不同感慨。
再给大家介绍一位老人家,她叫姜淑梅。60岁的时候,她开始认字。识字以后,她看了莫言的几部小说,看完就不服了。她说,都是山东老乡,这样的小说我也能写。她女儿就说:“那你就写吧。”于是,她就真的在75岁开始写作了。今年,她81岁,已经出版了4部小说,引起了文学界的震动,还拿了很多奖。
我这不是在跟你讲励志故事,这在未来将是人生常态。60岁,上个大学;70岁,出来创业;80岁,新学一门手艺,都不再稀奇。这是我们这一代人一定会经历的过程。不然等到100岁再后悔吗?何苦来哉?
我特别希望刚才这段,你能和你的父母一起看。如果没看到,没关系,跨年演讲的视频优酷上一直会有,有机会建议给父母看一看。如果他们很固执,不愿意看、听不进去,你至少一定要把这句话告诉他们:“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来得及的呀,一切都来得及的呀!
我们继续来看百岁人生给我们带来的第五个挑战:如何面对挫折?
我们来简单描述一下一个人的现状:他创业办了一个公司,花了上百亿,全部赔光了,欠了好多债,有一千万个债主,还被法院下了限制令,连飞机都不能坐。你觉得这人是不是完了啊?这辈子是不是就交代了?走投无路了?
2018年,我们都知道这个人是谁——ofo小黄车的创始人戴威。关于他的那些情况,我其实没有具体了解,也不认识戴威,我这里不是替他喊冤,只是觉得稍稍多一个维度看这个问题就好。
你知道戴威今年多大吗?1991年出生,27岁,多年轻。按照百岁人生这个坐标,他至少还有70多年,甚至更多的时间。70多年,后面还会发生多少种可能?人生还有多少种变化?不管今天戴维负债多少,都不能说他这辈子完了。
在百岁人生的坐标系里面,一个年轻人如果遇到了挫折,可别只记得丘吉尔说的“永不放弃”,而应该记得丘吉尔的另一句话——
“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只是开始的结束”。
刚才我们一口气说了五大挑战,百岁人生确实会给我们出很多难题。但是,最困扰我们的其实不是那么长的时光怎么办,而是在这么长的时光里,我们必须调整人生选择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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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么长的时光里,我们做选择的标准,也许就不是眼下的利弊了,而是要叠加进一个时间的因素。
这位大家都认识,曾经的央视主持人——张泉灵,她有一个著名的重新选择的故事。3年前,她选择从主持人转型做投资人,很成功。
今年2018年,我劝她再重新选择一回,能不能来我们的‘少年得到’公司?
但是说实话,我是有一点小担心的,她的世界太丰富多彩了。她是一个太聪明的人了,摆在她面前的机会太多了。我担心万一把公司交给她,她不能全情投入怎么办?后来,一个朋友一句话就给我把这个心结解开了:“像张泉灵这样的聪明人会知道,她拥有的最珍贵的资产,就是社会信用。她只要对一件事做了公开的、长期的承诺,就一定会坚持做下去。所以,你尽管去劝她,劝到她答应为止。”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她答应了。张泉灵已经正式就任‘少年得到’董事长,也正在为‘少年得到’打造一个杀手级产品。不久之后,她会自己向全市场宣布。她宣布的那一刻,就是她向市场作出长期承诺的那一刻,上面绑定的是她个人的社会信用。
你看,她的这种行动方式和思考问题的方式,能给我们特别大的启发。就是当你做一个决定的时候,在百岁人生的坐标下,得分得清什么能穿越时间,什么会被时间过滤。所有能穿越时间的东西,就该坚守,因为人生太长了。所有会被时间过滤的,该翻篇就翻篇,因为人生太长了。
还记得刚才我们问的那个问题吗?我时间够用吗?说到这儿,想必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还记得我们定义的那个词“小趋势”吗?就是影响趋势的趋势,带来变化的变化。还有什么比人类从此以后活得那么长、拥有那么多时间更明显的小趋势吗?想抓住小趋势的人,请到这个新坐标里去找。
这其实不是什么深刻的洞察,这只是我们这一代人都要面临的事实。其实很多人已经在按照百岁人生的模式在行动了,只不过他们表现出来的、经常喊出来的是当下的情绪,但是在别人没看见的地方、默默发力的,全部是长期的安排。
请看证据,印象笔记的唐毅给我提供了一组对比——
5月份,在朋友圈里最热闹的话题是菊姐,很闹腾吧?但是,大家默默收藏最多的一篇文章是《记住这1582个字,搞定思维导图》。
6月份,社交平台上最火的事是“转发这个杨超越”,很宿命吧?但是,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大家都去收藏的一篇文章是《如何独立思考?这里有一份全指南》。
9月份,娱乐圈发生了很多大事,很碎片吧?但其实,被收藏最多的那篇文章是《如何真正把你的知识体系建立起来?3000字就给你说清楚》。
10月份,你的印象可能是大家都在掬一把热泪、缅怀金庸,很悲情吧?但此时,在收藏夹里排名第一的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建立自己的商业模式》。
不用再多说了,已经铁证如山。看到这个对比,你想到的是啥?对,就是学校里那个最讨厌的学霸,天天考100分,却总说自己不学习。你要知道,这种人在你身边可到处都是。其他人我不知道,但看我们跨年演讲的人基本都是。所以,这个时代不要在朋友圈里观天下,找机会翻翻他们的收藏夹。
印象笔记的唐毅说了一句话,揭穿了我们这代人,我觉得是我今年看到很扎心的一句话:“你在朋友圈里又佛又丧,你在收藏夹里偷偷地积极向上。”
第六部分:我的力量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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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们已经问了三个问题:我们看到了事实吗?我们能感知非共识吗?我们的时间够用吗?接下来,我想提出第四个问题:想抓住小趋势,我们的力量从哪里来?甭管抓住多少小趋势,我们总得有力量去实现它。
过去的200多年,我们的力量从哪里来?答案是明摆着的:靠工具,靠机器,今天靠人工智能。还有什么能比人工智能更有力量?
不瞒你说,我现在打开外卖平台点餐,它给我推荐的菜,我都不好意思不点。我总担心如果我不想吃,那是不是我错了?那可是人工智能结合了几亿人的数据推给我的,我是不是就该吃这个啊?
人工智能这么厉害,就反衬得我们人类相当无能。人类是被人工智能按在地上摩擦,充满了无力感。
但问题来了,要想做成点儿事,除了依赖机器、人工智能,我就没有别的力量来源了吗?如果答案是这样,那可真够让人绝望的。人工智能背后也是人啊,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人工智能有力量,那就真的意味着这个世上只有少数的赢家有机会了。
2018年,我们还是隐隐约约看到了另外一些现象,比如拼多多。
2018年7月26日,拼多多上市的那一天,很多人有点儿懵。这么大个家伙,做电商的,有3亿用户,上市了哎。可我怎么就没啥感觉呢?
没感觉那就得找解释。它是不是在数据造假?是不是卖假冒伪劣?是不是客户太低端?
我并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是凭常识就能判断,如果拼多多是靠这些手段崛起的,那轮不到它。拼多多能够长成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而且还在主流公众的视野之外,它一定是被一个我们忽略的东西驱动着。
这个东西是什么呢?黄峥,也就是拼多多的创始人,他自己是这么说的:“拼多多是人的逻辑。”
什么意思呢?所谓人的逻辑就是,李大妈看见一个东西很喜欢,她就想,赵大妈跟我情况差不多,肯定也需要,我俩一起买还便宜5块钱,所以就说服赵大妈跟自己拼起来。赵大妈也是这么说服张大妈的,就这样人越滚越多。这就是拼多多最底层的商业逻辑。
你会说,这一点不神奇啊?那我们回到李大妈说服赵大妈的那个时刻,她凭什么能说服赵大妈呢?看起来凭的是便宜几块钱,但实际上凭的是两家当邻居已经两代了,孙子在一起上幼儿园,俩人一起跳广场舞,还一起旅过游、买过菜,上次李大妈推荐的纱巾也不错……
赵大妈对于李大妈的信任,是说不清楚的,是数据暂时还计算不了的,但是李大妈说什么,赵大妈都信,而且直接信。这种信任是什么?是一种人对人非常直接的感知和判断。这个感知和判断,胜过千万条数据。
慢着,我们好像抓到了一个新东西,我们在这里停一下,不要让它跑掉。怎么好像我们身上还有一样东西很厉害?对,就是我们对另外一个人的感知和判断能力。这个东西好厉害,厉害到可以驱动一个庞大的、现象级的商业公司。
这个东西很新吗?一点儿都不新。几万年前我愿意跟你一起出去打猎,几千年前我愿意跟你一起做买卖,几百年前我愿意跟你一起冲锋陷阵,靠的都是这个东西——熟人之间的感知和判断。这个东西到现在,人工智能还做不到。
听起来很原始吧?但真的非常好用。
我举个例子:我平常工作有一个典型困境,我的《罗辑思维》节目,到今天为止上线了656期。那我怎么知道这个节目做得好不好呢?总不能看点击量吧,它会误导我啊。所以后来我们想出一个办法,我和我的同事说,去盯住6年前最早的那批节目,看看它们的使用数据是不是还在增长。好像很愚蠢吧?哪有一个产品用六年前的老数据来衡量今天的质量呢?
但是如果你心里有一个用户的话,你会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指标。一个用户偶然听到了我的内容,如果他愿意顺藤摸瓜,去找我更早的、更多的节目去听,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是被标题党、被时效性这些节目质量之外的因素吸引,他一定是真正喜欢我的节目。
你看,一个真实的人的真实反应,恰恰是我们最值得信赖的指标。
这是2018年,我摸索出来的方法,我把它称之为“用人的体验丈量世界”。
你看,我们一方面相信,人工智能会是无比聪明和强大的工具。但是另一方面,别忘了我们自己身上藏着的感知能力,那份良知良能是大自然几十亿年进化出来的极其灵敏的工具。这玩意好用得不得了,它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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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工具只能感知这个世界吗?不是。它更大的妙用是,人和人的感知一旦叠加,会形成一股漩涡般强大的力量,不断地卷入更多的人、更多的外部资源,推动一个东西飞速旋转,我称它为“信用飞轮”。
它能创造有别于机器、工具、人工智能这些力量之外的另外一种力量,今天的很多好企业都是被这种力量驱动着的,但是这种力量和它背后的逻辑却经常被忽视。
举个例子:顺丰速运,很多人都用过。2018年它做了一件事,花了1个亿为员工定制耐克工作服。很多人感慨“顺丰对员工真好啊”,你可能还会联想起另外一件事:两年前,一位顺丰小哥挨打,顺丰老板王卫为他出头。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不知道你的解读是什么?有人会说这是顺丰企业文化建设搞得好,也有人说这是顺丰的公关形象搞得好,还有人说这是王卫这个老板仗义。
但事实上,不这么简单。在我的理解中,这是顺丰在推动那个信用飞轮,让自己成长的过程。我们来看看这个信用飞轮是怎么转起来的——
一家快递公司想经营得好,重点在哪里?是数据,是算法,是飞机,是车队,是公关品牌吗?好像都是。都要经营好,又好像都没到核心。一家快递公司的核心是什么?
我们都有过收发快递的经验,当一个快递小哥站在我们面前,让我们看到的那个瞬间,我们就能判断他靠谱不靠谱。这既是业务实现的触点,也是风险产生的地方。只要用户调动起刚才我们说的那个强大的感知和判断工具,其实简单的看一眼就能知道,自己要在多大程度上相信他,肯把东西交给他。
对于顺丰来说,几十万人每年要处理几十亿个包裹,也就是说这样面对面的瞬间,至少几十亿次。如果这些点都藏了风险,那风险数量会多到无法想象。这时候靠数据有什么用呢?人工智能对这种事儿,完全没有能力发挥作用。这风险怎么控制呢?
如果我是顺丰的老板王卫,我最好的方法就是:专注地对我员工好,因为这是我能做的——推动信用飞轮转动第一下。我只要用行动,真的让我的同事,让快递小哥觉得在这个公司工作有尊严、有体面和有安全,这飞轮就已经推动起来了,剩下的就不光是我的事了。
然后,我的员工,快递小哥他们就会接力推动第二下。什么时候推动?就是当他们站到用户面前的时候,他们会让用户也感受到尊严、体面和安全感。
然后,继续往前传递,用户会帮助顺丰的信用飞轮推动第三下。这个时候,就不光是顺丰人的事了。你看,平时有人寄重要物品的时候,会跟对方说:“这个件,我发顺丰。”就这样,这个信用飞轮一直在运转。人对人的判断,人对人的信用会长距离传递,卷入越来越多的陌生人帮他推动。
今天我为什么也要帮顺丰推动这个信用飞轮呢?我没有为王卫发声,我不认识王卫是谁,但是我认识一个人,对我来说他就代表顺丰,我跟他有交情。就是这个小哥,顺丰速运北京朝阳区金港国际城分部现代城点部郎园区快递员——杨勇。
杨勇来北京五年了,差不多就是我们公司创业的这几年。
最早认识杨勇,是他刚好负责我们办公室的快递业务。快递员取件、送件,本职工作。但是,杨勇很快发现我们公司刚创业、人少,有时忙不过来。他就开始帮我们打包、封装,甚至还嘱咐我们“等我下班来给你们帮忙”。这几年我们公司有的人换了,新同事不会干,他还负责培训我们新同事干这个活。这哪还是业务啊,这是交情。
所以,今年我们公司搬家,他已经不管我们这片了,但是到了跨年演讲,需要给各位寄票这么重要的时候,我们还是打电话问他:要是不违反你们公司的规定,你能不能帮我们把这事干了?我们这笔业务,还是得你接。这哪是业务,这还是交情。
今天现场,你们7884个人,诸位手里的每一张票,都是那五天晚上杨勇坐在我办公室门口,一张张亲手打单子、亲手封装、亲手寄给你们的。
杨勇这位小伙子,我是亲眼看见他从一个青涩的北漂,几年时间,跟我们公司的创业完全同步,有了体面的收入,找到了女朋友。他2016年结了婚,给我们发喜糖;2017年生了娃,给我们看照片。就这样,杨勇一步一步在北京扎下根来。
就是从他身上,我觉得顺丰是个好公司,就像我们从一个个具体的服务员身上,知道海底捞是个好餐馆。你看,信用飞轮让顺丰有了力量,也让杨勇有了力量。
如果你觉得刚才这个例子是商业的,多少有点涉及利益,我给你讲另外一个故事。你再看看信用飞轮是怎么转起来的。
所有的学校,都希望搞好校友关系,如果你是一个学校的校长,你会怎么做呢?
年年办校庆请校友回来?把杰出校友的照片贴得到处都是?开学典礼请知名校友讲话?这些办法都挺好,有一部分校友会满意,但是有个潜在的问题,因为它对这个学校和校友之间实质性的关系,其实未必是好事。大家都是校友,都要刷个存在感,但是杰出校友就几位,他们上了演讲台,就得得罪下面几十排。这反而是对信用关系的破坏,阻碍了那个信用飞轮转起来。
有一所中学,叫北京十一学校。校长李希贵,他的做法很有意思。
十一学校有一个非常漂亮的阳光大厅,叫“缘宫”,这是学校的公共空间。李校长用这个空间干嘛呢?只要你是十一学校的毕业生,提前预约就可以终身免费使用这个空间举办活动。可以是你公司的招待酒会,可以是你个人的婚礼,可以是你孩子的摄影展……
我们来看看,这个信用飞轮是怎么样通过“缘宫“这一个措施,被推动起来的:
1. 校友一辈子不管用不用这个地方,他都知道他的母校欢迎他。
2. 在校学生虽然还没毕业,但他知道这个地方永远会是自己的母校。
3. 来办活动的校友,就不是用某个特定标准挑出来的了。每一个校友都有机会把自己各方面的成功,呈现给在校的师弟师妹。
4. 通过师哥师姐方方面面的成功,在校的师弟师妹有机会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生可能性。这本身就是教育。
5. 受邀而来参加活动的那些来宾,即使不是十一学校的校友,他们会不会因此建立对十一学校的认同感?
6. 当毕业生回来看老师,当年教过这个学生的老师,就会受到非常强的激励。他们会看到自己教育的成果,会更好地教今天的学生。
你看这个飞轮一直在转,带动了很多人、很多层次的关系。
现在我给你看的这张照片,就是当年的班主任给回来结婚的学生证婚。
李希贵校长做了这么一件事,他的信用飞轮就一环扣一环地转起来。不仅影响到校友和学生的关系,还能优化在校生和学校的关系,更能优化社会上其他人和这个学校的关系。这只是一个小例子,他的大量教育实践,都是用这个信用飞轮的原理启动起来的。
我们在场的大部分人,肯定不是十一学校的校友,但是只要我这么一转述,你就能感受到这个信用飞轮的力量。没准将来哪一天的茶余饭后,你也会把这个故事讲给别人。你看,你也参与到了对十一学校这个信用飞轮的推动中。
我今天讲这个信用飞轮的逻辑,只想证明一点:这个世界绝不会只变成机器的世界、算法的世界、代码的世界。这个世界在很多场景下,完全呈现为一个人推动人的世界。
杨勇加入了一个信用飞轮,李希贵启动了一个信用飞轮,我接下来给你讲第三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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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有一个小伙子,他来到了杨勇工作的那个片区,他也刚开始一份新的工作,他也想启动一个自己的信用飞轮。他想干一个App,就是‘得到’。
很多人都想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干的,我只能说,我们干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一开始把账算对了。做对了这件事,我才有机会推动那个信用飞轮的第一下。
那是笔什么账呢?就是算清楚我们有多少用户。你可能会说:这还用算?你们不是有数据统计吗?你怎么可能连自己有多少用户都不知道呢?是,按照数据统计,我们今天有2600万用户。但我们得问问,这就是我们的用户吗?坦白地说,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只是下载过‘得到’,被数据记录在案而已,一年都未必用一次这个App。我没有那么狂妄,我不敢恬着脸说,我拥有2600万用户。
那我怎么算我的用户数量呢?刚才我们讲的信用飞轮那套逻辑,教会了我怎么算。我只看一个数据:就拿今年来说,有240万人把得到App里的内容转发给了他的朋友。这240万人,把得到的内容转发了3500万次。什么叫转发?就是用他们的判断,背书了我们对内容的判断;用他们的信用,推动了我们的信用。这就是我刚才讲的,信用飞轮人推人。这里面没有算法的事,没有人工智能的事。
就这么多人,这240万兄弟姐妹,你们是我们的用户。感谢你们!2018年,很多人喊流量焦虑,我是完全没有的。看着240万和2600万之间的差距,我的内心就很乐观,工作努力空间还很大。
我们从第一天开始,就是这么算账的。这么算账可能会让市场、让同行瞧不起,因为数字太小。但是我们只有这么算账,才能让我们始终处于信用飞轮当中。
如果有一天‘得到’这个产品算做成了,未必会是因为它有多大的流量,而是因为更多人从‘得到’的信用飞轮中获得了力量。到那个时候,假设它做成了,至少我应该能同时看到三件事:
第一,越来越多的用户,愿意把‘得到’的产品分享给他的朋友,帮助我们带来更多的好用户;
第二,越来越多的老师,愿意拿他们最重要的知识产品和‘得到’合作,因为得到的用户质量高;
第三,越来越多的公司,愿意把一个人在‘得到’上的学习记录作为评价一个人学习能力的重要依据,因为得到的老师教学水平好。
你看到了吗?这三件事都不是孤立的,它们是紧密咬合,层层推动的。这就是我梦想的这个产品的未来。
你们不用点掌声祝福我早日看到这一天么?
气氛都烘到这了,一年一度的朋友圈大型信用验证现场,必须开始了。亲用户们,不管你在现场,还是在屏幕之前,拿出你的手机,点开你的相机,准备好了吗?屏幕上这张图片,求拍照,求转发。转发的时候,请带上三个字——“我相信”。
之所以请求您带上“我相信”这三个字,是因为这还不是我们的现状。但是,你现在做的每一次转发,都是在监督我们,督促我们无限接近这个目标。
第七部分:时间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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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趋势,前面我们讨论了第四个问题:我的力量从哪里来呢?我们知道,用人的体验丈量世界,启动你的信用飞轮,你就会有力量。
现在,最后一个问题来了。这可能是本场演讲最扎心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平时就很残酷,在这个晚上问出来,尤其扎心。我们的主题叫《时间的朋友》,所有关心这个活动的人,都希望自己是时间的朋友。但是,你问没问过自己:我想和时间做朋友,但是时间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我们先来看,什么人肯定和时间做不成朋友。
这两年,很多人抱怨抖音是个时间黑洞,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吃掉了。当然了,作为一个几千名工程师开发的工具,抖音的目的就是为你服务、吸引你的眼球、耗尽你的时间。在算法的力量下,不管你内心有多少种隐秘的欲望,它都能测试出来,捕捉到、满足它、诱惑你。你哪里是被抖音耗尽了时间,你是把自己的欲望放出了瓶子,但自己又收不回来。时间碎片化了,你也把自己碎片化了。那时间怎么和你做朋友呢?
怎么办呢?我给你看我的一个同事是怎么玩抖音的。我们都知道,抖音背后是算法。你打开它,算法会想,“您来了,您上座,我好好伺候您”。数据显示您是一先生,那您要不要看美女?要不要听段子?我们这位同事对此一概装作没看见。他只看一种视频,就是打羽毛球的。因为他希望通过刷抖音,精进自己的羽毛球技术。
算法怎么能善罢甘休呢?每给他推几个羽毛球,就偷偷给他推一个美女,再来测试下。我那位同事就是坚持不听、不看、不打开。是不喜欢美女吗?不是。而是因为他知道,只要点一下美女,那紧接着就是无穷无尽的美女。
算法一看不奏效,就会换个办法,既然爱看羽毛球,那就给你点儿网球、排球、乒乓球试试?我这位同事还是坚持不听、不看、不打开。结果怎么样呢?时间不长,他生生把抖音调教成了一个高效率的学习工具。你想,把高手的羽毛球动作视频分解为15秒,反复分解给你看,时间一长,你的羽毛球水平当然会大增。
那段时间,我看见他就问,还和抖音较劲呢?他说:“对,我正在驯化它。”
你发现了吗?只要你能足够地强大,跳出时间给你设置的陷阱,你就能成为时间的朋友。这位同事还告诉我一点,如果你三天不打开抖音,再打开,美女、段子就会再次偷偷跑进来,你只能从头开始。你看,这个驯化抖音的例子告诉我们,要持续地、长期地守住目标。这种行为模式,叫作“长期主义”。只有长期主义者,才能成为时间的朋友。
就像吴声提醒的:长期主义不仅要坚持你想做的事情,而且不能中断你在做的事情,还要持续地不被诱惑。一旦中断,前功尽弃。
小趋势的信号即使再微弱,只要一旦被识别出来,长期主义就能把它放大。
任何一个人,不管你的力量强弱,放眼于足够长的时间,你都可以通过长期主义这种行为模式,成为时间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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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心中可能有一个疑问,不是说“时间会磨损一切”吗?时间怎么可能成为一个信号的放大器呢?
2018年2月20日,亚马逊的贝索斯公开发了一条消息,宣布自己参与投资的万年钟开始建造。这座钟建在美国西部得克萨斯州的群山中。这座钟,每一年秒针跳一格,每一百年分针动一次,每一千年有一只报时鸟出来报时,整个钟的设计寿命是一万年。
你会说,这不就是有钱人的行为艺术么?这有啥用呢?等这只钟的分针第一次挪动,我们这批人即使有百岁人生,也都不在了呀。这分明就是个秀啊。人生不过百年,千年尺度上的事太虚无了。但是,你还真别这么看。
其实,在中国西部甘肃省的群山中,就有这么一个万年钟,已经走了1600多年。你们很多人都看过。
1600年前,有一位叫乐尊的僧人,云游来到敦煌。在一座山脚下停下来休息时,夕阳照在对面的三危山上,刹那间金光万道。他被眼前的情景极大地感染了,便决定留下来,请人在山上开凿石窟,用以修行。这是敦煌的第一座石窟,这是这座万年钟走出的第一格。
此后,这座钟就走起来了,走了一千多年,无数后继者效仿乐尊的模式,继续开凿石窟,雕塑佛像,绘制壁画。当地人管这里叫千佛洞,全世界都知道这里是中华艺术瑰宝、世界文化遗产——莫高窟。
当我们说莫高窟是中华艺术瑰宝的时候,你不觉得奇怪吗?莫高窟那些传世作品的创造者,其实只是普通的工匠。他们画的每一笔,他们刻的每一刀,本来是要被湮没的呀。如果不汇入这条长期主义的大河,所有的努力都会随风而逝。而现在,虽然工匠们的名字没有留下来,但他们活着时候的努力,成了中华艺术瑰宝,他们也成了中华艺术瑰宝的创作者。
所谓的伟大,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普通人的努力,在长期主义的复利下,会积累成奇迹。时间帮助了他们,他们成为了时间的朋友。
说到这里你可能还是觉得抽象,这和我的人生有什么关系?什么一千年一万年?能不能教我一个短平快就能见效,但又符合长期主义精神的方法?
还真有,哪怕时间短到一个月,你也可以运用长期主义的策略,达成自己的目标。你信不信?一千年有一千年的干法,一个月有一个月的干法。
给你分享个真事:我有一个前同事,和他们办公室的一个女孩处于关系的暧昧期,双方都处在互相试探的阶段。有一次男孩出差,回来之后就跟女孩说:“我知道你喜欢哈利·波特,出差给你带了一个小礼物,看到后随手给你买的。”女孩没啥心理负担,就笑纳了。
第二周这男孩又悄悄跟女孩说:“其实我还给你带了一个,这周再送给你。”第三周又来一个,第四周还有一个。分了四次,把他给女孩选的礼物,送给了对方。
体会一下,这个时候女孩心里被撩动的程度。一次性送个很贵的礼物,希望出手快、效率高,谁都会,但这未必能打动一个好女孩。但是,挺便宜的小礼物,很用心地分几次连续送出去,把时间这个变量加进来,把长期主义这个算法加进去,你会发现,它的力量是不一样的。
在去年的跨年演讲上,我跟大家介绍了一个人生算法的公式:一个人的成就,来自一套核心算法乘以大量重复动作的平方。这其实就是长期主义的原则,做一件事,长期地去做,持续地去做。你看,无论是这为期一个月的生活插曲,还是我们准备持续20年的跨年演讲,一直到修筑1600年的莫高窟,再到设计寿命一万年的钟,是不是都符合这个算法的公式?
说到这里,你就能理解接下来我要向你介绍的这件事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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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2019年,越来越近了。我们的跨年演讲本身就是一件长期主义的事,而今年,我们要再加上一件长期主义的事:每年跨年之际,我们都将会全球首发一个我们心目中的年度最重要的知识产品。而今年,我们要首发的这个产品,它本身就是在印证长期主义。
这个产品的正式发布,我想留到新年钟声即将敲响的那个最有意义的时刻。我先跟你聊聊,它诞生的过程。
有一次我和经济学家何帆老师吃饭,他说他特别喜欢一本写美国历史的书——《光荣与梦想》。那是写美国崛起年代的,他这辈子也想写一本这样的书。我问,你为啥不写?而且你这个时候写,比《光荣与梦想》还伟大。《光荣与梦想》是事后回顾,而你有机会伴随这个国家的变化,一年一记录,一年一出版,连续记录30年。在人类历史上,还没有人以这样的发心和做法去干一个文化工程。这事只要干,不可能不成。何帆老师说,正合我意。
从我们谈到这个创意到他下决心,中间有几个月。这几个月,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他的难处。30年,太长了,这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我的跨年演讲,也才20年。但是我知道,这个信用飞轮一旦推动起来,它会卷入多少人和资源,会为多么独特的历史记录和记忆标杆。
在长期主义这个放大器里,个体的努力都堆成了奇迹。历史上无一例外,只要是长期主义,不管是司马迁,还是莫高窟,都会成为奇迹。何帆做这件事,肯定不例外,他也一定会成。
你看,虽然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是你可以用自己的超级确定性,来对冲外界的不确定。
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算法,算法每时每刻都在试探你、判断你、诱惑你、套路你。这个世界好像很危险。为什么算法很危险呢?因为算法是一个整体,我们作为一个人,被算法解体了,变成了碎片化的数据。
作为个体,我们貌似无力反抗。但是,我们手里还扣着一张王牌。我们为什么命中注定只能被碾压为碎片,只能成为被利用的数据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成为一个整体性的算法,来整合外部世界呢?我们也可以是算法,外部世界也可以是数据。
就像吴伯凡老师发出的那个灵魂拷问:这个世界其实正在发生一场博弈。你是数据?还是算法?
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有得选。只要我们是一个长期主义者,我们就有机会反败为胜,我们就有机会把自己变成算法。世界是丰盛的资源,还是恶意的陷阱,取决于你是否坚持长期主义。
听到何帆老师的这个创意,你可能已经很兴奋,在这么一个不确定的时代,居然有这么一个确定的成功方式。很神奇吧?只要听到这个创意,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判断,“这事肯定能成”。唯一变数,就是能不能坚持下来。当然,你肯定也想到了,坚持下来,30年,很难的,何帆老师很苦的,这后半辈子不就撂进去了么?
慢着,谁说的?难道你忘了我们前面说的百岁人生吗?我们来算算账:这件事干完,30年后,何帆老师才70多岁。他完全还有时间再讲一个故事,再干一件大事。这才是我们这代人真正的天赐好运。我们一生可以用几套算法,讲几个大故事、好故事。
第八部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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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还是来了。天高地广,世界又是一个新的样子。不管2018年我们过得怎样,我们都有机会重来,也必须重来。
此时此刻,我还想再跟你分享何帆老师《变量》这本书里面,我看到的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中国的一个边缘人群——留守儿童。
对留守儿童,你的印象可能是,这是中国社会最无助的一个人群,他们家境贫困、教育资源很少,甚至还得不到父母日常的陪伴和照顾。总之,一想起留守儿童,我们总会觉得这是一群前途渺茫的孩子。
但是,2018年,何帆探访了一个山区小学。规模非常小,一共只有28名幼儿园孩子、43名小学生和12位老师。何帆老师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呢?跟我们坐在大城市里面的想象完全相反——山区、留守儿童,并不是一个悲惨世界。何帆得出一个连他自己都震惊的结论:所有最先锋的教育理念,在这所山区小学都能看到。不可思议吧?
我们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大山里的学校,在高考面前,确实没有什么竞争力。所以这就产生了一个附带的结果,“升学率”这个指标对这个学校来说,也就没有什么意义,大家自然就不玩命追求那个目标。你看,大城市里的学校做不到吧?
最困扰的那件事就解决了,这个学校天然就不再是应试教育了。学校的老师和孩子们奔的那个教育目标,就不再是分数,而更有可能回到教育的初始目的——育人,让学生成为社会合格的一份子。你看,卸下了包袱,教育回到了它的本来面目。
从这个起点开始,事情就起了一系列变化。
因为学生不足,他们自然就变成了小班教学,这是最先进的教育理念吧?一个班七八个学生,每个老师分配给每一个学生的时间变多了,关注就变多了。你看,大城市很难做到吧?
因为学校资源不足,所以就不能关起门办学,所以必须融入乡村,和周边的老乡密切地打交道,跟社区共生。于是,学校不再是一座教育孤岛、一个考试集中营,孩子们除了上课,还要采蘑菇、拾柴火、参观水电站等,通过走出学校来理解真实的世界,学校和外界的围墙变模糊了。怎么样?做到这一点,大城市很难吧?
因为学生家长不在身边,这本来不是一件好事,但与此同时也产生了一个附带结果:大城市里那种家长对学校教育的干扰,也就消失了。老师和学生变成了生活共同体,孩子遇到难事可以扑到老师怀里。这样一来,老师可以按照自己的教育理想,塑造学生的人格。你看,做到这一点,大城市很难吧?
何帆老师说,这所小学里的孩子,是他见过的最快乐、最自信的孩子。
我们只要稍微调动一下社会常识就知道,这样的孩子长大了,他们的一生一定不会差。不管能不能上大学,都不影响他们成为自食其力、有社会尊严、有手艺的劳动者。他们的根牢牢扎在这个社会里,他们获得幸福的能力一点都不比那些城市里的孩子差。
说到这里,你意识到什么没有?
有些东西,过去的生活经验告诉我们,它们很重要,我们在它们那里也能获得安全感,但是我们很少反思,我们为了获得这个安全感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获得的安全感,背后一定有隐形的成本。没有它真的就不行吗?比如对于教育来说,高考也是这么个东西。如果你不把高考当作唯一的安全感来源,教育的另一种可能性就会呈现出来,另外一种生命力就会开始萌发成长。
2018年后半年,很多人会说:变化来了怎么办?整场下来,你明白了吧。一个做事的人,怎么会怕变化呢?我是巴不得变化到来的,如果这个世界没变化,还有什么机会轮得着我吗?
再退一步讲,当变化发生的时候,你说我们做事的人有得选吗?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害怕,然后就不做事;第二种是窃喜,发生变化的时候有人害怕了,我做事的机会就来了。你说我选什么?
何帆在《变量》这本书里提醒我们,历史一直奔涌不息,但它有时候是一个反转大师。反转大师提供的机会,你不能辜负。
我们再看一眼这所学校,它叫范家小学,它的位置在四川省广元市利州区宝轮镇苟村一组。这样的地方,在中国大地上到处都是。等你拿到《变量》这本书,关于这个故事你能看到更多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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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说,所有的边缘地带都如此美好。但是在这个故事中你会读到,在中华文明中,确实有一个现象,就是无论在多么边缘的地方,都生长着一种向上的力量。即使在一个山村里,一个不认识字的老奶奶,摸着小孩子的头,她也一定会说,“娃呀,好好学习,有出息,将来考大学、挣大钱,孝敬你爸妈”。
这是在中国每一个角落都存在的现象,这是中国几千年文明传承的一个基本的内心规则:我们得向上。永远不要低估包括你在内的、中国人身上那种朴素的、但是又强烈的向上的冲动。
你可不要认为这种向上的冲动,这种精神动力,是所有文明都有的,是天经地义的。这其实是我们中国人独享的红利,是中国教育两千五百年才积累出来的精神红利。
感谢你坚持到现在,夜已经深了。2019年的第一束曙光就快打过来了。新的一年里,什么都可能会变。但有一件事肯定不会变了,我们一生都不会变了——2018-2019的跨年之夜,是我们这些人在一起度过的。那我再来清点一下,在过去的4个小时里,我们一起收获了什么?
三个字:小趋势。
小趋势是什么?是影响趋势的趋势,带来改变的改变。小趋势没法跟,也不用跟。只需要我们随时感知它,然后激发那些你早已准备好的力量。
怎么准备呢?刚才我们提的所谓扎心五问,就是做准备的几个方向:
抓住小趋势,首先总得了解事实真相;
抓住小趋势,你要能挣脱观念枷锁;
抓住小趋势,你得重新定位生命的坐标;
抓住小趋势,你得学会从人的身上汲取力量;
抓住小趋势,你还得有一套长期主义的人生算法。
有了这五条,小趋势来的时候,你就会把自己像一粒子弹一样,发射出去。
如果你觉得这还是太复杂,我想和你分享我大学军训的时候,教官教给我的那句打靶口诀——“有意瞄准,无意击发”。
什么意思?一个人趴着射击,全部的力气和注意力都要指向目标,用全部的精力去瞄准,这叫“有意瞄准”。至于什么时候扣动扳机,不知道。无法预设,也不必预设。
真正让你扣动扳机的那个信号,也就是今天说的小趋势,可能是风吹草动,可能是心流涌现,只要它到了,一瞬间就可以调动全部此前的准备,一发子弹打出去。
你可能会说,打不中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继续瞄准啊。感知到下一个小趋势,再打一发。
今年的跨年演讲我们问,2018怎么看?
就像约翰·列侬说的:“所有事到最后都会是好事。如果还不是,那它还没到最后。”
那么,2019怎么办呢?
就像作家阿尔贝·加缪说的:“对未来最大的慷慨,是把一切献给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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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孙剑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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