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灵遥感到科学遥视：一段“超能力”探索往事

　　自从现代科学获得崇高声誉之后，伪科学就成为一种傍生物出现在科学身边。

　　科学外史II（6）

　　自从现代科学获得崇高声誉之后，伪科学就成为一种傍生物出现在科学身边。伪科学希望沾科学的光，科学则不许伪科学混进自己的殿堂。有一部分科学共同体人士主张对伪科学斩尽杀绝，然而现代科学哲学又认为科学和伪科学之间的划界是不可能的。

　　对心灵遥感的心理实验

　　心灵遥感之说，古已有之。现实生活中，有着强烈感情联系的两个人之间，比如爱人或亲人之间，出现某种心灵感应的故事，也往往有之。而佛家所言“六神通”中的“他心通”，即不借助通常的交流手段（语言文字、表情动作等）而了解别人的思想活动，亦迹近于此。对于这方面的传说，现代科学目前尚无法提供证明和解释，故通常被归入“怪力乱神”的神秘主义事物之列。

　　进入20世纪下半叶，有些学者试图用“科学方法”来研究这一现象。第一步，是对心灵遥感这种现象的存在，尝试给出科学共同体能够接受的证明。

　　美国人伯特尔德·施瓦茨设计了这样一种实验：两个人分别在互相不能沟通信息的两个房间里，其中一人被称为“发出者”，另一人为“感受者”。实验开始时，由发出者在纸上画一张草图，表明他心中所想的事物；然后感受者在冥想中设法感受发出者心中所想的事物，也在纸上画出草图。通过一系列这样的实验，获得了若干组可以对比的草图。如果仅仅从这些图来分析，心灵遥感似乎真的是可以存在的。

　　例如：发出者想的是一根读数为华氏100度的温度计，感受者画的是太阳和一个管状物；发出者想的是一个类似风筝的物件，感受者画了老式的电视天线；发出者想的是极地探险家威尔金斯，感受者画了圣诞老人；发出者想的是一根点亮的蜡烛，感受者画了四个彩灯；发出者想的是瑞典国旗，感受者画了和国旗同样长方形的书册；发出者想到了钥匙，感受者画了一个乐谱符号（钥匙key还有“曲调”和“琴键”之意）；发出者想到了香烟和火柴，感受者画了矗立发射的火箭并写了“黄色火焰”……

　　一组一组的图案，相互之间有着较为明显的联系或联想关系。不过，这里至少隐藏着一个问题：发出者和感受者如果通同作弊，比如事先约定好所想事物的顺序，那整个实验就将毫无意义。施瓦茨报告说，发出者和感受者有时相互是熟人，有时也有临时起兴而加入的志愿者，但这仍无法排除通同作弊的可能性。

　　想入非非的“科学遥视”

　　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他们思想更为开放，行事更少约束。既然心灵遥感有可能存在，那尝试尝试有何不可？于是就有人想到利用它来办“大事”。比如，要是心灵遥感真的存在，那岂不是可以在间谍工作中大放异彩？哈哈，情报部门早就想到了。

　　美国国防情报局（DIA）至迟从20世纪70年代初就开始资助这类活动，这类活动持续了数十年。比如有设在佐治亚州亚特兰大的“远见研究所”（The Farsight Institute），号称是一个“非赢利研究与教育机构”，“致力于意识科学的开发”。“远见研究所”将自己搞的心灵遥感称为“科学遥视”（remote view，或remote perception）。

　　不过，要在间谍工作中使用科学遥视，需要解决一个问题：由于绝大部分间谍特工显然不是因为拥有心灵遥感之类的超能力而被招募的，而人群中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够成为称职的间谍，所以要让间谍在工作中使用科学遥视，很难指望他们的天赋，而是需要将他们的这项超能力“培训”出来。

　　于是，他们弄出了这样一些准则：遥视者不能饿着或吃得过饱、遥视必须在安静的环境中进行、遥视应避免香水香烟等气味的干扰，等等。甚至还弄出一段颇具邪教色彩的《科学遥视誓词》：“因为我是一个有灵魂的人，所以我能够感知所有时间和空间范围之外的事物。我的意识可以与现在、过去与未来的一切同在。作为一个人，我生来就能感知，因而能够知道想要知道的一切。……我记下我的发现。”

　　要去遥视的对象，也不再是日常琐事，而是“国家大事”了。比如下面这一组：

　　1997年5月15日，遥视对象：珠穆朗玛峰上的死亡事故。当下。

　　1997年5月27日，遥视对象：三K党的年会。10个月前的事件。

　　1997年5月30日，遥视对象：哈勃望远镜的维修。3个月前的事件。

　　1997年8月12日，遥视对象：观察亚特兰大的疾病防治中心（复杂建筑）。当下。

　　1997年12月11日进行，遥视对象：观察北朝鲜社会的组织情况。当下。

　　前三次还可以看成某种训练，后两次的间谍气味就很难掩饰了。这样的“科学实验”到底算不算成功呢？恐怕只有天知道。至少当时的“远见研究所”所长认为是成功的。后来他们甚至发展到用“科学遥视”去探索外星文明，报告的结果看起来就完全是科幻小说了。

　　如何看待科学不能解释的现象？

　　在有关的传说和报告中，心灵遥感这类超能力，往往会在儿童时期表现出来，比如父母心里想到某些事情，并未说出来，小娃娃却好像已经知道了。关于儿童拥有某些超能力，比如黑暗中能看见东西、有透视能力、能感知父母心中所想等等，民间报道颇多，古今名人也不乏声称自己儿时拥有某种超能力者。在大部分报道中，这种超能力随着年龄增大，接受教育之后，就会逐渐消失，纪晓岚将这种现象称为“智慧日开，神明日减”。

　　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中国曾出现关于儿童“耳朵认字”的报道和研究热潮。当时支持者称之为“人体特异功能”，反对者则断定这些全是骗局，称“这些现象科学无法解释因而不可能存在”，很容易证伪。40年后的今天，如果考虑到美国情报机构的那些“科学遥视”研究项目，就不难理解当时一些“人体特异功能”研究机构的军方背景了（他们当然会高度关注外军的各种动态）。当然，如果只是为了维护科学的所谓“纯洁性”，面对当代科学不能解释的现象，一概否认其真实性和存在的可能性，实际上也可能妨碍科学自身的发展进步。

　　（作者系上海交通大学讲席教授，科学史与科学文化研究院首任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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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万里 SF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