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魏欣
当美国第三大券商Charles Schwab与第七大券商TDAmeritrade宣布它们高达260亿美元的并购案时，人们惊奇的发现一个管理资产规模超过5.1万亿美元的巨型金融机构产生了。虽然在同类型公司中，它仍排名在Fidelity和Vangard之后，但是大幅拉进了与第二名的差距。由于两个公司并购后裁撤重合的部门、后台系统和营销费用，分析师认为合并公司将会为它们节省下18至20亿美元的费用。另外一方面，从2019年10月份开始，美国的绝大多数券商已经为普通投资者提供零交易费的股票交易账户。很多人发现，券商行业在效率提升的同时，行业集中度快速增加。但是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又为什么会发生呢？
如果把时间线拉回3到4年，我们可以惊奇的发现美国的券商行业已经经历一轮急剧的行业整合。就是近期这个被收购的TDAmeritrade，在2016年刚刚以4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另外一家小型券商Scottrade。当年发生的类似并购案还有，Ally Financial收购了TradeKing，E*Trade收购了OptionHouse等。由于这几家券商规模都较小，而且大多没有上市，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公众的关注。但是导致他们在同一个时间点选择被竞争对手收购的原因是相同的，来自美国证监会过于沉重的监管负担首先压垮了这些实力不够的小玩家。由于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投资银行“大而不倒”给美国社会带来的伤害和随后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引起的公众愤怒，国会通过了旨在加强金融监管的多德弗兰克法案（Dodd Frank Act 2010）。虽然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加强监管有其合理性，但是在不区分银行规模的过度监管之下，“大而不倒”的状况并没有得到解决。相反，行业集中度不降反升。
如果我们再集中观察最近2到3年，我们还会看到美国的券商行业经历了惨烈的价格竞争。2017年2月，Fidelity率先把零售客户的交易费用从每一个交易7.95美元大幅下降至4.95美元。一天之后，主要竞争对手Charles Schwab宣布跟进Fidelity的定价策略，把他们6.95美元的交易费也降低到4.95美元。2019年10月1日，Charles Schwab反客为主，发起进攻一步把股票、ETF和期权的交易费降低至0。它首先开启了无交易费的券商经营模式，造成了整个券商板块在当天盘后的暴跌。10月3日，TDAmeritrade宣布跟进；10月7日，E*Trade宣布跟进；10月10日，最大券商Fidelity也宣布进入无交易费模式。但是这种商业模式在主流券商中还未经营超过2个月，便传出了Charles Schwab和TDAmeritrade合并的消息。这说明市场价格竞争正在把小型券商清理出局，更多对小型券商的收购案可能还在幕后的谈判之中。
那么我们不禁要问，是什么促使这些盈利颇丰的券商们在这个时间点纷纷选择拥抱零交易费呢？
因为来自Robinhood和众多金融科技公司凌厉的零交易费价格攻势。同样作为2008年金融危机和“占领华尔街”运动的产物，Robinhood选择了一个英国民间传说中英雄人物的名字——罗宾汉。就像罗宾汉劫富济贫的义举一样，他们希望给那些无法从金融市场的繁荣中获益的群体提供一个分享经济复苏成果的机会——零交易费。试想如果你有10万美元的积蓄打算作为退休金长期投资股市，交易费到底是10美元还是免费可能区别不大，也不太可能改变你的投资决策和交易风格。但如果你只有1000美元，甚至500美元的存款呢？零交易费可能意味着你有动力把钱从存款账户转出，选择投资从金融危机中复苏的股市，甚至进行频繁的交易。
通过便捷的手机应用和积极的市场推广方式，Robinhood迅速在低收入群体中吸收客户，并激励了更多金融科技公司进入这个行业。对零交易费感兴趣的大部分人都是美国的80后和90后的年轻群体。Robinhood的产品发布一年之后，他们的客户等待名单上就积压了约70万人。他们的账户数在2018年初达到了3百万，在2019年达到6百万。虽然这些账户的余额和传统券商账户相比都非常低，但是好在客户都普遍较为年轻。如果这些年轻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步掌握更多的财富，他们的账户余额也会逐步增长。根据JMP Securities的数据，Robinhood账户的平均余额现在只有大约1000至5000美元。而Fidelity的账户平均余额有10万美元，TDAmeritrade平均有11万美元，Charles Schwab平均有24万美元，因为他们都沉淀有大量401K养老金账户。与此同时，具备类似零交易费概念的手机应用也开始进入市场。如，Stash、Acorns和Betterment。他们都瞄准了80后和90后的年轻市场，推出了各种投资理财产品。
如果零交易费成为了美国券商行业的新常态，那么这些券商还是否能够保持盈利呢？在美国的证券交易史中，对投资者收取一笔固定的交易费是大多数券商的盈利方式。过去，投资者进行一个股票交易需要支付数百美元。当Charles Schwab在1970年代进入证券交易市场时，他们70美元一个交易的费率在当时是非常有竞争力的。直到1990年代互联网券商兴起时，14.95美元一个交易才成为标准。在2000年代，费率又逐步下降到10美元左右。所以当Robinhood在推出零交易费时，监管机构和很多投资者都提出质疑，认为这样的定价策略不可持续。虽然Robinhood也没有完全公布他们的商业模式，但是从公司接受的历次采访中可以发现，他们仍有其他盈利渠道。比如，他们可以利用投资者临时存留在账户中未投资的现金进行短期借贷盈利；他们对投资者的杠杆交易收取利息；虽然他们没有从投资者这里收费，他们反过来会对做市商收费。即使传统券商也不是完全依赖于交易费。根据相关分析，零交易费对Morgan Stanley的每股盈利的冲击只有6.6%，对Bank Of America的冲击只有2.3%，对Wells Fargo的冲击只有2.6%。财富杂志认为，即使是对交易费依赖较高的TDAmeritrade和E*Trade，这部分收入也只占22%左右。但是零交易费确实让证券行业必须依靠规模生存，这两家券商也成为大玩家的主要收购目标。
金融科技公司推崇的零交易费从出现到成为行业标准只用了大约5年时间，期间不断伴随着券商整合并购。可以预见，它对金融行业的影响是深远的。当券商从投资者那里不能收费之后，它们是否仍然能够把投资者的利益摆在第一位？当投资者不再需要支付交易费之后，他们是否会毫无节制的进行进行大量无必要的交易？这种经营方式是否会暴露更多金融风险？券商是否会变得更加“大而不倒”？这些问题不但在过去几年中多次被监管机构和投资者质疑，未来也需要在市场实践中不断被检验。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美国延续了180多年证券交易行业的商业模式被彻底改写了。
(本文作者介绍：专栏作家，曾在美国供职于大型共同基金管理公司。)
责任编辑：陈鑫
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文章均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财经的立场和观点。
欢迎关注官方微信“意见领袖”，阅读更多精彩文章。点击微信界面右上角的+号，选择“添加朋友”，输入意见领袖的微信号“kopleader”即可，也可以扫描下方二维码添加关注。意见领袖将为您提供财经专业领域的专业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