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洋：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服务科创企业的探索与建议

　　意见领袖 | 王洋（中国信达首席不良资产研究员）

　　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可灵活运用不良债权收购、市场化债转股、过桥融资、夹层投资等多种金融工具，为科创企业量身定制综合金融解决方案，帮助其解决发展中的痛点难点问题。

　　党的二十大报告将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进入创新型国家前列作为到2035年我国发展总体目标之一。如何进一步为科创企业提供有效金融支持，更好为科创企业发展提供动力是未来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重点方向，需要银行业金融机构进一步深入思考。对此，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在实践中初步探索出一条服务科创企业的新路径，为满足困境科创企业金融需求，助其健康发展发挥积极作用。

　　服务科创企业具有独特优势

　　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服务科创企业符合监管导向和市场需要。2019年，《中国银保监会关于推动银行业和保险业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银保监发〔2019〕52号）提出，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做强不良资产处置主业，合理拓展与企业结构调整相关的兼并重组、破产重整、夹层投资、过桥融资、阶段性持股等投资银行业务。2021年，《中国银保监会关于银行业保险业支持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指导意见》（银保监发〔2021〕46号）提出，金融资产管理公司要充分发挥自身特色，为科技企业降低杠杆、结构调整等提供专业金融服务。由此可见，金融资产管理公司被赋予股、债、夹层等多种投资工具及投行手段，以期为科创企业提供更好的金融服务。

　　同时，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具有不良资产运营管理的丰富经验，在帮助科创企业化解风险方面独具优势。科创企业普遍存在前期投入大、亏损期较长、轻资产运营、传统抵押品不足等特征，通常重股权融资、轻债权融资。由于传统金融机构倾向于筛选优质企业，对科创企业金融服务覆盖面不足，在当前复杂的外部环境下，科创企业面临的不确定性和风险增多，即使是优质科创企业也可能进入“亚健康”状态并进一步影响到金融服务的可获得性和供给质量。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在金融体系中围绕不良资产和问题企业提供差异化金融服务，发挥逆周期金融救助功能，可以满足科创企业的阶段性金融服务需求。

　　从硅谷银行事件看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服务科创企业的优势。我国商业银行探索投贷联动业务汲取了硅谷银行的有益经验。近期硅谷银行倒闭事件，既受到货币政策周期等因素的影响，也暴露出其经营模式的潜在风险。金融资产管理公司业务手段灵活、金融工具箱丰富，可以发挥专业优势对接科创企业金融需求。

　　一是功能定位更能适应科创企业多元金融服务需求。硅谷银行作为一家商业银行，总体仍然以贷款业务为主，而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兼具投资机构和投资银行的功能，在投资方面可以运用股债结合且不限定比例的多种金融工具，能够更好满足科创企业金融需求。

　　二是资产配置和资产组合更有利于抵御风险冲击。科创企业及相关的风险投资公司是硅谷银行主要的贷款和存款客户，行业集中导致风险集中，且资产方和负债方风险共振。对金融资产管理公司而言，科创企业则仅是大类资产配置中的一部分，是在传统行业投资基础上的稳步拓展，在存量资产组合中占比较小，能够实现风险分散和风险对冲。

　　三是差异化的客户定位，介入时机具有议价空间。硅谷银行等金融机构主要服务优质科创企业，围绕优质客户金融机构竞争激烈。金融资产管理公司主业是不良资产和问题机构处置，在科创企业出现问题、估值通常已经下调时介入，业务开展存在议价空间，并可在交易结构中设定较高安全边际，从而实现稳健经营。

　　服务科创企业的初步探索

　　金融资产管理公司灵活运用不良债权收购、市场化债转股、过桥融资、夹层投资等多种金融工具，可以为科创企业量身定制综合金融解决方案，帮助其解决发展中痛点难点问题、摆脱或避免陷入经营困境。当前，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探索科创企业金融服务已取得初步成效。以中国信达为例，2022年中国信达投放高新技术领域项目374亿元，科创企业不良资产已经成为其重要投资方向之一。

　　实践上，金融资产管理公司运用债转股工具，在服务科创企业中可以实现股权融资和债权融资的衔接。例如，某科创企业是我国人工智能行业龙头，由于外部环境冲击而出现资金链紧张，不仅影响到后续研发投入，甚至影响到正常经营运转。中国信达以“发股还债”的市场化债转股和折价收购部分老股的方式对其进行投资，现金增资款全部用于偿还企业相关债务，降低企业资产负债率，改善企业融资条件，释放企业利润空间，促进企业快速成长，为其国际竞争力的提升提供支撑。

　　此外，科创企业技术迭代快、经营风险大，金融资产管理公司盘活科创企业的有价值资产，可以有效支持科创企业接续发展。例如，某半导体公司成立后，由于研发能力不足、资本开支和费用开支管理不当，公司资金链断裂陷入停工，最终被法院裁定破产重整。中国信达联合优质产业投资人，整合资金、管理、技术等方面要素资源，对该企业成功实施破产重整。在重整中，中国信达通过设立专项基金，为产业投资人提供股权和债权融资，解决其接盘破产企业后资金压力大、经营不确定性高的难题，从而在化解原企业债务风险的同时，最大程度保全厂房和设备等专用性资产价值，实现破产企业重生。

　　更好服务科创企业的建议

　　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在实践中初步探索出有别于商业银行的科创企业金融服务方式，但功能和业务都有待完善，仍需在增强自身经营稳健性，特别是加强资产负债管理的基础上，针对科创企业特点不断优化业务模式。

　　完善金融资产管理公司融资模式，更好发挥逆周期金融救助功能。金融资产管理公司从处置不良资产到对问题企业重组重整，需要精耕细作、拉长资产运作周期，对于周期性较强的科创企业，更需要进行逆周期、跨周期运作。目前，金融资产管理公司的融资主要来自金融机构授信，期限较短，从而存在一定的资产负债错配风险。建议进一步落实《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盘活存量资产扩大有效投资的意见》（国办发〔2022〕19号）和《中国银保监会办公厅关于引导金融资产管理公司聚焦主业积极参与中小金融机构改革化险的指导意见》（银保监办发〔2022〕62号）等文件精神，优化金融资产管理公司融资结构，扩大长期债券发行规模，降低融资成本。

　　支持金融资产管理公司运用实质性重组方式为科创企业解决关键问题。通过实质性重组方式对困境科创企业的资金、资产、人力、技术、管理等要素重新配置，才能帮助企业真正解决问题，恢复和提升价值。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在运用兼并重组、过桥融资、阶段性持股等金融工具方面已具有较丰富的实践，但在开展实质性重组业务时仍需调动和发挥产业方资源优势。因此，建议进一步推动金融资产管理公司与行业头部企业、大型央地国企加强合作，形成“金融+产业”合力，为困境科创企业提供“一揽子”金融解决方案。

　　支持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探索轻资产业务模式。针对科创企业高风险高收益的特点，轻资产的资产管理模式有利于整合各方资源、分散和分担风险。主要从事银行债权转股权及配套支持业务的金融资产投资公司可以面向合格投资者发行私募资产管理产品。建议比照金融资产投资公司，赋予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更多轻资产运营手段，允许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发行基金、资管计划等产品，向社会募集中长期资金，联合科创企业头部投资机构，开展科创企业纾困和破产重整等风险化解业务，并参考市场机构做法，优化金融资产管理公司考核和激励约束机制，从而形成对科创企业在不同“健康状态”下的金融服务闭环。

　　本文原载于《中国银行业》杂志2023年第6期。

　　(本文作者介绍：围绕经济金融和不良资产领域热点问题，发布中国信达系统最新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