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李庚南
所有的陷阱都布有鲜花、诱惑或机遇。曾经奔走于大街小巷的华尔街英语就曾许给许多年轻人美好的预期。然而，谁能想到，预期兑现为陷阱来得如此之快！
8月12日，一则关于华尔街英语破产的消息迅速传遍网络。作为一家知名的、主打成人英语培训的知名培训机构，华尔街英语的轰然坍塌无疑令众多消费者十分惊讶，有敏感者瞬间把华尔街英语的爆雷与新近出台的“双减”政策联系在一起。果真是“双减”政策殃及池鱼吗？显然，“双减”不背这“锅”！
华尔街英语爆雷的表象与实质
其实，华尔街英语的爆雷并非黑天鹅事件，而是早有预兆的。
作为一家国际英语培训机构，华尔街英语曾以高姿态和高端品牌形象进入中国英语培训市场。随着经营环境、模式的变化，受市场需求萎缩、线上培训模式的冲击影响，其发展日渐式微。而2020年初突然袭来的新冠疫情，对线下教育培训带来最直接的冲击，一些中小培训机构不堪重负，华尔街英语自然也不能幸免。
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华尔街英语本身经营管理固有的痼疾。一是管理质量滞后与规模的扩张。天眼查APP显示，华尔街英语涉及数十起法律案件，案由包括教育培训合同纠纷、服务合同纠纷、劳动合同纠纷等。二是不可持续的运营模式。华尔街英语在运营上依赖预付款来维持运营所需要的流动资金（包括基本投入方面的租金等）；通过大折扣优惠（类似于长租市场的高收低租）来实现快速扩张。
华尔街英语爆雷凸显的监管软肋
华尔街英语爆雷事件最直接的社会效应是对怀抱英语梦消费者的伤害，让消费者动辄数万甚至数十万的预付资金“打水漂”。更有许多消费者被忽悠采取教育贷、培训贷等方式支付学费；在华尔街英语关门之后，不仅消费难以继续，还要继续承担偿贷压力，这让消费者情何以堪？
华尔街英语作为一家教培机构，其爆雷产生的效应如此之大，除了受众之多外，预付式消费无疑是风险的策源地。而预付式消费所暴露的风险，凸显了预付式消费监管方面的缺失。
预付式消费是指消费者事先与商家达成协议，支付一定数额的消费款，取得会员卡等预付消费卡或凭证，商家按照双方约定的折扣、附赠等提供优惠，相应消费额则从中扣除。
毋庸置疑，从供需双方看，预付式消费模式显然具有较强的市场基础和生命力。对于经营者，它不仅可以通过折扣、优惠来吸引客流，而且能占用大量的预收服务价款，助力经营规模迅速扩大；对于消费者，既能享受折扣和优惠，又能体验方便快捷，因此也越来越受到消费者青睐。
但是，缺乏有效监管始终是预付式消费这一市场的痛点。由于监管滞后，导致预付卡消费模式野蛮生长、乱象丛生。令消费者谈“卡”色变的莫过于商家卷款逃逸。预付式消费模式下频频发生的卷款跑路事件，一再凸显出预付式消费的监管缺位。
预付资金监管的缺位将从两方面危及消费者预付资金的安全。一方面，当商家的运营模式完全依赖于消费者提供的预付资金，要么容易出现资金链风险，要么可能因经营者对预付资金的滥用导致过度扩张，出现经营失败，最终让消费者血本无归。另一方面，给经营者留下了卷款逃逸的“缺口”，直接形成消费者的损失。
预付式消费的监管短板该如何补？
针对预付式消费模式滋生的种种风险与乱象，强化预付资金的监管已成为市场的共识。但具体由谁监管、如何监管，则面临诸多现实的困惑。关键需厘清相关职责边界。
一要厘清市场监管职责。目前，国家仅对多用途预付卡设置了发卡门槛并由央行进行监管，而大量的单用途预付卡仍处于“无备案、无存管、无监管”的“三无”状态。应加快预付式消费监管的统一立法，明确各环节的监管边界与责任。如不同用途预付卡应划归不同部门管理。
二要厘清银行机构在资金监管中的职责边界。对预付资金实施监管的基本模式是，监管银行与商家签订预付资金监管协议，按合同对监管账户实行管理，银行并不承担风险责任。但一旦商家出现风险，债权人无一例外会找银行讨要说法，显然银行大多不愿为之“背书”。因此，如何在制度设计上厘清银行机构在资金监管方面的职责边界，避免让其瞎背“锅”是问题的关键。
三是要充分考虑商家保持正常运营的资金需求。显然，经营者对于实施资金监管并不情愿。商家以高折扣、优惠方式推行预付式消费方式，希望通过对预付资金的占用满足自身的资金需求，如果将预付资金通过资金监管账户冻结，即使是一定比例，商家也未必情愿。要化解商家这一心结，关键是要打开“另一扇窗”，推动金融机构创新产品，满足这类轻资产的服务类企业正常运营资金需求。
当然，预付式消费存在的风险问题，并非靠资金监管一招就能完全解决。实际上，这种模式下滋生的风险与乱象的产生因素复杂，涉及到市场监管的健全性、信用环境、经营者行为等，需要多方协同。虽说商品房预售资金监管已经实施多年，但开发商挪用预售资金的情况并不鲜见，以至于烂尾楼频现；近年来，伴随长租公寓发展出现的爆雷事件，也再次证明，预付资金监管效能的有限性。
显然，对预付式消费风险的防范，还需关口前移，实施全过程的监管，通过规范企业经营行为和预付卡资金使用来降低市场风险。一要强化预付卡销售的备案管理，严格落实预付卡发售的备案制。二要在完善商家发售预付卡的资金存管制度基础上，强化对商家预付卡资金用途和流向的监管，严格规范预付卡资金的使用范围。三要引入承诺制管理和消费保险，增强对预付资金的监管的有效性。四要增强信息透明度，督促企业建立“自有业务处理系统或者使用预付式消费公共基础业务处理系统”。
(本文作者介绍：先后供职于工商银行、人民银行，现为银行监管部门人士，长期负责小企业金融服务推进工作，潜心研究小企业金融服务问题。)
责任编辑：陈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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