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稀土出口配额政策的教训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陈功

　　市场经济是一种系统经济，这是市场经济的原理所决定的。在系统性面前，任何具有很强针对性、一刀切式的行政政策都会面临巨大的成本，面临失效的危险。

中国稀土出口配额政策的教训

　　2010年，国内舆论大肆炒作稀土是战略资源，一时间似乎中国如果不利用稀土来控制世界未免就太傻了。在这种舆论背景下，中国对稀土实施了出口配额限制，导致出口大幅减少，价格飙升。当时世界90%以上的稀土生产来自中国，依赖稀土的各国遭遇突然冲击。

　　可以想象的是，虽然世界市场不断发出质疑批评，但中国继续坚持推行这一政策，各国也别无选择，于是纷纷采取各种方法应对危机。一方面，加拿大、澳大利亚、印度、哈萨克斯坦、越南等国家加入了开采提供稀土资源的行列。而日本也在自己的专属经济区海底发现了含有稀土的矿床。估计储量够日本使用200年以上。另一方面，日本等国企业加紧开发减量使用稀土的生产技术，各国共同努力开源节流，很快取得了成果。两年后，中国造成的稀土供应危机就大幅缓解。

　　日本的一篇资料写道，日本正在通过各种手段从全球收购稀土。日本通过在海外收购矿产权益等方式分散曾完全依赖于中国的采购渠道。今年上半年日本从中国进口的稀土占比自2000年以来首次低于五成，日本政府与民间企业一体的资源外交显示出重要作用。

　　据悉，从2018年开始，日企海外稀土矿的进口将全面启动。日企在澳大利亚、哈萨克斯坦、印度和越南等4个国家持有稀土矿权益。满负荷开工时的对日出口量预计每年将超过1.65万吨。这些稀土的大半是铈和用于用于强力磁铁的钕等轻稀土。每年2万多吨的日本国内需求的60%到80%将实现稳定采购。再加上日本国内回收的部分，预计可在几年内达到日本政府提出的“稳定采购率达50%”的目标。

　　日本经济产业省表示接下来的课题是“确保比轻稀土更稀有的重稀土权益”。重稀土镝用于提高电动汽车和节能家电电机的性能，其采购量的90%以上仍依赖中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丰田通商将在加拿大魁北克州与当地矿业公司合作开采镝等重稀土。此外，日本企业都在推进在磁铁制造工序中减少以重稀土类为主的稀土消耗量的技术。比如东芝开发出了不使用镝而是使用澳洲和美国储量丰富的稀土元素的磁铁。性能和含镝的传统产品相同。本田计划在今年年内把从废旧混合动力车镍氢电池中提取的稀土进行再利用。预计2年后日本市场对镝的需求将减至每年300吨，相当于目前消耗量的一半。

　　很快，中国限制稀土出口的措施开始出现了问题，各国从中国进口量大幅减少，中方自定的稀土出口配额根本就用不完。出口不畅导致中国稀土库存急剧升高，自定的高价维持不住只好开始减价甩卖，内蒙古和江西的稀土矿山被迫进行了停产。原因是在世界高科技产业中被认为不可或缺的稀土的需求出现了锐减，库存堆积如山。2018年1月4日的稀土指数为333点，较最高点1000点下降了66.70%，就这样的情况已经比最低点的271点算是上涨了22%。虽然状况惨不忍睹，但各矿山仍在生产，不惜勒紧裤带进行出口。

　　就这样，中国的稀土行业在自残式的政策下惨淡经营，其状况也让中国有关部门心灰意冷。终于，当2014年WTO裁决中方的出口配额方案败诉之后，中国无意抗辩，以一种自然而然的方式终结了这场“战略物资”稀土的闹剧。

　　为什么别人能够利用铁矿石来向中国施加压力，而中国就不能成功限制稀土呢？

　　原因在于中国政府部门条块分割的行政部门驾驭不了任何系统解决方案，行政的力量永远只能搞“一刀切”。理想的解决方案必须要求综合运用关税、产能、产地、储量、价格、需求以及产品特性，尤其是以合理的速度节奏来调节市场，以完成商业目的为目标，而不是以控制市场为目标。这也就是说，你可以多赚一点钱，而不能控制别人的生死。做生意就是一个培育市场的过程，当市场没了，产品也就毫无意义了。

　　舆论的责任自然是唱高调，但政府部门如果也在高调下行动，那就可能将国计民生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市场经济是一种系统经济，这是市场经济的原理所决定的。在系统性面前，任何具有很强针对性、一刀切式的行政政策都会面临巨大的成本，面临失效的危险。相反，面对一个范围的清单式管理则会有效得多，虽然它也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并非完全的系统性措施。

　　(本文作者介绍：安邦咨询创始合伙人、首席研究员、博士后导师、著名智库学者、信息分析权威专家。他是“新丝绸之路”的最早研究者，中国版马歇尔计划提倡者，他同时也是中国陆权理论的最早研究者。研究方向主要是基于信息分析的地缘政治战略和城市发展战略。陈功先生长期担任中国体制改革研究会理事，多所中国大学的教授及博士后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