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是个什么鬼？
——抽丝剥茧刨美元
3月22日凌晨2时，美联储如期宣布美元加息25个基点的消息，将新的基准利率确定在1.5%至1.75%。出乎预料的是利率决议公布之后，美元指数未涨反跌，跌破90关口至89.85低位，与此同时黄金却意外走强。这似乎并不符合金融学原理，一国货币利率上升，通常会提振该国资产，吸引外资不断流入，美联储加息意味着美元相对于其他货币更具吸引力，理论上美元指数应该会继续上涨，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造成这种局面的因素很多，今天我们就从美元的发行入手，揭开美元的真面目，从而解开上述的谜团。
在论述美元的发行方式之前，我们先回顾一下人民币与欧元是如何发行的。见图（1）和图（2），面值为100元的人民币纸钞，正面印有“中国人民银行”，背面在日期的右边盖有印章。也就是说，人民币是中国人民银行在国务院领导和全国人大授权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银行法》的规定下，发行的法定主权货币。因此，人民币是国家法定偿付手段，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国家主权象征，是国家授权中央银行监管发行。这是法律赋予人民银行的法定职责，人民币有中华人民共和国信用背书，不需要与如何其他货币挂钩。当然，人民币发行时的币值与美元也没有任何关系。
图（1） 现行100元人民币正面
图（2） 2015版100元人民币反面
图（3） 2005版百元人民币背面印章2005版百元人民币背面的印章是篆字“行长之章”四个字（见图3），分别是：行--右上； 长--右下； 之--左上； 章--左下。人民币上的印鉴，是国家发钞机构权力的象征，也是国际通行的发钞要素。世界上许多国家的纸币，都印有行长签名或印章。
图（4） 1965版10元人民币图（4）是65版10元人民币，也是由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盖有正副行长印章，以国家信用担保。
图（5） 第一版人民币民国三十八年发行（1949年发行）
图（6） 总经理及副经理印章图（5）与图（6）是第一版人民币，发行时间为中华民国三十八年（即1949年），可以清晰地看出人民币是中国人民银行（也可以用我们银行界术语“中央银行”），在政务院（国务院前身）领导下，以国家信用担保发行的法定主权货币，与黄金和其他国家货币没有一毛钱关系。
图（7） 2002年版50元欧元纸币
图（8） 欧元发行时由当任行长签字，印刷发行再看欧元（见图7），货币名称用拉丁文和希腊文书写，纸币上方用BCE、ECB、EZB、EKT、EKP等五种欧盟使用的官方语言来表示欧洲央行的缩写字样，以及央行行长的签名（见图8）。欧元由欧洲中央银行（European Central Bank，ECB）和各欧元区国家的中央银行组成的欧洲中央银行系统（European System of Central Banks，ESCB）负责管理并发行。欧元（Euro）是欧盟中19个国家的货币，以19个欧盟会员国国家的信誉担保发行。欧洲央行的职能是维护货币的稳定，管理主导利率、货币的储备和发行以及制定欧洲货币政策；独立于欧盟机构和各国政府之外。货币发行时由当任行长签字，印刷发行。
综上所述，目前全世界大部分国家货币均是由各国央行以国家信用担保，盖有货币发行当局最高领导人印章的法定货币。
在解释美元定义之前，我们首先要明白其法律依据是《票据法》。世界上最早的票据法起源于老牌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英国，英国1882年《票据法》奠定了全世界票据法的基本涵义，但由于法律系统又分为大陆法系和英美法系，所以票据法的发展又有所区别，如：世界上近200多个国家签署了以德法为蓝本的《日内瓦统一票据法》，而签署《日内瓦统一票据法》时英美未派代表参加，导致其票据法自成一支，俗称英美票据法。回归我们的正题，比较一下英美票据法与日内瓦统一票据法中本票定义：
图（9）面值为100的美元纸币
图（10） 面值为100的美元纸币细节图 1882年《英国票据法》关于本票的定义是： The promissory notes are paid in a written unconditional promise to open by one person by another person， signed by the drawer to ensure the ticket or in the specified date， or on a scheduled date may be a certain amount of Money to pay and regulations of the person or his nominee or bearer．（本票为一项书面之无条件支付之承诺，由一人开致另一人，并由出票人签名，保证凭票或在规定日期，或在某一可预定之日期，将一定金额之货币付与规定之人或其指定人或来人） ；以下票据定义摘自2004年中国金融出版社21世纪高等学校金融学系列教材《国际结算》42页（作者：苏宗祥、景乃权）： A promissory note is an unconditional promise in writing made by one person to another ，signed by the maker ， engaging to pay ，on demand or at a fixed or determinable future time ，a sum certain in money ， to， or to the order ，of a specified person or to the bearer．（本票是一项书面的无条件的支付承诺，由一人作成，并交给另一人，经制票人签名承诺即期或定期或在可以确定的将来时间，支付一定数目的金钱给一个特定的人或其指定人或来人），完全吻合《日内瓦统一票据法》中所载明的本票内容。
我们可以看出英美票据法与《日内瓦统一票据法》关于本票的定义，从内容上看，没有重大区别，如果我们把《日内瓦统一票据法》、英美票据法中本票的定义与美钞上的内容进行比较（见图9），我们就可以清晰地看出：“美元是一项书面的无条件支付承诺，由财政部制成，经财政部正副部长签字，承诺在可以确定的将来某一时间按照美元面钞金额支付给联邦储备银行或其指定的人或来人。”
按英美票据法，一般来讲本票、支票、汇票也是信誉由高到低。美国老百姓挣的“美元”不过是英美票据法的“来人”所持有的一张本票。所谓“来人”，即谁捡到这个“美元”，谁就有对美国财政部的债权，但他们仅仅是路过，而最终债权人是美联储（见图10）。美联储是私人机构，包括华尔街大摩、高盛、花旗等金融财阀都是美联储的大股东，这与由国家信用背书的中央银行发行的法定货币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各大金融财阀为自己的利益，可以操控美国政府的财政支出。当金融危机爆发，他们受损严重，而美国政府却不敢不救，所以激起了普通纳税人的强烈不满。他们问诘美国政府，这些华尔街金融垄断财阀获取高利时并没有惠及普通百姓，为什么在金融危机濒临亏损倒闭时却要用所有纳税人缴纳的财政收入来补贴。于是就爆发了占领华尔街运动（见图11），老百姓打出了“99%为什么要救1%”的“革命口号”。
图（11） 占领华尔街运动上面我们分析了何为美元的本质，下面我们来分析美元的功能。由于美国在国际政治经济舞台上仍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故国际经济金融形势对中国的影响更多的是来自于美国。美元作为国际储备货币，它自然的被赋予了三种与其承担的义务不对等的权利：对价权、储备权、债权实现权。
1．美元的对价权
是指中国通过输出商品和劳务获得美元平等对价的权利。从形式上看，我们输出商品和劳务，然后换取美元，交易本应是平等的。但是我们输出的商品和劳务是以消耗资源和廉价劳动力为代价，而且以低廉的价格出售，而美国向我们输出资本和技术密集型商品和劳务时，不用过多消耗他们的资源，同时又价值链短附加值高，并获取高额利润。从这一点来看，我们所获取的美元对价是折价的，这是美元的折价风险。
2．美元储备权
是指我国获得的美元以电子形式储备于美国银行的权利，国际结算中又称为镜子账户。目前中国获得的美元大部分以电子的账面形式储备在美国美元结算中心纽约的若干家国际银行中，这就是美元的储备权。但这带来的风险是电子系统崩溃，如911恐怖事件发生时，或巨大自然灾害发生，美元储备权有可能不能及时恢复，导致美元储备的损失；还有黑客侵害银行网络系统带来的损失等等。同时，在战争等特殊时期，如二战时期、朝鲜战争时期和伊拉克战争时期，美国都冻结了所谓“敌国”的美元资产。所以电子形式的美元储备有被冻结的风险。
3．美元债权实现权
是中国用美元债权购买权益资产和实物等资产的实现权利。中国目前的美元储备主要用于购买美国国债、美国机构债、美国公司债和美国股票等权益资产。但是这类权益资产存在的最大问题是美元贬值以及由于中国在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规则上话语权和定价权缺失造成的重大损失。理论上，美元储备应当可以用于购买任何实物资产。但是现实中，美国政府出于政治、军事目的对高科技产品、能源、以及先进武器等重要物资的出口施加限制，使得中国美元债权的实现权受到削弱，从而使美元的债权难以完全实现的风险 而美国通过使中国所持有美元的实际价值降低，直接在获取对价时享受“隐性超额收益”。另一方面，美国在国际经济平稳发展时期，竭力推行自由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反对其他国家的所谓“汇率干预”，特别是在其他国家持续处于贸易顺差地位时，美国便通过政治经济施压的方式强迫这些国家货币升值，美元的贬值使其在获取对价时得到直接的“显性超额收益”。
“美元三权”带来的风险具有时效性：从长期看，美元具有对价风险。应对这类风险，中国需要调整出口产业结构，由劳动、资源密集型向科技、资本密集型转变，缩短产业链，增加附加值；从中期看，美元具有储备风险。这就需要我们优化外汇储备结构，在适当的时候以比较渐进的方式增加黄金储备；从短期看，美元具有债权难以实现的风险，中国需要坚持独立的货币政策。目前，美国又向中国挥舞301大棒，我们要深刻理解美元霸权的涵义，做好应对准备。
注：图（1）和图（7）是2011年11月14日我做诺贝尔经济学家蒙代尔教授翻译时，他为我签字的人民币、欧元纸币。当时的情景我仍历历在目，他在我的50欧元纸币签字时，他边签边说：我给你签字并不意味着我是“欧元之父”；当我又拿出100元人民币给蒙代尔教授签字时，他先诧异地看着我，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人民币应在新国际货币体系中起更大作用。这也是那天蒙代尔教授做讲座的题目。七年过去了，不得不敬佩蒙代尔教授对人民币超前的预见性。
（作者：景乃权，浙江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新华社特约经济分析师；浙江大学金融系研究生 王鼎盛，张家祺）
(本文作者介绍：浙江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浙大（WLKIFRC）金融投资研究中心副主任兼秘书长。)
责任编辑：牛鹏飞
欢迎关注官方微信“意见领袖”，阅读更多精彩文章。点击微信界面右上角的+号，选择“添加朋友”，输入意见领袖的微信号“kopleader”即可，也可以扫描下方二维码添加关注。意见领袖将为您提供财经专业领域的专业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