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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王泓超 北京报道
2004年10月18日下午，北京大宝饭店二楼会议室的一门之隔，将来自全国各地的足记们挡在了中国足球有史以来最强的风暴漩涡之外。
这一次，风暴眼中没有平静可言。
在国安罢赛事件的牵引下，甲A十年积累下来的资本积怨一并爆发，就在中超委员会召开的前一天，一直跟随在国安背后的大连实德俱乐部董事长徐明突然“超车”，向中国足协抛出了由他牵头拟订的爆炸性革命檄文。这套包括十三份文件、总计十万余字的提案就像一枚标志着“资本夺权”的重磅炸弹，在中国足球的死水微澜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中国足球历来不缺少类似国安罢赛事件的磕磕碰碰，但如此接近经济本质、如此具有颠覆性的，这还是头一次。“以资本切入体制”，徐明用简单的几个字道出自己的真实意图，如果说作为导火索的国安还是在寻求原有框架之内解决之道的话，徐明则完全是独立于框架之外试图推倒重建，以徐明为代表的足球资本在经历了碰壁、觉醒以及联合后，终于在联赛所有权、经营权、管理权和监督权等实质问题上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朝着足协的要害刺去。
资本话语权觉醒
足球圈内有这样一个共识：在中国，能够玩得起足球而且到今天仍然在玩的资本都是真正有实力的资本，而且其中一些资本还拥有广博的人脉关系以及特殊的背景。
回想甲A联赛之初，球员的年薪以万元计算，一年几百万人民币的投入便足以支撑一支球队，这与如今动辄上亿的预算、上千万的球员身价相比无疑少的可怜。在带有自娱自乐性质的小本经营中，中国足球职业联赛蹒跚起步，但仅仅是度过了婴儿期，中国足球经济投入便开始以几何级的速度增长。经历了甲A十年的淘汰与筛选，面对无休止的金钱黑洞，难堪经济重压的小资本纷纷让位，中国足球资本在甲A末年朝着巨型化与派系化的方向大步前进，寡头时代悄然来临。
2000年以1.2亿人民币接手大连万达的徐明，身家高达3亿美金，曾多次进入中国百富榜前20位。进入足坛后，徐明迅速伸出扩张触角，利用雄厚的资金与丰富的足球资源控制了另外两支同处顶级联赛的球队，打造出著名的“实德系”。此外，日本J联赛、澳洲以及欧洲足球联赛也都记录了徐明的资本痕迹。与徐明走相似路线的还有原深圳健力宝俱乐部董事长张海，他亲手培植的“健力宝系”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与“实德系”形成了制衡的态势。
以徐明为代表的民营足球资本和以山东、北京、上海为代表的国有足球资本，是中国足球职业联赛最坚固的支柱。但这些资本豪门在球场上没有如以往一样呼风唤雨、叱咤风云。连年的巨额亏空以及经营权的缺失，几乎让他们血本无归。
甲A后期，每个俱乐部的年投入至少要4000万人民币，高的甚至上亿，而俱乐部平均年收入还不到2000万。与俱乐部方面巨额亏损相对应的是，足协以及央视每年都能从联赛中获得高额的回报。有数据显示，足协与央视每年能够从联赛中得到约2亿元收入，这个数字比十几家俱乐部的总收入还要高。
在联赛的经营开发上，足协下属的福特宝公司垄断了电视转播以及大部分的商业开发，40块场地广告中足协拿走了位置最好的24块，而俱乐部不仅在自留地的开发上受到足协的诸多限制，而且对足协的经营状况连最起码的知情权都没有。
作为投资方的各家俱乐部始终游离于职业联赛经营与利益分配之外，有义务没权利，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各俱乐部原本以为中超是一个改变的契机，然而第一年中超联赛刚刚进行到一半，问题便更为集中地暴露出来，半数俱乐部遭遇“经济危机”，肇俊哲因赌球传闻而怒摔队长袖标，国安罢赛，甚至某些带有国资背景的俱乐部也在积极联系下家，准备逃离苦海。
最具标志意义的是8月25日张海下课事件。被称为“中国最聪明的人”的张海在2003年初以5000万元人民币买下深圳平安队，当时业界纷纷评论张海拣了一个大便宜，可是在随后两年时间里，健力宝每年砸进去一个多亿却只能收回2000多万，表面的风光掩盖不住巨额赤字，受足球所累的张海最终只好引咎辞职。
无底洞什么时候才能填满，谁也不愿意亏个海涸湖干。早在足协成立中超委员会之时，徐明、张海等人便开始构思中国足球的职业改革问题，此后随着中超每况愈下，越来越多的俱乐部加入其中。18日中超委员会召开后，12家中超俱乐部有7家支持徐明，3家保持中立，而足协对改革也表现出了积极的态度。正如张海所说，中超各俱乐部联合起来绝对是一股不可忽视的经济力量。资本合力已经让足协动摇起来。
职业联盟构想
徐明17日公开的13项文件中，有9项涉及到实质性问题，包括中国足协向各足球俱乐部公布历年财务状况、成立中国足球职业俱乐部联盟有限公司以及取消今年中超联赛升降级三大块内容，其中最为核心的是成立中国足球职业俱乐部联盟有限公司。
虽然徐明并没有提出建立职业联盟，但从本质上看，中足联公司在职权范围、运作模式上与职业联盟如出一辙。“我们要用资本的力量牵头，从现有体制中找到切口，建立一套符合中国足球长远利益的新体制，这是一场资本革命，向旧有的束缚中国足球发展的体制发起冲击，这才是根本。”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徐明锋芒毕露。
按照徐明的设想，中足联公司由外资企业、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和各足球俱乐部等社会法人出资组建，公司为独立的企业法人，不受任何其他单位和个人的非法干涉；公司负责联赛的所有经营开发，包括广告、招商比赛转播权、形象代言人、征集赞助、足球产品设计开发、商业比赛、技术服务、咨询服务及相关投资项目等，足协只负责管理国字号球队和业余足球；设立投资与发展委员会、薪酬与考核委员会、监督与审计委员会、纪律委员会、仲裁委员会、顾问委员会，负责对公司重大事项决策提供依据和对公司经营委员会的检查和评价；设若干职能业务部门，如联赛部、裁判部、技术部、市场部、安全部、财务部、宣传部、人事部等；面向社会公开招聘管理人员，从中国足协人才市场上依法公开招聘裁判员，严格按照公司章程构建企业组织架构，开展联赛组织和经营工作。
著名足球评论员李承鹏指出，这些细节之处表明这是一场蓄谋已久、论证充分、目标明确的资本革命。
不过徐明也表示，目前的提案只是在综合了几个投资人集体想法的基础上拟出的一个“相对粗放的、原则性、方向性”的文件，还需要经过各方面的讨论后形成最终的实施方案。
寻求现实道路
18日中超委员会上，足协副主席阎世铎以及杨一民都对改革给予充分的肯定，并表现出积极的态度，但由于没能通过之前进行的中超常委会提案审议，成立中足联公司这一提案根本没有被列入中超委员会的讨论范围，而此前国家体育总局也明确表示，成立中足联公司“不可行”。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阎世铎在公开财务、深化改革等方面做出了承诺，但对于实德的提案，他表示要经过深入地研究，依法办事，“这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决定的事情”。
经过了六年积累与“预谋”的徐明也表示，现在不是中国足球革命的最佳时机，只是“事情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时刻，我们不想丧失眼前的机遇”。
鉴于中国的国情以及相关法律，职业联赛的原始拥有者足协不会允许徐明抛开他们解决问题，也不会交出联赛的所有权，国家体育总局与足协的底线只能是在原有框架内深化改革，部分下放经营权。而从徐明的提案来看，其中存在着条款上的硬伤以及操作性上的不足，比如在股权分配中忽视了足协的存在，联赛所有权与监督权集于中足联公司一身等，提案缺乏过渡性内容，要在未来四五个月的时间里完成足协向中足联公司的职能转换，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承鹏表示，这件事情很难在一个月内得出结论，而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足协与资本各进一步。
从短期看，由于传统行政势力的强大和行政手段的复杂性，目前事件的博弈结局很可能会维持行政体制，使事件暂时获得平息，形成这种局面的概率大于60%。但从足球产业化发展的长期来看，体制力量越来越无法平息资本力量的冲突，因此，整个发展趋势一定会沿着市场化、产业化的路子前进，因此，维持“行政体制主导”的联赛机制可能性较小，形成这种局面的概率不会大于10%。
4. 博弈结局D：职业联盟。
这种结局是资本力量和体制力量双赢的结局，是最好的一种局面。由于双方的妥协与互补，更重要的是本事件可能促发了由上至下的改革进程，使兼顾各方利益的符合中国特色的职业联盟最终出台，俱乐部走向盈利，足球产业环境整体好转。在这种情况下，作为资本力量代表的俱乐部是强势的；作为体制力量的监督管理机构也是强势的；博弈双方之间双轨整合会产生最适合中国足球发展的双赢博弈结局。从短期看，形成这种局面的几率很小；而从长期看，这种结局的可能性又最大，因此这种博弈结局才是中国足球资本革命的终极目标和逻辑终点。
(作者系体育经济学者、赛尔网络信息服务事业部总监)
相关链接
中超主要资本玩家
大连实德集团
以工程建设业起家，主打产业为化工和建材，投资范围涉及化建、家电、体育、保险、石化、汽车、医疗等领域。截至2000年底，集团的总资产价值54亿元。实德集团目前正涉足石油产业，先期已通过参股太平洋保险等介入金融业。
该集团现控制着大连实德、四川冠城两家足球俱乐部。
核心人物：集团总裁徐明
中信国安集团
国安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为中信国安集团的全资子公司。中信国安以信息产业为主导，主要包括有线电视网络、电子商务、系统集成、卫星通信、广告等相关业务，并涉足锂业、矿业、房地产业、旅游业、金融业。
核心人物：集团副董事长李士林
广东健力宝集团：
深圳健力宝足球俱乐部的投资方是广东健力宝集团，是改革开放初期由广东三水一家地方饮料厂发展起来的大型企业。2002年实行改制，由国有企业转型为股份制企业。主打产业为食品，包括饮料、酒类、酿造，以及其配套的包装工业，拥有亚洲最大的易拉罐生产厂。
核心人物：健力宝集团董事张海
山东鲁能集团：
山东鲁能泰山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隶属于山东鲁能集团。山东鲁能集团是一家名列中国500强的大型国有企业，主体产业为电力，同时涉足矿产业、城市基础设施投资及房地产业、工程建设业、金融证券业，是华夏银行第二大股东、交通银行第四大股东。在高科技产业、酒店业等方面也有投资，投资领域遍及全国。
核心人物：俱乐部总经理董罡
中远集团：
2000年中远置地集合五家股东中远两湾城、汇丽集团、汇丽地板、汇丽建材与海南博鳌控股有限公司，以3000万元人民币买下上海浦东足球俱乐部。2003赛季，上海中远足球俱乐部更名为上海国际足球俱乐部。
中远集团是以航运和物流为主业的多元化经营的跨国企业集团，在全球拥有近千家成员单位、7万余名员工。除提供航运、物流等服务外，还涉足船代、货代、船舶工业、码头、贸易、金融、房地产和IT等多个行业。
核心人物：上海国际俱乐部董事长徐泽宪，上海国际俱乐部总经理王国林
青岛颐中集团：
青岛颐中足球俱乐部，是一个以职业足球为主，兼多元化经营的，集体育、广告、工商贸为一体的体育企业组织，其投资主体为颐中烟草(集团)有限公司。
颐中集团是一个以卷烟生产、调拨为主业兼多元化经营，集科、工、商、贸于一体，跨行业、跨地区、跨所有制、跨国界的大型企业集团。集团核心层和紧密层企业现拥有固定资产301178万元，总资产731548万元，现行卷烟产品有10多个品牌，年卷烟生产能力位居全国第二。
核心人物：俱乐部总经理孙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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