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背后的残忍：我们能在“抵制皮草”的路上贡献什么？

消费者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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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

稀有的皮草产品是人们彰显地位及财富的一种手段，随着社会不断发展，这种“野蛮时尚”逐渐不被现代文明认可，不少商家及消费者更趋向“无需伤害也一样时尚自在”的消费观。

皮草及皮革的使用一直是一个极具争议性的话题。

每年，不计其数的动物被残忍虐杀，供其皮、供其毛、供其鳞甲、供其骨肉，满足人类永无止境的欲望。

人们选购真皮皮具或皮草时，或也在时尚与慈悲之间犹豫不决。然而，这种皮毛是必需的吗？这种“时尚”值得欣赏、追求吗？

时尚背后的“血腥与哀嚎”

 “从皮草诞生的角度来看，兽皮最早的用途是为了保暖，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如今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像古人那样去穿兽皮。”世界动物保护协会首席科学官孙全辉接受《消费者报道》采访时表示。

而当前仍然盛行的皮草、皮革，或仅仅是为了 “时尚”。

皮草由于其高成本、高利润、高价格，且经知名时装品牌打造设计后，一度称霸秀场，成为一种奢侈的时尚。

也因此，皮草服饰与真皮皮具一度在奢侈品圈盛行，许多人无不以穿戴皮草、佩戴真皮包为荣。

但这些光鲜亮丽皮革皮草的真正代价是什么？

亚洲善待动物组（PETA Asia）的Keith告诉《消费者报道》：“水貂、狐狸、貉子、獭兔、狸子、水獭等毛皮兽动物，都是皮草原料的主要来源；而皮革包括牛、猪、马、羊、驴、猫狗等动物皮，以及鳄鱼、蛇、鱼、鸵鸟、蜥蜴等一些罕见的动物特种皮革，这类往往被视为更高级的皮革。”

据善待动物组织（ PETA）分别在2015年、2016年的调查显示，在全球最大的南非鸵鸟屠宰公司，殴打、电晕、在鸵鸟还意识清醒的时候直接拔毛等场面比比皆是……这些公司又为爱马仕（Hermes）、普拉达（PRADA）、LV和其他顶尖欧洲服饰品牌供货；以及为了制作4万美元（约合人民币28万）的爱马仕铂金包。更残忍的是，无数鳄鱼在还没有确认死亡就被剥皮。

此外，汽车的真皮内饰也是皮革市场的重要输出源。这些皮多来源于JBS S.A.(全球最大的皮革加工商)。

在巴西的众多牛场，性情温顺的牛被强迫在脸上打上烙印、电击，最终被屠宰做成皮革内饰包括真皮座椅、方向盘、排档等用于全球众多大家熟知的汽车巨头。

一辆普通汽车的真皮内饰平均需要3头牛的皮。2015年，JBS遍布三大洲的26家工厂生产了1000万张皮。

高级皮草成衣的制作过程同样残酷。

以占据行业大半产量的貂皮为例。每年超过3500万只水貂被生生剥皮，它们的一生都被关在狭小的笼子中，直至被取毛死亡。

孙全辉表示：“我曾去过用于制作貉（hé）皮的养殖场，这些貉被饲养在不到两平方米的铁笼子里，铁笼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大太阳底下，笼里头只有一个盆子，有时候连水都没有。”

他强调：“不同野生动物的活动空间不同。从动物福利角度来讲，一旦把野生动物饲养在人工环境，如果人类不能满足其生理、心理及行为三个方面的需要， 动物福利问题就会产生。但目前人类并不能人道地对野生动物进行饲养，因为其并不像经过漫长驯化历史的家养动物，它们并没有被驯化的遗传基因，它们还有野性，强行饲养就会滋生弊端。”

2017年8月，英国《每日邮报》报道了东欧狐狸皮农场的现状。正常狐狸平均体重为3.5公斤，但养殖场为了追求大张皮草，以高脂食物喂养，使这些狐狸平均重达19.4公斤，无法自行活动，且浑身病痛。

每年超过10万只狐狸被屠宰剥皮，它们长期蜷缩在不见阳光的笼中，不少狐狸失去眼球，下巴腐烂，每天忍受虐待，大量饲料投喂下愈渐肥胖，最终沦为被人类扭曲的怪物。

 “每年，在小雪节气(2018年11月22日)后，是‘打皮’季节。动物被残忍的杀死，‘活剥皮’的情况屡见不鲜。”行动亚洲(ACTAsia)生命关怀能力发展中心传播与项目研究专员龙缘之说道。

除了水貂、狐狸，还有兔子、浣熊等，它们中的很多都在还活着的时候被拔毛、剥皮，每一下撕扯，都伴随着凄厉的尖叫与哀嚎。

类似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然而，这些皮草皮革带给人类的就只有光鲜吗？

龙缘之告诉《消费者报道》：“中国现在是全球最大的皮草生产国。动物被取皮后，会被送到集散市场(或者在集散市场取皮)，然后会经历刮油、硝染等一系列过程，再进入服装生产系统。”

2014年，央视揭露了河北无极县皮革污染触目惊心的真相：由于皮革企业的剧毒污水直接排放，当地超过100平方公里的地下水已经被严重污染，这片区域的村民所饮用的井水都已经发红、发黑，含有十多种严重超标的致癌重金属。

 “除了剥皮，皮草和皮革制作过程中最重要的一步是防腐。实际上，为了保证动物皮毛不易腐烂，不得不用有毒化学物质保鲜。这些物质不仅会严重污染附近土壤及地下水，在皮毛加工厂里发现的化学物质还被证实会导致肺癌和鼻窦癌。”Keith说道。

世界银行曾经公开声明称，皮毛加工是世界上重金属污染最严重的五个产业之一。

美丽无需伤害

过去，稀有的皮草产品是人们彰显地位及财富的一种手段，随着社会不断发展，这种“野蛮时尚”逐渐不被现代文明认可，不少商家及消费者更趋向“无需伤害也一样时尚自在”的消费观。

但是目前，这种“过去”并未完全过去。

Keith表示：“2016中国的水貂皮草产量下跌了超过40%，狐狸皮草的产量每年以12.75%的速度减少。但很可惜，目前大众对皮革产业的认知程度还不够成熟，皮革产业需求量一直在增长，消费者对‘真皮’及特殊皮革的追求仍然火热。”

 “皮草制品的消费者，以80后人群为主。值得注意的是，用作冬季衣帽饰边的皮草用量，甚至比整衣式的皮草大衣造成的牺牲更大。”龙缘之补充说。

2016年5月，善待动物组织（ PETA）发布的超写实公益广告《皮革背后》发人深省：当视频中在商场逛街的人打开真皮皮包时，被里面血红的内脏器官吓了一跳。

也许你穿的皮草来自一只貂、你脚下的皮鞋来自一只羊、你的包来自一只鸵鸟、你的皮衣来自一条鳄鱼、你的方向盘来自一头牛、你的手套来自一只狗…… 你身上穿的，脚下踏的，手上戴的，可能都是历经折磨后逝去的生命。

正如PETA所言：“人们往往被美丽的外表蒙蔽，却不知时尚的代价是鲜活的生命。”

随着“反皮草”、“零残忍”等呼声渐起，责任消费的概念愈渐深入人心，越来越多企业开始弃用皮草皮革，选择其他替代材料。

2018年12月4日，香奈儿CHANEL宣布不再使用皮草和特种皮革（包括鳄鱼皮、蜥蜴皮、蛇皮）。

2018年9月6日，英国奢侈品品牌巴宝莉（Burberry）宣布不再使用动物皮草以及安哥拉兔毛。

2017年11月16日，美国服饰零售巨头威富公司（VF Corporation）宣布，将携旗下所有服装品牌包括大家所熟知的Vans、The North Face等，加入国际零皮草销售厂商，不再使用皮草、安哥拉山羊毛或珍稀动物皮革。

2017年10月11日，意大利奢侈品牌古驰Gucci宣布，自2018年起旗下产品将全面停止使用动物毛皮。

2016年6月，阿玛尼 Armani 宣布将全面禁用动物毛皮。

此外，美国服装品牌Calvin Klein早在1994年就宣布不再使用皮草。以及世界知名奢侈品牌Hugo Boss, Tommy Hilfiger 和 Stella McCartney，均加入零皮草零售商，认同新一代时尚消费者的道德关怀，承担企业社会责任。

 “‘零皮草零售商’是一个由国际零皮草联盟(Fur Free Alliance)针对品牌及企业而成立的项目。”龙缘之说道，“目前，也已有越来越多的中国品牌如‘唤觉’、中国知名设计师JiCheng等，也加入了‘零皮草零售商’这样的国际平台。”

古驰Gucci总裁比萨里Marco Bizzarri 曾对媒体表示，皮草其实已经有点过时了，创意有很多表现方式，不一定要用皮草。

有业内人表示，以Gucci、Armani等企业巨头对行业的影响力，也许能推动皮草这种表面光鲜、实则野蛮的"时尚"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实际上，现在有如此多既时尚又美观的替代选择，英国设计师Stella McCartney认为，可以用“合乎道德交易法”的面料和材质，来引导新一代消费者做出环保的时尚选择。

香奈尔推出的“假皮草”就是一个例子。香奈尔等大牌刮起的假皮草风，刷新了不少时尚人士对传统皮草的新认识。它不残忍、同时相当时髦。

 “消费者作为全球皮草贸易的终端，是最为重要的环节。”龙缘之说道，“包括英国在内的数个国家，陆续全面禁止皮草养殖；荷兰(曾是全世界主要的水貂生产国之一)、丹麦等皮草生产大国，亦在民意基础及伦理考量下，逐步禁止皮草养殖。”

不推崇以虐杀动物为手段、牟取暴利为目的、彰显财富为观念的“时尚”，才是符合现代文明的消费观的时尚。

“终有一天，人们会觉得‘一身貂’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Keith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