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谈股市》之二：资本的潮汐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第二套《证券广播网》

　　新春特别节目： 3月12日

　　主持人：我们讨论了市场监管的思路，作出长期监管的判断。长期加强市场管制的理念，特别是最近政策面的变化，与过去的目标和手段都有了明显的不同，有所调整。如果继续这个话题，还可以再针对这个市场作进一步的具体分析。

　　从监管的成效上看，我们去年以来的监管是不是取得了理想的政策效果呢？这会有利于我们研判后市，是不是会面临一个相对比较宽松的政策环境。

　　缥缈：感觉到监管的成效已经非常大了。

　　主持人：那么所有的成效，以及具体的措施，比如我们去年查处一些资金的账户，对于银行资金的入市进行了大规模的清理，并且还查处了部分属于违规的资金。我们看到了大量的报道。到目前为止，这些资金的撤出究竟反应不反应监管的具体效果呢？

　　缥缈：我的感觉是有效果的，效果显著。关于资金的管制，市场说了很多年。说起来可能是“这”也难、“那”也难，但是你只要真管，它就不难。我们认为，在市场的各种资金，它就象海浪一样，今天你来，明天他往。从总量上来说，不应该有很大的波动。但是，如果大家打开去年的K线图看一眼，就会发现去年的平均量能，从每个月的交易的均量来看，可以说是有相当大的变化、萎缩。那么从技术的、更专业的眼光看，把这些量中有关国债交易的量、回购的量，再把B股、基金等增加的量分离，大家就会发现我们A股市场的交易平均量萎缩得已经非常厉害。很多股票现在甚至开不出盘，开市很长时间都没有交易，甚至有一些股票每天只成交几万股。这种行情的暂时趋淡，只能说明一个本质，那就是资金正在离开这个市场。它之所以离开，一定是有它的道理，这部分资金并不是被锁定在市场内的资金、被套牢的那部分资金。从这方面看，在清理账户方面，也应该说在过去的一年中，是有较大的进展的。

　　特别应该指出的，是去年的清理账户，是从三种不同的渠道同时进行清理。从央行、从证监会、从券商机构分别到企业和市场发挥作用。大家同时清理自己这一块的资金，清扫门户。不管怎么说，各自都把自己的下属与关联方管起来了。作为委托理财也好，券商自营盘也好，银行票据贴现、违规入市的资金也好，大家看到“资本的潮汐”开始退却。逐渐退出市场。作为监管第一阶段的目的，首先就应该达到这个标准。

　　主持人：去年主要还是通过清理账户的方式，达到了清理违规资金的效果。

　　缥缈：一般是这样。现在的技术手段也支持这样来管理。而且这样管理的影响与牵连的面可能也小一些。大家看到了两个交易所成立了更大的交易与结算的数据交换中心，并且都委派了更高级别的领导来主持工作。特别是也有很多制度建设来对过去管理相对薄弱的地方，进行了相当程度的加强。资金账户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项。

　　主持人：据市场传闻，现在还采用了相当先进的卫星系统对于这些账户的资金与交易进行了实时监控，包括在北京、上海对一些市场异常的交易进行分析、追踪。

　　缥缈：也许是这样。不过，有一点，事实上这不是传闻。大家如果经常看报纸，如果真正关心股市的新闻，有关交易账户的监督，应该有了不少报道的。一个简单的例子，就是银广夏。前期发生了有个别的账户所发生的越权交易，这种“问题交易”本来就有的，但是由于银广夏的情况特殊，所以间接暴露了问题，诸如发现盗卖、盗买银广夏的问题，也有报道。大家如果对市场敏感的话，就会有一个简单的推理，这个问题是怎么发现的呢？有的账户，股票被人盗卖了，越权交易了，投资者自己都不知道，以他个人的权限恐怕也看不出来。但是有人管这个事。很多投资者是被电话从外面叫回证券营业部的，问：你这个操作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样交易？这其实反应了一种技术手段。

　　主持人：现在对于资金与交易，可以使用技术手段，一览无余。清理、整顿，然后才谈得上有效监管。但是毕竟这也不单是针对违规资金，市场都受影响。

　　有一部分股民，特别是股龄比较长的股民，他们认为政策是一贯采取各种方式来引导资金的流向的。从96年以来的上升市、牛市，是基于当时国家的政策，基于90年代初的经济高增长的这个周期，国家通过放开基础产品的价格，包括放开钢铁、以及其它的价格管制，放空实物商品的管制。这些实物产品的市场，后来陷入了长期的熊市，这也包括以现货为基础的期货交易，后来停止国债期货等，因此实物交易市场也相应进入了长达4到5年的低迷。在这种情况下，股市作为虚拟商品交易的资本市场，是在实物交易市场衰退之下，才开始走活。外围大量的资金开始以各种形式进入股市。至今已经5年多。到现在我们经常说经济周期，5年到6年，应该完成一个转换。对我们这个发展中国家来说，政府现在是不是已经发出了比较明显的要转弱的信号呢？是不是存在着引导资金从股市重新回到实物交易市场上去呢？

　　缥缈：目前，恐怕还不能进行判断。刚才提到的这些问题都不错，但也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资金风险的成本。这需要一个市场风险的基本估价。我们知道经济的律动是有其自身的周期的，特别是在现代经济发展的大的框架之下，投资人彼此之间、市场之间甚至两国之间的交叉影响是非常大的。包括刚才我们提到的期市、实物市场、市场资金之间的争夺与吸引，风险也是相互传染的，也是分彼此、有关照的。作为股市的资金，它在什么情况之下是安全的？在什么情况下是不安全的？简单地讲，事实上，资金供给最怕的是走入一条下滑的通道。那么剩余的资金，也就是比较靠后退出或者进入的资金，风险奇大无比。这里不但制约了“进入”，同时也制约了“退出”。关于股市的资金是不是能够被其它的投融资市场所吸引，或者说是被某种政策的外力所引导，从资本逐利的本性来考虑、安全的本性来考虑，如果进入大的转换，进入某一个市场，某一个投资范围的资金有没有足够的赢利空间，是不是安全，退出是不是很容易，都要考虑。不够安全，退出不易，那么资金宁可闲置，息口是低，但是货币比较坚挺，这些资金绝不会轻易进入一个陌生的市场。否则，国家就不会这么迫切地要减持国有股了。

　　回到股市的本源，作为投融资的手段与工具来说，股市有相当的安全性。首先是信息公开，交易便捷，另外就是风险共担。我在股市投资给一个企业，比如说我投资给青岛海尔，这不是我一个人投给它，是千千万万的投资者，大家共同看好这个企业，大家在取向上有一种认同，我们认可这个企业，我出一块，你出一块，大家共同把这个力量汇集起来，支持这个企业发展。可以说在资金引导上，在资金配置的效益上，没有任何一个投资导向(包括政府的投资导向)，能够有股市这么充分的效果。刚才讲到实物投资，就需要个人承担或者一个资金集团来承担更大的投资风险。在这些取舍上，市场的 行为是否会跟进政府与政策的意图，它可能不可能在赢利空间并不是很大的情况之下，就去冒这个风险？比如开发西部，盘子那么大，这与开发深圳、海南、浦东，也是没有可比性的。

　　主持人：但是很多投资人、包括一些专业人士还是有这种理解，政府还是有一种强制的力量，可以引导投资的流向。另外，作为投资方、民营厂商、产业资本家，以往都是把在实业上面赚来的钱，反过来投回股市。他们有自己的决策。所以市场现在担心的是，由于去年的暴跌，政策上的教训是非常惨痛的，这些资金，可能不可能，或者说有没有必要，按照政策的指向去选择新的投资方向呢？比如新的市场、或者是暂时什么也不投了？

　　缥缈：这个问题实质上是这样，作为政府，刚才提到政府的强制力量，是指政府采用强烈的政策倾向引导投资。应该说政府天然是有这种权力的。可能很多一般的投资者、中小投资者一般不会感觉到政府的这种欲望和力量，但是作为大一些的资金集团，一定会感觉到。

　　我们有一个最简单的比喻。我们政府是怎么来看待这些民间资金、来对待这些资金呢？政府可以把这些资金的生存环境视为一个“珍珠贝”的环境。这个“贝”，民间的资金，它本来可能活得很好，当政府需要你的能量，需要你的支持的时候，但是你却整天闭着你的壳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么，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外界的诱因，政府可以下入一个“珍珠核”，一个异物，给你插到珍珠贝里面去。然后这个贝就难受了，受伤了，被搞得非常难过，经过一种很痛苦的磨合，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会发生一种什么情况呢？这时候有两种情况，不是这个“贝”被搞死了，就是会有一个珍珠产生。我们不管前一种情况，三两贝，你放四两砂子，贝就死了。我们来看这个珍珠，珍珠是消化了异物所产生的，诗人说它是大海的眼泪，其艰难可想而知。珍珠贝自动分泌出一种珍珠质，可以说对于资本市场，这就是精华之中的精华。在对抗与磨合之中，它会产生出市场向前推进的本源性的力量，而且是使最早插入的珍珠核，产生一种质的飞跃。一次神奇的飞跃。

　　主持人：这就是说，您认为政府有能力引导资金在资本市场和实物市场进行投资的转换吗？进行更合理的分配吗？尽管刚才您说可以采取一些刺激的措施，甚至可以通过优惠让利、甚至异物碜加在里面，等等。不管是什么手段，但改变总是存在的。政府确实有这个能力吗？现在的情况可有与前些年已经不同了。

　　缥缈：感觉是，政府的力量与市场的力量，相对来说，总是各有强弱。而政府的力量体现于单兵作战的时候多，可以不考虑更多，这个事必须干的时候，很多大工程，大的政策调整与措施，脑子一热……，实际上都是这样发生的。多少年之内，政府可能都是孤军奋战，执着地奋斗，把一个政策，从最开始很弱小的状态进行扶持，一直到长大，让大家看到这个政策的好处，这个政策有什么长远的益处。这是政府的优势所在，政府本质的力量。国家要发展，经济要发展，需要这种强大的力量来突破阻力线，以形成一个态势，这有些象股市中的主力庄家的行为。但前提是，你可千万不要太贪，不要把这个“贝”给搞死了，把市场搞死了。应该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养珠，风险很大，所以珍珠才珍贵吧。

　　主持人：缥缈先生，你刚才分析的非常透彻，非常独特，也非常有道理。但是尽管如此，投资者还是非常担心，今年或者今后，资金面会不会趋紧？您在新浪财经的文章中，也有专门的评述这个资金的变化，所以，对于投资者的这种担心，资金面在经过惨痛的教训之后，所付出的是不是太多了呢，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呢，资金会不会义无返顾地离开股市呢？

　　缥缈：是这样，我在新浪网一般很少直接分析资金的动态，因为新浪网可以说有大量的资讯，就是关于这些资金的动态，包括很多数据，大家不用看很多分析，有一些更客观、更实在的数据，更直接的东西。我说得更多的东西，是关于资金的流动趋势，资金撤出的趋势一但形成了，它的力量和影响会是非常巨大的，而且它会维持一段时间，谁也挡不住，即使它没有撤出，但是它也与撤出没有多少差异，因为它在高位被套牢了。再继续进行交易的话，那么它的实质损失会非常之大。有如潮汐一般的力量，大海一样的起伏。

　　主持人：但是，如果资金在一段时间之内(无法预测这个时间有多长)，真的发生资金的撤离，资本的退潮，那么股市一定面临长期的低迷，我们很多人都已经看到了这种迹象。

　　缥缈：是这样。这方面的分析很多，认为这只“贝”，已经有了生命之忧。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了没有，周小川同志在前不久有一篇文章，专门讲到了“市场搏奕”的情况。实际上我们从资金面去分析，如果市场进入了搏奕状态，那么，最后市场的效率是会提升的。作为一个高效率的市场，一个更加规范的市场，它的一个首要的标准，就是股票要更加的质优，而且价廉。政府希望，上市公司的质量会越来越好，交易的价格会越来越接近于可以投资的价值。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可以不管资金进来的多，还是少。这和我们最终搏奕的目标，并没有很大的矛盾。并没有很大的差异。

　　主持人：这也就是说资金并不是唯一的市场主导力量。

　　缥缈：对。我们承认资金的力量，但我们首先不与资金面生成的条件对立。我们可以看得更深入一点。你为资金而忧，就是无穷无尽的苦役。比如即将要推出的股指期货，从股指期货来说，本身是用来保证交易者交易安全的。但是股指期货会带来另外一个问题，它会提供第三种交易方式，目前投资者投资只能投资于股票，股票是与市场面的种种利益兑现相连系的，公司的、政府的、个人的，产生种种关联。如果上市公司增发很容易，国有股减持很容易，那么交易对象随时可以在现在的价格，把大量的股票进行套现。如果有股指期货可以投资，就可以不与这些利益捆绑在一起，它是对于市场趋势进行交易的。

　　主持人：这就引入了新的交易主体。

　　缥缈：对，而且可以吸引更多的资金，但这与股市的关系也变得更为复杂。如果我的所有资金，全部投资于指数，我投资于指数的钱，你还想靠增发、靠配股，靠国有股减持就想将我的资金轻易拿走？转换出去、除权，这将是不可能的。仅仅从这点说，我们可以判断出，这个市场的资金总是会越来越少的。也可以这样说，资金并不在多，而在于精。目前的市场，散兵游勇太多，这倒不是指散户太多，其实散户倒是非常精的。一些机构，看起来很大的那种机构，实际上自有资金并不是很多。最让人担心的，最没有生存能力的，是这种。我们的市场，真正精悍的资金太少了。恐龙却有点多了。

　　主持人：从市场管理的角度看，查处违规资金，实行券商资金、客户保证金分离，这方面的工作，按年度总结，是有成效的。市场也承认这种成效。但是，目前有新的看法，认为资金的退潮来得太晚了，这种退潮是发生在股市长到两千多点以后才发生的，这时的资金的管制，会造成市场低迷，这是股市走软的主要外部因素，是股市下跌的主因，您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呢？

　　缥缈：大多数投资者这么认为，肯定是有道理的，而且客观现实就是这样。我们可以把K线图拉出来看，大家都可以明白这种情况。但问题是市场下跌一定是坏事吗？去年市场指数的高点，与眼下指数的低点，它们之间有没有什么截然不同的区别呢？除了大家被套了，市场损失惨重，交易极度低迷。两者之间，在高位是不是就一定好，在低位就一定不好呢？我原来有这样一个观点，可以讨论，如果按我的思路去考虑，那么你会发现去年的高点与目前的低点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我的想法是在所有的交易品种之中，又增加了一个交易品种，这个交易品种其实就是人民币，我就是把人民币也看成是一种“股票”，而这只股票是我最终要追求的一只“股票”，其它的1200多只股票，几十种基金，对我来说都没有用。我要兑现的还是叫人民币的这个交易品种。那么对于指数的长落，你就会产生出一种反过来看的盘面，指数长了，2245点，做为人民币的比价来说，我看成是人民币破位下跌了，大盘长10%，人民币相应下降了10%，这就是机会成本。反过来说，现在指数在低位，1500点，大家嚷嚷“受不了”，为什么？从人民币持币的角度来看，恰恰好得不得了呢。人民币有升水。每周以5%的速度往上长的时候，实际上大盘跌得惨不忍睹。但是，你能说这些资金是在撤出这个市场了吗？这是一种争夺与诱惑，如果人民币不通过交易和换手返回市场，不管以什么形式，股指期货也好，创业板市场也好，甚至包括将来有一天，在国有股减持过程之中，还有长期锁定的那些国家送股，不管以任何方式，由于股市永久存在交易的乐趣、由于搏奕的乐趣，这些资金不能说它绝对撤出了市场。

　　资金的退潮，有早有晚，退下去，还会长上来。这次低潮，有的投资者损失相当大，指数跌幅很深。不过，他也会在低迷的市道之中，逐步积累现金的，因为人民币的获得，并非一定要依赖股市。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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