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两只老虎的两种命运

　　普沙岭

　　湖南岳阳市平江县石牛寨山上发现疑似华南虎的消息引起各方关注。平江县电视台记者吴华所拍摄的华南虎录像被相关专家认定是真实的。但是，有专家质疑录像里面的华南虎可能为假。湖南省林业厅于24日公布了此次调查结果：“平江虎”只是记者为了出名与马戏团合演的一出闹剧。

　　未免有点无趣了——还没等媒体们把“虎落平江”的新闻炒热乎，湖南省林业厅在短短几日里便查明了真相，公布了结果。如此“反应迅速，行动有效”的表现在网络上引来一片叫好之余，也有人很自然地把这只“马戏老虎”与去年以来沸沸扬扬的陕西镇坪县的“周老虎”事件相提并论，这个“马戏老虎”水落石出了，那个“周老虎”还要“悬疑”到何时？

　　其实，在国家林业局、湖南林业厅积极调查“平江县出现华南虎”时，有媒体就提出来一个疑问：“同为华南虎，为何政府态度不一样”？有评论者认为，最大的差别就是“湖南虎”似乎没有涉及任何政府部门的利益，而“陕西虎”则不同，它已经涉及许许多多的利益，如部门利益、地方利益甚至官员的官帽。

　　这的确是问题的关键，也是“两只老虎”最大的差别——在当前，很多事件会处理成什么样子，能否有实质性的推动，决定性的因素未必是正常的政治运行逻辑，也未必是貌似强大的“民意”，而是常常取决于政府相关部门的“屁股”：涉及到部门利益、官员利益，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复杂，阻力重重，疑云密布；反之，如果跟部门利益、官员利益毫无干系，再复杂的事情也很容易变得简单，处处有路，很快就能“拨得云开见明月”。

　　这是现实政治运行中必须正视的现实逻辑。据报道，“马戏虎”调查的过程并不复杂：湖南省林业厅组织专家，利用GPＳ定位，查出与石牛寨属于同一开发商的石燕湖有异常运输迹象。证据面前，石燕湖老板盛建华承认了此事：记者吴华伙同安徽马戏团老板，想拍老虎出名，于是3月18日晚把老虎拖到石牛寨，拍完之后，将老虎送回原处。期间，没有牵扯到任何政府部门的利益。但在陕西镇坪发生的“周老虎”事件，按照半年来媒体的解读与各方面信息的汇总，搅进去了太多官员的利益，甚至有猜测已经不仅仅是个“县处级”、“副厅级”的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见道歉不见真相”“置亿万人质疑于不顾”的荒唐就难免能一再延续。正如有专家所言，鉴定一个老虎真假对聪明的中国人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超越那些在耍小聪明的官员的现实利益。

　　比对“两只老虎”的命运，不难看出行政主体强烈的“选择性执法”的痕迹。虽然政治经济发展都应有它自在的规律、逻辑，但很多时候，正是政府部门的角色出现了“‘产权’不清晰、权责不清晰”，才使得这些规律与逻辑发生严重的扭曲，也让“民意”一次次成为摆设。正如学者孙立平近日在《经济观察报》上专栏文章所列举的那些问题：改革涉及削减老百姓福利的，常常非常神速；相反，涉及到削弱部门特权、官员利益的，则常常进展缓慢。非常神速的比如国企改革中大量职工下岗的问题、高收入工薪阶层的财产申报问题；进展缓慢的比如官员财产申报问题、公车改革问题等等，莫不如此。仔细想想，诚如斯言。

　　在前几年经济改革的争论当中，有学者提出，改革不仅仅要争论“渐进还是激进”的问题，还要注意到有无公众对改革的参与问题，通过公众参与，克服改革者陷身于自身利益的困境，进而推动改革的进程。今日来看，需要考虑“克服参与困境”的不仅仅是经济领域的问题，更是推动服务型政府进程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行政行为走着走着发生了扭曲，不走正常的路径，多数都是因为行政者本身的角色出现了偏差，要么是在自己身上割肉了，要么是自己被利益“收买、洗脑”了，“屁股决定脑袋”，政治行为出现偏差也就在所难免。

　　我们都期望政府要做到绝对中立，但这只是个美好的预期，现实当中哪个国家也不可能完全做到。正因为如此，多种途径的公众参与“盯着”、“跟着”、“管着”政府主体才成为民主制度的重要内容。除了常态的司法部门，更重要、站位更靠前的，便是各级人大，他们一个很重要的职责就是盯着政府行为，在凡是有可能发生利益瓜葛继而导致角色偏差的节点上，敏感地把握民众的诉求，行使相应的职责，避免任何行政权力陷身利益当中。从目前来看，很多人大组织似乎还缺少这方面的主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