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刊评：使用财政资金的单位应及时支付对民企的欠款

　　下一步改革，中国更需升级版的民营经济发展

　　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杨志勇

　　一、鼓励民营经济发展 更好支持中国经济的下一个40年

　　2018年11月9日，国务院常务会议要求加大对民营企业的支持力度，其中重点是直面民营企业的融资难融资贵问题，给出了一系列解决方案。鼓励民营企业的发展，需要有能够见效的举措。国常会的要求实实在在，可望为民营经济的发展创造更好的融资环境，让民营企业在最有利的条件下生存发展。

　　没有民营经济的发展，就不会有中国经济的奇迹。在国内外经济环境日益复杂的今天，民营企业所遇到的发展困境有的是民营企业在发展的特定阶段所遇到的个性化难题，有的则是民营经济发展遇到的整体性难题。在一般情况下，整体性难题需要系统的解决方案，需要体制环境的进一步改善。在正常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政府不能替代市场主体的决策，更不能越俎代庖直接做该由市场主体做的事。当下，民营经济发展遇到的问题比较特殊，形成原因较为复杂，不能用常规的方法来解决。中国的民营经济是在计划经济的狭缝中逆向成长起来的，受到传统体制力量的约束，但民营经济在很大程度上冲破了传统体制的束缚，才有了今天民营经济在税收、经济增长、创新、就业等方方面面的突出成就。改革开放40年来，民营经济的成就有口皆碑。下一个40年，中国更需要升级版的民营经济的发展。唯此，中国经济才能拥有更好的明天。

　　二、融资难融资贵对民营企业来说不是新话题

　　民营企业融资难融资贵不是新话题，只是在特定时期变得更加突出。民营经济机制灵活，不少民营企业还是中小微企业。民营企业在收获“船小好调头”的好处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未能得到“船大抗风浪”的收益。民营企业规模大小，本是市场选择的结果。规模相对偏小的民营企业，可能遇到的融资难题更多。

　　资金是企业的血液。民营经济的发展同样离不开资金。民营企业在现阶段遇到的融资难题原因是多方面的。中国以商业银行为主的间接金融体系，决定了企业在外部资金的获取上，经常要依靠商业银行。商业银行对民营企业贷款的一些歧视性政策，主要涉及中小微企业。一段时间以来，民营企业在获取商业银行贷款上遇到各种障碍，这很大程度上是相关改革不到位所致。

　　“晴天送伞，雨天收伞。”这一揶揄商业银行收放贷款的说法，在现实中仍广泛存在。商业银行的运作主要依靠负债融资，其贷款业务对风险本来就较为敏感。市场一有风吹草动，为了防范风险，商业银行可能抽贷断贷以尽可能减少损失。这是商业行为，本无可指摘，但商业银行这么做，对一些企业来说则可能是灭顶之灾。当前相当数量的民营企业就遇到类似问题。鼓励商业银行和民营企业共渡难关，这没有什么问题，但商业银行支持民营企业首先要建立在自身可持续运行的基础之上。否则，商业银行自身都问题成堆，有何能力支持民营企业呢？

　　话又说回来。在关键时刻，商业银行经营者更需要慧眼识企业。资金是稀缺的，并不是所有资金有问题的企业都应该得到支持。商业银行需要识别企业，挖掘企业潜力，放眼企业的未来，与企业共成长，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机会。

　　三、欠款清理为民营企业解决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

　　欠款可能会拖垮一些民营企业。清理欠款，对于不少民营企业来说意义重大。一些民营企业经营遇到困难，不是具体业务出了问题，而是应收账款出了问题。有些民营企业如果不开展业务，本可高枕无忧，但因业务开展，应收账款回收出问题，导致企业资金紧张，有的甚至因此发不出工资。这种状态的打击是双重的，一方面影响相关民营企业的经营信心，一方面可能带来金融风险并影响社会稳定。这种业务有前途的企业，本应是商业银行重点关注的对象，是社会应该予以扶助的目标。需要创造条件，让商业银行有激励去识别并帮助这样的企业。应收账款融资业务的开展，应能帮助这样的民营企业摆脱资金困境。

　　商业银行和企业打交道，不区分企业的成分，而是一视同仁，根据经营目标确定，这才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商业银行业务经营理所应该奉行的原则。惯性思维、路径依赖、不愿创新，不仅影响银行业的转型升级，而且也造成民营经济的发展遇到融资的严重约束。

　　与民营企业打交道的政府部门，使用财政资金的机关事业单位，欠款应该及时支付。有些三角债虽然是企业之间的相互欠款，追根朔源可能是公共部门不能及时支付欠款所引起。公共部门直接支配的资金数量大，及时支付包括民营企业在内的欠款，对于经济的顺畅运行的重要性不可低估。公共部门及时支付欠款，可有效提高资金周转率，解决的不只是直接欠款的企业资金难题，而且是价值链上一系列企业的资金难题。

　　方案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应该形成相应的约束机制，让拖欠民营企业的账款能及时得到偿还。国常会决定抓紧开展专项清欠活动，当其时也。政府部门和国有大企业的拖欠款，要及时清理。对欠款“限时清零”，并通过扣转国库存款或相应减少转移支付，以及列入失信“黑名单”等举措，都是实实在在的有效约束举措。

　　四、财政金融合作，为民营企业融资提供强力支持

　　行胜于言。要求商业银行支持民营企业的大方向是对的。与此同时，商业银行经营的特点也应充分顾及。作为商业机构，商业银行的盈利是其自身可持续运行的前提条件。安全性、流动性、盈利性原则必须得到保障。支持民营企业的代价倘若是商业银行自身不良贷款的剧增，则显然违背支持之本意。此时，财政对商业银行相关业务的支持就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重要。财政和金融的关系问题也因此更值得关注。

　　对民营企业的资金支持问题，在当下很大程度上是金融发展不够充分所致，因此需要财政的有力支持。国常会要求进一步发挥政府性融资担保作用，使金融更好地支持小微企业和“三农”。民营企业中有许多小微企业，商业银行由于经营成本，对小微企业贷款重视不够。同样一笔贷款业务，资金量大的由于规模经济优势，不仅好做，而且安全系数更高。对于那些商业银行未选择支持但经济社会发展又需要的企业，有必要对商业银行采取有效鼓励加以措施，或降低业务风险。

　　各级政府性融资担保、再担保机构为小微企业的发展提供担保，只要担保费率设置合理，风险分担机制合理，商业银行支持民营企业发展是有动力的。银保监会对商业银行贷款结构的要求，可以从源头上将商业银行资金导向民营经济，这是最直接的支持，也必将让商业银行在决策机制上有所创新，从而促进商业银行发现并挖掘值得支持的民营企业。财政出资为主的多元化资金补充机制，确保政府性融资担保可持续经营，是要把民营企业资金支持的后盾做好。财政资金的使用需要有绩效，应让有限的财政资金尽可能发挥大的效率。为此，需要做到财政资金滚动支持，而不是财政资金一旦支付出去，就一去不复返。

　　国常会提出的降低新发放小微企业贷款利率的要求，对民营企业来说，是雪中送炭之举。这也可以促进商业银行练好内功。不合理抽贷断贷对于民营企业来说，是雪上加霜，当严厉整治。融资不必要的环节和附加费用、存贷挂钩、不合理抽贷断贷等行为是金融业务开放不够充分的结果。加快金融发展的步伐，金融业的竞争程度就会提高，金融市场竞争就会更加充分，商业银行就会真正转变经营理念，真正做到以服务客户为中心，从而真正降低包括民营企业在内的客户的融资成本。这对于商业银行也是机会，新时代需要升级版的商业银行来为民营企业的发展融资。

　　民营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需要从多渠道来加以解决。企业债券的发行，多层次资本市场的发展和完善，以及减税降费政策，都可以让民营经济的发展有众多渠道获取资金，让民间资本有更多的发展机会。民营企业的问题，最终还得依靠民营企业自身。外部资金的输入是救急，是输血，而输血只能是短时的，更关键的是民营企业应有造血机制，应在创新的条件下进一步发展。民营企业只有真正适应市场需要，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才有得到支持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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