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财经观察：工行改制路线图(4)

　　能否买来机制？

　　在被定义为“改革年”的2005年，中央政府在按照自己设定的时间表推动以四大国有独资商业银行为主的金融改革进程。稳健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高额的外汇储备和越来越迫近的开放日程，当然，还包括既往取得的改革经验，都是改革的主要考量因素。

　　对此，标普(Standard & Poors)等国际机构给予了相对积极的评价——继2004年7月份调升中国银行和中国建设银行至投资级别，标普又于刚刚发布的报告中称，“对中国银行业的前景展望以及中行和建行的改革持正面观点。”标普大中华区金融服务评级董事曾怡景透露，一旦中国政府注资方案公布，标普将调整工行的信用评级。目前标普对工行的展望为正面。

　　尽管如此，这并不表示人们对建行和中行的重组没有疑问。人们更担忧即将推行的工行改制的透明度和效果——中央政府推动的财务重组方案能否换来市场机制的建立？

　　“几千亿拿出来　(充实资本金)以后，到底能不能建立一个新型的商业银行运行机制来保证四大行良性运行从而促进经济的发展？”全国人大代表白世春说，这也是大家普遍担心的问题。

　　“财务重组方案体现了中央政府的意志和决心，是一个相对于公司治理结构和文化的改善较为简单的事情。”知情人士表示，“即使是财政部注资，如果以市场化的方式组建出资人代表机构，并在全球范围内选任管理者，相信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对于注资方式和主体的过多关注是不适当的。更重要的是能否建立完善的公司治理结构。”

　　标普的报告表达了同样的担忧：“由于中行、建行这两家银行在中国金融体系内的重要地位，相信至少在短期内它们在以商业原则为决策依据的同时也会继续兼顾国家的宏观经济调控和社会政策；此外，尽管政府官员在制定某些官方政策时主观上并不希望对银行产生行政影响，但银行在业务决策中仍将其作为主要考虑因素。”

　　在公司治理结构和文化层面，詹向阳一再表示，工行做好了准备——在中国人民银行和银监会的相关指引指导和中介机构的辅助下，工行市场化机制改革方面，已经描绘出一个清晰的路线图来。

　　据普华永道中国区主席方黄吉雯介绍，2004年2月，在完成中行和建行注资之后不久，工行就聘请了普华永道为其做了一次长达半年的业务咨询。咨询工作涉及法人治理、经营模式、增长方式、资产结构、财务结构，以及组织结构、管理流程、业务流程的变革等八个方面。

　　此次咨询的结果便是一份厚达2400页的《中国工商银行内部评级法工程整体规划项目》报告。2004年8月，该报告通过了工行验收，并作为对未来8年公司治理机制和全面风险管理改革的整体规划，并逐年设计了实施路线图。报告称，由于历史原因，作为国有银行的工行治理结构存在缺陷：一是实行行长负责制，无论在总行还是在分行，各级行长集业务发展、风险管理、内部审计数项责任于一身，缺乏有效的权力制衡和监督。另一方面，总行政策制度实行各部门的条例管理，业务经营上各分行则又具有较强的独立性，全行的战略和政策难以从上往下垂直贯彻，信息则难以从下往上真实反映，条块之间的矛盾突出。

　　对于现行治理结构的矛盾，工行自1999年以来就在业务管理、风险管理和内部审计三大领域已经进行了改革，如组建市场营销部门、风险管理控制逐步向总行集中、按区域派遣内部审计特派员制度等。但与普华永道的结论相似，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经济学教授徐滇庆认为，“这种修修补补的工作无益于工行整体公司治理结构和文化的提升”。

　　普华永道建议，除董事会/CEO及其下属委员会外，工行治理目标结构应包括四个组成部分：业务部门、风险管理部门、后台支持部门和内审部门。

　　这样的治理结构设计首先为了保证权力制衡和监督。比如，业务线负责市场营销，并向CEO负责；风险线负责风险管理，向董事会负责；内审线负责对各部门执行政策的情况进行检查，对财务报表的真实性和经营效率进行监督。

　　为了实现治理结构的转变，普华永道为工行量身定做了几步走方案：首先，建立独立于各业务部门和各分行的风险管理线和内部审计线，并由总行实行垂直管理，为股份制改革创造条件。其次，工行在董事会和CEO两个层面将建立起相应的决策委员会，完成股份制改造，并达到上市的条件。在更长的时间内，工行业务线将实行垂直管理，目前以各分行为主的经营核算将过渡到以各条业务线为主的核算体系。

　　但这种改革不可指望一日而成，而是要多年才见成效。“风险管理系统的升级加上日渐商业化的授信取向，将继续为中行和建行带来一些成效。至于采用这些先进的风险管理工具和模型可带来的持续效果则是需要较长的时间方能体现出来的。”标普的报告显示，中行在信息收集、对贷款准则和风险评估工具进行调整，将至少需要一个经济周期——也就是7至8年才能发挥作用。

　　姜建清认为，按业务线管理的事业部制是发展方向，但亦同时坦陈，“目前在国有银行实施的基础还不具备。”

　　技术、统计上的统一，首先要有一个非常好的数据库，另外要有一个非常好的统计分析系统，科学地进行业务线业绩价值评价。“要上这样大型的计算机系统还需要几年的时间，国内银行的技术准备还不够，有的银行连大集中还没做到，还得两三年时间，这种情况下怎么有条件谈事业部制呢？”姜建清对此有清醒的认识。

　　另外，对工行改革的主要担忧是透明度问题。“买不来机制的一个关键原因是不透明。”财政部财科所副所长高尚希批评道，不仅仅是国有金融机构经营不透明，人事的任命、方案的确立和实施过程也不透明，缺乏竞争机制。

　　竞争和效率是徐滇庆强调的另外两个要素——“非常危险，非常艰难。因为直到今天为止，中国金融改革所采取的措施仍然是在体制内的修修补补，并没有真正打破产权结构，没有制度创新。现在所有的注意力是在修补原有的金融体系，即使批准了国有商业银行改制和新设立股份制商业银行，它们也都有强大的政府背景。整个改革的思路还没有跳出计划经济的桎梏。”

　　徐滇庆认为，真正的改革应当打破国有银行在金融领域的垄断，开放民营银行，给民间以决策的权利；通过民间银行的公平竞争，创造一个新的竞争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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