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肉事：超商业行为的悖论

　　本报记者 陈 锋 重庆报道

　　山城“肉事”，如同这个城市的温度，令人意外。

　　8月8日，重庆华牧集团发起“零利肉行动”，引发重庆肉价大幅下挫，惊动全国。8月9日，重庆市商委召开新闻发布会宣称，重百、新世纪、家乐福等151家超市组成零利润销售联盟，对部分单品零利润销售。8月25日，重庆传出“零利肉销售联盟”瓦解，引发肉价回升。而相隔一天，又有媒体辟谣称，重庆“零利肉销售联盟并未瓦解”。

　　隔街肉价大不同

　　8月30日上午9时，与重庆最繁华的商业街解放碑步行街相距仅两分钟路程的大阳沟农贸市场，人流如织。第016肉摊摊主熊女士却悠闲地坐在摊前，面前的摊板上，已经没有猪肉。

　　“精瘦肉每斤12元，但已经卖完了。”这位30多岁的女老板告诉记者，她当天进了3头猪，其中三分之二留给了餐馆等长期客户，三分之一卖予周边居民。

　　熊女士说，三四个月前，她一天的销售量是10头猪。“连续几个月都亏钱，我都快支撑不住了。”熊女士用手指着边上几个空的肉摊，那些摊主已经退摊歇业了。

　　记者随后走访了这家农贸市场周边的大型超市。家乐福棉花街店精瘦肉每斤售价为13.9元，精三线肉为11.6元，精里脊为16元。重百超市解放碑店、新世纪百货解放碑店三种肉的售价相同，分别为11.5元、10.8元、14.8元。与家乐福相比，重百超市和新世纪百货超市肉价偏低，其中精瘦肉价格相差高达百分之二十。值得注意的是，记者只在重百超市看到“零利润销售”的海报。

　　而早在几天前，重庆当地媒体就敏感地发现此类“异常”：某参与“零利润销售联盟”的外资超市，已经将重庆市商委约定的“零利肉”肉价上调，并撤掉了“零利润销售”海报。

　　“部分超市撤出零利润销售联盟！”“重庆零利肉联盟瓦解！”

　　消息传出，四方动容，褒贬不一。

　　超市否认退出联盟

　　“我们没有退出零利润销售联盟！”8月30日上午，被媒体暗指变相退出的重庆家乐福超市公关部经理晏小姐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明确表示。

　　何时结束零利润销售活动？晏经理称，对此活动重庆市商委对超市的要求是“可以持平，也可以亏钱，但必须保证不挣钱”，但没有指出具体什么时候结束。

　　“为了支持政府平抑肉价的行为，作为负责任的企业，我们会执行商委的这种政策，重庆家乐福目前还没有考虑结束日期。”晏说。

　　重庆新世纪百货张经理则明确表示，只要市商委没有通知取消这次零利肉行动，新世纪百货40多家超市不会退出该联盟。她透露，新世纪百货目前不是“零利润销售”，而是“亏损销售”，截至目前，已经亏损大约200万元。

　　重庆市商委现代流通处彭和良处长8月30日以出差在外为由，未接受记者采访。8月25日，彭对重庆当地媒体称，重庆“零利肉”行动仍在继续，参与行动的超市没有一家退出“零利肉销售联盟”，他并呼吁各商家让活动继续下去。

　　被批有悖市场规律

　　重庆市151家超市联手实施零利肉销售，受到舆论特别是当地居民的欢迎。重庆一位媒体同行指出，在猪肉价格不断上涨的背景下，零售企业以成本价销售，缓解了肉价上涨的压力。而猪肉价格平抑，有利于物价的稳定、社会的安定。零售企业主动承担社会责任，值得赞赏。

　　一位评论人士指出，在民众困难之际，某些企业以“零利”甚至赔本做生意，既体现企业的“民心”，也体现企业的深谋远虑。

　　但更多的声音是担忧和质疑。“所有企业是以赢利为目的的，企业不赚钱，就无法发展，更会遭遇许许多多问题。因此，重庆市商委违背市场经济规律，用行政手段去组织企业搞零利行动，是强人所难。通过这种方式搞降价活动，超越了政府部门的职能，会影响政企的正常关系。”这种超出商业基本准则的行为受到了普遍质疑。

　　国家发改委价格司副司长周望军8月28日公开对重庆市零利润售肉的做法表示肯定。不过，他也认为，这种做法面临难以持续的问题，“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商品经营者都是要有利可图的，长期无利可图，商品经营者就不会经营”。

　　他建议，重庆市有关方面采取适当措施，适当减免一些工商费、市场管理费，使经营者在有利可图的前提下，支持政府平抑肉价。

　　记者8月29日在重庆大阳沟农贸市场采访时获悉，个体肉贩已经接到通知，政府有关方面出面协调，该市场将降低猪肉摊位租金，支持个体经营者，减幅为百分之十。

　　一线调查

　　始作俑者：希望“零利肉”尽早结束

　　重庆华牧集团似乎一夜间便闻名全国。

　　这家被称为重庆最大的生猪屠宰商，今年8月初率先发起的“零利肉行动”，引发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

　　作为重庆零利肉概念炒作的始作俑者，该集团也被外界认为是在“作秀”。对此，零利肉行动总负责人、华牧集团副总经理陈天毅8月29日接受了《华夏时报》记者采访。

　　记者：发起这个活动的初衷是什么？

　　华牧：我们作为一家国企，在肉价疯涨、市民难以接受的时候，想配合政府平抑肉价，所以开始推动此事。我们只是发起了零利肉行动，后来的零利肉联盟是151家超市形成的，与我们华牧集团没有任何关系。

　　记：是一项精心组织的活动？

　　华：我们把此次活动叫做华牧集团“零利肉”行动，口号是“零利直销，回馈社会”，成立了9个工作小组予以保障。

　　记：当初确定活动持续多久，何时收兵？

　　华：当时并没有确定结束日期，这个活动注定是个短期行为，作为企业，不可能长期这样干下去，只能是阶段性的工作，我们希望在猪肉市场相对稳定、价格相对合理的情况下尽早结束，不希望这个时间太长。

　　记：零利肉的价格怎么确定？

　　华：就是按成本价核算出批发价，在不亏不赚的情况下，批发给零售企业。成本只包括生猪收购成本、物流配送成本、屠宰加工成本，并不包括人员工资以及财务成本。8月8日我们白条肉的批发价是每斤8.5元。而在活动前两天，批发价为8.6到8.7元，我们主动降价一到两毛钱。因为受生猪收购价格影响，活动期间批发价最高为8月29日的8.7元，最低是8元。

　　记：此项工作进行了近20天，目前企业让利额大概多少？

　　华：目前还没有计算，我们准备在一个月时进行总结。

　　记：这次活动对屠宰企业有多大影响？

　　华：重庆平均每天屠宰生猪7000头，每头猪按150斤计算，如果屠宰企业将白条肉批发价下调一毛，一天让利额大约是10万。这对于屠宰企业来说，金额并不算很大。

　　记：这样说来，华牧集团用很低的成本，产生了很好的社会效果，是很成功的策划。

　　华：从一开始，我们只是想做一点实事，不是刻意去做广告，不是炒作。在整个过程中，我们尽量保持低调，只在开始时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其目的也是让老百姓知道有这样的零利肉爱心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