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调查：安泰集团是强占良田还是合法占地？

　　

54岁的东湛泉村民魏林泉说：“这块碑牌说的是我身后我们村的这块地，与安泰占的义安村那块地是两码事。”本报记者张华钰摄

　　本报记者 王秋君 张志勇 张华钰

　　正处于上升期的山西安泰集团怎么也没想到，去年筹集巨资上马的高炉技改扩建和煤气发电的两个工程项目用地，日前被某传媒炒作成“强占良田”，一时在社会各界闹得沸沸扬扬，使得上市公司安泰集团显得格外被动，关于此项目的用地也因此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安泰集团的高炉技改扩建、煤气发电项目是去年开始破土动工的。由于这两个工程是新建的，所以占用了安泰集团所在地义安镇义安村的388.4亩土地。对于这块用地，当时的义安村党总支、村委会进行多次研究，同时在村民代表的讨论中经过了一致通过后，安泰集团才与其签订了双方一致认可的占地合同。

　　然而，工程动工不久，一场关于安泰集团占地是否有效、合法的风波便随之而来，一直到2003年11月份，山西省地市三级国土管理部门下文批准安泰集团占地告一段落。可是，令安泰集团始料不及的是，在风波平息8个月之后，日前有媒体以“安泰集团：你凭什么强占良田”为断论作出报道而再掀起新的一轮风波。各种不利因素开始重新困扰安泰。各界询问电话纷纷向安泰集团打来，当日的安泰在沪市的股票就下跌了7%。

　　一项经原国家经贸委批准立项，相关法律手续完备，并得到山西省、市、地各级部门大力支持的在建工程，它的土地使用是否真的存在违法行为呢？日前记者专门就此事来到介休市义安镇进行了深入调查。

　　“强占良田”事起何端

　　山西安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1983年，主发起人是义安焦化厂，目前注册资本为23000万元，公司前身是1984年由全国十佳民营企业家李安民投资设立的义安安民焦化厂，1985年10月更名为义安焦化厂，1987年开始进行股份合作制经营。

　　安泰集团经过十几年的发展，目前已成为集科工贸、产销于一体，跨洗煤、焦化、冶炼、建材、发电等产业的国家级乡镇企业集团，主要从事煤炭洗选、焦炭、生铁、水泥及其制品、电力的生产销售，主要产品冶金焦、生铁出口美国、日本、韩国等国际市场，是目前国际焦炭市场的重要供应商，也是山西省的三大龙头焦化企业之一。2003年，安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发行的“安泰集团(A股)”正式上市，使其成为山西省第一家完全由自然人发起设立的上市公司。

　　同年，该集团工业销售产值达12亿元，出口创汇达1.1亿美元，向国家交纳税金10231万元。2004年上半年，销售产值达15亿元，已交纳税金1.5亿元。据统计，公司共解决就业6000多人，其中使用义安村劳动力900多人，占该村劳动力的一半以上。截至2003年底，安泰集团用于光彩事业和公益事业的投资与捐赠达到4300多万元，还出资135万元使319名学生读上了技校、中专和大学。

　　现任公司董事长李安民是全国政协委员、全国工商联常委，也是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全国十佳民营企业家、中国光彩事业奖章获得者。

　　然而被称为中国“焦炭大王”的李安民怎么也没有想到，安泰集团在2003年的一场工程用地上遇到了来自义安村委会的指责。

　　2003年，安泰集团筹资13亿元准备上马高炉技改扩建和煤气发电两个项目，建设用地选择在了紧依原厂的一块义安村土地上，经规划，最终确定需占地388.4亩。同年3月1日，安泰集团和义安村集体经济组织、义安村农工贸实业公司签订了用地合同，紧接着又与义安村委会签订了占地补尝协议，并办理相关用地手续。

　　然而工程开工不久，麻烦便产生了。义安村委会向义安镇政府、介休市政府打报告，认为占地合同属私人私自签订，是无效的。同年5月份，晋中市国土局对安泰集团作出了“停工、罚款并限期办理合法手续”的处理决定。8月15日义安村委会又以介休市国土资源局行政不作为提起诉讼，安泰集团作为第三人被告上法庭。

　　这种种事端令安泰集团的建设工程走走停停，始终无法正常进行。那么，义安村委会的态度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呢？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这期间有这样一个细节让整个事态的发展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2003年3月31日，义安村委会进行换届选举，原村支书由于年龄已让位，而阎吉英出任了新的村委主任，这样一来，对于安泰集团用地合法性的争议也由此展开。对此，在记者采访中当地村民们这样告诉记者，阎吉英是三佳公司的董事长，也是一个有着十几亿资产的大老板。在介休市，李安民和阎吉英可以说得上是“棋逢对手”。据了解，在上世纪70年代期间，阎吉英是当时的义安村生产队政治队长，据说阎

　　因为在当时的生产队由于一个柴油项目中投机倒把行为而被调查。时任义安村党支部书记的温学悌给了他一个严重处分，阎吉英从此离开义安村。几年后阎吉英在相隔几里的三佳乡创办了自己的三佳集团。对于几十年前的这桩旧事，村民们普遍的说法是阎吉英是被温学悌赶出去的。所以他们认为，今天阎吉英重掌义安村委大印，对于温学悌手里的那些事情基本采取否定态度(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格外地说了这一细节)。

　　然而，更多的人却倾向于这样一种观点：义安村自古又叫凤凰村，而李安民所建的工程正好坐落在了“凤凰头上”，项目用地恰好在阎住宅的前面，据说安泰的项目占了阎的风水，这是占地风波的另一个原因。

　　客观的说，记者在采访中听到种种这样和那样的说法，在此暂且不论这些个中恩怨的真实性以及在这个事件中到底占多大分量。但其原由确实有很多东西是无法摆在书面上的，有很多是“两个大户的个人恩怨”，这在当地是可以说是大家共知的事情，这是事实。因此这就使得安泰集团的项目用地变得很“复杂”。

　　非法还是合法

　　在采访中，记者看到了义安村党总支和村委会最初对于是否允许安泰集团用地讨论的几次会议纪要。

　　2003年1月16日，在时任村党支部书记温学悌主持的支部会议上7名支委共同就是否允许占地、占地后如何补偿等问题进行了讨论，最后一致同意安泰集团项目用地。

　　1月28日晚，温学悌再次主持召开108人参加的党代会议，对安泰用地一事进行议定。

　　2003年3月1日，经义安镇经委鉴定，安泰集团与义安村委签订了土地占用合同，合同约定安泰公司占用义安村土地388.4亩，用于安泰公司建设，使用期限为70年。同月4日，安泰公司与义安村委达成土地补偿协议，补偿98.3万元。并交317106元的青苗补偿款以及以捐款名义支付的14.3万元。当月，安泰集团将98.3万元的土地补偿款一次性交到了义安村委。

　　3月6日，在温学悌主持、义安镇人大董子庆参会的110人村委大会上，担任村党总支副书记的刘清光宣读了这一结果。

　　对于这样的结果，义安村民是满意的。因为他们不仅能领到每亩地每年2000元的补偿款，而且安泰集团的这两项工程同时也是按照义安村镇建设的配套工程规划的，建成后将向义安村民提供煤气，免费供热水取暖，提供廉价电力。

　　2003年3月，安泰集团创业二十周年暨两大工程开工典礼仪式举行，义安村民700余人组成社火表演团队前来祝贺。对于后来传说的“义安村民强烈反对安泰占地，占地合同纯粹是一人的私自行为”的说法，在采访中村民们给予了这样的回答：如果我们不知情，不支持安泰占地，还会有那么多村民自愿组成社火团去祝贺工程开工吗？他们说在后来闹事的村民中有很多人是受到了个别人的煽动，也有些人是因为没有被占地，没有得到补偿款，心里不平衡，才参与进去的。

　　在安泰集团所用的这块土地上，原有义安村50来户村民的一百余个祖坟需要迁走，安泰给予的补偿费是每个坟头500元。在清明节前，所有坟头已经迁移完毕，并无一人提出非议，这让安泰集团深感欣慰。

　　一位村民对记者说：如果强烈反对，迁坟会那么顺利吗？对我们来说迁祖坟可是件大事啊。为了证实村民对这项工程的真正支持，以老支书孟庆利为代表的1000多名义安村民曾自发联名给全国人大副委员长蒋正华写信，反映事实真相，支持安泰集团的项目用地。

　　面对义安村民的积极支持，安泰集团信心百倍。与此同时，介休市委、市政府专门成立了以市委副书记孙振明为组长的协调领导小组，负责组织政府有关部门办理工程建设的各种手续。为了保证工程进度，同意安泰在申办用地手续的同时开工建设。

　　对于此举，安泰集团自身也承认：未批先占，毕竟违反了土地法，公司应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并引以为戒。2003年5月份，山西省国土资源厅宣布这是一起非法占地行为，责令晋中市国土资源局对其处理，限期办理用地合法手续。5月22日，介休市国土资源局进行实地丈量后作出土地行政处罚决定，并下达停工通知。对此，安泰一一照办，交纳120.57万元罚款，停工待复。

　　同年11月11日，经过近半年的审核检验，以及相关手续的办理，山西省国土资源厅下发(2003)570、571号函件，作出《关于山西省安泰公司使用土地的批复》，随后晋中市人民政府转发占用土地通知书给介休市人民政府，介休市人民政府按规定转发文件通知义安镇缴纳了相应的耕地占用税、耕地开垦费等相关费用。

　　2004年2月份，晋中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义安村委会的起诉作出的判决，责令介休市国土资源局继续履行法定职责，但对义安村委会要求安泰集团拆除违法建筑、返还耕地、恢复土地原状的诉讼请求并没有支持。

　　到2004年2月份以后，安泰集团征用义安村的388.4亩土地终于完备了各种手续，开始全面复工建设。

　　2003年底，阎吉英向村委会提出辞呈，从此不再过问村委会的事务。

　　事情到这一地步，对于安泰用地的合法性之争应该划上完美的句号了。然而现实恰恰相反，相隔半年之后，在现村委会完全不知情、村干部不接受采访的情况下，某媒体坚持认为这388.4亩土地是义安村的好地，是水浇地，是基本农田。基本农田怎么能够说批就批、说占就占呢？

　　事实果真如此吗？难道山西省地市三级国土资源部门当真有如此胆量置国家法律法规于不顾，贸然将基本农田转批为建设用地？

　　2004年7月23日，记者来到介休市国土资源局就此进行了专门核实。该局规划处的任主任向记者提供了介休市义安镇土地利用现状图、土地利用规划图，以及2000年晋中市政府“关于介休市20个(乡)镇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的批复”、土地利用总体规划主要指标表等相关文件。

　　在这些图纸和文件中，安泰项目占地图斑号分别为152-156、167、168、179，而这些图斑在2003年编印的“介休市基本农田台账”中均未出现。这是否能够说明这388.4亩土地不是基本农田呢？任主任说：“完全可以证明，如果是基本农田，在台帐中就一定会有对应的登记，你在台帐中没有找到这些图斑号，那就说明这些土地已经不是基本农田了。”

　　任主任进一步补充：在1999年对基本农田进行重新划定时这些地块就被作为非基本农田划定了出去，对于这种划定是根据当时计划要用的建设用地而作的。

　　既然答案很明确，安泰所用的388.4亩土地不是基本农田，那又何来“基本农田”一说呢？原来在介休市三佳乡东湛泉村的一块土地地头立有一块介休市人民政府1996年制的“基本农田保护区一级保护田”的碑牌。在采访中，东湛泉村54岁的村民魏林泉说，这个牌指的是我们村的这一片地，跟义安村的地是两码事。然而，在这块碑牌的远方则是安泰早年建设厂址上经过2002年改建后树立起来的钢铁生产设施。在这样一副背景的衬托下这块碑牌似乎很容易让人产生更多的联想。

　　如果说，对于这块碑牌仅仅是一个误解的话，那么一个标有“双千亩全固定灌溉区”的拱门则极其明确的指出了所在位置正在这388.4亩土地上。在现场记者见到几个农民正在拾掇麦收后的土地。在田地的畦隆上散落这几个锈迹斑斑的喷灌头，有一些灌头的水泥座基由于年久失修已经毁坏。农民们告诉记者，义安缺水，修了这个喷灌工程表面看能用上浇地，其实是个花架子。前些年在领导检查时还喷过水，后来就一滴也没有了，如今这里的地一年只能在冬季浇一次水。

　　究其原因，这项喷灌工程主要依靠的水源来自介休市一眼叫做洪山泉的自流泉水，然而近两年内由于各种原因，洪山泉水已经严重衰减。据介休市洪山水利管理处的统计资料显示，目前该泉出水量仅有0.149立方米／每秒，已接近干涸，除保证几个邻近缺水村庄人畜饮用外，农业灌溉已基本无水可用。而要想重新恢复泉水流量，管理处的人员说，由于干涸原因错综复杂，所以将变得几乎无望。

　　今天，对于安泰集团388.4亩土地占用的合法性仍然在争论着，但是义安的村民们在采访中却告诉记者，这其实是一件很明了的事情，安泰集团合法占地，村民也支持安泰用地，安泰集团现村委会主持工作的领导也协调配合得相当友好。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只是有些人心里不平衡罢了，所以故意玩弄是非，混淆黑白。

　　正是存在这些假象，使安泰集团在项目用地上拿着合法的手续，但还处于一些人的争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