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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50万元如何上著名大学 记者卧底调查高招欺诈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10日 13:13 新华网
三十年风雨一晃而过,重新恢复的高考制度进入了而立之年。 三十年前,几百万从工厂、部队、农村走来的莘莘学子,怀揣着满腔抱负,斗志激昂地挑战那一神圣时刻。三十年后,挤过独木桥的人们,很多成为当今社会的中流砥柱,也成为大家羡慕的对象。 于是,从那一刻起,“鲤鱼跳龙门”的传说便为高考所特有。 然而,回首这三十年,高考似乎成为一个包袱,越走越沉。高昂的学费与紧迫的就业形势,使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学以致用的理想与学无所用的客观现实,使应试教育被形容为八股科考。 最为重要的是,即使鲤鱼跳过了龙门,也没有了传说中身份的巨变。大学毕业生正在经历由分配工作,到推荐工作,再到自主择业的变化。这不是高考在退步,而是社会在进步。 百万学子和家长们并非没有看到这种变化,但是,三十年所积淀下来的固有经验告诉他们:上大学仍然是成才的唯一之路。 被“挤落”者或心有不甘,或心存侥幸,甚至鬼迷心窍,他们试图开启“独木桥”外的一条捷径。虽然教育部门三令五申,没有捷径可循。无奈,“急红了眼”的家长和学生们,已经不能自持。 这些对于骗子们而言是值得庆祝的,这是他们的“市场”。骗子们编织好骗局,许诺考过百分即可上名牌大学,或通过关系去运作等等,即使再拙劣,仍有人进来。骗子们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学子们却被送进危险的虎口。 高招过程中的黑幕一次次被拉开,很多人还是不能警觉。 法制网本期组织专题,一方面再次提醒那些尚不清醒的人们;另一方面,通过揭示高招黑幕,来分析其背后所存在的深层社会原因。 【警示篇】 一个招生骗子自揭黑幕 “市场”有供有需,有真有假 曾保国(化名)现在东北的一处监狱服刑,他在给本报记者来信中写道:“我骗了很多学生和家长,现在很后悔。早就想把我见不得阳光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去年,他因为诈骗罪,被判入狱五年。 “契机” 曾保国出生在辽宁一个闭塞的村落,家境贫寒。1997年,在湖北一所大学毕业后,为了面子,他对家里谎称自己在武汉某机关单位工作,并且很快会得到提拔重用。其实,当时因为工作难找,他正在为了生计发愁。 2002年8月中旬,曾保国的父亲打来电话,说有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高考不太理想,想让他帮帮忙。曾保国一口拒绝了这件事。 当天晚上,他与一位湖北当地的朋友吃饭时讲起这件事。没想到,那位朋友竟然详细询问起有关情况,比如考了多少分,家里的经济状况等。“你能办?”曾保国将信将疑地问。“我倒是有些关系,问题应该不大,我先帮你打听打听。”朋友略加思索后回答。 过了几天,朋友来电话,让曾保国问问亲戚,是否愿意上某某大学,但是需要一些花销。“需要多少?”“大概3万元吧。”曾保国放下电话琢磨,“要是真能办成,一方面家里人会说自己在外面混得不错,另一方面……” 随后,曾保国通知亲戚:“上大学没有问题,但办事的人需要4万块钱打点。”亲戚二话没说,第二天就把4万元打到了曾保国的账户上。 “这么容易就得到了1万元,那可是自己将近半年的工资啊。”曾保国开始想入非非。 在交接钱款的时候,朋友神秘地告诉他:“以后要有上学的事情,尽管找我。” “发展” 亲戚的孩子最后如愿上了大学,虽然那所大学不很正规,更没有名气。 随后,又有几个老家的人找到曾保国。但当时,高考录取工作已经结束,曾保国没有了把握。然而,朋友仍然信心十足地说:“没有问题。” 事情办的基本还算顺利,曾保国从中获取了不菲的收入。 其实,这不仅让曾保国获得了经济收入,在他的老家,他的名气也因此一日千丈,甚至被人吹嘘成为某地教育局长。 名利双收的曾保国更加坚定了从事这个“行业”的信心。似乎不经意间,在其他亲戚、朋友面前,曾保国总会对自己这段辉煌经历大加渲染。 朋友也“很够意思”,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先后向他介绍了诸多关系,有“教育局副局长”,有“某招生办副主任”,也有“某大学学生处主任”。隔三差五,曾保国就要约上这些人消费一番。 曾保国说,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明年打铺垫。和这些人交往过程中,曾保国学到了很多“业内”的“技巧”: 如招生工作中有按120%比例投档的规定,比如某校某专业在某地有10个招生指标,当地高招部门就按填报该校该专业志愿考生的考分从高到低排出前12名投档,该校因为多出20%的选择权,既可以只挑前10名,也可以挑后2名。在这种情况下,就得靠关系了。 再比如,部分地方对社会力量投资的二级院校的鼓励性措施:“点招”。即在达到录取分数线或者差几分的情况下,由投资方“点招”一定的录取名额,以解决对学校发展作出贡献者的孩子、亲戚的入学问题。 还有高校招生录取工作有“补录”、“增招”等做法,即在高招工作“尘埃落定”的时候,还会出现增加招生指标的现象…… 对于这些,曾保国都熟记在心。 堕落 果然,第二年有更多的人找到了曾保国,他的活动范围也不仅仅局限在武汉。哪里有“业务”,他就出现在哪里,名义是“招生考察”。 但一番周折之后,朋友告诉他,现在难度越来越大。国家开始实施高校招生的“阳光工程”,全部在网上进行,而且“空子”越来越少。 曾保国不免有些灰心丧气,但他不愿意看到到手的肥肉,就这么消失。 此时,他已经辞去了原来的工作,一心一意地干起这个行当。 在2003年至2004年两年间,曾保国基本没能做成什么“买卖”。对于那些交了钱的亲戚朋友,他采取能推就推,能拖就拖的方式,有的被他弄到一些不景气的民办大学,有的被弄到业余电大,甚至有些去了所谓全日制远程教育中心。 曾保国的“威信”开始逐渐降低。 2005年5月份,他的通讯录上多了一位“某大学招生办主任”。这位“主任”公然对他说:“我有很多‘计划外招生’名额,你甚至可以成立一家公司去运作。” “如果不够分数线,花钱买计划外招生指标,同样可以上大学。”这句话在曾保国不厌其烦的鼓噪之下,成为很多学生和家长的“救命稻草”。 随后,他加盟了一家教育咨询公司。按照这家公司的明码标价,上军校每人9万元,读普通大学每人11万元,读重点大学每人20万元。他的“业务范围”先后扩展到河南、陕西、山西、湖南等地。如同传销一样,他自己的“业务人员”最多时候竟然有几十人。 钱越聚越多,他也如约将“录取通知书”发放到每个学生手里。 但是,等在这些学生前面的是痛苦的假象,他们一人也没有被录取。等在曾保国前面的是锃亮的手铐和五年的高墙生活。 【调查篇】 一名记者的“卧底式”调查 花50万元,上著名大学 郭煦先后供职于多家媒体,但无论在哪里,他都没有忘记对高招黑幕的披露。 2006年,他在华夏时报工作期间,连续三期揭露了某教育咨询公司“20万元就能上清华”的谎言。 2007年高招工作在即,他再次走进“龙潭虎穴”,以“卧底式”的调查,向人们展示出一个又一个的骗局。 惊讶 “只要考过100分,交钱就能上统招大学!而且,只要先交订金,学生上学后付足余款即可。”郭煦在接到一位家长的投诉后,惊讶不已。“国家高招政策这么严,竟然还有人如此猖狂?” 后经查询,郭煦得知这是一家教育咨询公司,声称能为高考落榜生运作上全国所有城市的统招大学,该公司在全国设立加盟代理,承诺每年仅此项业务就可以净赚超500万元。 在“某高考招生网”,郭煦发现整个网站页面全部是全国各地高校的计划外招生广告。他用北京手机联系网站负责人魏某,对方 表现得很谨慎。当郭煦用外地手机联系,并表示要加盟代理时,魏某说:“我们公司业务很多,代理全国各地高校招生业务,能运作落榜生上各类统招大学。至于能运作哪所大学,这是秘密,现在不便说。如果有意加盟,加盟后一年赚百余万是没问题的,你可以到我公司考察一下。” “今年高考将有500多万高中生面临着落榜,以市级区域为例,每一年潜在的市场利润为五千万元以上,你的目标定在1%就可以了。”魏某介绍说,加盟商每成功咨询一名学生,利润就是1000元到30000元,有的甚至利润更大。 魏某继续介绍说,他们公司成立于2001年,已经与全国上百家高等院校和教育培训机构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凭借全国业务办事处和加盟机构,已经为合作院校及教育培训机构输送学生50000多人。” 在该公司的加盟指南宣传册上,标明的投资加盟回报相当丰厚,县级加盟商每年投资1万元即可有100万的利润。魏某希望,“早一天和我们合作,就会早一天成为十万富翁、百万富翁,共同创造招生领域的奇迹。同时,这种工作操作起来很简单,利润很丰厚”。 面对这样的“奇迹”,郭煦准备去“卧底”。 卧底 在北京市海淀区的一处楼房,郭煦找到了这家公司。 已经有过类似经验的郭煦还是有些紧张,但和他预想的一样,第一天,他遭到了该公司的冷遇。 第二天,郭煦在手机内查找到该公司陆续发给他的短信后,才逐渐取得信任。开始,公司工作人员,只做了简单的业务常识培训。 加盟商可以根据自身条件按级别投资,代理分省级、省会级、市级、县级和零风险加盟等几个级别。“零风险加盟只交5000元的管理费,这种代理对计划内指标有限制。县级独家代理加盟费1万元,市级3万元,省会级5万元,省级10万元,每个级别的代理可以发展下一级代理,发展成功,可以提取下一级代理商加盟费的70%—80%作为利润。 加盟后根据公司授权,就可以公司办事处的名义开展工作。“加盟商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助高考考生运作上大学,统一招生和计划外招生的都可以,这要看加盟商的社会关系和具体操作能力。和公司合作的大学很多,很多名牌大学都有我们送去的学生,名牌大学不是谁都能进去的,我们要提前运作。” “加盟商每年高考前,必须通过自己在当地的社会关系,拿到当地高考考生的花名册,然后自己联系操作。”主管人员特别告诉郭煦。 第三天,郭煦得到了具体业务知识的培训。 该公司以前运作过很多名牌大学的统招名额,“名牌大学运作很难,但不是不能运作,一般考试成绩必须在200分以上,假如想上著名大学,花50万元左右就可以办好,一般家庭很难承受这样的费用,要找有经济实力的大款才肯为孩子花这个费用”。 计划外招生,录取通知书由该公司或学校向考生发放,合作学校会给加盟商返还利润,一般每个学生,学校返1000至1500元以上。“计划内招生,家长交款后如果有意外情况办不成,我们会全额给家长退款,以前我们也是这样做的。” 第四天,郭煦看到了该公司的一些具体资料。 资料显示,中国人民大学、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四川外语学院和华中科技大学等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都在其内。主管人员介绍说,运作统招大学每年的收费标准也不一样,收费标准一般是公司给加盟商一个最低价,加盟商向学生家长要的价格中间的差价就是加盟商的利润。 担心 在继续的暗访中,郭煦有些担心起来。 公司负责人告诉他:“一般的公司没有实力是不敢这样承诺的,我们公司有这个实力,我在这个公司只是总经理,我们董事长在社会上有根基,在这个行业很有威望,谁也动不了,不然,哪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而他在与其他一些真的加盟商无意间的聊天中发现,很多人从事这个工作已经很多年,收入颇丰。这位来自保定的加盟商说:“2001年3月偶然认识了这家招生网以前的业务代表,这才有机会成了他们保定市的加盟商。做了两个年度,感觉还不错,投入不到3万元,挣了40多万。我目前还没有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这个项目上,否则可能会做得更好,因为教育这个市场太大了。” 郭煦宁可相信,这个加盟商是为了套他加盟的托儿,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因为,这些年来,他们骗了多少人呢?另外一个问题更让他困惑:如果这是一帮骗子,为什么他们能生存这么多年呢?(记者 张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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