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反哺县中教育：专家建议增加县中学生就读重点大学机会

　　原标题：城市反哺县中教育：专家建议增加县中学生就读重点大学机会

作 者丨王   峰

　　编 辑丨周上祺

　　已经很久不是基础教育改革重心的县域高中，如今站到了教育顶层设计的聚光灯下。

　　2021年3月，《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加强县域高中建设”。

　　2021年11月，国务院批复《“十四五”公共服务规划》，要求“研究制定县域普通高中发展提升计划，全面加强县中建设”。

　　尤其是2021年12月，教育部、国家发改委等九部门印发《“十四五”县域普通高中发展提升行动计划》（以下简称《县中提升计划》），提出“到2025年，县中整体办学水平显著提升，市域内县中和城区普通高中协调发展机制基本健全”。

　　《县中提升计划》提到，近年来，一些地方县中发展存在生源和教师流失比较严重、基础条件相对薄弱、教育质量有待提高等突出问题。

　　在近日举行的“振兴县中的难点与路径”座谈会上，教育专家、教育局长和县中校长们认为，应该在规划布局、招生、师等多方面提升县中，尤其要健全城市教育反哺县中教育机制。座谈会由中国教育三十人论坛、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教育政策研究院和博鳌教育论坛联合主办。

　　县中的战略地位

　　为什么要提升县中？这与其所处的重要地位密不可分。

　　首先，县中占据我国普通高中的“半壁江山”。2020年，全国普通高中1.42万所，其中县镇高中6044所，农村高中777所，县镇和农村高中占全国普通高中学校总数的47.92%。

　　2020年，全国普通高中在校生2485.92万人，县镇高中在校生1168.32万人，农村高中在校生90.24万人，县镇和农村高中在校生占全国普通高中在校生总数的50.63%。

　　其次，县中在县域经济社会发展中起着基石作用。“很多县域的最高学府就是县中，寄托了当地群众的人才希望。”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教育政策研究院执行院长、中国教育三十人论坛成员张志勇认为，要认清县中在国家治理和教育现代化中的战略格局地位。

　　第三，县中提升对乡村全面振兴意义重大。2020年一项对19844名县中学生的调研发现，学生为农业户口的占71.92%，家居住在乡镇和农村的占51.30%。这说明，县中学生的主体是农民子弟。

　　“县中在乡村人才培养方面发挥着主力军作用，是落实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载体。地方政府只有办好县中，才能为乡村振兴稳定地提供有用之才，为县域经济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知识与技术保障，为当地产业升级提供人才储备。”上海市教科院智力开发研究所所长杜晓利说。

　　但不容否认的是，一些县中近年的发展遭遇了困境。

　　广西有自治区级示范性普通高中158所，其中84所位于城市，73所位于县镇，1所位于农村。

　　国家特约教育督导员、柳州市教育局原局长撒忠民介绍，除个别县中外，大部分的县中普遍面临着“生源之困、师资之困、硬件之困、保障之困、质量之困”等长久以来的五大困境，社会关注大，学生和家长为此急难愁盼。

　　烟台市教育局副局长王旋介绍，烟台市2021年县中的一本率和本科率，与其学生人数比例大体相当。有的县中历史上是优生培养、重点本科培养的大户，但近几年，无论是优生培养还是本科上线率，都出现下滑迹象，有的下滑明显。

　　县中布局与城镇化

　　需要在哪些方面加大力度提升县中？

　　需要注意的是，县中的发展与城镇化发展紧密相关。

　　一方面，从2010年到2020年，全国县镇普通高中从7136所减少到6044所，乡村普通高中从1428所减少到777所。另一方面，一些县域内普通高中校际发展不平衡，存在一所高中“独大”、其他高中发展薄弱的情况。

　　“一个县域集中打造一所大规模高质量的高中，这不利于整个县域的教育生态。”教育部基教司高中处处长李静波在座谈会上说。

　　有专家建议，县中建设要充分考虑城镇化发展带来的刚性需求，因地制宜，根据常住人口结构优化学校布局结构。

　　《县中提升计划》明确提出，原则上常住人口5万人以上或初中毕业生2000人以上的县，应建设1所普通高中。

　　王旋在座谈会上介绍，烟台市撤并和搬迁地处乡镇的整体办学条件相对薄弱的4所农村高中，高标准异地新建或者改建7所公办高中，其中5所已经投入使用。

　　招远二中曾是一所农村高中，但如今已迁到招远市内，与招远一中形成一东一西的布局，了招远一中不再一家独大，形成了招远县域一东一西一特色（招远九中为艺术特色学校）的良性教育生态。

　　招远二中校长孟祥胜介绍，招远二中成了布局调整的受益者，2021年高考，清华、985、211、本科上线数全面提升。

　　留住生源和师资

　　某种程度上讲，生源决定了一所普通高中的质量。

　　海安中学位于江苏省南通市，校长吕建介绍，南通的七个市县区没有一所县中“塌陷”，是因为南通一直严格禁止跨县（区）招生，不会出现一所名校“扫荡优生”、其他学校“泯然众人”的局面。

　　作为县中的海安中学已成当地名片。该校每年招生约800人，严格在海安市招生。近年来，每年考入清北约15人，考入南京大学约150人，考入211高校约600人。

　　张志勇在座谈会上指出，无论是优秀教师，还是优秀生源，基于公共服务的视角都是公共资源，其配置应服从公共利益最大化的需要。遗憾的是，学生的跨区域流动在一定意义上是趋利性行为。

　　县中走出困境，首先要稳住生源。

　　对此，《县中提升计划》明确提出，全面落实公民办普通高中同步招生和属地招生政策，完善优质普通高中指标到校招生办法，规范特殊类型招生。各地要全面建立地市级高中阶段学校统一招生录取网络平台，鼓励有条件的地方建立省级统一招生录取网络平台，加强招生工作监管，对违规招生行为加大查处力度。

　　县中生源的高质量离不开区域内义务教育阶段打下的坚实基础。对此，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做法。

　　吕建在座谈会上说，海安通过义务教育学校集团化办学，优化资源配置，基本消除了薄弱学校，保证了海安中学生源的质量。

　　孟祥胜在座谈会上介绍，招远县域自1987年开始，就率先在全省全国实施“一评二挂”政策，把对中小学教育教学质量全面评估和评先树优挂钩和中考名额的分配挂钩，促进了教育均衡、公平发展，克服“唯分数论”“唯升学论”，为县中提供素质全面的优质生源。

　　留住生源的同时，也要留住优秀师资。

　　对此，《县中提升计划》明确提出，严格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和程序办理教师流动手续，严禁发达地区、城区学校到薄弱地区、县中抢挖优秀校长和教师，对未经组织人事部门和教育行政部门同意，恶意从县中学校抢挖人才的，停止学校各类评优评先资格。

　　《县中提升计划》也强调健全教师激励机制，适当提高中小学中级、高级教师岗位比例，中高级教师岗位设置适当向县中倾斜，合理核定县中绩效工资总量，绩效工资内部分配向优秀人才倾斜。

　　县中要走素质教育道路

　　李静波在座谈会上说，县中需要“发展提升”，其中，“发展”要求补短板、促公平，“提升”要求实现整体高质量发展。

　　那么，县中提升，是要提升应试化的高考成绩，还是多样化有特色发展？

　　吕建在座谈会上说，海安中学优秀的高考成绩只是素质教育的副产品。海安中学实行每天一小时“跑操+体育社团活动”的大课间锻炼模式，原创的三门球课程进入了国家课程标准。

　　海安中学没有聘请专门的保洁公司，能够由学生完成的劳动任务都交给学生，寒暑假也不例外。学校还将学校原有40亩实习农场扩大到3000亩，每年9月份，高一所有学生都要到农场劳动锻炼一周。

　　“我不赞成学生去参加校外培训，海安中学的学生也几乎全部不参加校外培训。我也不赞成高一高二赶进度讲完所有新课，高三下学期甚至整个高三复习准备高考，这不符合教育教学规律。”吕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

　　广西柳州鹿寨县鹿寨中学校长蓝树民介绍，全校师生有95%来自农村，但走出了不少高素质人才。2022年央视春晚《只此青绿》节目中担任服装设计的阳东霖，就是鹿寨中学校友，他考取北京舞蹈学院后，进入中国歌剧舞剧院工作。

　　城市教育资源反哺县中

　　曾经一段时间，在教育投入不足的现实情况下，集中力量办重点学校成为一种战略选择。

　　如今，为了基础教育更优质均衡，专家建议，城市优质教育资源应支持、反哺县中教育，这是对长期失血的县中教育的一种积极补偿。

　　张志勇建议，实施优质高中优秀人才县中支教工程，试点启动大中城市优质高中优秀教师支教县中行动。

　　《县中提升计划》提出，实施县中托管帮扶工程，努力使每个教育基础薄弱县都得到支持。

　　具体形式包括：教育部依托举办附属中学的部属高校，面向100个县托管100所县中；按照对口支援关系，组织东部发达地区省份，面向西部10省160个国家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开展组团式对口帮扶；各省（区、市）要组织有条件的地方高校开展县中托管帮扶工作；地市级教育行政部门组织区域内优质普通高中与薄弱县中开展联合办学、对口支援，每所优质普通高中至少托管帮扶1所薄弱县中，等等。

　　张志勇认为，要实施好县中托管帮扶工程，托管帮扶双方必须在教育部门的支持下，健全工作机制，形成利益共同体。

　　“这里的利益共同体，不是从托管帮扶中获得什么经济回报，而是要明确托管帮扶学校的具体职责，并将其履行托管帮扶职责的情况纳入学校办学绩效考核。”他说。

　　此外，专家认为还需要另一种倾斜与扶持，即增加县中学子就读国家重点高校的机会。

　　《县中提升计划》提出，高校招生有关专项计划继续对基础教育薄弱地区予以支持。

　　张志勇建议，国家应总结完善贫困地区专项招生计划，健全部属和省属重点高校面向贫困地区县中招生机制，进一步扩大面向县中招生的比例和规模。

　　他认为，这不仅是稳定县中教育的需要，更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保障教育公平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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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邓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