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川预警债券市场风险 2.7万亿债券拖累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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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孙铭北京报道

　　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注定是一个焦点人物。5月21日，当周小川迈步走上“第七届科博会中国经济高峰会”讲坛时，听众都准备好洗耳恭听这位货币政策决策者的最新思想。

　　这一次，听众们多少有些意外地得知，一向态度温和的周小川对商业银行提出了公开批评。

　　让央行行长“大动肝火”的，是商业银行在低利率时期认购了大量曾被认为是优质资产的长期债券，而随着宏观经济形势的转变，这些长期债券出现了大幅下跌，给商业银行造成相当损失。

　　银行最怕经济大起大落

　　“过去一段时间，我们的经济属于通货膨胀比较低，甚至有一定通货紧缩的年代，那时候财政部发的债券有几年的、十年的和三十年的，那时候有很多人就以很低的价格买十年和三十年的。”周小川回忆。

　　在过去几年，我国发行了大量的国债和金融债，这些债券相当一部分的期限都比较长，利率也比较低。但随着宏观经济形势出现变化，债券市场出现了大幅下跌，而长期债券的下跌幅度尤其大。

　　以银行间债券市场的02国债05为例：这是一只期限为30年的长期债券，这只债券的市场价近几年一直在面值以下运行，最低时的净价大致在70元左右，远远低于当初发行时的100元面值。

　　“一般的投资者我们不能怪他，但大型商业银行对此很有研究的，但他们也用很低的价格认购这些债券，这表明他们对长期的风险估计和计算不充分，这需要提起注意的。”周小川说。

　　记者从上市银行公开披露的信息中查到，2003年年底，招商银行(资讯 行情 论坛)持有300亿元利率在4%以下的中长期债券，民生银行(资讯 行情 论坛)持有近百亿利率在3%以下的中长期债券，而这些债券的价格如今几乎毫无例外地大幅下跌。

　　中国银行的一位研究人士认为，由于过多的资金追逐数量有限的债券，使得债券、尤其是长期债券的利率风险渐次抬高，在其未来存续期内，它们能否继续作为商业银行的优质资产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他建议商业银行适当控制长期债券投资的规模和比重。

　　记者从中央国债登记结算有限公司了解到，截至今年4月底，商业银行共持有2.7万亿元债券。而如果这些债券中的大部分都在持续下跌，对商业银行的影响将是严重的。

　　“实际上，银行最怕的一个东西就是经济在宏观上、在总体上出现大起大落。”周小川分析，在经济起来的时候，谁都看到银行的情况比较好，收益比较高，质量提高也比较快，最近几年大家看到商业银行的不良资产每年减少三、四、五个百分点，看起来情况很好。一旦经济出现大起大落，尤其在大落的情况下，有可能大量的不良资产暴露出来，甚至冲过来。“所以在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泰国、韩国、新加坡原来的数字是什么样的呢？在风波起来之后，经济垮下去的时候，这些数字会大幅度的上升。”

　　学会预估利率风险

　　建设银行资金部的一位人士告诉记者，过去，商业银行对信用风险关注得比较多，而缺乏对利率风险的重视，而如今，利率风险对商业银行的影响越来越大。

　　这位建行人士表示，当利率上升时，银行往往面临着两难的选择。一方面，银行可以选择将债券持有到期，这样虽然不会损失本金，但机会成本很高，因为购买债券的资金本来可以以较高的利率放贷；但倘若银行受资金流动性制约而不能持债到期，就只能低价抛售债券，在银行行为趋同性的影响下，将导致债券价格的下跌雪上加霜。

　　周小川在这次的经济高峰会上也对利率风险进行了着重阐述。他说，对经济周期来讲，现在不搞计划经济，是搞市场经济了，不可能百分之百避免经济周期的波动，波动是必然存在的，对于波动来讲，商业银行不可能自己抑制住波动，所以要有好的经济研究队伍对波动作出判断。

　　“过去利率是国家定的，商业银行、保险公司过去认为利率是国家定的，所以利率变化引起的任何情况的亏损都是由国家引起的，这种认识太老了、太旧了，在市场经济环境下，自己也要预估。”周小川认为，商业银行的业绩不能仅在经济上升期做得好，还应该考虑在经济波动的时候有多少防范风险的能力。

　　好在银行界已经开始重视利率风险。4月24日，“首届债券投资风险管理国际论坛”召开，包括国际上知名风险管理专家的金融界人士齐聚北京，就银行的利率风险进行研讨。

　　中行的一位研究人员说，债券存量中的很大一部分集中在金融机构、尤其是商业银行，使金融主干体系的债券资产利率风险得不到适度分散，也使其他社会群体的债券投资需求得不到充分满足。因此，要加快推进债券结算代理业务，推进已开始试点的国债柜台交易业务，扩大投资债券的群体基础，特别是要进一步扩大非金融类企事业单位参与债券市场。

　　华夏证券研究所的魏琪认为，一味批评商业银行利率风险控制得不好是不切实际的，事实上商业银行在债券市场缺少规避风险的工具，而带有做空性质的开放式回购，也仅仅在本月才推出。“应该加强研究，推出更多的对冲工具，使银行在债券市场有更多避险工具。”

　　“形成这种国债潜在的投资风险，在政策上也有可检讨之处。”中行的这位研究人士认为，不能把国债仅仅看作弥补财政赤字的手段，还要对国债的金融属性给予足够的重视。如果忽视国债的金融属性，所有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的有效性都是可疑的。

　　他分析说，财政部从节省发债成本的角度考虑国债发行，在低利率时期，一味发行长期、低利率的国债，而由于国内金融市场狭窄、银行缺乏广泛的投资对象，所以只要财政部发行超过银行存款利率的国债，不论期限多长，银行都会购买。这么一来，大量的银行资金追逐少量的国债，导致过去一两年国债发行利率逐渐走低。尽管这样做对节省财政筹资成本有帮助，但如若导致银行的利率风险加大，最终的结果将得不偿失。

　　债券市场在经历了近两年的调整之后，商业银行的一些长期债券投资问题逐渐暴露。因为根据《金融企业会计制度》第五十条规定，对长期投资可以根据几种迹象来判断是否应当计提减值准备，而其中的第一条就表明，市价持续两年低于账面价值。如果按照规定计提长期投资减值准备的话，将会对银行利润产生重大影响，而目前我国商业银行普遍没有计提这样的准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