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辞去做数字游民?别做梦了

裸辞去做数字游民?别做梦了
2024年07月19日 21:07 新周刊

这段时间,“数字游民”这个新词搞得打工人红眼病要犯了。

社交媒体的图片上,MacBook的背后是阳光、沙滩、泳池、夕阳和稻田构成的移动工位,对比自己一年365天不变的工位风光,让本就没意思的班,上得更像是一滩死水了。

再配上文案“只工作,不上班”、“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的鼓动,你裸辞的心蠢蠢欲动,恨不得把“漂亮宝贝不干了”的消息甩到老板面前,买了机票直奔世外桃源。

停停停,我劝你最好还是冷静一下!数字游民,真没那么好当。

数字游民,

真不是谁都能当的

在冲动裸辞,奔赴旷野之前,你需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数字游民。

拦在你面前的第一道坎,很可能是你的工作。

美国咨询机构MBO Partners 2022年发布的一项调研报告指出,数字游民主要从事的工作主要包括信息技术(21%)、创意服务(12%)和教育培训(11%)[1]。

相似地,你在小红书上刷到在大理、巴厘岛等地“自由还赚钱”的数字游民,干的往往也是编程、文案撰稿、设计、自媒体博主这类活儿。

(图/unsplash)

这些工作的共性是适宜远程办公:不依赖公司提供的工作设施;不需要和工作人群有必要接触,工作中的沟通线上就足以解决;且工作的产出可以被明确量化衡量[2]。

一个撰稿人,只要有码字的工具,和编辑能就改稿保持基础的交流,就能完成工作任务,工作的产出大都参考写作字数、流量数据,都是可被量化的,不存在结算薪酬上的争议。所以无论他是在北京的工位上不见天日地码字,还是在大理的咖啡店伴着夕阳写作,都没差。

相反,假如你一直以来从事的是采购、销售等职业,对内需要和各部门密切对接,对外沟通、考察、谈判不可或缺,这种强沟通的工作属性决定了你很难仅通过线上完成,也就无从开启所谓的数字游民生活。

并且,数字游民生活看似自由的环境,实际上对人的自律性要求更高。

根据你我的日常经验,拖延症简直是家常便饭。有学者对不同国家成年人的研究显示,约13-20%的人为慢性拖延者,频繁推迟开始或完成任务的倾向,在人群中普遍存在[3][4]。

(图/unsplash)

拖延行为,很大程度上与人的自律性特质相关。自律性低的人需要得到更多的社会支持,来减少拖延现象;而对于自律性高的人,无论社会支持高或低,他们的拖延现象都要少于自律性低的人[5]。

在没有了朝九晚六的坐班束缚的情况下,拖延症将更容易发作。一项发表在《职业与环境医学期刊》的研究,比较了居家办公和坐班办公的员工在拖延程度上的差异,发现居家办公组的拖延程度更高[6]。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成为数字游民后要想自由与自律兼得,就得为自己创造一个更容易自律起来的环境。

伦敦大学的一名学者针对在泰国的数字游民,进行了为期四年的民族志研究,发现数字游民需要为提升自己的自律性花费心思,比如去共享办公空间,而不是在民宿里工作[7]。根据社会促进效应,相较于独自完成任务,他人的在场,会激发个体的“表演欲”,从而提高工作效率[8]。

就好比对于不自觉的人而言,独自一人在家备考简直是在给自己上难度,学着学着就到床上去了;出门去图书馆、咖啡店,甚至是开个学习直播,多几双无形的目光在周围“监督”着,人才能专注些。

沟通类职业需要更多的面对面交流,从而满足基本的工作需求。(图/unsplash)

即使你的工作属性完美契合,对于自己的自律性也十分有信心,荷包里没有多少金钱兜底的话,同样也难以成为数字游民。是的,你没听错,追求自由更需要兜里有钱。

根据巴厘岛某共享办公空间的官网信息[9],基础的一日通票售价14美元,约合人民币100块,所包含的服务仅包括24小时的访问权,和全天的WiFi连接。

想要寄存个包,打印个文件?不好意思,这是另外的价格。

即使不去国外,社交媒体上所谓“月薪一万,月租700”的地理套利神话也难以实现。

以当下国内的数字游民圣地——大理为例,住在数字游民社区的话,月租价格基本在2000以上,这个价格和大城市的租房市价比起来,也算不上多便宜。

一不小心,

数字游民变无业游民

“利用地理套利,实现财富自由”、“只工作不上班”、“逃离北上广,摆脱内卷”......

不管这些有关数字游民的文案多么让人心驰神往,也掩盖不了数字游民本质上就是一种零工兼职,具有不稳定性,一不小心,数字游民就会变成无业游民。

一项对34篇关于零工经济论文的研究综述发现,平台控制和工作不安全感是零工经济中最为普遍的伤害[10]。

在共享办公空间中,有助于更好的完成工作。(图/unsplash)

一方面,不管是行业还是企业来说,都有一个由盛到衰的发展周期,假使某行业或企业已经到了衰退阶段,很多业务线在战略调整中被优化或缩小[11],连正职的工作都自身难保,岌岌可危,更不要提外包或者项目制的工作了。

由于外部环境冲击和内部增长压力,互联网行业的总体增长开始放缓,各大企业开始降本增效,聚焦主业增长[12]。身处远方的你的经济来源,保不齐哪一天就跟着某条业务线一起消失了。

无独有偶,房地产市场从1998年一路红火至2021年出现拐点,进入下行趋势[13],当下行业的不景气很可能使室内设计师没活儿干、被拖欠设计费等问题出现的概率骤增。

目前房地产行业处于深度调整时期,经历下行周期。(图/unsplash)

另一方面,马萨诸塞大学的学者通过观察美国零工经济的发展过程发现,每次零工的增长都发生在宏观经济衰退时期,在横跨美国经济衰退的2005年至2013年期间,零工工作几乎占到了就业增长的85%[14]。

当越来越多的人自愿或非自愿地投入零工市场,数字游民所面临的竞争会更加激烈,这也加剧了接活儿的不稳定性。

工作来源之外,数字游民不稳定和不可预测的工作安排,还会对心理、睡眠、情绪造成负面影响,甚至比低工资所带来的影响还要大[15]。

以项目为基础,缺乏福利保障的数字游民,需要学会应对薪酬波动。为了尽可能拓展收入渠道,稳定收入来源,在日常工作之余,他们还得费工夫推销自己,把自己当作“品牌”来打造和推广。

不过,如果为赚钱需要做到这种程度的话,那可不比在职场轻松,内卷的风,终究还是吹到了大理。

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推销自己的方式,就是做自媒体博主,他们一边展示自己专业上的能力,希望以此获得更多的生意来源,一边贩卖自己数字游民的生活方式[16],正所谓数字游民的尽头,是教别人怎么当数字游民。

数字游民博主们浪漫化的描述,吸引着新一批人怀着重启人生的期待,加入其中。

人生没能重启,

职场也是

当你最终还是把数字游民当成了“数字牛马”,才发现没有朝九晚六,没有固定工位,没有固定薪水,也意味着随时随地都可能受工作的苦,为堪比大城市的房租焦虑。

某一天,受够了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的你,想要离开自由的旷野,重回冰冷但有序的职场轨道,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几年的数字游民生活,相当于脱离了传统的职业发展轨道,确实会在一定程度上耽误职业发展。

如果你一毕业就去当了数字游民,很可能就此与同龄人拉开了一个长时间也无法弥补的差距。

非应届毕业生缺少实践经验,一般面临着就业压力大的问题。(图/unsplash)

一项针对荷兰应届生的研究发现,和签约入职的毕业生相比,从事灵活工作的毕业生,面临着每个月比前者少27%的工资损失和更差的工作匹配度[17]。

并且,相较于校招生,延迟进入职场的毕业生丧失了在岗培训和工作锻炼的机会,会阻碍适用性职业技能的积累。

假如你是工作几年后,再去GAP当数字游民的话,一些与职业生涯发展密切相关的资本,基本都得重新开始积累了。

中国人民大学学者所做的一项总结了76个实证研究,包含21570名员工样本的荟萃分析发现,中国员工的主客观职业成功,由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心理资本显著积极预测,简单来说,也就是与个人的能力、人际关系网和个体的积极心理资源有关[18]。

其中,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心理资本,还会通过组织赞助,即组织内更高地位人的支持和帮助,间接影响客观职业成功[18]。

在日常工作中,交流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帮助有效沟通,提高办事效率。(图/unsplash)

由此可见,与上级和同事间的人际交流,在职业成功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而在外度过的两三年的数字游民生活,基本谈不上什么新的人脉积累,原本职场中的人际关系也很可能因为距离变大,社交频率变少而减弱,甚至中断。

更让人头疼的是,在国内一生不能GAP的职场环境下,重新求职时,数字游民经历不管包装得多么充实、丰富、有价值,都极易被用人单位视为“没有干正事”,非常可能成为阻碍重返职场的“黑历史”。

另一方面,职业空档期的出现也意味着职业流动的增加。

一项基于2018年调查数据开展的研究显示,总体来看,职业流动对就业质量存在显著负面影响,只有那些自愿流动中工作经验丰富、流入管理技术岗的劳动者可以增加就业质量[20]。

脑子一热,跑去当数字游民,到头来,很可能是人生没能重启,职场想要重启,也变得困难了。

前路渺茫,后路难退,这样的数字游民之路,我劝你三思!

[1]MBO Partners.(2022). Working from the Road:The Aspirations and Reality for Digital Nomads.

[2]徐洪江,刘洪,林彦梅.(2019).基于扎根理论的工作远程适宜性研究.中国科技论坛,(02):150-159.

[3]Ferrari, J. R., Díaz-Morales, J. F., O’Callaghan, J., Díaz, K., & Argumedo, D. (2007). Frequent Behavioral Delay Tendencies By Adults: International Prevalence Rates of Chronic Procrastination. Journal of Cross-Cultural Psychology, 38(4), 458-464.

[4]Harriott, J., & Ferrari, J. R. (1996). Prevalence of procrastination among samples of adults. Psychological Reports, 78(2), 611–616.

[5]Wang, B., Liu, Y., Qian, J., & Parker, S. K. (2021). Achieving Effective Remote Working During the COVID-19 Pandemic: A Work Design Perspective. Applied psychology = Psychologie appliquee, 70(1), 16–59.

[6]Arenas, D. L., Viduani, A., Bassols, A. M. S., & Hauck, S. (2022). Work From Home or Bring Home the Work? Burnout and Procrastination in Brazilian Workers During the COVID-19 Pandemic. Journal of occupational and environmental medicine, 64(5), e333–e339.

[7]Cook, D.(2020). The freedom trap: digital nomads and the use of disciplining practices to manage work/leisure boundaries. Inf Technol Tourism 22, 355–390.

[8]Chib, V. S., Adachi, R., & O'Doherty, J. P. (2018). Neural substrates of social facilitation effects on incentive-based performance. Social cognitive and affective neuroscience, 13(4), 391–403.

[9]tropicalnomad.(2024).Cowork: A plan for everyones needs.

[10]Taylor, K., Van Dijk, P., Newnam, S., & Sheppard, D. (2023). Physical and psychological hazards in the gig economy system: A systematic review. Safety science, 166, 106234.

[11]夏志宏.基于企业生命周期理论的企业管理制度研究[J].全国流通经济,2023,(17):116-119.

[12]李娟,陈肖玥,朱帅.2022年我国互联网行业发展简析与思考[J].互联网天地,2023,(04):48-51.

[13]黄振宇,马瑞华 & 黄少安.(2024).中国房地产市场的周期演进、理论逻辑与政策构想——与1991年日本房地产危机的比较分析.财经问题研究(07),19-35.

[14]Friedman, Gerald. (2014). Workers without employers: Shadow corporations and the rise of the gig economy. Review of Keynesian Economics. 2. 171-188.

[15]Schneider, D., & Harknett, K. (2019). Consequences of Routine Work-Schedule Instability for Worker Health and Well-Being.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84(1), 82-114.

[16]Bonneau, C., Aroles, J., & Estagnasié, C. (2023). Romanticisation and monetisation of the digital nomad lifestyle: The role played by online narratives in shaping professional identity work. Organization, 30(1), 65-88.

[17]Bertrand-Cloodt, D., Cörvers, F., Kriechel, B. et al.(2012). Why Do Recent Graduates Enter into Flexible Jobs?. De Economist 160, 157–175.

[18]周文霞,谢宝国,辛迅,白光林 & 苗仁涛.(2015).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心理资本影响中国员工职业成功的元分析.心理学报(02),251-263.

[19]尤雨芳.(2023).职业流动对劳动者就业质量的影响研究硕士(学位论文,南京财经大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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