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嗅注:宁波晚报报道,杉杉控股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杉杉品牌创始人、上海市宁波商会会长、上海新沪商联谊会会长、甬商总会联席会长郑永刚2023年2月10日病逝,享年65岁。杉杉是国内服装行业第一家上市公司,而其早有布局的锂电业务也曾获宁德时代、比亚迪、昆仑资本的联合投资。
2012年上市的钼金属企业吉翔股份,手上握了两个与主业风马牛不相及的市场热点。
1月6日晚间,吉翔股份公告,计划用4.8亿元收购锂电企业湖南永杉的100%股权。仅仅19天后的1月25日,交割迅疾完成。消息一出,吉翔股份再次涨停,一月份已经拉出6个涨停板。
另一个热点是影视,筹划拍摄中的晋江知名小说《撒野》改编剧,不时在网上爆出争议。
一家钼金属企业,为何能左手影视、右手锂电,跨界如此丰富?
答案是资本大佬、杉杉股份董事长郑永刚的背后运作——郑永刚同时是买方吉翔股份和卖方湖南永杉的实际控制人。
杉杉股份西服起家,上世纪90年代实现上市,随后跨界转型为锂电材料商,背后运作人正是郑永刚。实业家身份之外,郑永刚还是知名的“壳王”,曾成功操作过艾迪西(现申通快递)、中科英华(现诺德股份)等壳资源。
2016年起,郑永刚进入吉翔股份的前身新华龙,随后重组动作频频,标的涵盖影视、营销、游戏等各类业务,跨度之大令人咋舌。
不过除了成功注入影视业务之外,其他重组均在早期终止。吉翔股份这次跨界锂电实属兵贵神速,短短19天就已完成交割,成功将湖南永杉变为全资子公司。
一、4.8亿跨界锂电值不值?
吉翔股份和湖南永杉同属于杉杉系资本版图。凭借此次“左手倒右手”的关联方交易,吉翔股份从1月6日公布消息至27日,已拉6个涨停。总市值从不到36.50亿元涨到57.97亿元。
在此之前,吉翔股份股价长期疲软。
但收购消息公布后不久,一纸监管函落于吉翔股份。监管函中提到的几大问题,直指这宗交易中的不合理之处。
首先,吉翔股份买下湖南永杉的100%股权,目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同处于金属矿产行业,但吉翔股份的主营业务是钼金属和影视,钼主要作为钢铁工业中的一种添加剂,可以提升钢材的强度和耐腐蚀性等。
两项业务都与湖南永杉的锂电材料风马牛不相及。
在对监管函的回复中,吉翔股份将这起收购定义为一起纯粹的跨界,其中写道:“拟通过收购标的资产,将业务板块延伸至新能源领域……标的公司将拥有良好的发展前景,可以为公司及全体股东提供较好的业绩回报。”
锂电的确是市场热点,但湖南永杉值不值4.8亿元?
锂电池产业链大致可以分为上游钴、锂原材料环节,中游锂电池制造环节,下游整车制造等应用环节。其中,上游资源属性较强;中游强调技术壁垒,同时强调与下游优质客户的协同绑定。
市场观察人士李丽对市界说道:“锂电产业链如果以电池为分界点,往上的链条中,矿是核心竞争力,锂盐加工是弱势一方。”
湖南永杉的主营业务正是锂盐加工,也就是衔接上游锂矿资源与中游制造企业的衍生环节,并不掌握矿产资源,而是通过采购锂辉石,再生产加工成氢氧化锂和碳酸锂进行出售。相比拥有矿产资源并直接提供加工服务的企业,湖南永杉在产业链地位上并不占据优势。
在下游客户建设方面,湖南永杉成立距今不到三年,还处于建设投入期,预计在2022年6月才开始投产,在客户资源方面还比较欠缺。
对于出售原因,湖南永杉股东杉杉股份称,湖南永杉目前处于建设投入期,未来仍需持续性的资本投入和运营资金支持。此外,随着正极业务控股权的转让,产业链的协同效应亦较有限。出售湖南永杉100%的股权符合强化并突出偏光片和锂电池负极材料两大核心业务的发展战略。
根据公告,截至2021年9月30日,湖南永杉的净资产为3.01亿元,4.8亿元的交易价格溢价约1.8亿元。此外,湖南永杉还有4.4亿元的债务待偿还。
二、5年5次重组冲动
从钼业、影视遽然“迈向”市场大火的锂电行业,吉翔股份这次的转型不仅跨度很大,而且有些“无厘头”,但这已不是吉翔股份首次面向市场热点抛出跨界式收购,而是从2016年以来的第五次收购重组计划。
五年五次收购,并且标的公司都处于全新的领域,吉翔股份“出手”的频率极高。这正是郑永刚的手笔。
吉翔股份原名为“新华龙”,2012年上市后业绩连年滑坡,并在2016年陷入亏损后寻求重组。郑永刚正是在这个时间节点进入。
郑永刚对吉翔股份的老本行钼业并没有太多兴趣。郑永刚入主之前,吉翔股份的营收从2012年的25.82亿元一路下降到2015年的16.14亿元,净利润更是从8889.2万元下滑到亏损4.09亿元。
郑永刚从2016到2017年逐步入主吉翔股份的过程,同时也是吉翔股份注入影视资产的过程。
2016年底,新华龙悄然发布两份公告。一份宣告公司正筹划重大资产重组;另一份则写道,公司已经将集团持有的7000万股无限售流通股转让给宁波炬泰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占公司总股本的14.02%,成为公司第二大股东。
宁波炬泰的控股股东为杉杉控股有限公司,正属于大佬郑永刚旗下。2017年2月,宁波炬泰再次受让新华龙14.68%股权,从而获得新华龙的实际控制权。
郑永刚最初看好的标的是游戏公司,计划推动新华龙收购手游企业北京开天、海外游戏公司Gram Games和梵雅文化。不过,此类上市公司控制权发生变更同时(或其后)引入第三方资产注入的重组交易(三方交易)具有“类借壳”的特点,是监管层严管的对象。在这样的背景下,新华龙跨界的计划未能成行。
几乎同时,郑永刚就将目光转向了影视。2016年11月,新华龙以零对价收购了霍尔果斯吉翔影坊影视传媒有限公司的100%股权,并向其增资1亿元,公司主营业务正式转为钼业和影视的双轨道。
仅仅一年之后的2018年2月,新华龙公司名称变更为吉翔股份。
这次跨界的效果很好,2017年国内电影市场势头大好,从2006年至2017年的11年间中国观影数量复合增长率高达29.30%,彼时业内专家预计中国将在5年内跃居为全球第一大电影市场。
吉翔股份的影视业务营收也迅猛增长,2017年营收为3.88亿元,2018年即猛增到12.9亿元,随之公司股价冲高。
不过好景不长,2018年起上市影视企业股价暴跌,一级市场也遭遇资本退潮。吉翔股份2018年营收的12.9亿元,可以看作是其在电影业务上斩获的最后“荣光”。到2019年,吉翔股份的影视板块营收骤降到7.25亿元,2020年后更是不足一亿,股价也随之下滑。
戏剧性的是,影视业务一路下滑的同时,原始的钼业业务反倒成为坚挺的“顶梁柱”,2019、2020年营收稳定在超21亿元。自2021年第一季度起,吉翔股份成功扭亏。
这样的背景下,郑永刚多次筹划为吉翔股份贴上新标签。2020年至今,短短三年间,吉翔股份三次计划重组。前两次均在早期终止、未能成行,标的分别是军工领域的中天引控和营销领域的多想互动。第三次则是最近公布的锂电企业湖南永杉。
三、成为“金融家”
影视营收低迷,股价滑坡,都成为郑永刚为吉翔股份谋“变”的动因。
频频动作背后,吉翔股份尚未为其带回预期中的回报。据市场人士测算,尽管1月份吉翔股份涨出了不错的走势,目前郑永刚对其投资仍旧浮亏。
2016年、2017年,通过两次受让股权,宁波炬泰合计耗资16.05亿元,获得吉翔股份28.7%股权。2017年,通过二级市场增持,宁波炬泰对吉翔股份的持股比例上升至32%,增持动用资金约4亿元。
此外,宁波炬泰还是吉翔股份多次出售资产的接盘方。具体来说宁波炬泰相继接手了多酷基金28.3%份额、辽宁天桥97.74%股权、延边新华龙矿业65%股权,合计出资3.28亿元。
考虑到上述情况,郑永刚在通过宁波炬泰对吉翔股份的操作中,算下来合计耗资约23.33亿元。
截至1月28日收盘,吉翔股份的总市值为57.97亿元,宁波炬泰持股市值为约18.55亿元,与投入差4.78亿元。
2016年底至今,四年多时间里郑永刚被吉翔股份套牢,多次跨界追热点均未能成功。因此,4.8亿元进军锂电的关联交易,可以被视作是其为“自救”下的一步棋。
细数郑永刚在资本市场的历次出手,入主企业、寻求重组套现已是惯常套路。
在郑永刚过往的运作史中,清仓退场、重组套现的经历都已不再新鲜。
比如2017年6月8日,江泉实业发布公告,其控股股东、杉杉系企业宁波顺辰拟转让持有的13.37%公司股权。这是一桩清仓出局式的交易,框架协议中设定的股权转让价格为15.5元/股,远远高于江泉实业的现价,价值高达10.6亿元。
而郑永刚对江泉实业的退场,也与多次运作无果分不开干系,2015年6月郑永刚入主江泉实业后,曾前后三次谋划卖壳、收购重组等,均未顺利实现。
多次折戟后,郑永刚失去了耐心,最终清仓出局。但与运作吉翔股份浮亏不同,郑永刚在入主江泉实业时,宁波顺辰仅花费了5.93亿元,10.6亿元的转让价溢价了一倍。
注入非主业资产也并不新鲜,比如2021年6月,杉杉股份公告计划收购LG化学旗下LCD偏光片业务,继而迅速迎来股价的一飞冲天。郑永刚本人则将这次收购称为“我60岁以后的又一次重大创业”。
在杉杉系企业的成长、运作史中,郑永刚已经验证过通过重组、卖壳提振股价或大笔套现的可行性。
尽管湖南永杉的含金量市场有质疑声,但这一次在对吉翔股份的操作中,郑永刚押准了二级市场“沾锂即涨”的心理,打出了一场漂亮的股价“翻身仗”。
早在2015年,郑永刚曾表示:“我希望我是从服装进来,从金融出去,我希望成为一个金融家。”
吉翔股份在内的种种操作,都可以看作是其为“金融家”人设所做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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