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0月9日,瑞典皇家科学院宣布,将2024年诺贝尔化学奖授予大卫·贝克(David Baker)、得米斯·哈萨比斯(Demis Hassabis)和约翰·江珀(John M.Jumper),以表彰他们在蛋白质设计和蛋白质结构预测领域作出的贡献。3名获奖者共获得1100万瑞典克朗(约合745万元人民币)奖金。
诺贝尔奖委员会评价称,来自美国华盛顿大学的贝克成功完成了构建全新蛋白质这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来自谷歌的英国科学家哈萨比斯和江珀则开发了一种名为AlphaFold2的人工智能模型,这种模型解决了一个已有50年历史的难题,能够预测大约两亿种已知蛋白质的复杂结构,并且已被全球200多万人使用。
获奖者之一的得米斯·哈萨比斯(Demis Hassabis),曾被英国伟大的物理学家霍金评价为“地球上最聪明的人类之一”,他同时也是英国人工智能DeepMind创始人。在2014年时,DeepMind被谷歌以6亿美元收购,而那时的DeepMind甚至还没公开发布过任何产品,只有20个技术人员。但此后,哈萨比斯和他的团队,影响了谷歌未来十年的发展方向,促使这家科技巨头从移动优先转向AI先行。
在OpenAI之前,全球范围内的上一波人工热潮,就是由DeepMind的AlphaGo所掀起的。得米斯.哈萨比斯当时也被外界亲切地称作“阿尔法狗之父”。几年之后,DeepMind的AlphaFold在蛋白预测领域做出卓越贡献。
2017年5月时,这名拥有1/4中国血统的AI明星,曾因AlphaGo与中国棋手柯洁的比赛而第一次来到中国,并在AlphaGo与柯洁比赛后接受了第一财经的独家专访。他递给第一财经记者的名片上,印有自己的中文名字。
当时40多岁的他有些谢顶,像极了中国普通高校里的老师。但当他说起自己的使命是“让人工智能成为探索宇宙的终极工具”时,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认真。
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他说在人工智能领域,最让他兴奋的两件事,一个是深度学习,另一个是强化学习,AlphaGo正是二者的结合,也是迈向通用人工智能目标的重要一步。哈萨比斯说:“现在先解决智能,再用智能去解决一切。”
从少年天才到AI领军人物
哈萨比斯称得上是“少年天才”。他喜欢各类智力游戏,从4岁开始下国际象棋,13岁时就获得了国际象棋大师称号,至今仍然保持着5次获得“智力奥运会”精英赛冠军的世界纪录。
11岁去列支敦士登参加一场国际巡回赛,令少年哈萨比斯印象深刻。
当时的他和一个丹麦冠军棋手对局,下到10个小时的时候,哈萨比斯剩下王和后,对方剩王、车和象,并占有优势。这场比赛本可以平局结束,但哈萨比斯太累了,选择了认输。
哈萨比斯在 BBC 一档节目中回忆,这场比赛让他生出了一种顿悟——“我们是不是在浪费大脑,既然这个级别的比赛选手都是顶尖的,为什么不用我们的脑力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解决癌症问题,找到其他疾病的治愈方法,不是更好吗?”
当时,哈萨比斯在同年龄段棋手中排名世界第二,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想当然地以为这将是他未来的职业。不过,哈萨比斯并没有从此走上职业棋手的道路,而是对计算机产生浓厚的兴趣。
在学校里,几个朋友和哈萨比斯组成了黑客俱乐部,一起写代码,做影像演示,复制曾看过的电影或玩过的游戏,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怎么用这些电脑更好地编程。
20岁时,哈萨比斯获得剑桥大学计算机科学学位,之后成立视频游戏公司Elixir。他评价,成功的游戏都会从一个侧面反映生活,从中学到很多东西,“生活不允许我们一直追求安稳,需要不断激发我们产生新的想法,改进策略,开发自己的大脑,而游戏像是大脑体操。”
此后,哈萨比斯又选择回归学术,在伦敦大学学院攻读神经科学博士学位,完成海马体和情景记忆学术研究,并在2011年与人工智能专家同事Shane Legg、连续创业者Mustafa Suleyman一起创立DeepMind团队。
作为“异于常人”的天才,哈萨比斯有着自己独特的“生物钟”:上午10点开始工作,花一整天在DeepMind办公室,回去和家人一起吃晚饭,然后在晚上10点开始第二天的工作,直到早上4点才去睡觉。通常,他会在夜里的几个小时进行研究,读最新的学术论文,以及创造性的思考。
2014年,谷歌以6亿美元的价格收购DeepMind,这是当时谷歌在欧洲进行的最大手笔收购案,而那时的DeepMind还没公开发布过任何产品,只有20个技术人员。而这些丰富的经历,或许与哈萨比斯的家庭教育不无关系。“我的背景很多元化。”哈萨比斯在接受第一财经独家采访时说,他的父亲有着希腊和塞浦路斯血统,年轻时是一位创作歌手,而母亲是新加坡籍华人,他们都喜欢按自己的喜好做事,这对他的影响是——“不要循规蹈矩,走自己的路,并且一直走下去,那才是生活的正确方式。”
有了谷歌的“加持”,DeepMind加速了对AlphaGo的研发。直到AlphaGo以4:1的成绩战胜了曾经排名世界第一的围棋选手李世石,被视作是人工智能发展史上的历史性突破。
不过在AlphaGo刚刚获封中国围棋九段后,哈萨比斯宣布它将退出竞技比赛的舞台,AlphaGo的研发团队将把精力投入到其他重大挑战中,研发出高级通用算法,为科学家们解决最复杂的问题提供帮助,包括找到新的疾病治疗方法、显著降低能源消耗、发明革命性的新材料等。
而哈萨比斯在管理DeepMind之余,还同时在世界顶级科学大会上发表了多篇论文。
去年4月,谷歌宣布将 Google Brain 和 DeepMind 进行合并,成立名为 Google DeepMind 的新部门。新部门将在保持道德标准的同时,引领突破性的 AI 产品研究和进步。很快,两个部门联手在 2023 年底打造出了对标 ChatGPT 的 Gemini。
到了今年5月,DeepMind和Isomorphic Labs研究团队推出的AlphaFold 3登上《自然》杂志,AlphaFold 3以前所未有的精确度成功预测了所有生命分子,包括蛋白质、DNA、RNA、配体等的结构和相互作用。
在今年8月最新的一次采访中,哈萨比斯还表达了他对于AI的最新观点:从短期来看,AI 被过度炒作了,但从长期来看,它是被低估的。至于如何分辨,哈萨比斯表示,“除了做调研,还得看看发表言论的人是什么背景,有多懂技术,是不是去年才从别的方向转到 AI 的。如果发表言论的人只是跟风,那他贡献好点子的概率就会像彩票开奖一样。”
他还预计,AI 可能会在一些复杂的数学问题上取得突破,例如帮助解决著名的数学猜想或在国际数学竞赛中表现出色。AGI 的一个重要测试标准将是其是否能够自主生成像广义相对论那样的全新假设和理论。
探索AI的“星辰大海”
在一次TED大会上,时任谷歌CEO的 Larry Page谈起哈萨比斯时滔滔不绝,并且把DeepMind称为“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见到过的最令人兴奋的东西之一”。
而哈萨比斯所带领的DeepMind在人工智能领域取得的成功,显然已经说服了谷歌,是时候把研究人工智能当作公司的首要目标了。
“我们很高兴能证明,最前沿的科技并不仅仅存在于硅谷中。我为自己是一个英国人,并且扛起英国的创新旗帜而感到自豪。”哈萨比斯对第一财经说。
在他眼里,英国一直以来都有研究电脑科技和人工智能的创新传统,例如阿兰·图灵和“互联网之父”蒂姆·伯纳斯·李。只不过,也许大家不那么擅长把科技转化为商业上的成功。
“很多地方都能做前沿研究,就像伦敦和中国,为什么不呢?只要你有足够多的聪明人,并且给他们一个机会。”哈萨比斯说。
站在哈萨比斯和 DeepMind 身后的,就是一群来自超过60个国家最聪明的人才,不断地解决人工智能领域最有趣的挑战。哈萨比斯笑着说:“最顶尖的人总是想和世界上其他顶尖的人一起工作。”特别是当你开始做出AlphaGo这样的产品,或是在《自然》杂志上发表研究成果,就是向世界上最好的人才打出了广告,“如果他们想做出像AlphaGo这样伟大的产品,那么DeepMind就是一个工作的好地方。”
另一方面,这些顶尖人才往往想要研究最有趣的问题,接受最有趣、最智慧的挑战。哈萨比斯认为,解决人工智能问题就是你能干的最有趣的事儿之一,所以对那些聪明绝顶的人来说,研究中遇到的挑战也是非常有趣的。
当时,记者曾问他AlphaGo距离强人工智能,甚至超人工智能还有多远?
哈萨比斯回答说,这像在科幻片里的一些超级人工智能,我们离那个目标还很遥远,至少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因为有关于人工智能方面的一些关键的问题,我们还没有攻克下来。”
“如果人工智能能够在上述领域发现新的知识和策略,那在这些领域的突破将十分可观。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一切的发生。”包括哈萨比斯在内的DeepMind高管在博客中说。
当时,哈萨比斯曾对记者举例,通过与人类专家的合作,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创新方式,包括把 AlphaGo的其中一种变体应用于医疗行业,正在着力解决蛋白质折叠的问题,用来治疗阿兹海默症。”
没想到7年后,哈萨比斯在当年接受采访中提到的“解决蛋白质折叠的问题”因为取得重大突破,获得2024年诺贝尔化学奖。
人机大战早已落幕,大模型时代已经开启。但一切正如哈萨比斯多年前接受采访时所说,“人类的智慧将被人工智能放大。人工智能和AlphaGo都是工具,就像哈勃望远镜一样,可以推进人类文明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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