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嫌弃,主演拒演,这垃圾剧本,怎么被拍成了影史第一?

导演嫌弃,主演拒演,这垃圾剧本,怎么被拍成了影史第一?
2024年08月21日 16:00 市场资讯

“很多年轻人,

在拥抱真正的命运前,

都走错过路。

时间和运气会改正错误。”

——作家·马里奥·普佐

「逝于1999年7月2日」

代表作品:《教父》

……

01.

1972年3月14日,纽约下起雨,雨很快变成雪。城市的交通陷入瘫痪。但风雪没能挡住勒夫国家剧院前排队群众的热情。他们是来这里看明星的。那是一部电影的首映礼。据说有很多大腕要来。

不过当晚,在制片方看来,最大的腕不是哪个明星,而是国务卿基辛格。那部电影放了足足3个小时,打破了院线放映的常规时常。结尾字幕滚动时,观众们陷入失语,现场一片寂静。制片人见此情形,脑袋都大了。

这是一部拍得想让所有主创都去死的电影。自开拍以来,不少人都觉得它是个错误,每个环节都被不断否定。看到观众们巨大的沉默,制片人心说这下好了,用不了两个周这电影的热度就没了。

可惜他错了。这电影不但没扑街,后来还打破了一连串票房纪录。数十年后,它依然被视为影史经典,被誉为一个男人此生必看的杰作。

这部电影就是《教父》。

关于它在影史上的地位,不必过多描述,影响了多少导演,也难以细数。它留下了太多经典台词、经典形象,把黑帮片提高到了一个难以逾越的水准。在IMDb上,它曾豪居第一,难以撼动。要不是《蝙蝠侠黑暗骑士》的粉丝跑去争第一,两方互打负分,也不会让《肖申克的救赎》渔翁得利。

「IMDb前四,《教父》占俩」

然而,就是这部经典,早年项目启动时,遇到一大堆尴尬。别说是电影,连小说原著作者马里奥·普佐也说过,老子要不是为还债,才不会写这种垃圾。他甚至写完就再也不想看了,怕自己读第二遍会吐。

拍《教父》的班底呢,那是一支什么队伍?出品方是一家濒死的电影公司。导演是个没证明过自己票房能力、马上要破产的年轻人。主要演员,不是过气的票房毒药,就是一部电影还没演的生瓜蛋子。这帮人在一起合作时,还经常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动不动就搞内讧。

谁能想到,这debuff都叠满了,还能诞生影史上难以超越的伟大作品。

回头看,也许它能变得如此伟大,全仰仗于参与者的人生困境。

用大白话说就是:绝望。

02.

《教父》本身就是一部在极度绝望、走投无路中诞生的小说。

没有这部小说,马里奥·普佐说不定就冲到街上自杀了。写《教父》前夜,他的人生跌至谷底。因沾染赌瘾难以自拔,他欠下2万美元的外债,有一部分还是高利贷。而身为写作者,他每一部小说都销量惨淡。

普佐生于贫寒人家。爸妈都是文盲。他妈是意大利移民,年轻时就做了寡妇。实在吃不起饭,跑到美国谋生,再婚生下他。这家人共7个孩子。他12岁那年,他爸患上精神分裂,离家出走。他妈又得一人养7个孩子。

母亲家庭责任重,性格坚韧,颇具生活智慧,对孩子充满关爱。这个母亲,成了他许多小说里的角色原型。那些角色一般都聪敏、坚韧、爱孩子。

其中就包括老教父,维多·柯里昂。

「普佐和他的《教父》」

普佐少年时期爱上文学,痴迷陀思妥耶夫斯基,恨不能成为陀氏继承人。他还沾染上了赌博。自中学起,就一边读陀氏,一边通宵打牌。

珍珠港事件后,普佐当兵。战争结束,回纽约当文员。为了成为一流作家,他拼命加班写作。然而他码字赚钱的速度,完全赶不上他欠债的速度。

他挤出时间写了《黑暗竞技场》,一部纯文学作品。很多评论家看了说,这书完全没有出版必要,彻头彻尾的垃圾。书没卖出去。除了3500美元的预付版税,普佐啥也没得到。没几年,他就把自己赌破产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狂迷赌博。跟陀氏不同,陀氏写《赌徒》时早已奠定了自己的不朽地位,而普佐,在文坛连个屁都算不上。1962年,他辞职了,不得不为生计去写一种“低俗小说”。啥叫低俗小说呢?就是暴力、血腥,带点儿黄。

他供职的公司杂志名你一听就懂,一个叫《女士止步》,一个叫《男人的世界》。写它们不需要多高文学素养,主要是会操纵各种套路。

这份混饭吃的工作,他一干就是8年。

这期间,成为一流文学家的梦想还在。他苦苦支撑,以母亲为原型写下《幸运的朝圣者》。这本书比上一本还惨,赚了高达3000美元的收入。他问出版社要下一本小说的预付稿酬时,出版社拒绝了。

普佐想死的心都有了。靠工资,他根本还不清债务。多年来,他不愿意写讨好市场的书,想成为正儿八经的文学家,而不是廉价的爽文作者:

“结果我坚持到了45岁,我得到了什么?”

普佐决定背叛自己的文学信仰。

03.

《幸运的朝圣者》里,普佐写到了一些黑手党。编辑安慰他说,要是再多写点,说不定就好卖了。这启发了普佐。他开始研究黑手党历史。

收集完资料,他列出故事大纲,包括人物设定、冲突、事件,把积累了8年的低俗小说套路全都标在上面。他准备写一个黑手党家族故事。后来他自己都承认,这小说都算不上是写出来,而是搬运、组织各种材料,有目的地规划凑出来的。串联资料的手法,就是低俗故事写法。

普佐拿着大纲找出版社。不出所料,根本没人理他。

天无绝人之路啊。正好耶鲁大学在搞一个评选,选的作品也很怪,叫做“并未出版的最好的英文小说”。千挑万选,偏偏挑中了普佐。

给了他5000元预付款,让他把小说写出来。

拿到这笔钱,普佐又犯病了。他突然不想写这个故事,想写心目中另一部伟大作品。要不是国税局跑来催债,他根本不会写出100页初稿。

然后老天爷又发功了。

这个故事,突然被一个叫乔治的人知道了。这个年轻人的老板,叫罗伯特·埃文斯。埃文斯所在的电影制片厂,就是大名鼎鼎的派拉蒙。

「普佐在派拉蒙」

当时,维泽正帮埃文斯搜罗好故事,以便改编成剧本。

派拉蒙急需好故事。

为啥?因为它他妈也快不行了。

那时,好莱坞有了一个说法,叫这儿有八大电影制片厂,派拉蒙排名第九。

埃文斯就是公司请来救命的。

派拉蒙成立于1912年,鼎盛时确实牛逼,拍出过《埃及艳后》《罗马假日》《鸭羹》,连奥斯卡首届最佳影片《翼》都是它的。由于过于强大,它还被反垄断调查过。但40年代末,派拉蒙走到下坡路上。

60年代,一个叫查理·布卢多恩的富豪,盯上了衰败的派拉蒙。派拉蒙手上有一大堆经典电影电视版权。他一算账,版权估计能卖2亿美元。于是他花1.67亿买下派拉蒙,成了一个电影界的莽汉。

莽汉果然很莽,一上来就搞大制作,名叫《巴黎战火》。

片子的演员阵容都有谁呢?拍《公民凯恩》的奥迅·威尔斯,大众情人日后出演《佐罗》的阿兰·德龙,提名过两次奥斯卡影帝的柯克·道格拉斯(他儿子就是迈克·道格拉斯,演《本能》那位),还有演《惊魂记》里那个精神病的安东尼·博金斯。这片子的导演,叫雷内·克莱芒。

名字估计你很陌生。

你只需要知道,他拿过两届戛纳最佳导演,一届威尼斯金狮,就够了。

「埃文斯和波兰斯基」

本想拍成二战电影巨制,可是看完样片,布卢多恩居然冲进剪辑室,准备自己剪一版,理由是:老子不懂电影,也不可能剪出来比这更垃圾。

果然,电影上映,被猛烈抨击,说是一无是处的大杂烩,让人恶心。派拉蒙已经拍了几部烂片,布老板见状,说长痛不如短痛,卖了转手吧。

但埃文斯决定放手一搏,说再试试。

很快,他就给派拉蒙搞了两部爆款,《罗斯玛丽的婴儿》和《爱情故事》。迅速扭转了亏损。但还不够。要救命,必须来个特大爆款才行。

派拉蒙需要一个好故事。

一个让人永生难忘的好故事。

可普佐的初稿放到埃文斯面前时,他根本不想拍它。

04.

埃文斯不看好黑帮片。据他自己说,他连初稿都没看,就丢到了仓库里。普佐当时哀求说,自己欠了1万美元赌债,还不起就麻烦了。

出于同情,他才给了12500美元买下版权。

埃文斯打算让初稿永远躺在仓库里。

可事情又一次戏剧化地转向了。

普佐拿到钱,先跑去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在那儿,他听到不少跟黑手党有关的传闻,了解了一些黑帮等级制度。一些荷官添油加醋地给他讲了些黑帮传奇。有人说,一天夜里,一个名演员在赌场闹事,他处理不了,只好给一个大佬打电话。大佬只说了一句话,就把演员搞定了。

普佐问说了句什么,荷官转述的那句话是:

“我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教父》最著名的一句台词,就这么诞生了。

「美国影史百大台词排名第二」

回去后,普佐文思泉涌,又编了许多经典台词。那些话,不是赌场听来的,是他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比如“不花时间陪伴家人,根本不是真正的男人”,以及“亲近朋友,但更要亲近敌人”。

普佐打磨稿子时,书稿被出版商私下流出,流到一个平装书公司总裁的手上。读到《教父》,总裁惊喜万分,当即决定出37.5万美元买下版权。当时业内纪录才40万美元。等普佐得知此事,生意早以41万美元成交。

按货币价值计算,这放在今天就是300多万,美元。

很快,书就卖疯了。

黑手党们看了这本书,居然很喜欢。普佐在一些赌场的债务,突然被结清。他出去吃饭,还有道上兄弟帮他买单。甚至有民间传闻,黑手党组织私下给了他100万,让他写这本书,替他们的犯罪洗白。

现在,书火了。埃文斯不想拍也得拍。

他不拍,这故事就被抢走了。

埃文斯只好把普佐请来,请他做编剧。为了不走《巴黎战火》的老路,埃文斯把预算定在了250万美元。这意味着不能还原书中40年代的美国,只能把故事挪到70年代。可见一开始,埃文斯只是想交个差。

不看好的点,也体现在选导演上。公司找了些名导,不是没兴趣,就是没档期。最后一合计,干脆找个年轻导演,一来省钱,二来好摆弄,你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找来找去,找谁呢?就是《巴黎战火》的编剧之一。

他的名字,叫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那时候,科波拉和普佐一样,也是立马要破产了。

「普佐和科波拉」

05.

科波拉是拍色情电影出道的。

这也没啥。当时进好莱坞的路子之一,就是拍这个。

科波拉他爸是个作曲家。很小的时候,科波拉就立志当导演。他大学读戏剧,研究生读电影。毕业后,为养活自己,获得进好莱坞的机会,他拍了些诸如《今夜缠绵》《男侍应和浪荡女》这类的软色情片。

为了当导演,他还兼职做编剧。写了十几个剧本,却无法左右作品的命运。年复一年,他对自己能否成为艺术家感到绝望。他曾孤注一掷,把2万美元积蓄投资在电影点唱机上,结果亏光了家产。

当他欠债1万美元时,二十世纪福克斯给了他5万美元,让他给《巴顿将军》写剧本(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剧本)。这让他出了名,被请去写《巴黎战火》。

不久,华纳把他给签了。在华纳,科波拉导演了《彩虹仙子》。当时他的电影助手,叫做乔治·卢卡斯。1968年,科波拉得到华纳扶持,创办子公司。第一个项目,是让乔治·卢卡斯拍科幻片。但科波拉还是感到不自由,出走创办工作室,美国西洋镜。工作室搞了两年,就濒临破产。

那边,派拉蒙为《教父》找到了一个出色的制片人,叫鲁迪。鲁迪联系上科波拉时,科波拉正努力说服马龙·白兰度出演自己规划中的电影,《对话》。

这电影后来被我们翻译为《窃听大阴谋》,帮科波拉拿到了戛纳金棕榈。

「MJ,科波拉和卢卡斯」

白兰度拒绝出演《对话》。鲁迪给了科波拉《教父》原著,科波拉读了几十页就不想读了,觉得是个不入流的犯罪小说,没啥艺术审美可言。

但卢卡斯劝他,老铁啊,咱公司要破产了,你不接也得接啊,就算是垃圾小说,你也能从里面找到一点能拍的点吧?

科波拉捏着鼻子把小说读完了。他发现《教父》不是一无是处,撇开毒品、暴力,某种程度上,这是一部深刻的家族兴衰史。

于是他对派拉蒙说,必须照自己设想的方向来拍,拍成一部家族兴衰史,反映美国现实,而不是暴力爽片,否则就拉倒。埃文斯觉得这小子疯了,什么家族史、美国隐喻,就一犯罪片,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反正这小子便宜,让他来吧。

为了挽救家庭和事业,科波拉把《教父》每一页撕下来,贴在卡纸上,一页页地研究故事脉络,梳理人物、情节,事无巨细地设计出一张剧情地图,在卡纸空白处标注每场戏该怎么拍。然后根据地图,重写了剧本。

「科波拉自制的《教父》拍摄手册」

科波拉同时盘算着选角。在他看来,白兰度是毫无争议的老教父最优人选。可制片人鲁迪却放出声去,说《教父》要启用新人班底。此话一出,全美《教父》粉都疯了,纷纷来信谋求角色。星探以此为由在街上乱拉人,其实是诈骗。有粉丝打飞的来自荐,有人混进制片厂找鲁迪。

鲁迪不得不在报上郑重声明:我们是培养新人,不是培养素人。

科波拉说打算用白兰度演老教父,派拉蒙高层立马否决了。

原因很简单,白兰度过气了,是票房毒药。他性格很讨厌,经常迟到、在片场作妖。普遍性结论是他的艺术生涯早已歇菜,没啥好期待的。

科波拉说,你们不用白兰度,那我就走人。双方僵持半天,最后公司说,行,有三个条件。第一,白兰度要交100万保证金,保证不作妖;第二,他必须只要很低的片酬;第三,他必须参与试镜。

业内都知道,白兰度从不试镜。这是为了让科波拉知难而退。

其实,这还不是科波拉最大的难题。

白兰度本人根本不想演《教父》:

“老子才不演黑手党。让我去美化犯罪分子,门儿都没有。”

06.

全世界的《教父》粉,都该感谢白兰度的女秘书。

她意识到《教父》是一次机会。在白兰度明确拒绝参演后,她还时不时利用白兰度的好胜心来激他,告诉他派拉蒙正在考虑某某某。

前几次,白兰度不为所动。直到女秘书告诉他劳伦斯·奥利弗(演过《蝴蝶梦》)要演老教父时,白兰度的好胜心被激活了。

接下来就是试镜了。这一点,科导非常鸡贼,他打电话给白兰度说,公司安排了一次表演实验,看需要怎么优化妆容,他也想找人物灵感。科波拉带着帮手去白兰度家,谁也不许说这是试镜,只说是去拍素材。

一进屋,大家就惊了。

白兰度扎起马尾辫,把头发染黑了。当着科波拉的面,他涂了胡子,把餐巾纸塞在嘴里,让自己看起来显老,用一种设计好的沙哑嗓音说话。

他几乎用一种魂魄附体的方式演出了老教父维多·柯里昂,让人觉得他就是书中人。在场的人都被这段表演震惊了。样片送到布卢多恩手上。一看到是白兰度,布老板就连声说“NO!”。但很快,他也被震惊了。

看过这段表演的人,无一不起鸡皮疙瘩,被白兰度演技折服。帕西诺来试镜时,还专门问科导,我能不能看看这段录像啊。

「化妆前后的白兰度」

科波拉和公司之间的选角大战,这才刚刚开始。

第二个主要角色,是二代教父,小儿子迈克。科波拉也有人选。当时还是无名小卒的阿尔·帕西诺。帕西诺并非科班,做过邮差、公寓管理员。在百老汇演出,穷得连打车钱都要借。他只演过一部电影,叫《毒海鸳鸯》。还没上映。

所以,科波拉把他推荐给公司时,大家一致反应是:

这他妈是谁?

然后是迈克的老婆凯,科波拉想找黛安·基顿来演。黛安在百老汇演音乐剧,性格古怪,没多少经验。科波拉恰恰看中了她的不同。还有就是杜瓦尔和凯恩。这两人,科波拉准备让他们饰演军师养子汤姆,和粗暴的大儿子桑尼。

他把四人叫到旧金山,搞了场私下试镜。

总共花了500美金。

样片送给布老板。布老板表示:一个都不喜欢。

随后,公司给科导找了40个迈克尔,100个凯,40个桑尼,25个弗雷多。一周七天,每天十几个小时连续不断选角。迈克的候选名单上,有达斯丁·霍夫曼、罗伯特·德尼罗、杰克·尼科尔森,连阿兰·德龙都接触过。

可科波拉就是看准了帕西诺。

偏偏帕西诺不争气,在正式试镜中过于紧张,台词都忘了。管理层看了之后说绝对不行,这简直是他们见过的最糟糕的表演。

不得不说,科波拉是真轴,且真鸡贼。一轮又一轮试镜中,每当有机会,他就给帕西诺打电话,让他赶紧来试镜,反复演。帕西诺都快被折磨疯了。

「帕西诺和黛安试镜」

一轮又一轮后,埃文斯终于决定让凯恩来演迈克,找了个叫卡明·卡里迪身材壮硕的男演员演桑尼。这个卡里迪庆祝自己被选中喝的酒还没醒呢,公司又觉得他太壮了,还是认为凯恩和帕西诺站在一起更像兄弟。

这时,埃文斯看到《毒海鸳鸯》的样片,觉得帕西诺也不错。

一番折腾,最终决定:帕西诺演迈克,凯恩演桑尼。

杜瓦尔表现非常好。黛安顺利挤掉了100个对手。

这阵容,跟科波拉私下试镜的结果是一样的。

而派拉蒙这一番反复试镜,耗费了大量食物、胶片,多花了42万美金。

估计科波拉觉得这帮傻逼纯粹是有钱烧得慌。

帕西诺演上了迈克,代价很大。试镜结果迟迟不下,他先去接了米高梅的黑帮喜剧《我的子弹会转弯》。如果演迈克,他必须支付200万美金违约金。这钱他没有。只能去请律师打官司。然后他就破产了。

米高梅那边呢,最后找了另一个演员演《子弹》。这个男演员,本来是要在《教父》里演白兰度的贴身司机的。他叫罗伯特·德尼罗。他参加过《教父》试镜。公司觉得他把人物演得太狠了。

拍《教父2》时,他成了年轻版初代教父的不二人选。

「德尼罗试镜」

然后是窝囊儿子弗雷多,演他的是约翰·凯泽尔,是选角导演看舞台剧时偶然看中的。约翰·凯泽尔后来演过《窃听大阴谋》,和帕西诺合作了《热天午后》。他还交过一个很著名的女朋友,名叫梅丽尔·斯特里普。

最后是女儿康妮,科波拉的妹妹演的。科波拉不想她演,觉得康妮应该是个胖姑娘,更害怕剧组说闲话。但他妹妹凭本事胜出,他也没办法。

柯里昂一家子,就这么凑齐了。

科波拉和派拉蒙并没能松一口气。

有人不允许他们拍《教父》。

07.

那是个叫“全美意大利裔民权联盟”的组织,组织的第一诉求,就是消除美国社会对意大利人的刻板印象,不希望“黑手党”三个字代表意大利人。虽然他们的老大,本来就是犯罪家族的头目。

此人叫科伦坡,很有权势。他是走私犯之子,一步步成为黑手党领头。后来摇身一变,洗白成了联盟首领。在他的努力下,司法部和纽约警察都禁止在新闻中使用“黑手党”一词。他派人给《教父》剧组送了100万美元,要求副总裁收下,把剧组解散。同时,公司收到不少死亡威胁。

剧组很快吃了苦头。他们选定的62个外景地无法使用。鲁迪在办公室里准备了一把手枪。埃文斯收到电话,让他儿子小心点。

鲁迪只好找中间人接触科伦坡。几番协商后,鲁迪答应,电影里绝不出现“黑手党”一词,并按照科伦坡的要求,将电影在纽约的首映收入全部交给联盟医疗基金。协商达成,《纽约时报》撰文,痛斥派拉蒙:

“跟黑手党谈合作,这是侮辱这个国家的言论自由。”

派拉蒙没办法,只能跟科伦坡低头。不过,黑手党那边也给了他们一些协助。《教父》那场婚礼戏,需要给柯里昂家族一栋好房子。剧组找到一栋房子。房东死活不干,说攒一辈子钱买房,不是给你们拍犯罪片的。

鲁迪找来科伦坡。科伦坡见到房东,只说了一句:签字。

房东抖着手把字签了。

科伦坡拍拍他的肩:

“这对我们有好处。”

电影终于可以拍了。科波拉的焦虑和绝望,也达到了顶点。

为了保证拍摄顺利,科波拉带着小团队开了6个小时会,细致探讨了主要场面。他想拍打破常规的东西,好莱坞没见过的风格。由此延展出第一场戏,那“黑暗宫殿”般的布局打光。他把开场戏、婚礼戏的每个细节都考虑好了。还列了一张清单,警告自己哪些拍法会成为陈词滥调。

「科波拉给帕西诺讲戏」

120个拍摄地,只有69天。科波拉一想到公司、家庭和未来都系于一役,就睡不着觉。开拍不久,他会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做的都是被公司解雇的噩梦。

《教父》的剧组气氛欢乐。白兰度擅长恶作剧,拍教父被枪击后抬上楼的场景,他偷偷在担架里放了300磅沙袋。一次拍戏过程中,杜瓦尔(演军师的)怂恿凯恩(演大儿子桑尼的)把窗户打开,对着白兰度露出屁股。白兰度更狠,直接在拍婚礼那场戏时,对全剧组解开腰带,露出了大白屁股。

科波拉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的噩梦成真了。

派拉蒙派了一个叫巴拉德的人来,暗中观察和计算拍摄成本,定期向公司高层汇报。他打电话给埃文斯,说的全是科波拉的坏话,指出的全是问题。

样片第一场戏就让高层受不了,画面黑黢黢,人物表情都很暗,眼睛也看不清。白兰度临时把猫拿来撸,猫呼得他台词都听不清。高层不能理解科波拉的艺术。巴拉德断言,后期剪辑也救不了这堆胶片。

「第一场戏,后来封神了」

科波拉一度在反对声对迷失,不得不去找医生开药,凭安眠药入睡。剧组变得人心涣散,他们发现导演没有安全感,不知道该干嘛。

很多人坚信:派拉蒙只是在等科波拉犯一个大错,就会毫不犹豫让他滚蛋。

每隔一周,我就要面临一次解雇。这是科波拉回忆拍《教父》时的绝望。巴拉德直接在公司会议上宣布,科波拉不适合当导演,赶紧让剪辑师阿兰姆来接手,这电影就还有救。埃文斯打电话给阿兰姆,对方说:

“科波拉确实不会拍电影,他拍的那些镜头,完全不具有连续性。”

科波拉反应快啊,听说此事后,连夜把以阿兰姆在内密谋推翻自己的6个工作人员给解雇了。然后寄给了埃文斯一段样片。

那段样片保住了他的工作。

08.

样片里最主要的一场戏,就是迈克复仇,枪杀两个黑帮大佬。

这是《教父》最重要的戏之一,是迈克人生的转折点,代表他从家族的边缘进入权力核心,为他日后成为独断者埋下伏笔。书里对这场戏描绘极尽能事,充满血腥感。迈克开枪后,血液将空气染成粉雾,极具冲击力。

拍摄过程中,帕西诺迟迟找不到状态,拍了15个小时,还是不断NG。对戏的演员说再拍就要被意大利面恶心死了。最后,帕西诺修改了那段戏。他用英语代替意大利语,不是从厕所冲出来枪杀二人,而是冷静地回到座位上,忽然站起来,瞄准、开枪,砰!砰!动作一气呵成。

血液炸裂,他飞快逃出餐厅,准备跳上车。结果司机和他事先没沟通好,他摔在街上,把脚扭伤了。此后不得不注射止痛药,拄着拐棍拍戏。

看了这场戏,埃文斯觉得科波拉还有救,并不像大家说的那么垃圾。

帕西诺为塑造迈克用尽全力。饰演桑尼的詹姆斯·凯恩也一样。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科波拉剪掉他许多戏份后,凯恩表示极度不爽。

为了演出桑尼狂妄、自负的样子,他买了双10美元的拼色鞋,很夹脚,让自己走起路来特别带感。他专门去黑手党活动的地方游荡,接触一些混混。他满口脏话,回家还在人物情绪里,跟家人都飙脏话。

一次,一个黑手党向他讲述身边人被枪杀的过程,以手比枪,指向地面,嘴里发出“Baba da BOOM!”的声音。他记住了这句台词。在和帕西诺对戏时,脱口而出:“你以为这是在战场上?在1英里外开枪?你得靠近他们,就像这样,bada-bing!”没想到,这句即兴口头禅很快就传开了。

后来看了《教父》的街头混混和黑手党,都爱把这句bada-bing挂在嘴边。

随着越发理解人物,凯恩的状态越来越好。婚礼那场戏上,他和FBI对峙,突然从摄影师手上抢下相机,把那个群演吓坏了。砸坏相机,他又从口袋里掏出20美元丢在地上。这个即兴,科波拉十分满意。

演技最稳定,当然还是白兰度。

那时白兰度年纪并不大,为塑造老教父,他每天化妆近3个小时。嘴里塞东西,肚子上绑垫子,腿上挂负重。以显得衰老、迟缓。拍被枪杀的戏时,他一次次倒下,吸引许多人来围观。每次演完,周围人都喝彩。

拍老教父死去那场戏时,白兰度又有神来之笔。那是白兰度最后一场戏,当天不拍完就麻烦了。他在花园里拍了整整一天。和小孙子对戏时,那孩子怎么也不配合。白兰度就把橙子皮放到嘴里,像怪物一样咆哮。

小童星被吓哭了。老教父的形象却一下子显得更慈爱、更立体了。

那场戏之前,是老教父和迈克的权力交接。原著中没有这个场面。科波拉绞尽脑汁也没写出来。他不得不找一个叫罗伯特·汤的人来帮忙。汤很顺利地完成了这段对白,留下了影史上的光荣一笔。

两年后,汤写了个原创剧本,拿到了奥斯卡。

那部电影,就是《唐人街》。

09.

有一些经典场面,是科波拉花大心思拍成的。

比如马头那场戏。因动物保护者协会的介入,派拉蒙只能用死马头。一个干瘪的马头送到剧组,科波拉一看,说绝对不行,咱们这是一匹赛马。打听了半天,听说狗粮制造商会拿马来做狗粮。剧组就买了一个。

那马头奇臭无比,给取货的司机吓坏了。送到片场,弄上床,为了血腥效果,又加了大量糖浆和食用色粉。那场戏拍了九个小时,屋子密闭不通风。拍到最后,演员都要被恶心吐了。后来记者问制片方,你们怎么能为电影杀一匹马?制片方也很机智,问你家养狗吗?记者说养啊。

“那你记住,那匹马就是为你家狗才死的。”

还有桑尼死的那场戏。为了拍出桑尼的惨死,剧组在车上钻了200个弹孔,收费亭里钻了100个,用导线牵引。凯恩的西服里面,有110个黄铜弹壳。满西服的火药、假血。凯恩身上全是爆炸装置,脸上是装满了假血的水泡。只等一开拍,全被引爆,他被打成筛子。

这两分钟的戏,花了10万美金。

也有一些经典画面,是演员自己发挥的。

比如卢卡·布拉西这个凶狠角色,找了一个叫蒙塔纳的摔跤手来演。这老哥是去片场看热闹时被鲁迪相中的。他没正经演过戏,很紧张,台词磕绊。为缓解他的紧张,凯恩让他和白兰度对戏时,在嘴里含张卡片,上面写“fuck you”,然后把舌头吐出来。这一幕发生时,全剧组都笑了。

后来白兰度再跟他对戏,也把舌头吐出来,上面粘着卡片,写着:fuck you too。

蒙塔纳经常在片场背台词,背得又专注又结巴。科波拉专门拍下了这一幕,把他剪到电影里。结果这个人物更鲜活了。

在被勒死的戏里,蒙塔纳演了19个小时,不断把两眼爆出来,这是他自己设计的。他做摔跤手的时候,就经常在台上这么演。

拍摄期间,压力极大。连续工作了30个日夜后,科波拉精神到了崩溃边缘。不是觉得这儿不够好,就是那儿不满意。有次他实在无法忍受,怒火中烧,一拳把办公室的门打穿了。“那声音听起来像开枪自杀了一样。”

也不是全是糟心事。

乔治·卢克斯生日那天,科波拉的女儿出生了。他给她取名索菲亚

《教父》里受洗的那位婴儿,就是索菲亚。

长大后她做演员,演技很渣。

但她当导演不错。拿了威尼斯金狮奖,戛纳最佳导演。

在极高强度的作业中拍完《教父》后,科波拉并没能马上松一口气。他马上又要面对两场战争,一场是剪辑,一场是配乐。

科波拉自己初剪的一个版本,长达175分钟。埃文斯告诉他,电影不能超过2小时15分钟。《巴黎战火》3个小时的时长让派拉蒙吃亏了。科波拉没办法,重剪了一次,还是长达2小时53分钟。很多人看了,都觉得一般。送到海外发行人手上,对方说对白太冗长,动作戏太少了。

科波拉只好剪了个2小时15分钟的给埃文斯。结果埃文斯一看,说你这比三小时的版本还长、还累,看得我难受死了,完全是垃圾:

“你本来拍了部伟大的电影,现在它跑哪儿去了?”

最后,埃文斯把之前的版本优化了一下,剪掉了些突兀的镜头。他请亨利·曼西尼来配乐,就是写出《月亮河》给《蒂凡尼的早餐》配乐那个大师。他希望电影曲风明快,充满美国情调。科波拉不干,他找的是被誉为“意大利的莫扎特”的尼诺·罗塔。这位是费里尼的御用配乐。

埃文斯觉得这位的配乐太阴暗了。本来《教父》摄影就够阴暗了。

双方僵持不下。埃文斯说,要不咱们各剪一本版本配乐一个版本试映一下,看看谁更受欢迎。埃文斯哪有那个时间啊。科波拉先去搞试映,很成功。连制片人鲁迪也喜欢罗塔的音乐,听得都快流泪了。

搞来搞去,最后剪辑、配乐,还是科波拉赢了。

10.

回到开头的那个日子,1972年3月14日。

那是《教父》的首映礼。

首映结束后,现场一片沉默。一点声音都没有。鲁迪后来去其他影院看反应,发现电影结束,现场鸦雀无声。鲁迪实在搞不懂,这是咋回事啊。他以为这是一场灾难。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观众之所以说不出话来,是被整部电影给震撼了,以至于无法用任何反应表达内心的激动。

只有埃文斯胜券在握,因为基辛格告诉他,当你拍了一部黑帮电影,人们却为罪行累累的罪犯流泪时,你就知道自己拍出了一部杰作。

科波拉可不是这么想的。看到观众反应,他觉得自己完了。他不知道以后靠啥来还债,抚养三个孩子。首映一结束,他就接了改编《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活,赶紧赚钱。可没多久,家人打电话给身在欧洲的他,说《教父》爆了。

「当年排队观影」

确实,没多久,各大影院外都是排队看《教父》的人。电影从早9点播到凌晨3点,不许中场休息,最短放映间隔,只有5分钟。上映一周,《教父》就斩获了高票房,然后打破单周票房纪录,又打破了单日100万美元纪录。

它还收获无数赞誉,被赞为“有史以来最快的3小时电影”,“《乱世佳人》之后最好的美国电影”,“给暮气沉沉的影业打了一剂强心针”。

《教父》成本650万美元,全球累计票房高达2.46亿,这还不算它录像带发行换来的1.5亿美元。这让老布的公司股票猛涨。派拉蒙靠它彻底走出了倒闭危机。其他参与者,也因此打了翻身仗。

被视为票房毒药、演艺生涯岌岌可危的马龙·白兰度,拿到了奥斯卡最佳男主。从此在世界影史上留下了一个难以超越的黑帮形象。

《教父》带动了新一轮的原著阅读潮,马里奥·普佐的版税收入加编剧酬劳哗哗进账。这本他本不想写的书,让他成了千万富翁。

科波拉也赢了,彻底摆脱了事业危机,正式进入一流乃至伟大导演的行列。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拍自己想拍的艺术片,在影史留名。同样因为电影票房的高分账,他得到了哗啦啦的银子,不用为生计发愁。

「后来,科波拉带着大家拍续集」

帕西诺没赚多少钱。无所谓,他正式进军好莱坞,成了一线演员。多年后,他靠《闻香识女人》拿到了奥斯卡影帝。饰演凯的黛安·基顿,则走了另一条戏路,跟着伍迪·艾伦混,没几年就靠《安妮·霍尔》摘下影后。

那届奥斯卡,《教父》十项提名,拿到了最重磅的最佳电影。

回头看,在《教父》项目启动时,派拉蒙的人打死也想不到,这部坎坎坷坷、跌跌撞撞、内部撕逼无数次的片子,居然能有如此高的成就。伟大的电影,杰出的导演,封神的演技,日后的影帝、影后,都集结在此。

他们想不到,这部电影会在岁月流转中,历久弥新,持续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被许多人奉为影史最佳。它的拍摄手法、深刻台词、场景调度、人物塑造,会引来诸多后人效仿。

游戏、音乐、电影、时尚文化,日后将处处是对它的模仿和致敬。

11.

算来算去,比较倒霉的人,好像只有埃文斯。

为了拍《教父》,他不但受了伤,还离了婚。

具体的细节,我这里就不展开讲了。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人民邮电出版社出版的一本书,叫《教父:幕后制作揭秘》。作者马克·西尔多方采访,四处追寻往事,才有了那本详实的「《教父》诞生记」。

今天我讲的这些幕后细节,大多数是从书里看来的。我只是转述一遍。关于幕后中人的斗争,比如科波拉和埃文斯后来如何撕逼,埃文斯如何为自己邀功,以及拍摄中那些神来之笔和即兴桥段,还有更多细节在书里。文章容纳不下,诸位可以买来看看(不是广告啊,纯粹是因为它很精彩)。

看完那些细节,你会发现,有时候,绝望可能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如果没有被逼到绝境,马里奥·普佐也就不会写什么《教父》,如果没有被逼到绝境,科波拉更不会接《教父》这个案子,如果不是艺术生涯跌至谷底,马龙·白兰度可能根本不会考虑演一个黑帮大佬…

之前我写过「《肖申克救赎》的逆袭」。那是一个关于“希望”的故事。因为怀揣希望,男主角安迪才能爬过那条长长的隧道,回归自由。而今天这个关于“绝望”的故事,和它则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绝境当然不是我们想要的,人也没必要自讨苦吃,非要积累陋习或偏执地豪赌,葬送安稳生活。

但有些时候,人也只有怀揣恐惧、面对压力,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拥有多少力量。

看看普佐和科波拉,你会发现:

第一,有时候我们想成就一番事业,可能得先委屈自己干些不想干的事。

第二,也许正是那些你瞧不上的东西,反过来能帮你。问题只在于你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你感兴趣的金子。

第三,做事的时候竭尽全力,也许做的时候感觉糟糕,但它可能得到一个远超你预期的结果。不要太在意结果,想好怎么做好每个环节。

第四,有了困难就解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不定成了呢?

第五,我们远比我们想象中脆弱,同时也远比我们想象中坚强。

第六,这条你们自己领悟一下。

当初《教父》拍摄时,没人能想到它会是一部多么伟大的电影,会给后世留下多少宝贵的财富。科波拉整天忙得焦头烂额,纠缠于细节,完美主义倾向,时刻跟管理层斗智斗勇。他自己可能都不是冲着拍伟大电影去的。

他只是想拍完它,挣一笔钱,别让公司破产罢了。

所以说,世事无常,福祸相依,永远不要过早地下结论。

命运的走向,实在不是人类可以捉摸的。

你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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