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声老师演讲后的聚会上没碰到牛文文老师，就在微信上随口问了句：你怎么走了，还想找你聊两句。他回：要不干脆咱们约着聊聊天。
1.
画蛇添足介绍下牛文文，江湖人称老牛，在我看来是中国最好的商业报道编辑，以总编辑的身份执掌《中国企业家》杂志八年，跟另一位我很尊敬的前辈刘东华、当时的《中国企业家》杂志社长一起，做出了中国最好的商业杂志。2008年老牛创办了创业黑马，2017年创业黑马在创业板上市。
虽然创业黑马早已经不再做内容，更多是在做创业者服务，比如培训和投资，但基本上每次我跟老牛聊天，都能让我受益很多。
我自己揣测，原因应该是以前做杂志时，更多是跟头部企业家交往，后来创业，更多在跟一线创业者交往，这让他对商业有了更丰富的认识。同时因为有那么长时间的杂志训练，让他虽然身处局中，但又保有了观察者才会有的抽象视角。这都让他在看待公司、人物和现象时有自己独特的洞察。
比如某天在微信上聊起那段时间爆火的公司，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就豁然开朗。这句话是：要警惕来路不明的神仙。来路神秘，生意神秘，财富神秘，突然冒出，往往最后都会被证伪。
2.
一见面老牛就先给我洗脑：你得做短视频啊！短视频是击穿圈层的，我们以前只能说是在小范围内有影响力。
听得我一脸懵：大哥你一个连抖音都不用的人，跟我说这个？
他开始解释，之前公司开始想上市的时候，领导就跟他说，如果你们还是做一个媒体公司，永远也上不了市。公司应该摆脱对你个人的影响力的依赖，所以，“我就把自己给做没了。”而且，是越来越往后退，“连董事长都不想干了。”
但是遇到了疫情，黑马要招生，下面的同事就说，你是公司最有名的人，你本来就是做内容的，你要不要做短视频？
于是，就被逼上了视频号。
老牛说，可不止我一个人是这样，“那天SL说要来找我，我心说你八百年不来找我一次，今天怎么就来了。结果来了之后一样的，马上拿出一个大疆的机器，要拍短视频。”
他开玩笑说，做了短视频之后，我在公司的威望前所未有。每天早上一上班，先把存储卡交给同事，里面是昨天拍的短视频。然后同事再拿去剪辑。
说完还热心地打电话让同事把他用的大疆的设备拿过来，现场教学，教我怎么用。然后大手一挥：我们买了两套，这样，送你一套！
小李：……
3.
接下来老牛开始给我开选题会。我赶紧拿出小本本记下来。后来越想越觉得老牛还是功夫深，每个选题都很有意思，尤其是放在大时代里。虽然这些选题的操作可行性都存疑，所以当然也就不怕泄露。（虽然老牛拍胸脯表示：谁谁谁，谁谁谁，我去帮你跟他们说。）
下面是老牛的谆谆教诲。
A
我们不是商业写手，而是人类写手。要写人类、写人性，而不是只写商业和方法。以前我做杂志时候，关心了太多的商业模式和方法论，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人越来越感兴趣。这几年慢慢回过味来了。
美国最好的传记作家都是这样，他们一定会从种族、家庭、文化、信仰和政治开始写起。所以他们写出来的是一个文化样本。
最简单来看他们会写一个人的三段：前传、事业高潮期和高潮之后。而且写中间那段一定会写得非常克制。因为作者是要写人，而不是写一个成功者。
中国人的叙事里往往看不到“人”。但是其实这一定是普遍存在的，只不过在大陆被压抑了。不信你去看丘成桐、张光直的回忆录。丘成桐的那些数学成就我们都看不懂，但是我们能理解作为一个人的他。
B
在我们的领域内，中国最值得写的人当然是马老师。
C
老牛：你这一代最值得写的是张一鸣和黄峥。还有王兴，不过他是不是都发饭否了？你要写这一代中国人里最优秀的那些人，他们是如何做出跨越文化的产品和商业模式的。要写出我们这一代中国人的世界观。
我：我搞不定啊。
老牛：这……你能搞定的。（以前杂志编辑想糊弄记者时基本就会说这句话）
D
老牛：湖北的网球生态已经培养出了两个世界冠军。非常值得写。
我：体育明星啊，我一个朋友跟XXX聊过，跟我说聊不出啥。
老牛：……
我：不是我说的啊，我只是转述…
E
老牛：我这几年一直对考古很感兴趣。中国的考古学家们有一个基本命题，就是回答中国文明是独立发展出来的，还是发源于西亚，这是所有考古学家在灵魂深处会问自己的问题。估计很多考古学家已经承受不住了。一方面是政治，另一方面是学术，这两者之间有极强的张力。
我：你说网球我还可以忍，考古这对我实在是超纲了。这个选题做不了，超出能力圈了。
（老牛气得站起来在会议室走了半圈。）
F
老牛：ZZT有意思呀。可以写。
我：你这完全是杂志选题的思路呀。做不了。这能聊出什么。
老牛：……
G
老牛：李想可以，思考有深度。
我：＋10086
H
老牛：这几年的新公司里，锅圈很有意思。它会是下一代的海底捞。而且上市的部分只是这家公司要做的一部分。他们做产、供、销三个环节，销放到了上市公司里，另外两个环节价值也非常高。
I
老牛：孙宏斌你一定得写一下。太有意思了。他一直在努力救公司。这一轮地产调控一定要写的话就写他。
我：以前我就没说服他出来接受访谈，现在估计更难。
老牛：……（估计心想这个人可太没用了）
J
老牛：XXX。我之前就让人写过她。她很坚持，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过，而且一直还有新的东西出来。
我：我实在是接受不了她讲话的方式，像诗朗诵。
老牛：你这个审美……
我：老牛你是不是也喜欢杨澜？
老牛：……
K
老牛：我建议你写一下李学凌。在全球化生存的中国人的状态。反正是我很感兴趣。
L
老牛：潘石屹和张欣很值得写。
M
老牛：你没发现吗，有一群待在硅谷的怪杰，都很值得写。你应该每年有半年待在那边。你想想不是，段永平、陈天桥……
我：搞不定呀。
老牛：……（这个人可太没用了✖️10086）
N
老牛：视频领域两个人很值得写，爱奇艺的龚宇和腾讯视频的孙忠怀。你别看这个商业模式很难，但是这两个人很厉害的。
O
老牛：如果你想跟一下AI，就写王小川，或者杨植麟。
我：这一轮的AI公司会不会太新了？而且已经有过一轮密集的曝光。人家是不是也只能把跟其他人讲的话再给你说一遍？
老牛：……
P：
老牛：XXX，我一直觉得无论如何他都会成功，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放弃了。哪怕方式不对，也可以调啊。
我：你怎么不自己问一下？
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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