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浪的黄金盛宴
“见到谁都想问一句，‘买黄金了吗？’想拦着部门同事不让她卖，死活拦不住，持有黄金的路上我好孤独。”7月27日，90后黄琪在朋友圈说道。
乱世藏金诚不欺人？曾经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今年的黄金投资大抵如此。没想到后浪们俨然成为本轮黄金“时代”的最佳主角。
7月17日以来，黄金市场投资热情高涨，国际金价一骑绝尘，仅用了8个交易日，就飙升了10%至1981.2美元／盎司，站上有史以来的至高点。据记者统计，截至7月28日，美元金价上涨了27%，跑赢全球多数资产。
投资情绪在金价攀高中释放宣泄。现货市场回购热消费需求疲软，资本市场中黄金ETF持仓量率屡破记录，黄金概念股冲高回调。其本质皆在“追高”与“恐高”中胶着行进，“中国大妈”一撕2013年标签，远离聚光灯，80、90后投资者“闷声发财”……
黄琪就是这场投资盛宴中收获颇丰的后浪代表，自2018年9月份开始接触黄金ETF，即使在今年7月22日赎回了四分之一份额，她账户的收益率仍近50%。
黄金市场交易主体正在悄然生变。近期黄金ETF交易激增，“中国大妈”淡出视野，“80后”、“90后”新生代跑步入场。百度指数数据显示，7月中旬以来，“黄金ETF”新闻头条指标从每日200条水平激增至1000条以上。根据人群画像指标，对该主题最感兴趣的为30-39岁人群，其次为20-29岁人群。
张祥宇，在上海最繁华的南京东路上经营一间不起眼的店铺，专营珠宝首饰加黄金回购服务。没有楼下周大福总店的霓虹招牌，蜗居在二楼最尽头隔间，却是整条街上有名的“黄金从业者”，持金者带金上门将手中黄金脱手，他就像是现货市场的交易对手方，验金打款，这活一干就是二十余年。
“前两天黄金上攻势头太猛，至今没见过这么高的价格。我手里的黄金才卖早十多天，就亏（少赚）了十几万元。”7月29日，操着一口福建闽南腔调，40来岁的张祥宇摆弄着刚回购来的纯金手链对记者说道。
高金价催热黄金回购业务，给张祥宇带来冲击的除了金价的大波动，还有客户群体的转变，“中国大妈”的地位弱化了，年轻人是他现在关注的重点。
“高处不胜寒”，高位的黄金迅速积累众多获利盘。随后在没有任何“征兆”情况下暴跌70多美元。实际上，近3个月黄金价格走势波动率明显上升且接近美股、原油商品等风险资产。黄金波动如此剧烈，引发市场重新审视黄金的避险、保值属性。
面对里程碑高点，黄金的“黄金时代”行将何处。冲刺还是马拉松？
“后浪们”的投资盛宴
1921.15美元／盎司，曾经是黄金价格的“天花板”，这个纪录在保持了近九年之后，一举被打破。从7月17日开始，连续8个交易日持续上攻，将金价推上天际，攻破1921、又迅速拿下1940，黄金没有停下脚步。7月28日，市场为之一震，金价疯狂上探至1981.2美元／盎司，直逼2000美元大关，创造了历史。
资本市场为之疯狂，国内黄金概念股频掀涨停潮。7月28日，黄金概念指数大涨5.94%，遥遥领先其他板块。14只黄金概念股涨停，包括白银有色、老凤祥、西部黄金、赤峰黄金、豫光金铅等。其中，赤峰黄金、恒邦股份、老凤祥、银泰黄金4只黄金概念股于当日创下历史高点。
今年上半年，创纪录的黄金ETF净流入抵消了疫情影响下黄金消费需求的疲软。当“中国大妈”的标签对抗投资理财后浪，局势发生变化。
“见到谁都想问一问买黄金了吗？想拦着部门同事不让她卖，死活拦不住，持有黄金的路上我好孤独。”90后黄琪就是这场投资盛宴中收获颇丰的“后浪”代表，但她不是典型的闷声发大财投资者。行事风格张扬，却没想到有定投黄金ETF的定性。
自2018年9月份开始接触黄金ETF市场，黄琪就开始研究场内申赎的模式，“管理费、托管费更低，跟踪黄金误差较小甚至基本和国际金价市场同比，更简便的是可以即买即卖。”彼时的她因工作需要研究宏观经济走势，“当初买黄金是有一笔闲置资金买着玩，并没有设置止盈止损线，觉得黄金已到最低点，未来肯定往上走，主要是为了研究判断的一个印证指标。”
为何会进行定投，黄琪作为风险厌恶型90后有她的判断：“从每周1000元定投开始，遇到金价逢低再加仓，股票市场加剧不确定担忧，我的定性来源于对标风险更大的资产价格，最后的坚持表明我是对的。”即使在今年7月22日黄琪赎回了四分之一份额，但收益率仍近50%。
数据显示，交易全球最大黄金ETF的Robinhood用户一年来增加了约2万户，至2.6万户。不同于2013轮那波“中国大妈”炒金热的标签，本轮黄金、白银大涨期间，年轻的新投资者不断入场，成为新式主力军，黄金ETF最受追捧。
7月30日，世界黄金协会发布的《黄金需求趋势报告》显示，上半年黄金投资增长了90%，其中黄金ETF的总流入创历史新高。截至7月28日，全球黄金ETF总持仓达到了3751吨。
全球各国央行与政府为应对疫情采取降息和对市场注入大量流动性等“洒水”手段，传递到全球黄金ETF上半年总流入达到734吨历史新高，同时创记录的流入量也使得金价得到提振。
“新冠疫情为黄金投资创造了一场完美风暴，史无前例的流动性注入和创纪录的低利率大幅降低了黄金的持有成本。今年上半年，随着全球黄金ETF流入量达到历史高点，我们目睹了黄金价格的飙升。”世界黄金协会市场信息咨询部LouiseStreet说道。
市场闻风而动。就如全球最大黄金ETF—SPDRGoldTrust连续9天增仓黄金，7月28日增持8.47吨，突破七天内最大增幅。随后的两天现货黄金短线急跌，跌破1950美元/盎司关口，较日内高点回落逾20美元，SPDRGoldTrust持仓较上日减少1.16吨，跌幅0.09%。
目前国内黄金ETF产品共有7支，前海开源、华夏及工银瑞信3只黄金ETF基金年内已上市。截至发稿前，规模上2013年成立的华安黄金ETF以119亿元的规模位居首位，博时黄金ETF、易方达黄金ETF次之。记者大致估算其产品年内增长率均超21%，平均增长率超22.25%。此后，国内黄金ETF产品将迎来扩容潮。
现货交锋
资本狂欢之时，现货市场暗流涌动。
今年以来，受制于金价高企以及新冠疫情、消费者可支配收入下降，中国的金饰消费需求低迷，而另一边高金价也催生了回购业务大热。
根据世界黄金协会最新发布的黄金需求趋势报告显示，2020年上半年，新冠疫情对黄金市场消费需求有所影响，全球黄金总需求为2076吨，较2019年同期下降6%。受到第一季度需求猛跌的拖累，上半年中国金币与金条总需求仅为77.7吨，低于去年同期的120.6吨，跌幅达36%。
张祥宇玻璃隔断的工作间旁，是他和儿子一起经营的珠宝店，橱窗里摆满各式金银首饰，款式都是各大珠宝品牌的最新款。7月29日记者走访时注意到，偶尔会有一两个消费者来珠宝店询价。只是，鲜少有人会购买。
在距离张祥宇不足50米的周大福珠宝金店里，足金饰品当天已经上涨到570元／克，一个60克的金手镯卖到了三万多，按照上一年同日足金饰品405元／克的价格测算，一个手镯一年涨了近四千元。
当天，南京东路沿街的十几家品牌金店客流普遍稀少，城隍庙商圈的金店亦门可罗雀。一位销售人员向记者坦言，“7月份本来就是金饰消费的淡季，加上现在价格又比较高，很多人目前都处于观望态度。当然，如果是刚需的话，还是会购买。”
与消费市场的清冷形成反差，黄金回购市场却异常火热。
这样的市场现状，张祥宇感受颇深。他最直观的感受是，购买黄金的人变谨慎了，来找他卖黄金的人明显多了，此外，年轻人也开始对黄金感兴趣了。他告诉记者，“从业以来没卖过这么贵的黄金，回收的价格也是历史最高。”
张祥宇的门店里，这几日进出的人流明显增多，“我们生意做得小，一天的回收量基本在100-200克左右，基本都是一些年轻人不想要的过时首饰。但相比于往常，这样的回购量很可观。”
当天，张祥宇店里黄金回购价格是410元每克，一般他会每克再加几块钱卖给厂家，从中赚取差价。十几天前，张祥宇以约390元每克的价格卖出6000克，让他感到可惜的是，如果再等上十几天，这批黄金他能再多赚十二万元。
按照他的说法少赚十来万，“遗憾但不可惜，谁都无法预知高点在哪。”张祥宇表示，经验已非优势。他的生意经是手有余粮，心里不慌，因为目前出掉的仅是最新从市场回购的增量黄金，在黄金低迷时段中，低价囤收的存量黄金成为他最可靠的安全垫。
他向记者大致透露，手头还有回转余地的黄金上千克，“面对从没见过的行情，只能边走边看。”
不同于张祥宇经验老道，梁震是河南易金易购商贸有限公司的客户经理，进入黄金回购市场刚满两年，让他感慨的是，才入行就碰上了黄金史诗级大行情。
“黄金回购市场确实火热。”随着金价不断上破历史高点，卖金的人也不约而同找上门，梁震向记者透露，7月份公司黄金回购量比前一个月增长了2-3倍。
在固有印象里，中国大妈一直是黄金的拥趸者，但风格正在切换。和张祥宇一样，梁震也明显感受到，年轻人在这一轮黄金大涨行情中更为活跃。
梁震告诉记者，从目前回收的客户画像来看，黄金买卖主力军不是大妈们，而是90后年轻人。“大部分客户年龄在25-35岁，很多是结婚时购买的金条和金饰。”
“一位福建泉州的客户，前两天刚刚给我邮寄过来600多克黄金，都是结婚时筹备的三金，包含头饰、手镯、戒指、项链等，零零散散几十件。看标价都是以310元／克入手的，现在一克也大赚100元。”梁震说。
对于这种变化，梁震有自己的理解。“很多小年轻结婚时购买的黄金，基本上都是闲置的，特别是广东、福建那边，结婚的三金都是200克起步。今年受疫情影响，一部分资金周转困难的人会选择用黄金来变现，也有一部分人是因为黄金价格高而出手。”
至于在这波“炒金热”中为何没有出现“中国大妈”的身影，在梁震看来，“大妈们并不是需要资金周转的那一批人。”
跑赢全球多数资产
据统计，2020年1-6月，黄金回报率为16%，而同期的标准普尔500、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商品、巴克莱资本美国高收益公司债券和MSCI新兴市场指数回报率分别-3.1%、-8.4%、-19.4%、-3.8%和-5.4%，黄金跑赢了全球多数资产。而行至7月份，金价涨势更猛，一个月攀升了10%，今年以来，已经累计上涨了30%，被称为2020年至今“收益最高的主要资产之一”。
事实上，过去几年中，黄金在整体上一直呈现出积极的态势。自2015年年底创出1046美元/盎司的阶段低点后，便进入上升周期，目前价格涨幅累计超过80%。而今年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进一步凸显了黄金作为对冲工具的作用，避险魅力凸显。
中国光大银行金融市场部宏观分析师周茂华撰文表示，本轮黄金走势呈现三个较有意思的特征。
一是，投资（投机）力量推动。实际上，黄金实物需求是下降的，世界黄金协会数据显示，2020年一季度，全球金饰、科技与央行实物黄金需求较去年同期下降226.2吨，同比下滑29.4%，但黄金ETF持仓同比增长239.1吨，涨幅79.6%，成为推动黄金走高的主动力。
二是，黄金ETF持仓两大特征。数据显示，一季度黄金ETF流入资金81%来自北美，其中美国占北美黄金ETF流入资金96%。可以看出，本轮国际黄金上涨主要受美国资金推动，不过从历史看，国际黄金走势与北美黄金ETF走势相关性达到0.93，如果加上欧洲黄金ETF资金，相关性高达0.98。
三是，黄金、白银齐涨。本轮国际黄金与白银价格同步走强，7月15日以来，COMEX白银价格涨幅高达24%，相对于年内低点涨幅高达106.7%；“金银比”指标由125.6历史高点降至目前的80附近。
世界黄金协会中国董事总经理王立新对经济观察报表示，近期黄金价格大涨主要由三个原因共同推动。第一，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经济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提升了投资者避险的需求；第二，各国央行或政府，为了应对疫情和下滑的经济，采取了宽松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全世界范围竞相利率下调。使得一些资产相较黄金的机会成本上升，尤其是一些大机构投资者，在债券回报率很低的情况下，反而会考虑能带来正向收益且比较安全的投资产品；第三，黄金上半年持续的上涨势头也吸引了更多的投资者入场，进一步放大了黄金上涨的趋势。
金瑞期货贵金属研究员杜飞也对经济观察报表示，黄金价格持续走高，主要驱动因素为通胀预期回升带动美债实际收益率下行，以及美元指数急剧回落和宏观避险因素带来的价格支撑。
但周茂华认为，本轮黄金飙升的直接触发因素是欧美再度加码财政政策、国际关系前景恶化，但根本上还是疫情影响。
从长线逻辑而言，美元和黄金两大资产的跷跷板效应得到最大程度放大。全球央行大放水，债券进入负利率，近期美元快速下行，“零利率”成本的黄金性价比提升。不过，兴业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王涵分析，但从黄金和其他资产（现金、债券）的比价来看，黄金“性价比”距离历史高点仍有较大差距。金价可能尚未完全反映本轮央行大放水影响。货币宽松背景下大量资金流入零息资产，其反映的可能是对货币体系尾部风险的担忧。
冲刺还是马拉松？
黄金市场的疯狂，一度令市场感到惊愕、困惑。从1800美元上升至1981美元仅用8个交易，随即掉头向下，一度下探1906美元，较盘中高点跌超70美元。高涨的投资热情背后黄金的投资风险也凸显出来。
7月28日有消息称，工商银行将于7月31日零时起，暂停账户铂金、账户钯金、账户贵金属指数全部产品的开仓交易。此前，也有民生银行和交通银行发布了类似通知。记者拨打相关银行的客服电话，证实消息属实。
工商银行客服人员表示，“最近国际市场铂金和钯金价格波动比较剧烈，我们也是为了保护客户的权益，根据账户贵金属的相关交易协议规定，我行是目前要暂停账户铂金和钯金的开仓交易。”
在杜江看来，国内多家银行暂停账户贵金属开仓交易，主要是因为有“原油宝”事件的前车之鉴。近期贵金属涨幅巨大，吸引了许多非专业投资者的目光。“目前贵金属处于价格高位，波动幅度也较大，类似风险事件有潜在爆发可能。各大银行为了控制风险，避免类似事件再度出现，这样的操作可以理解。”
同样在7月28日晚间，上金所也作出风险提示：近期金银价格波动较大，持仓水平较高，市场风险明显加剧。若黄金、白银风险状况进一步加剧，交易所将根据市场情况采取适当的风险控制措施。
金价已由高点回调，截至7月30日，国际金价收报1956美元／盎司。已然，处于高位的黄金已经有点烫手。金价行至历史新高，是冲刺还是马拉松？
世界黄金协会分析认为，最近的金价变动极快，加之黄金消费需求明显疲弱，可能导致短期内金价波动性上升。但他认为，新冠疫情可能会给资产配置带来结构性变化，此外，长期看来，也有充足的基本面理由为黄金投资提供支撑。
比如，从过去的情况来看，在全球金融危机期间，新兴市场迅速反弹，帮助维持了黄金的消费需求。与此同时，发达市场的不确定性水平上升，再加上扩张性的货币政策，为黄金的表现提供了良好的支撑。并且，在中国、德国等一些国家的经济活动已经开始恢复正常化的同时，美国新冠肺炎病例仍在增加，这对美元产生了负面影响。而走弱的美元环境，加上不断膨胀的赤字和扩张性的货币政策，让投资者有充分的理由将黄金纳入他们的投资组合。“贵金属虽然来到了历史新高的位置，但是仍有一定上涨的潜力。”杜江认为，黄金后期走势需重点关注美国十年期国债的实际收益率的走势。
北京时间7月30日凌晨，美联储利率决议维持基准利率区间不变，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还在讲话中表示美国二季度GDP将出现较大跌幅，暗示对美国经济悲观的预期，宽松货币政策或将延续。杜江认为，美联储QE的持续会导致货币的超发，将持续带来通胀抬升的预期。在名义收益率保持低位波动的情况下，通胀预期抬升，美债实际收益率仍有下降空间，将奠定贵金属上涨的基础。
但他也表示，在黄金经历连续大涨之后，积累了众多获利盘，这些多头平仓可能带来价格的短暂回调。此外，近期美元指数持续走弱，暗含的逻辑是美国疫情二次爆发为经济带来更大的压力，而非美经济体稳健复苏。后期美国疫情好转带来的美元指数阶段性止跌反弹，将是导致黄金回调的风险之一。
星石投资认为，短期来看，经过前面快速的上涨，黄金、白银等贵金属交易层面可能会有一定的波动；中期来看，仍然存在驱动贵金属价格上行因素；长期来看，未来随着疫情好转，疫情期间的特殊货币政策工具将逐步退出，政策趋向常态化，未来无风险利率回升，贵金属的配置价值可能会逐步降低。
7月29日晚间八点已过，张祥宇当日回购近200余克黄金，按照市值约8.2万（回购价410元）。“黄金涨太多，这两天回收的不敢藏手里，每克赚个几块钱就给上游厂家。”
他，也怕高价回收的黄金砸手里。
站在这辆疾驰的“黄金列车”前，拥有二十余年黄金贸易经验的张祥宇心生敬畏。他告诉记者，谁也无法预估金价会涨到哪里，但他见证过金价一夜暴跌的时刻。所以，即便近期一直在卖金的道路上后悔着，他还是遵循着：高价回收的黄金立马出手，避免砸在手里。至于此前囤下来的那批黄金何时会卖出，张祥宇笑着说，“再等等。”
而年轻的后浪代表黄琪，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态进军黄金市场，“趋势不会变，我的成本低，安全垫很高，之后会继续加仓。”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张祥宇、黄琪为化名）
责任编辑：覃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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