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名长自述深度价值投资：接受有“瑕疵”的公司

　　外星人投资

　　人物介绍：曹名长，中欧基金投资总监、基金经理，25年从业经验，15年基金管理经验，从业年均回报+20.26%（支付宝基金-2022-7-24显示），曾荣获三年期开放式混合型持续优胜金牛基金奖（2019/4，中国证券报）。长期坚持深度价值投资，专注于挖掘低估值、高安全边际的价值标的。

　　在中国公募行业，说到价值投资的代表，许多人都会联想到这个名字：曹名长。作为公募基金行业内的“元老级”基金经理，曹名长管理基金产品已经十多年，长期坚守深度价值投资风格，专注于挖掘低估值、高安全边际的价值标的。

　　在2020年，曹名长因坚守深度估值策略倍受争议。但随着2021年以及2022年上半年A股市场的调整，再度成为市场追捧的焦点时，曹名长更加关注深度价值策略在不断演变的市场中的意义和作用。“选择了深度价值投资方法，在牛市就是很难跑赢指数，但重要的是留足安全边际，注重长期业绩。”

　　就其个人投资风格的形成，深度价值投资的投资方法论、选股标准以及低估值策略的局限性，我们通过以下两部分内容进行解读，分别是：一、曹名长自述深度价值投资理念；二、曹名长采访回答。

　　01

　　曹明长自述深度价值投资理念

　　各位投资者大家好！我是曹名长，今天简单把价值投资的方法和对目前市场的看法和大家聊聊。

　　首先我说说我们的投资方法和框架。可能很多投资者知道，我是低估值的价值投资者。要说清楚低估值的价值投资者，首先我们要知道什么是价值投资。我觉得价值投资是两个维度的事情：

　　一个就是包含价值，我们要选取有价值的公司、未来能创造价值的公司，这是很重要的一方面，要有价值。  既然是价值投资，还涉及到怎么投的问题。虽然是一个有价值的公司、未来能创造价值的公司我们以什么价格投进去？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以什么价格投？我们可以换个角度说这个问题，也就是估值。

　　价值投资既包含价值维度，又包含估值维度。  如果将这两个放在两端，右边是价值，左边是估值，任何一个价值投资者在这个线段上都可以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有些人可能更看重未来公司能创造的价值，有些人更看重估值，像我就更看重估值。我们知道，所谓的价值主要是指公司未来能创造的价值，而这很大程度上表现为收入、盈利、现金流的成长。

　　对于更看重价值的价值投资者，我们可以把他叫成长型的价值投资者，更看重估值的这部分价值投资者，我们可以把他叫做低估值的价值投资者，这是我对价值投资和低估值价值投资的一个理解。

　　低估值价值投资，既看重估值，又看重成长性。当然，其他的也是看重的，只是程度不一样，我们可能更看重估值这块。用这样的方法去找，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方法，比如我们去找市场上有哪些估值又低，成长性还可以的投资，找到的话我们继续去投，其实和市场没有什么关系，市场好的时候、不好的时候，可以找到投资标的的话我们都可以去投。

　　另外一个，和品种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比如你是买大盘？小盘？中盘？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比如说，2015年前很长时间，大盘股估值都很低，那时候我们反而是投大盘的价值股比较多。通过2015年到现在长期的估值消化，很多优秀的、能创造价值的中小公司估值很低了，这时候我们投中小盘的低估值的价值股比较多。所以，是这样的一个方法，而不是说投什么品种。这是我对投资理念和框架的梳理。

　　最近两年，对于低估值价值投资，可能是因为市场表现不好，低估值价值投资过去两年的业绩很一般，市场上有很多质疑的声音。低估值价值投资到底还有没有效？是不是好的投资方法？这里要简单地说一下这个问题。大家可以看出来，2019年、2020年，低估值的指数远远跑输高估值的指数。表上的低估值指数、高估值指数，是申万的风格指数。申万在1999年底发布了一系列风格指数，其中就包含低市盈率、低市净率指数，高市盈率、高市净率指数，我们用低市盈率、低市净率指数，代表低估值指数，用高市盈率和高市净率指数代表高估值指数。从这四个指数的对比来看，过去两年低估值指数远远跑输高估值的指数，特别是2000年。低估值指数没赚钱，甚至干是亏钱的，但是高估值指数，高市净率指数甚至接近60%的收益率。

　　这是过去两年的情况，我们经常有一个说法，是否有效我们要拉到更长去看。申万发布这个指数是1999年，到现在已经有21年的时间了。这21年间，我们看看21年来累计的涨幅就可以看出来，低估值的涨幅远远超过高估值的涨幅。不仅是超过高估值的涨幅，而且是超过上证综指和深证综指的平均涨幅。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低估值的方法和策略，长期来看有效，短期来看可能也没有效果。

　　前面也说了，低估值并不代表低估值价值投资，低估值价值投资除了注重低估值外，还要注重公司的价值、公司的成长性。低估值长期是有效的，低估值的价值投资是否有效？或者说是否更有效？没有低估值的价值指数。但是从我十几年的实践结果来看，我们的业绩不仅远远好于市场，也好于低估值指数的表现。我们觉得低估值价值投资长期是有效的，短期由于市场的原因可能表现不好，我觉得这也很正常。

　　市场是在变化的，2016年2017年的时候低估值表现好一些。2019年、2020年成长性的表现好一些，这些都很正常。还有一个大家讨论的问题，低估值价值投资过去是有效的，未来还是否会有效？我是这样看这个问题的，一个投资方法，或者说低估值的价值投资方法，未来还是否有效？首先要看我们是否可以找到低估值的品种，二是这些低估值的品种，未来是否还可以创造价值？还有没有成长性？

　　我的分析还是比较乐观的。低估值的这些品种，往往都是在一些传统行业。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市场，有很多的人口。中国未来很长时间，我们既要发展高科技、新兴行业这些高成长性行业，但是我们也要做大做强传统制造业，这和美国不一样。我们可能更多是美国、德国、日本的结合，比如德国日本的制造业一直很强，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很多低估值的优秀公司未来可能还是能持续创造价值，这方面我非常有信心，毫无疑问。当然，中国是“两条腿”走路，既要发展高科技等新兴行业，也要发展传统的制造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成长性的价值投资和低估值的价值投资，在中国A股市场都是有发挥余地的，可能会此起彼伏，都有表现的时候。

　　我们的投资方法，既包含估值，又包含成长性。我这里简单把我们对估值和成长性的方法和理解说一下，因为估值有很多的方法，最经典的是DCF模型，也叫绝对估值方法。但我们觉得DCF模型的估值方法有个小小的缺陷，过于依赖未来成长性、永续增长性和折现率这几个参数，而这些参数的调整对价值的判断会有很大的变化。特别是对于低估值的价值投资，本身对未来是相对保守的，所以我们不愿意给未来这些参数太乐观的估计。用这种方法算出来，价值可能是有限的。我们可能还会结合一些比较简单的，相对估值的方法。比如能创造价值的公司，目前的静态PB、PE，这些简单的估值方法和历史的比较，所谓的相对估值方法。

　　我们觉得相对估值方法和绝对估值方法结合起来是更好的。二是对成长性，成长性有两种，像一级市场投资，所谓的从0到1，从没有到有，是一种爆发性的成长。但对于二级市场特别是对于低估值价值投资来说，可能更多是投1以后的增长，也就是从1到N的增长，这种虽然增速会慢一些，但增长的概率、把握性更高一些，可复制性更强一些，这是对估值和成长性的理解。

　　下面谈谈怎么选择行业、赛道。大家也谈得很多，比如说我们和成长型价值投资有什么区别？成长型价值投资，可能更关注行业、赛道的空间大、成长性好。  但对于低估值的价值投资，我们也关注行业的成长性，但不一定是要非常高的成长性、非常大的空间，我们反而对行业竞争格局的稳定性，对行业里面公司的盈利能力更关注一些。  在一个竞争格局相对稳定的行业，这些公司的盈利相对比较稳定。这个行业如果还有一定的空间，它们的成长性也是有保证的，只是说没有成长性行业那么高的成长性。所以说，我们关注行业和赛道的竞争格局，胜于关注它的成长性。

　　我们关注行业的空间，比行业的景气度更多一些。 现在有一种是行业景气的投资方法，但对于我们低估值的价值投资来说，因为我们很注重估值，而在某个时候，特别是在行业相对不景气的时候，里面的公司往往估值处于低迷期，反而是投资它的好时点。  当然，前提是行业有空间，行业的竞争格局很好，这些公司还是有成长性的。如果满足这些条件，主要是一些传统公司，包括食品饮料。医药有很多子行业，有些子行业展于新兴行业，有些是比较传统的。从估值的角度来说，比如食品饮料、白酒，很长时间它的估值也不高，是我们投资的对象，符合我们的投资框架。最近两年可能估值涨上去了，有些贵了，可能就不符合我们的投资框架了。从行业的竞争格局等方面来看可能很合适，但估值可能不合适，所以说我们也不会去投。这是我们对行业的选择。

　　总结一下，低估值价值投资的两个特点：

　　一是比较注重估值这种安全边际，相对来说比较“左侧”地去买，也可能会比较“左侧“地去卖。我们觉得相对来说估值越来越便宜的去买，甚至估值达到一定高度就可能会卖掉，所以我们相对来说是偏“左侧”的交易。

　　二是我们的投资方法比较保守，牛市的时候可能跑不赢很多投资者，甚至有的时候跑不赢市场，这都是正常的。相对来说，也会有另外一个好处，弱市相对比较稳健，会跑赢市场、跑赢大多数其他的投资者，这是我们低估值价值投资的两个重要特征。 

　　下面讲讲我们怎么做配置，或者说行业个股的配置，其实就是仓位选择和行业个股的配置方法：

　　仓位选择，也就是是否有必要去做仓位选择？我觉得这是非常复杂的问题。就我这十几年的经历来讲，大部分时候不会做仓位选择，也没法去做仓位选择。除非我觉得市场特别特别有风险、泡沫特别特别大的时候，比如我用我的投资方法、投资框架，去选低估值有价值的标的选不到了，或者只能选到很少的时候，我的仓位就会相对来说少一些。其他的时候，特别是现在市场大了，整个市场“齐涨齐跌”的现象其实很少了，市场经常会出现分化。就像我刚才说到的，2016年、2017年低估值的表现好，过去两年高估值的表现好，现在可能就出现分化的状态。有的可能估值很高，但我们关注的低估值的、有价值的这些品种、公司，它估值其实是很低的，这时候没有必要去做仓位选择，或者说大部分的时候我们没有必要去做仓位选择。

　　第二个，行业和个股，相对来说我比较分散。行业分散，可能大家还比较好理解。不同的行业在不同的经济阶段，盈利的表现不一样。如果说配一两个行业，在某个阶段它的盈利非常差，净值波动就会非常大。如果说行业尽量配得分散，波动就会平滑一些。但是这些行业可能都是比较好的行业，里面的公司都是可以创造价值的。所以说，你这样配置，既平滑了，未来净值增长也是有的。

　　个股的分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或许有人会觉得已经做了很深度的研究，认为应该集中个股的配置，集中投重仓股。但对于我来说不是这样的，这和我的投资方法有关。我觉得对干低估值的价值投资方法，因为我们非常关注估值，所以我们想以很低的估值去买有价值的公司。这些公司可能有短暂的缺陷，或者而临某些短暂的问题。比如整个行业面临不景气，可能它的估值会很低。比如汽车，前几年都是景气度很差的，估值很低。景气很差，有的时候可能会持续很长的时间。还有个股的一些问题，再举个例子，20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比尔米勒抄底美国银行股、金融股。那些银行股、金融股在金融危机之前业绩都非常好，也是美国大的银行，竞争能力很强，没有问题。就我们现在来说，金融股本身就有一个天然缺陷，属于高杠杆的行业。这种缺陷，没有金融危机的时候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面临金融危机的时候它的缺陷就会暴露，使得你的投资面临损失。相对来说比较分散的话，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比如我们的标的只占很小仓位，因为这个缺陷的曝露而有一些损失，但其他的大部分都没有问题，整个的组合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投资方法、投资框架我就讲这些，接下来简单讲讲市场，因为这也是很多人很关心的。现在的市场，总的来说比较谨慎。我看市场，和我投个股的方法一样，还是从这两个方面来看，一个是估值，还有一个是基本面，也就是经济的增长。

　　从估值来看，比如用沪深300中位数的PE估值来看，指数无法用 DCF。现在它处于相对比较高的位置。我2021年春节做了一个图，春节之后市场跌了不少，估值相对消化了不少，相对更安全了一些。不管怎么样，还是相对比较高的。和2015年相对比较高、2007年泡沫相对比较高的时候差很远，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高的，所以这是我相对比较谨慎的方面。

　　刚才说到了基本面，基本面又和政策相关。去年有疫情，相对宽松，疫情过后政策慢慢退出。虽然说不急转弯，但不管怎么样，是宽松往平缓的方向转变。这种转变，长期对经济有利，而且是利好的，没有问题。对企业的盈利长期来说也是利好的。短期可能会影响市场对未来一年业绩的硕期。政策由松转紧，原来预期很高的增长，现在短期增长低一些，当然对长期并不影响，甚至对长期而言是好的。从这两个方面来看，短期相对来说对市场比较谨慎。

　　我们还有很乐观的两个方面，一是看低估值这块，沪深300有两个风格指数，一是沪深300成长，二是沪深300价值。沪深300价值，现在处于历史最低的位置，有非常大的安全边际。所以，整个市场可能是沪深300成长的估值带上去的。对于成长型的价值投资者来说，可能不太看估值，只要找成长性非常好的，能超越它的估值的品种就可以了，这是它们的方法。对于低估值的价值投资方法，我们要看估值。价值风格或者说低估值的品种，能创造价值的品种，估值处于历史最低的位置，这是我们很乐观的因素。

　　第二个乐观的因素，还是回到基本面，虽然政策有很宽松往紧的方面转变，但是企业的盈利增长很好。工业企业利润增长的数据，从去年5月份以来，8个月正增长了。预计未来一年可能还是会维持较好的增长。企业的盈利短期增长还是比较好的，估值又处在很低的位置，我觉得低估值这块整体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里我要再强调一点对于长期的看法，过去GDP长期是向下的，从原来的10%多到7%、8%，到最近5%6%的增长。是否意味着企业的盈利长期也是向下、没有增长了？并不是这样的。最近几年虽然有波动，比如某个阶段在0附近或者是负增长，但是后面会慢慢上来，整个中枢和7%8%甚至和10%多的时候中枢没有太大的变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和我们国家前几年供给则改革提到的，从经济粗放式增长往有质量的增长转变有关。现在的增长可能质量更高，企业的盈利能力更强。未来，即使GDP的增速长期维持在4%、5%，在很低的位置，但我们的企业盈利增长还会比较高，盈利增长的中枢比较高，中间也可能会有波动。这是我对市场的简单看法。

　　最后说说风格的问题。2016年、2017年，为什么低估值风格表现好？正好是工业企业盈利的增速往上走的时候。2018年以后、2019年，为什么表现不好？因为工业企业的盈利增速是往下走的。2020年4、5月份之后工业企业的利润是往上的。按道理，2020年低估值价值的风格应该比较好，但并没有出现。可能风格的变换和判断市场都是非常难的，我们也没有必要去判断，主要是要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最后想和投资者说几句，对于低估值价值投资的基金，有一些人群不太适合投：

　　一是想在牛市当中赚快钱的不适合投；

　　二是怕短期亏损的；

　　三是不了解低估值价值投资的。

　　我们的目标是希望投资者可以了解基金经理的投资方法、投资理念，以及这些投资方法、投资理念所表现出来的净值状况。如果了解了，又觉得和自己的理财目标合适，再考虑投资。

　　有句话说“与什么人同行，比去什么地方更重要”。希望各位投资者可以找到一个与你同行的、好的基金经理。

　　02

　　曹名长采访回答

　　以下是记录中证与曹名长进行的采访交流：

　　关于抱团：调整仍未到位

　　中证君：过去的这两年，特别是去年某些个股的抱团现象特别明显，或许也给您的投资带来困扰，能不能说去年是您投资生涯中面临很大挑战的一年？

　　曹名长：应该是的，我觉得背后的原因其实是和疫情有很大关系的。这次疫情不仅仅使短期经济承压，当时也给了大家一个不太乐观的预期。

　　中证君：现在这种抱团松动，您觉得是这个预期变了吗？

　　曹名长：我觉得是预期变化了。一是随着经济从疫情中逐步恢复，大家没有再看到当初悲观的迹象，所以对于经济长期的发展恢复了信心。另外，在海外市场的财政刺激政策、货币政策下，国债利率上行，大宗商品也在上涨，大家不再担忧经济不增长。只要经济真的恢复了，虽然不一定是非常高的水平，那么很多公司就都是有机会的。

　　中证君：您觉得现在抱团股调整到位了吗？

　　曹名长：我个人判断还没到位。大家对于未来的假设不一样，就会有不一样的结论。有人认为，看长期就应该要给出一个比较高的估值，那么现在就调整到位了。按照我的买入标准来说，还远未调整到位，但市场是不是真的会调整到我认为的水平，也很难判断。

　　反思2020：坚持长期业绩

　　中证君：对于2020年的投资，您总结了哪些经验？

　　曹名长：选择了深度价值这个投资方法，就是要有安全边际。这种方法，在牛市要跑过指数是挺难的。过去两年，我遇到的问题是没跑赢价值风格的对标指数——沪深300指数。这与这两年的市场风格和过去十年不一样有关，这次行情是以大盘成长为主，沪深300指数中，沪深300成长、沪深300价值分化较大，我又是偏价值的，所以存在差距。

　　中证君：在这种市场情况下，您怎么去坚持自己的风格？

　　曹名长：一个人能坚持下来，肯定是有他的既定目标的，我的目标就是长期业绩。就像跑步一样，只要我朝着一个目标，坚持不停地跑，就不会受影响。短期是相对收益，长期就更接近绝对收益。  我有一个坚定的锚，长期对标沪深300指数，坚定于此就不会容易受影响。

　　不过，这两年没有跑赢，除了前述客观原因，我也在反思主观的因素，即过于深度价值，是否就会在面临这样一个极端市场的时候出现问题，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如何去进化和学习。两方面结合，可能就会走得更远。

　　为何坚持深度价值？

　　中证君：为什么选择通过深度价值这个投资方法去实现获取长期绝对收益的目标？是什么塑造了您这样的风格？

　　曹名长：我觉得是三点原因：

　　一个是性格，性格是人与人之间差别的体现，我的性格天生就可能会偏保守一点。

　　第二是成长经历，还有可能跟年龄有关系。我1996年研究生毕业进入这个市场，前三年是研究债券和宏观的，之后再去研究股票，总是会更加关注风险。二十多年间，我经历了数次股市的低迷和泡沫，印象最深的还是2008年的危机，不少公司跌去了百分之七八十，包括很多很好的公司都跌了那么多，其实那些公司的业绩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这证明不是说好公司就没有风险，尽管是小概率事件，但仍然是可能发生的。经历那么多以后，我觉得这个市场确实是波动很大，还是要谨慎为好，做投资赚得少没关系，亏很多想要再赚回去其实很难。

　　第三个就是能力圈的问题。从我的能力圈来说，去研究这些高成长公司的时候，我确实很难把握其成长的持续性。如果我通过研究确定这个公司的成长性能够持续很长时间，那就可以接受比较高的估值。

　　近乎“严苛”的低估值标准

　　中证君：公司的质地和估值这两个指标，如果要做权衡，您首选是什么？

　　曹名长：原则上来说，深度价值两个都看重，但如果必须做权衡，对于我来说更看重估值。

　　中证君：不同的行业、公司是不一样的，怎么判断估值这个指标，怎么才算低估？

　　曹名长：这确实比较难，主要有两种方法：

　　 一是用DCF模型（现金流折现模型）去分析，这里有一个假设的问题，就是要给多少永续成长，折现率设定为多少。简化一点就是跟其自己的历史PE、PB对比。从DCF的这种思路来分析不同行业的估值，不是一个静态的过程，而是围绕一个比较长的中枢的估值来判断，不同的公司有高有低是合理的。

　　另外一种就是结合PEG来分析，但是它的估值差异还是来源于DCF的这种思想，即对永续增长的假设不一样。

　　中证君：您往往会采用比较保守的假设？

　　曹名长：我是比较保守的。没做过投资只做研究的话，可能会跟着市场去调整这种假设，觉得好公司估值贵一点又如何。但是对我来说，我可能不会去调整这个假设。

　　中证君：您的估值容忍标准是怎样的？超出您认为的合理估值多少就是不能接受的？

　　曹名长：一是绝对的标准，比如高出我认为的合理估值的一定数值时，我可能就会开始陆续卖出。另外，如果市场上还有别的低估值标的作为更好的替代，可能就会更快卖掉。

　　中证君：即使您觉得它可能涨到4倍、5倍，也还要坚持卖出？

　　曹名长：基本上是这样的。首先我可能没有这种判断能力，因为它都是一个概率，我无法判断真的能达到。但我的这个投资方法，就是要更注重安全边际。至于是不是能涨到4到5倍，我也不太去关心这个问题。

　　中证君：在这一套标准下，您怎样实现投资过程？

　　曹名长：早期选股的时候，首先会按照低估值的标准进行筛选，然后再一个一个去研究是不是好公司，随着时间的积累，已经积累了不少这样的公司。

　　现在更多的是去看行业、看公司，挖掘好公司，然后等待时机，待估值回落再出手。

　　接受有“瑕疵”的公司

　　中证君：低估值是否代表标的有瑕疵？这样的公司能接受吗？

　　曹名长：我不太认同这个观点。市场盯着的主要是热点公司，而不一定是好公司，我更关注一些有瑕疵的好公司。

　　一方面，回过头来看，即使是最优秀的公司，都有估值很低的时候，我就是要去寻找这种机会。

　　另一方面，我认为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就只有几个最优秀公司创造价值，还有很多公司能创造价值，未来也会慢慢出现更多优秀的公司。比如现在很多细分行业的龙头公司，因为公司小一些，市场关注度就比较低，估值就低，但也是很优秀的公司。即使是非常优秀的公司也会有瑕疵，只要不阻碍其创造价值，就没那么重要。

　　中证君：什么样的瑕疵是可以接受的？如何挖掘低估值的好公司？

　　曹名长：有些波动较大但具备成长性的行业，向下波动的时候，也是一种瑕疵，这也恰恰是买入的机会。 比如这两年很热的新能源、光伏等，其实都是有成长性的，但是波动很大，在不景气的时候或者竞争很激烈的时候，股价就会下来很多。

　　还有些传统行业，长期来看没有发展空间，甚至是下降的，市场可能就很不喜欢这种行业，这其实也是一种瑕疵，但实际上里面有的公司非常好，份额越来越大。

　　还有的公司比如说进入扩产期，或者是进入一个新的领域，投入较大，对盈利有很大的影响，正处于一个困难期，这也是一种瑕疵。但公司可能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节奏不同，会使得这个公司价值被低估。这些瑕疵都是可以接受的，也是布局的好时机。

　　选股标准：多定量 少定性

　　相比未来 更关注历史

　　中证君：您在选择公司的时候主要看哪些指标？怎么去评判一个好公司？

　　曹名长：和成长投资更看重成长空间不同，深度价值投资更看重的是盈利的质量和持续性。

　　持续性代表着竞争实力，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市占率来体现的。

　　盈利能力方面，还是比较关注ROE、ROIC这些盈利能力指标。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指标成长投资会相对较少关注，就是现金流。即使是处于成长期的公司，也要去关注经营现金流。

　　中证君：有些基金经理可能更看重公司的管理层，您关注吗？

　　曹名长：管理层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但是管理层属于一个定性的指标，需要深入的研究和长期的跟踪。对于不同的行业来说，管理层的重要性也不同，比如在家电行业就很重要，在白酒行业则相对没那么重要。

　　中证君：您研究一个公司，要看到未来多久？

　　曹名长：价值投资，对历史的研究是相对比较看重的。

　　公司成熟期要比较长，如果上市时间也比较长，这样公司到底好不好，能不能赚钱，经历过几个周期能不能存活下来，甚至是扩张，分析其历史数据就能够发现。就像大家评判一个基金经理一样，也需要多经历几个周期。

　　在此基础上，我们再去看未来，比如说公司现在是处于什么位置，整个环境有什么变化，它自己的发展路径和规划如何等等。这可能跟我的专业有关，相对来说更喜欢研究历史数据，做定量的分析。希望是有比较长的数据。

　　投资进化：改变对好公司的认知

　　中证君：严苛的“低估值”标准，确实留足了安全边际，但也可能错过一些好公司。当前投资上还有哪些困惑？

　　曹名长：巴菲特说过，对于很优秀的公司，能够以合理的估值去买就可以了。对于这种未来空间很大的行业，如果公司还不错，能创造价值，那可能不是经常能够以很低的估值买到。这是我当前的一个困惑，也是要扩大能力圈不断学习进步之处。

　　（以上由悠悠散散外星人整理合集，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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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常靖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