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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日报》2024年12月16日B06/B11版版面图

作者/陈雅如

黎锦，出自中国黎族妇女灵巧的双手

她们用绚丽的色彩语言

将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织成圆满、美好的梦景

将巧夺天工、美不胜收的作品穿在身上

向世界展示黎族文化的独特魅力

纹样是黎锦的精华所在

种类繁多、造型优美的纹样，不仅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

也记录了黎族先民对自然环境的观察，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集中体现了黎族人的审美和创造力

清代的文字黎锦。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宋国强摄

黎锦纹样的层次构图

“衣食住行”，衣为先。在中国人眼中，穿衣是一件大事。而黎锦的价值远超衣物范畴，可以说它的影响力贯穿黎族人的一生，良辰吉日、生老病死，不同时间穿什么、用什么，都有既定习俗。黎锦成品样式包括筒裙、腰带、上衣、头巾、龙被、挂包、壁挂等。其中，筒裙、上衣、龙被的纹样最为讲究。

黎锦衣裙最能体现黎族妇女的审美心思，她们将最好的构思设计用在衣裙上。衣裙上的纹样种类丰富，具有抽象而不失生动、庄重而不失绮丽、夸张饱满而不失古雅、层次多而主次分明等特点，颇具美感。

从纹样类型看，黎锦上最常见的是横条纹，该纹样常以几何形式出现，一般表现为有规律的重复，在构图上起着衬托的作用。非隆重场合穿的常服筒裙往往以横条几何纹样为主，但并不是整条筒裙都是简单重复的纹样，而是将形状不同的横条纹样随心组合。这些横条纹样的元素通常有长直线纹、短直线纹、半月纹、吉祥结纹、菱形纹、方格纹、花草纹、水波纹、方角回形纹等。这样的纹样单元较细小，但组合成横条纹可以形成一定的装饰效果，在构图上以稀疏简洁衬托主题纹样的饱满富丽。

黎锦上的错色纹。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为资料图

黎锦上经常会出现纹样组合构图，犹如一个个音符组成起承转合的乐曲，纹样会在服饰显眼处交织出一定的主题。例如，在横条纹的基础上，增添反映单元主题的图样。这类图样包含人形纹、动物纹、花草纹、作物纹、风雨雷电纹、日月星辰纹、船型屋纹、字符纹等等。这些纹样呈现出抽象、古朴、大方的艺术风格，每一种都有要表达的意思。

又如经典乐曲中情感表达的高潮部分，人生重大事件、重要主题也以纹样的形式在黎锦上表达呈现。这类纹样描述的内容主要有生活、劳动、婚礼、节庆、信仰、祭祀等。它们“勾勒”出来的图案有盛装图、舞蹈图、婚礼图、狩猎图、丰收图、纺织图、驯牛图、乘火车图、大力神图、祖先图、龙图、凤图、甘工鸟图、船型屋图等。出现这些纹样的黎锦，犹如移动的经典壁画，展现出黎族文化丰富而深刻的内涵，亦有一定的时代特征。许多黎族妇女都有一两套压箱底的盛装，它们做工精良，只在结婚、盛大节日或参加丧葬活动时才穿，盛装上的纹样往往更加繁复出彩。

黎锦上的“丰收图”。

黎锦纹样美丽多姿，缘于构思设计、文化气息，也缘于原生态染色。用纯天然的染料手工给棉线染色，存在天然色差，不论如何配色，都自然、协调、耐看。

黎锦瑰宝——“婚礼图”

黎语分为哈方言、杞方言、润方言、美孚方言、赛方言，五大方言区的黎锦纹样不尽相同，反映出各方言区自然和社会人文风貌的差异。

哈方言区黎锦纹样类型丰富，常见的有人形纹、居家双人纹、蛙姿人形纹、盛装人形纹、龟纹等，裙身、裙尾花纹比较精美。哈方言区的织绣水平非常高，代表作有“婚礼图”“耕耘图”及龙被等。“婚礼图”是三亚鹿回头一带的传统婚服，真实记录了当地传统婚俗，整个画面分为“迎娶”“送娘”“送礼”三部分。在“迎娶”画面中，花轿前面有德高望重的长者引路，新娘居中，抬轿人在两侧依次排开，随行的伴娘亦动感十足，迎亲队伍盛装出行，前后呼应，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婚礼的欢快气氛，颇具艺术性和趣味性。无论从史料价值还是艺术价值来看，“婚礼图”都堪称黎锦中的瑰宝。在“耕耘图”中，有双人骑牛相斗、耕牛犁田等画面，亦十分生动有趣。

黎锦上的“婚礼图”。

哈方言区的龙被，又叫大被，古文献称“广幅布”，主要流传于古崖州一带，海南岛其他地方也有龙被，只是哈方言区的龙被纹样更为丰富。目前所见的一些龙被，融入了汉文化的特点，所绣之龙凤偏于具象，但仍有不少黎族龙被的纹样表现形式偏抽象，例如藏于海南省博物馆的五联幅大被(又称“蟒被”)。据说，蟒蛇具有辟邪的作用。大被上的蟒蛇纹样，是典型的抽象作品。工匠巧用灰蓝、白、褐、土黄等颜色元素，组合出各种纹样，构成抽象的蟒蛇图，褐蓝相间、黄蓝相间、白蓝相间的蛇皮斑纹点缀于纹样中。在有规律的组合纹样中，为模仿因蟒蛇皮光滑形成的高光部分，工匠用白色在纹样中做了错色处理，使蟒蛇的观感更接近在大自然中的真实状况。

杞方言区服饰华丽多姿，当地黎族妇女擅长织绣盛装人物，常以深色为底，间错精美纹饰，使之华丽而不失庄重。杞方言区黎锦纹样丰富多变，常在单小元素错色上下功夫，使纹样在经典黑、白、红三色上衍生出许多变化。妇女们常将云母片、金银箔、羽毛等嵌绣入纹饰中，起到“亮片”和点睛的作用，这也是杞方言区黎锦的一大特色。

筒裙纹样的均衡之美

润方言区黎锦纹样的风格特点与杞方言区相似，其盛装做工华丽，上衣尚绣腰花，所绣双龙图、双凤图尤其绚丽，绣品密致工整。双龙图、双凤图也常出现在杞方言区的服饰上，润方言区的龙图以红、黄、白、黑色为主，龙鳞以三角或六角等几何纹样表示，鳞片含红、黄、绿三色，龙纹下常配小龙或人纹、船型屋纹等;黎锦中的双凤图一般绣在上衣腰花部分，以展翼双凤对称并绣，色彩与龙纹一致，凤鸟喙下有鸟巢，巢上有一小鸟，正接受喂食。龙图与凤图同时出现在腰花部分时，又被人称为“龙凤图”，有龙凤呈祥、多子多福等美好寓意。润方言区黎锦上还有一种名为“复合祖先图”的纹样，“祖先”的形象被设计成外形像一间金字形茅屋，茅屋中央有一个大人，大人的腹部、双腿、双臂等又套着较小的人，小人中又套更小的人，形成了房屋、大人、更小的人的复合构图，取意家庭团圆、代代相传。这种复合图的表现手法反映出黎族人崇拜祖先的意识。

黎锦上的双凤纹。

赛方言区黎锦纹样也较为瑰丽复杂，与杞方言区有许多相似之处。纹样多为人形纹、蛙纹和植物纹，部分赛方言区黎族妇女的筒裙上，也有在纹样中嵌入云母片或蚌壳的织绣方法。

美孚方言区黎族妇女筒裙以长裙为主，有的裙子长到脚踝处，而且较宽大，穿的时候往往要在前面打个褶。筒裙分为纯絣染筒裙和彩织裙两种。絣染是扎染的一种，用纱线扎染的方法可以增加色彩的斑斓感，古称“缬花黎布”。由于扎染工序烦琐，“缬花黎布”难得一见。纯絣染筒裙的花纹都是絣染而成的，裙花部分纹样突出，较为醒目。筒裙纹样的组合织法，在于将各种主题如对称双人形纹、对称双动物纹、字符纹等织入几何形状的横条纹中，构成均衡之美，这也是美孚方言区黎族织绣中最常用的构图手法。美孚方言区妇女全身服饰崇尚简雅之风，集体出行时，尤能彰显整体的韵律之美。

(作者系海南省典籍整理与研究基地特约研究员)

黎锦纹样有哪些?

据统计，黎锦织物上的图案共有160多种，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六类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