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模式口的通电往事

　　▌李劭南

　　京师华商电灯股份有限公司旧影

　　如今，石景山的模式口村是闻名遐迩的旅游胜地。它也是一座非常有历史的古村落。其原名叫“磨石口”，旧时以盛产磨刀石而得名。民国时，这里是北京第一个通电的村子，而通电后一连串的新鲜风气，使其更名“模式口”。

　　上世纪20年代初，龙烟铁矿（首钢集团的前身)以及京师华商电灯股份有限公司（石景山发电厂的前身）分别在磨石口村建厂和扩建。

　　当时京师华灯公司向京城输电在磨石口村埋栽电线杆时，因占用了农田，遭到村民反对。在当时的村民眼中，种地是第一要务，对“通电照明”没有认识，可谓阻力重重。

　　问题的最终解决，还是村里的士绅李雅轩出面“摆平”。

　　李雅轩生于1886年，卒于1924年，名堪，号雅轩，磨石口村人，曾任该村村长。他学识渊博、聪明笃实，富有远见卓识，善于接受新生事物，平常村里有个纠纷，都是他出面。李雅轩平时为民众做了不少好事，是当地很有威望的乡村士绅。他不仅是直隶省议员、永定河水利会会长，还曾荣获北洋政府“嘉禾勋章”。

　　电厂要在村里铺设电线一事，由李雅轩出面后，很快促成厂方和居民达成和解。在父老乡亲的支持下，不仅电网顺利铺设，直通北京城内的同时，还给村里的儿童捐建了一所新式小学。

　　磨石口成为北京第一个通电的村庄，而且成为铁厂、电厂均具的富裕村，在当时极具示范功效。李雅轩根据众人意见，出面请示宛平县县长，建议将“磨石口”改名为“模式口”，意为“诸村之模式”，不久获得通过，“模式口”一名沿用至今。

　　京师华商电灯公司成立于1905年，是中国最早的民族电力企业之一。因其不掺官银一股，不借外债一文，起家的450万股本全部为国人集资。

　　当时，记名御史、刑部员外郎史履晋，御史蒋式瑆以及时任候补同知冯恕等人，为振兴民族电业，以“挽中国之利权，杜外人之觊觎”为宗旨，向清廷多次呈文奏请批准成立京师华商电灯公司。

　　清廷商部批准成立京师华商电灯公司，史履晋、蒋式瑆、冯恕为首任董事会的总办。尔后，冯恕任公司的协理、总经理。

　　京师华商电灯公司的三位“创始人”，按年龄排序，第一位是史履晋。

　　史履晋，字康侯，生于1860年，卒于1926年，他是“京东第一才子”史香崖的第三子，光绪庚寅科进士。史履晋在清政府担任记名御史、刑部员外郎等职位，具有相当的政治地位和影响力。

　　在清晚期，史履晋深受“实业救国”思想的影响，积极联络民族资本家，引导他们将资本投入电力工业等实业领域。早在1902年，史履晋与御史蒋式瑆、候补同知冯恕等人共同集股筹办公用电力事业。1904年，他呈文清廷并获得批准，于1905年正式成立京师华商电灯有限公司（后更名为京师华商电灯股份有限公司）。

　　史履晋在公司中担任要职，亲自参与并推动了电力事业的发展。京师华商电灯公司在前门西城根建设发电厂，并于1906年11月25日正式发电并对外供电，成为北京城第一座公用发电厂。

　　史履晋还是石景山发电厂的创始人之一。该发电厂坐落于石景山北麓，他亲自参与了发电厂的选址、建设和运营等工作。

　　第二位是蒋式瑆，他1866年出生于河北玉田县鸦鸿桥河东村。别名士瑆，字性甫。蒋式瑆出身于官宦门第，祖父蒋叙伦为1822年进士，曾任江西兴国、崇义知县，父亲蒋庆第为1852年进士，曾任山东博平、章丘知县。

　　蒋式瑆天资聪颖，8岁便能出口成章，16岁中秀才。光绪十八年（1892），他中进士，同年入翰林院任职。光绪二十年（1894），他授翰林院检讨，后官居京都南城御史。1904年，都察院选派他巡视南城。

　　蒋式瑆最为惊天动地的一件事，就是弹劾庆亲王。他上奏弹劾军机大臣、庆亲王奕劻私自在汇丰银行存款，但因证据不足，以及官场中的复杂原因，弹劾失败，反被慈禧罢免御史职务，回到翰林院。

　　弹劾事件后，蒋式瑆对官场心灰意冷，转而投身实业。1904年10月，他和几位志同道合者，向朝廷申请在北京建立电灯公司，得到批准后，办起了“京师华商电灯股份有限公司”。

　　爱尝试新鲜事物的蒋式瑆还在河北滦县开办过火柴厂，后又出资在唐山办起了中国第一家水泥厂，并给这种中国人自己制造的水泥起名为“马牌”。

　　蒋式瑆在学术上也有显著贡献，他曾为马国翰的《玉函山房辑佚书》辩诬，并撰写了《书后》三篇，有力地维护了学术的公正性。

　　蒋式瑆还是一位著名的书法家，他的书法以颜为骨，参以魏晋笔意，古朴俊逸、劲健雄迈，且书卷气息甚浓。他曾与京津名流王瓘、章钰、华世奎、严修及吴重熹等，同为李濬督之《榆园图》作题跋。

　　晚年的蒋式瑆醉心于诗书，只与文人墨客交往。在北京逝世后，安葬在河北唐山的丰润黄昏峪，百姓称该地为“翰林坟”。

　　据银行业的资料记载，蒋式瑆还是中国提出设立国家银行的第一人。清光绪三十年（1904）三月，时任京都南城御史的蒋式瑆上奏设置国立银行，为了开办银行的资金奔走游说，他提出请达官贵人入股以资表率。

　　京师华商电灯公司第三位创始人，是值得大书的冯公度。他生于1867年，逝世于1948年，名恕，号华农，又因购得乾隆“自得图”匾而自称“自得图主人”，原籍浙江慈溪，寄籍河北。

　　冯公度是清末进士，以“颖慧和实干”受到清朝政府的赏识。在贝勒载洵（光绪皇帝之弟）任海军都统时，冯公度任海军部参事、海军部军枢司司长、海军协都统等职，并曾随载洵赴英、美、法等八国考察军事。

　　民国后，冯公度从事实业和文物收藏、鉴赏工作。1920年，他购置了位于北京西四羊肉胡同二十四号（今羊肉胡同75号和73号）陆润庠的宅寓，并在此定居，直至去世。

　　冯公度不仅仕途顺利，而且是一位以颜体著称、有很深功力的书法家，过去京城流传过“无匾不恕”的说法，可见其书在当时之名重。北京诸多老字号匾额，多系冯公度所书，其中他最为满意的是为大栅栏张一元茶庄和西四同和居饭庄所书的匾额。除写匾外，冯公度更常书楹联、中堂和墓志铭。

　　冯公度热心参与京师诸项公益事业，如光绪十四年（1888）三月扩建西苑工程完成，他主持修建了一条南起中海瀛秀门、沿中海、北海西岸最终到静清斋（今静心斋），长四里的铁路。在京师华商电灯公司创立后，出任总办。

　　他参与创办京师华商电灯公司后，长期担任公司总经理，前后长达三十余年。在职期间兢兢业业，排除各种障碍，努力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并使之不断向前发展。

　　冯公度还热衷于收藏，他的藏品极为丰富。他去世后，家人遵其所嘱，将所藏古玉、石屏、金文、砚等147件器物及所藏图书17650册，全部捐献给国家。

　　当时，在三位创始人运筹帷幄下，京师华商电灯公司规模日益扩大。民国十年（1921年），公司召开股东会，决议通过发行股票发展壮大规模——“再加股本三百万圆”，“分作一十二万股，每股五十圆”。京师华商电灯公司增加的股票于民国十三年五月正式发行。

　　京师华商电灯公司在积极建设电力事业的同时，还非常注重培养本国的电力人才。1921年，在司法部街开办了电气学校，史履晋、蒋式瑆、冯恕为校董，邓子安为校长。京师华商电灯公司的电气学校里建有实验室，学生们在实验室中可以利用仪器做大量的电气实验，接触实际工作。

　　京师华商电灯股份有限公司共兴办了三十余年，上世纪40年代，被日伪强制收购。它为我国的电力事业发展作出卓越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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