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慧敏
惬意的午后,朋友几人在一家老派的咖啡馆里享用下午茶。一句“嗲女人”的称呼进入我的耳朵,久违的名词,却又如此熟悉。
被称为“嗲女人”的是我们中的一位,人缘出奇好。要问为什么,估计是她的“嗲”与我等产生了共情。不夸张地说,她那些不刻意、不肉麻的夸人方式让人很受用,说谁家整洁、说谁烧的菜好吃、说谁的服饰得体,她都会带上一句“老嗲额”。“嗲”是上海方言,“嗲女人”自然也成了沪上的一个特色。只要女人嗲得得体,自然遭人怜爱。我真心觉得和嗲女人交往,脾气再火爆的人也未必凶得起来。
在我的纯情年代里,我们流行把那些长得白净、文静而又腼腆的女孩叫作嗲妹妹。放学回家,和弄堂里的嗲妹妹玩跳橡皮筋、造房子、踢毽子的游戏,我最喜欢看嗲妹妹头上扎的小辫子一蹦一跳地甩到半空中,辫子上的乔其纱蝴蝶结令多少女孩子羡慕不已。再就是她们身上留有香肥皂的余香,散在空气中既隐隐约约,又实实在在。斯斯文文的她们哪怕与冥顽不化的“野小囡”对话,结尾时也会用一句彰显礼貌与温和的“好勿啦”来表达诚意,从小就懂得尊重他人,或许这就是我心目中嗲妹妹的标签。
等到我长到可以荡马路、花钞票的年纪了,特别钟情逛的马路就是淮海路。一是淮海路上西餐馆、西饼店多,奶油蛋糕、罗宋汤的奶香不时地冲击着味蕾,还有就是饱眼福,看着那些打扮得山青水绿的嗲女人从沿马路的弄堂里款款而出,实在令人赏心悦目。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嗲”成了生活中的一剂调味品,如今再让我回味昨天的感觉,我脑海中会不由自主地跳出徐志摩的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上海女人都有点“嗲”的能力和资本,她们重视日常生活,经营之道就像干一番事业般的重视。就说我们那位嗲女人吧,我们总以为她事业有成,夫妻间相互体谅,儿子又是学霸一枚,这样美满的家庭羡煞众人。可她却说家庭的成与败只是一步之隔:曾经,她看到丈夫工作压力大,儿子作业不认真,就想着做贤妻良母,尽量在饭菜上下功夫,让他们吃得美味,放松身心。没想到辛苦完成,丈夫皱着眉头不想吃,儿子勉强上桌完成任务。一连好些天,她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别提多失落了。
那阵子她为父子俩对她的付出不理解而吵架、冷战,疲惫不堪。那天丈夫对她说,人家说你嗲,你哪是嗲,分明是作……她也自我反省:丈夫不想吃饭或许因为不饿,等他饿时不照样狼吞虎咽?儿子一时的退步就认为他没治了,为什么不想想他是否累了?计较太多,产生的都是负能量,一旦想通,情绪自然就释放掉了。嗲女人的一个小例子包罗万象,不得不服她是智慧的:既有被人宠爱的需求,也会拉满情绪价值影响他人。
嗲女人不分老少,哪怕上了岁数,优雅的气质照样拿捏到位,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让人由衷地在心里叫一声嗲。
上海阿姨倪夏莲的嗲也因为她参加了奥运会的乒乓球比赛被世人所见。说实话,我并不关心她的比赛成绩如何,可在采访中倪阿姨用嗲的上海话说:“阿拉上海女人老拎得清的,关键是做事体老嗲额,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短短几句话包含多少道理。
依我之见,现今社会漂亮女人多,真正的嗲女人少。嗲,是零成本的一门艺术,不得不说会发嗲的女人的命运都差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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