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学芸:深潜基层,用种庄稼的办法种文字

尹学芸:深潜基层,用种庄稼的办法种文字
2024年07月21日 20:04 中国青年报

尹学芸,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天津市作家协会主席。著有代表作《慢慢消失的乡村词语》《菜根谣》《士别十年》《我的叔叔李海》等,曾获首届梁斌文学奖、孙犁散文奖、林语堂文学奖、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等。

2018年,54岁的尹学芸凭借《我的叔叔李海》获得第七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开始进入大众视野。有人说她是“大器晚成”,她认为那是“因为人家不了解我”。尹学芸多年从事群众文化工作,也干过小型文学刊物、指导过不少文学爱好者的创作,接触过很多业余作者。

尹学芸说,基层创作者离文坛比较远,大多数都是默默无闻的,“让世界认识并记住,真的很难。”在创作上,尹学芸也走过许多弯路,但弯路也成了积累——岁月逶迤而过,寂寞中更容易拾得沉淀。作家冯景元曾言,“尹学芸执着在她的地上写实,用种庄稼的办法种文字,她的创作从开始到现在,没离开让她骨梗筋痛的生活,没离开生她养她的那方地域。”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创作需要枯坐书斋,更显其清冷寂寞。但真正热爱的人是耐得住这份寂寞的。”深潜在基层,尹学芸用双眼观察所生活的地域,用心灵感受小人物的悲喜,用文字丰满他们的血肉。

创作与生活息息相关:认识一个人,就是认识了一个世界

冯景元认为,“尹学芸的文字是天生的、天养的”。出生在天津市蓟州山区“一条河流三面环绕”的大洼子边缘的尹学芸,从会认字开始就喜欢故事,听别人讲,自己也讲,小时候时常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写的字能变成铅字。但作为一个乡下孩子,父母都是农民,周围没有一个从事与文字相关的人,要实现作家梦,不仅需要机缘巧合,还得耗费时日和心血。

时光一点点流逝,写作也一点点嵌入了生活,她一直在创作的路上摸索,终于摸索出了写小说的“野路子”,生活提供什么她就写什么。“在文学方面,我始终是一个落伍者,以我有限的视野,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但这让她也更加自由,从无计划,也无规划,“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写到哪儿,算到哪儿”。这个有2000多口人的村庄,成了她灵感的来源,“那是养活了我,也养活了我的一些故事的地方”。她笔下的许多人物,都可以在村子里找到影子。

之后,她走出大河洼,走到蓟县县城,在很多领域工作过,文化局、文联、文广局、旅游局、住建委……这些经历赋予她新的灵感,丰富了她小说的题材和人物。她将目光转向基层人员的生活,写出了《祥瑞图》中的顾素芳,《士别十年》中的郭缨子。“我写了方方面面的人和事情,但基本都是我的工作和生活范围之内的,很少去写陌生的领域,所有的故事人物和一些细节都是从生活中来的。”

在她看来,创作与生活息息相关,没有哪段生活是白费的,没有哪一段人与人的交往没有意义,“认识一个人,就是认识了一个世界”。尹学芸认为,每一部小说都是一个未知的世界,“这跟拍照有点类似。拍群像时摄影师经常会喊:插空。就是找两个人中间的缝隙,站在那个位置,可以最大限度地露出自己。写小说就像是填补生活中的缝隙。只是,准确地捕捉和把握,不是为了显示自己,而是揭示给读者。创作离不开生活,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和沃土。”

小人物并不是真的“小”:在生活的缝隙捕捉有意义、有意思的人和事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创作以来,尹学芸写过无数平凡小人物,从农民到工人,从知识分子到基层干部,她一遍遍淘洗生活,拾取出闪着光的“庸常之人”,书写他们姿态万千的人生,折射他们身上的时代精神。

在其首部女性主题小说集《生死结》中,她聚焦的正是一群普通、执拗而勇敢的女性,摹写她们艰难而悲壮的人生抉择,赞咏她们在被损害的人生中迸发出的生命力。曹翠芬、李伟平、蓝小妮、安慧、蓝芬姐,该书收录的这5位不同女性的故事都有同一个指向,她们都在风雨中屹立不倒,在灰暗中擎出温柔的火焰。平凡的她们,就像你我身边的某个人,会有一些不完美之处,但又有其倔强与闪光点。“哪怕回头再看,也许她们的选择是错的,但她们都鼓起勇气迈出了那一步。”

聚焦于小人物的创作风格与尹学芸的生活、阅历、积淀甚至为人处世之道都密切相关。她喜欢沉下心来,细细品咂岁月风尘中的凡人过往,在生活的缝隙捕捉有意义、有意思的人和事。“在历史的长河中,人都是一粒微尘,能为此作一个形象保留,也是作家的责任。每一个人在自己的生活中都不可或缺,所谓的小人物都是相对的。小人物并不是真的‘小’。”

“在日常琐碎中,往往充盈着深刻而永恒的亲情、爱情与友情。小人物也有神性,有人生大能量、大智慧,也能闪闪发光。”尹学芸用细腻的语言描写人间烟火的琐碎,将读者勾进故事的场域中,触摸主人公的疼痛、隐忍,感受到她们的挣扎、不屈。这些或平常细碎、或浓烈炽热的情感,都化作读者的一声慨叹,同时又给读者留存着温热的希望。她们用蓬勃、野性、勇猛的生命力,凝结成温柔的火焰,照亮自己,也照亮千千万万的她们。正如评论家黄德海所言,“乍看,尹学芸小说讲了一个好故事;再看,就变成了丰富曲折的情节;细细琢磨,人物却从情节伸展出来,做足了属于自己的一场大戏,又轻轻抚慰着起伏不定的人心。”

写作更像一种生活方式:人一直是潜在深水里的感觉,想要漂浮都难

尹学芸说,小时候,爷爷嘴边总是挂着这么一句话“穷达尽为身外事,升沉不改故人情”。是什么意思,尹学芸不懂,但她爱琢磨,总想弄清楚那话里是些什么意思。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有腔有调的人,会看话本,会唱戏文,会喊夯号。她觉得,自己文学上的一点基因或许来自爷爷。

“我们小时候能看到的书非常有限,当时也不知文学为何物,反正就是对文字有种与生俱来的痴迷,只要看到书就想着赶紧把它读了。”尹学芸说,爷爷的话本和父亲的收音机勾着她的心神,但更吸引她的还是哥哥姐姐从外面带回来的书。“哥哥姐姐都爱看闲书,只要让我瞄见了影儿,我准比他们先看完。”

从7岁上一年级到初中毕业时,她已经读了147本小说,所有的书名都被她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尹学芸也很怀疑这个数字,“当时是不是记错了,从哪里淘换了那么多的书我自己都觉得成谜”。关键是,那些书都没在她的脑子里留下特别的记忆,它们只是把她变成了一个“小书虫”。文学照亮了她前方的路,她将记忆中的故事讲给旁人听。渐渐地,她开始写作,把写出来的故事往外投稿。

一开始,退稿信如浪潮般涌来。有一个编辑回了长长的一封信,批评她说,你这样模仿洪峰他们没出息。尹学芸在夕阳底下困惑了半天,不知道洪峰是谁。“在很多年里,我不知道刊物与刊物有什么不同,不知道头条与二条稿件有什么分别。我就是这么稀里马虎的一个人,也就难怪我的路怎么走得这么崎岖坎坷。后来文化馆的老师去我家,说你这样不行,咋能不记住作家的名字呢?可我觉得,我看的是作品,又不是看人。”

后来,她的付出有了回报,开始在《蓟县文艺》发表诗歌和小说,然后又逐步走进《天津日报》和《天津文学》。她没有野心,甚至不存奢望,一切都按部就班,没有潮起潮落。她总是写她能写的,干她能干的,跟随岁月的更迭和变迁,进入一种再寻常不过的角色。直到2014年,她的作品《士别十年》等在文坛大放异彩,继而迎来了佳作井喷期。2018年又凭借中篇小说《李海叔叔》获得鲁迅文学奖。

“对于我来说,写作更像一种生活方式。很多年里,我甚至很少想功利这回事。作为偏远山区县的写作者,远离大都市,其实也远离了名利场,只要你不出挑,你的写作永远是默默无闻。这种状态对心性、品格和意志都是考验。但好处是,人一直是潜在深水里的感觉,想要漂浮都难。我想我能坚持,除了喜欢,还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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