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皖南事变”之后 “赤石暴动”中的两位江津籍党员

“赤石暴动”烈士墓

□庞国翔

1941年1月4日，驻皖南泾县云岭新四军所属部队9000余人奉命北上。1月6日途经茂林时，突遭国民党7个师8万余人的包围袭击。1月8日，新四军陷入重围，血战七昼夜，终因众寡悬殊、弹尽粮绝，除2000余人分散突围外，大部分壮烈牺牲，还有一部分人被俘。这就是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

在“皖南事变”被俘的新四军指战员中，有两名从江津走出的中国共产党党员——王羲亭和王仁。他俩不在一个单位，也许并不相识。他们同其他被俘新四军战士一起与国民党特务、宪兵斗智斗勇。

王羲亭成功指挥了“赤石暴动”，这次暴动意义重大，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在全国所宣传的新四军被俘人员全部屈服投降的谎言。而王仁烈士生前在监狱里举行婚礼，同敌人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最后在“赤石暴动”中壮烈牺牲。他们不愧为江津人民的英雄儿子、不愧为可歌可泣的人民战士，他们的英勇事迹，江津人民将永远铭记。

一 参与精心谋划，指挥“赤石暴动”

王羲亭，1914年生于江津县（今重庆市江津区）九龙乡高浒村。早在重庆大学读书时，他就是一个热血青年。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的消息传到重庆，他决定弃文从武报效国家，随后考上一所地方军校，学习军事知识。他机敏强健、武艺超群，毕业后被调入第七战区（川军）长官部任作战参谋等。1938年初，王羲亭跟随战区巡视员、中共川军特支书记黄诚（后为新四军政治部秘书长）参加了新四军，在教导总队当军事教员。

1939年，王羲亭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此后，他任新四军教导总队机炮队长、干部队长。“皖南事变”中，他被国民党军队搜捕。

国民党军将被俘的新四军官兵分成6个支队，关在江西上饶集中营。王羲亭被编入第六支队。国民党特务、宪兵对他们进行审讯和威逼，以升官发财为诱饵劝降，还特意找王羲亭单独谈话，劝他自首，王羲亭对他们进行了驳斥。为了保守党的秘密，巧妙地应对敌人，王羲亭化名王达钧。

1942年5月，日军进逼上饶。国民党军押着上饶集中营的新四军官兵撤往福建。第六支队里的秘密党支部决定在南撤途中伺机举行暴动，实施武装越狱。党支部决定王羲亭担任暴动的军事总指挥，由他统一指挥、协调这次越狱暴动。支部负责人与王羲亭一起制定了暴动预案：一是夺枪，二是夺路。暴动讯号分为准备、发动和撤销三种：准备讯号是《义勇军进行曲》过门；发动讯号是“同志们冲啊”；撤销讯号则是高唱“烽火连天，血腥遍野，中华民族遭到空前的浩劫”。

1942年6月5日凌晨，上饶集中营开始向南迁移。一路上，国民党宪兵和特务戒备森严，没有暴动机会。次日傍晚，队伍到达江西铅山县石塘镇。由于日军已暂停南犯，集中营的特务决定在此休整，党支部负责人又与王羲亭一起对暴动方案进行了修订和完善。6月17日，集中营全部人马到福建崇安县赤石镇，由于长途行走，国民党军和被押解的新四军官兵都疲惫不堪。队伍决定从赤石镇去下梅，在这里要渡过宽100多米的崇溪，河对岸是纵深数里的丘陵，越过丘陵就是武夷山脉。渡河只有一条木船和两个竹筏，每次只能渡过一个支队，前面的一个支队过河后，木船和竹筏再倒回来接后面的支队，这样就分散了押解宪兵的力量。按照顺序，第六支队最后渡河，宪兵数量最少，王羲亭推算此时已到傍晚，只要暴动打响，同志们就拼死跑过丘陵地，钻进山高林密的武夷山。这里是革命老区，方志敏曾经在这里打过游击，突围出去的同志可以得到当地群众的掩护。王羲亭悄悄与党支部负责人迅速交换了意见。支部决定：抓住这个机会，举行暴动！

国民党宪兵和特务押着大队人马来到崇溪河边，各支队按行军序列依次过河。在夕阳西下之时，第六支队开始缓缓渡河。当全体人员一上岸，王羲亭突然高高站在岸边，哼起《义勇军进行曲》的调子，这是预备暴动的信号，同志们都站了起来。紧接着，王羲亭把手臂一挥，大声吼道：“同志们，冲啊！同志们，冲啊！”

第六支队的80多名同志，个个像离弦的箭，跃身越过溪畔的水田，飞快地向山岗冲去。押解的宪兵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但很快就清醒过来，慌乱开枪射击。同志们顾不得许多，铆足劲往前跑。他们知道：跑出去就是胜利！

远远走在前面的队伍听到枪声也开始混乱。敌人惊慌失措……

经过一场激烈的生死追杀，第六支队除13名同志牺牲、2名同志被冲散外，其他人都摆脱了宪兵的追击，胜利地冲出了集中营的樊笼，奔向武夷山老革命根据地。这就是著名的“赤石暴动”。

因为要指挥整个行动，王羲亭最后冲出敌群，他跌入一个深沟，头负重伤，不能动弹，他不敢出声，更无法去指定地点集中。在这深沟里，他昏睡了三天才醒来，不幸被路过的国民党军抓住，王羲亭明白不能暴露身份，他又化名王东平。他被押解到湖北宜昌，不久后再次逃脱，到湖北建始县教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曾任湖北恩施专署化工科长、恩施地区硫磺矿矿长等职，于2000年去世。

二

举行监狱婚礼，将革命进行到底

看过电影《刑场上的婚礼》的人，都会被陈铁军和周文雍两位革命者视死如归的革命精神和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所感动。但很多人不知道，王仁烈士生前也在国民党的监狱里举行婚礼，与敌人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他的英勇事迹同样值得我们铭记。

王仁又名王世垣、王仍，1918年出生在江津县的一个大户人家。1938年冬，他到延安抗日军政大校学习并加入中国共产党，毕业后被分配到《新华日报》社任救亡室主任，他奔走在重庆的大街小巷，以笔为枪，宣传抗日救亡。1940年夏，他被调往新四军政治部民运部任科长。1941年1月在“皖南事变”中被俘。国民党宪兵和特务将他编入第二支队，后将他关押在江西铅山石塘。为了不暴露身份，在国民党宪兵和特务审讯时，他自称是《新华日报》记者。在关押的监狱里，王仁组织了秘密党支部，任书记，组织开展同国民党特务和宪兵斗争。后来，敌人查出了王仁的身份，将他转移关押于江西上饶集中营监狱。

国民党军的一个连长看中了王仁的女友，百般奉承和多方威胁利诱，遭到王仁和女友严词拒绝，但敌连长厚颜无耻，纠缠不休。于是，王仁和女友商定，在狱中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既可彻底粉碎敌连长的梦想，还可借机向敌人宣传抗日救国思想，揭露国民党反动派制造“皖南事变”的真相。

王仁和难友们在狱中布置了简易“新房”。婚礼开始，新郎、新娘首先向在“皖南事变”中牺牲的新四军烈士默哀，气氛庄重肃穆。然后，大家同唱《新四军军歌》《别了，皖南》等革命歌曲，一支接一支地唱，歌声连成一片，在每间牢房中回荡。最后新郎、新娘和难友们以开水当喜酒，开怀畅饮。这个特殊的狱中婚礼，表明了王仁夫妇革命到底的决心。国民党连长被气得七窍生烟，管理监狱的国民党宪兵、特务更是大动肝火。

1942年6月17日，上饶集中营里的新四军官兵被押解前往赤石镇渡河，最后渡河的第六支队进行了“赤石暴动”。暴动开始后，押解的敌人首尾大乱，其他支队的新四军官兵趁机行动，开始冲突警戒线，他们有的冲出了敌人的牢笼，但王仁等同志因体力不支而被宪兵和特务捕回，再次落入敌人的魔掌。

“赤石暴动”沉重打击了国民党宪兵和特务，他们恼羞成怒，竟以大屠杀来发泄气恼。特务和宪兵将暴动中未能脱险的同志单独关押，又从集中营各支队中抓出所谓的“危险分子”“顽固分子”，共计59人，分三批押到距赤石街不远的虎庙山，在茶树林中实施了令人发指的大屠杀。

王仁英勇就义，与其他烈士一起被合葬在“赤石暴动”烈士墓中，他的英名刻在“赤石暴动”纪念碑上。

1961年，朱德委员长在五言律诗《三明新市》中，高度评价了王羲亭和王仁等新四军爱国志士：“上饶集中营，拘留尽群英。军渡长江后，迁移到三明。多少英雄汉，就地遭非刑。青山埋白骨，绿水吊忠魂。将此杀人地，变为工业城。”

（作者系重庆市江津区作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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